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 情之所钟[重生] 作者:半盏茗香 文案: 方争死后,周敬年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没想到死后还能再睁眼,回到了十七岁的那年,和方争认识的那年。 这一世,周敬年不会再重蹈覆辙! ①:主攻!主攻!主攻! ②:生子 ③:甜文!甜文!甜文!不虐,就是攻重生回去,加倍的对爱人好,宠宠宠! ④:其实这就是两个主角全程秀恩爱顺便给围观的单身狗们喂喂狗粮的故事围观的单身狗:噫!天天都是这个味道的狗粮,能不能换个牌子。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重生 边缘恋歌 主角:周敬年,方争 ┃ 配角:方浩然,应城 ┃ 其它:重生,甜宠文 晋江金牌编辑: 上辈子,周敬年的爱人方争因他而死,周敬年因此陷入绝望,过了十年如同行尸走肉的日子。或许是上天看他可怜,赐他一场重生。人生得以重来,周敬年必然不会再让自己与爱人重复上辈子的悲惨。十七岁的周敬年,回到了外婆的老家,再次接近了尚还稚嫩的爱人,以真情爱意与贴心呵护重新追求爱人,终与爱人再在一起,过上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幸福日子。 本文以攻的视角缓慢展开,行文间穿插前世回忆,与今世做对比,将攻的改变逐一刻画,并且逐步解开导致两人前世错过的各种误会。受虽然身世比较坎坷,但自立自强,非常正能量。本文涉及校园恋爱,文中有少年时青涩的爱恋,能轻易就将人拉回读书时的回忆。文章延续绝大部分重生文基调,不虐,完全甜宠文,全篇温馨。作者文笔简单流畅,值得一看。 ==================== 第1章 梅雨季节,即便待在暖和的室内,自心底也有股潮湿的感觉。 周家别墅内,周敬年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面色有点苍白,偶尔咳嗽两声。 助理周松在他身侧站定,恭敬道:“先生,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周敬年点了点头,周松便推着他往客厅外走去,迎面遇上端着药和水的管家。 管家开口:“先生,您今日的药还没吃。” 周敬年目视着前方,淡淡道:“不吃了。” 管家深知周敬年的脾性,便也不再劝,恭敬地将人送出去,站在原地目送两人在几名保镖撑伞掩护下上了车。 车子离开周家别墅,往市内的万安陵园驶去。 那里埋着周敬年已逝去的爱人方争,以及他的孩子方豆豆。 为了能每天都去看看方争,周敬年特意选了离陵园比较近的住所,但就算这样,车子开过去,最少也用了半个小时。 周敬年被周松推上山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从上面下来的徐蕙。 徐蕙原本在打电话,看到周敬年出现的时候,很快挂了电话,停在原地,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周敬年无视对方带着敌意的视线,视线从她脸上滑过。 周松已经做好了徐蕙像往年一样开口痛骂自家先生的准备了,没想到这次对方只是表情漠然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就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周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时目光放在了周敬年的头发上,不到四十岁的男人,身价过百亿,却是白发多过黑发。外人都说这是周敬年太拼的原因,只有他们这些当年的亲历者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往事抛之脑后,周松推着周敬年很快来到了方争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嘴角带笑的青年,眼中星光灿烂,满目朝气。而青年旁边的那块墓碑,上面的小孩子五六岁的年纪,笑起来和青年同一个模子。 此时周松和保镖们已经走到一边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周敬年。 雨一直没停,周敬年早已经把伞收起来了。他把带来的花放在墓碑前,拿出手帕开始擦拭墓碑。墓碑其实很干净,因为他每天都会来擦拭一遍。 等擦完后,周敬年头发衣服已经全部湿掉了,远处的保镖中新来的问周松要不要过去提醒老板,周松摆手拒绝了,每年的这一天周敬年的脾气是最差的一天,他陪着对方十几年,不敢说对周敬年了解十分,但八分是有的。对方此时只想和爱人待着,一旦被人打搅了,即便是为他好,那人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一直待到快天黑的时候,周敬年才开口说要回去。 幸好雨中午就停了,不然周松真怕周敬年被淋出个好歹来,但就算这样,等他走近的时候,也看到对方身体在细微的颤抖。 他心内无奈地哀叹一口气,周敬年本身身体就不好,腿伤留了后遗症,这么多年常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还要淋这么久的雨,哪能不知道对方这是在自虐。 果然,还不等回到别墅,周敬年几乎昏沉过去,全身滚烫。 因为周敬年身体不好的原因,别墅里一直住着医生,所以反应及时。 周松就坐在窗边守着周敬年,直到半夜,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 周松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周敬年,按下电话走到窗边讲话。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周松没忍住提高了音量:“死了?” 等挂掉电话,周松皱着眉转身,看到周敬年已经醒过来了,“先生?” “谁死了?”周敬年问他,嗓音非常嘶哑。 周松:“周敬炎。” 周敬年眼中神色毫无变化。 周松迟疑了一下:“您要去看看吗?” 周敬年闭上眼睛,“你去办吧,到底是周家的种。” 于是周松道:“好的,我先请赵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周松出去后,周敬年睁开眼。 仇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在地狱里。 短暂的清醒后,周敬年再次陷入了昏睡中,这一睡,却没能醒过来。 …… 凌晨,周敬年从噩梦中惊醒,他习惯性地摸向床头呼叫器所在的位置,等感觉到那里空无一物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那间自己曾独居十年的卧室了。 他回来了。 从三十五岁,回到了十七岁,他人生中最放肆美好的时段。 五天前,周敬年也是在这张床上醒来。他没想到,一次生病,居然发生时光倒回的奇迹,为此他久久不敢相信,他怕醒来后发现这又会是一个噩梦。在这五天的最开始,他不敢睡,睡了醒来也不敢睁开眼睛。 夜色很明亮,月光从半拉的窗帘处照进来,在床前落下一片银白。周敬年掀开被子下了床,冰凉的冷气刺激着周身的毛孔。他赤脚踩在地板上,慢慢来到落地窗前,将窗帘全部拉开,俯视着这座在夜晚变得非常安静的庭院。 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起来,来电的铃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异常大声。 被打断思绪的周敬年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阿城。 他按下了接听键。 “敬年?”对面传来让周敬年觉得陌生的少年音,伴随着的还有嘈杂而激烈的音乐声。 周敬年没应声。 对面那人似乎远离了嘈杂的背景音,声音很快变得清晰起来,他的抱怨里还带着点委屈地问周敬年:“敬年你在不在?你还生我气啊?我那天喝多了才玩得疯了一点,你不要这么较真啊!” 周敬年依然没回应。 对面愣了愣,拿不准对面的情况,“敬年?” 然后,周敬年直接挂掉了电话,看着被他扔在床上对他来说过于老旧的手机,眼里闪着冰冷的寒光。 某酒吧里,被周敬年挂了电话的少年皱了皱眉。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凑上来,“城哥,怎么样?周哥怎么说?” 应城把手机塞回兜里,转头看着他,扬眉笑了笑,桃花眼在酒吧绚丽的灯光下溢满迷人的风情,“还跟我生气呢,居然挂我电话。” 黄毛被应城的笑晃了晃眼,心想这小子确实长得好,难怪周敬年整天围着他打转。不过黄毛很快回过神,哈哈笑了两声,却道:“周哥这是傲娇呢,我们这一圈的人谁不知道你在周哥心里最重要,都这么多天了,他的气早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别扭的性子,肯定就等着你给他台阶下呢。” 远处有人在大声喊着,招呼他们俩赶快过去。 应城被黄毛推着走,他还在想着之前电话里周敬年明明接了却不说话,那不同以往的冰冷态度。音乐声越来越大,应城很快把心里那点不安撇了开去,想着周敬年刚才对他那么冷淡,肯定就如黄毛所说,只是还没有台阶下而已。 等过来今晚,他像以前一样,放下身段抽时间好好哄哄他就行了。 挂了电话的周敬年却没有睡觉,他翻开电话簿,把存在里面的手机号码主人的生平都回忆了一遍,哪些人以后有用,哪些人以后需要远离,都做了不同的分组。 至于那个叫应城的,直接被他拖进了黑名单。 前世方争坎坷的命运,最大的原因在于他周敬年,但这其中少不了其他的推手:方争的家人,他周敬年的家人,以及那个被四九城某个圈子里公认的被他周敬年喜欢了十年的应城。 前世方争死后,应城被他报复着从天堂掉入了地狱。这辈子,如果应城离他和方争远远地,他对应城也可以视而不见。 想到方争,周敬年冷硬死寂多年的心,终于又跳动、柔软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是因为这次他生应城的气,加上家里的事情,所以他赌气跑回了外婆所在的老城市上学,也在那里遇到了方争。 人生意外的可以重来,但上辈子的错周敬年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徐蕙曾说过方争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他周敬年,为了方争的幸福,他应该识趣的离开。 但是,周敬年做不到,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方争和别人在一起,上辈子方争在他忽略的那几年里不知和哪个女人有了小孩,这辈子,在方争人生里,最亲密的人只能是他周敬年。 在爱情上,他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第2章 有人曾写过: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而周敬年因为方争的关系,对丽城这座城市,确实有别于其他城市给他的记忆。 此时他站在这城市的一角,略带茫然地看着眼前这说不上熟悉的城市,有一瞬间忽然生出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的感觉。 “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远处一道厉吼,仿若雷声一般炸在耳边,恍惚之感悉数褪去,发着呆的周敬年骤然回神,抬头找寻着那声音的来源——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让他思念了后半生的爱人,正嬉笑着向他飞奔而来。 车水马龙的嘈杂在此时隐没,周敬年站在原地,心剧烈的跳动,眼眶发热。 他站直了身体,张开双手想要拥抱对方,伸出的指尖眼看着就要触摸到已经靠近的少年,却被对方一手挥开。 “让让!” 错愕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周敬年看着少年加快速度飞奔着与他擦肩而过,视线慌张地追寻过去,却对上少年回过头看向他时诧异的眼神。 此时周敬年才想起方争现在还不认识他。他张了张嘴,想喊出方争的名字,喉咙却因为紧张而闷哑疼痛,只能任对方快速地消失在转角处。 “方争!你个小王八蛋!” 那喝骂声又在身后响起,周敬年冷了眸子,右脚往旁边迈了出去。 身后追来的人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迈开的腿一下子撞在周敬年的右脚上,脚步踉跄着往前面扑去,最后摔在地上。 “卧槽!” 对方抱着胳膊骂了一声,冲周敬年骂道:“你特么会不会走路,故意的吧!” 方浩然,方争叔叔的儿子,上辈子没少欺负方争。 周敬年冷声道歉:“对不住,没看见。” 方浩然躺在地上,视线由下而上地看过去——眼前这个人双手揣进裤兜里,双腿笔直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虽然在道歉,但不管从对方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或者脸上的面无表情,都在向他说明,他的道歉毫无诚意。 方浩然想再骂一声,但看到对方眼里的冰冷,满腔的怒气忽然就不敢发出来,只能认怂地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方浩然最后看了一眼对方身上虽不知是什么牌子却明显不俗的穿着,这才不甘心地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自然也不知道,上辈子的他好歹还因为陷害方争的原因过了一段不错的日子,但是这辈子,他的好运大概也就止于此了。 周敬年转身,往方争跑过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里是丽城其中的一个“城中村”,刚才周敬年是站在其中一条小巷子里头,他转过巷子,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哪里还有方争的身影。 其实虽然知道自己重生回来了,且事情轨迹在沿着上辈子走,但在没见到方争之前,周敬年始终不能心安。 幸好,方争也在。 —— 周敬年是今天中午到的丽城,他陪着外婆坐了会儿后就出去找方争了,再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家里外婆已经把饭菜煮好了,舅舅柳枫正在逗猫儿,见他回来,忙道:“你怎么电话也不带,老太太一直着急联系不上你。” 周敬年摸摸身上,这才反应过来他当时走得匆忙,只装了钱包在身上。 看着从厨房里出来的外婆,周敬年道:“对不起外婆,手机忘带了。” 老太太摆摆手,笑呵呵地叫他下次注意就行了。 饭后,柳枫洗碗去了。老太太抱着猫,问周敬年:“怎么忽然想着要来这边上学,和你爸吵架了?” 现在还在国庆期间,新学期才刚开学一个月,她这边忽然就接到电话说外孙要来这边上学,手续都办好了,要说没有什么原因她是不信的。 当然不可能没有原因,但这个原因在其他人看来大概挺可笑的。 周敬年母亲早逝,在他八岁那年,他父亲周建峰再婚,后妈带来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儿子,跟了周姓,随他敬字辈,改名周敬炎。 原本两父子一直跟着爷爷周雍住,他爸新成立了家庭就搬出去了。国庆期间,恰好是周敬炎的生日,和朋友出去玩的周敬年,就看到自己亲爸带着后妈带着他的继兄弟,欢欢乐乐地在商场游玩,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曾经的周敬年,觉得爷爷虽然重视他,但对他非常严厉,除了必要的对话平常爷孙俩其实很少交流,亲情其实很淡薄。而本该是他的亲爸,对继子却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好,当时他满心都是被家人疏忽得不到该有的重视的愤懑,委屈地想自己是不是完全多余的,加上他当时一向很有好感的应城再次无视他的感受和别人疯玩,他一气之下就闹着要转学了。 对于转学这件事,爷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很轻易便同意了,而对于他究竟在哪里上学,他爸的态度更随意,说只要他高兴就好。 却不知他们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当时的周敬年更加的愤怒,以至于转学过来的他,很是作天作地了一段时间。 然而该经历过的痛楚周敬年早已经历了,现在的周敬年对这些早已不放在眼里了,所以他只是淡淡道:“没有。” 老太太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外孙,“你现在都不笑,也不爱说话了。” 周敬年沉默着,上辈子失去了方争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方争在离开前却叫他活下去。所以他活了下去,却失去了一切生活的动力,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已经习惯了沉默寡言。 此时柳枫从厨房里出来了,他对周敬年道:“明天学校就开学了,你要是早来一天就好了,舅舅还能带你四处逛一逛。” 老太太说:“你还没去过新学校呢,可惜今天时间来不及去看看了,明天让你舅舅送你去。” “麻烦舅舅了。”周敬年说。 柳枫听了,歪头看着他,忽然对老太太说:“我终于知道年年像谁了,你看他这么严肃,板着脸,小小年纪就像个小老头似得,像不像你老伴儿?” 老太太忍不住捂嘴呵呵笑起来。 今天老太太本来是想带周敬年去新学校看一看的,奈何下午不见他人影,只能明天早点起来。 晚上周敬年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上辈子失眠是他睡眠的常态,这种状态并没有被他带回来,他脑海里循环播放着白天见到方争的情形,很快就睡着了。 柳枫有公司要打理,一向起得早。老太太上了年纪,觉也少,但今天两人发现,本该贪睡的小子却是起得最早的,早餐都买回来了。 餐桌上,柳枫看着外甥同老太太嘀咕:“他对上学这件事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老太太拍了他胳膊一下,“你以为谁都像你小时候,去学校就跟上刑场似得。” 柳枫摸摸胳膊,不认同地说道:“我那样才是正常状态好吧。”就他们附近的住户,谁家小朋友一听说去幼儿园就咧咧叫,撕心裂肺,嚎得跟杀猪似得。 周敬年对两人的窃窃私语不关心,他解决了早餐,提起了昨晚外婆就给他收拾好了的书包,“舅舅,我去车里等你。” 柳枫咬着包子嗯嗯点头。 新学校离周敬年外婆家开车十几分钟的路程,到的时候还很早,校门口没几个学生,周敬年站在曾经熟悉的校门口,心里蔓延着莫名的情绪。 这学期他刚上高二,上辈子他在这所学校待了两年,高考结束后离开的这里。想到他离开之后发生在方争身上的种种,周敬年原本因为快要见到方争而雀跃的心情阴霾了一瞬。 柳枫把车子停好,招呼周敬年:“走吧,跟我去见见你未来两年的班主任。” 周敬年将要就读的班级是高二一班,班主任叫张芊芊,是柳枫曾经的高中同学。 办公室里,柳枫看着张芊芊道:“老张啊,我可把我外甥交给你了啊,你别让人欺负他啊。” 张芊芊没好气地说:“快滚吧,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其他学生又不是流氓。” 柳枫确实忙着去公司,塞了一把零用钱在周敬年兜里:“这可是你舅舅我背着老太太藏的零用钱,全给你了。这学校二号食堂伙食不错,记得去尝尝。” 柳枫离开后,张芊芊问了些周敬年在学习上的事情,把准备的课本都交给周敬年后,看了看时间,说:“早自习快开始了,你跟我过去吧。” 高二一班在其中一栋教学楼的第三层第一间教室,周敬年跟着张芊芊进了教室,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周敬年因为个子高的原因,坐了两年最后一排,而方争的座位,也一直在他前面。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了一圈,一眼就看到嘴里叼着包子正满目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第3章 周敬年忍不住迈开脚步向他走去,却被张芊芊叫住。 原来张芊芊正跟大家介绍周敬年,她说完后就让周敬年自我介绍了,没想到周敬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又叫了他一次:“周同学?” 上辈子周敬年的情绪一直处在愤怒的边缘,自我介绍简单而迅速,只上去说了句他叫周敬年就不耐烦地下去了,让张芊芊和其他学生尴尬不已。这次他则拿起讲桌上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偷偷吃包子的方争,嗓音低沉地开始自我介绍,名字、兴趣爱好,虽然同样简短,但比起上辈子来说好了太多。 所以不同于上辈子他给所有人留下的阴沉暴躁的印象,这次好多人只是觉得他有些沉默严肃,大家都觉得刚转学来嘛,不熟悉环境的话这副样子都挺正常的。 此时自习课铃声响了起来,张芊芊如同上辈子一样,指了指方争后面的座位,让周敬年过去。 方争后面是两个空座位,平时都被他们后面几个学生拿来放快要装不下的书。周敬年过来的时候,几个学生正把里面的书拿出来。 周敬年不急,他就这么站在方争旁边,低下头向对方看去,正巧和方争狐疑的眼神对上。 方争不确定地说:“你是不是昨天下午,堵在巷子口的那个人?” 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周敬年柔声道:“你记得我?” 方争问他:“你认识方浩然?” 周敬年自然摇头:“不认识。” 然后他就看到方争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昨天你堵在那里向我伸手,我还以为你和方浩然是一伙儿,特意帮他来堵我的。” 难怪经过他时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被误会了。 周敬年看着他抱歉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方争连忙摆手:“不怪你,是我大惊小怪了。对了,我叫方争,欢迎你来到我们班级。” 此时座位已经腾出来了,周敬年坐到方争后面,上前凑向方争,说:“那我叫你阿争,可以吗?” 方争没料到对方突然凑这么近跟他说话,对方说话带出的热气喷在他耳朵边,叫他自后背升起一股奇怪的战栗。他急忙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转头怪异地看了一眼周敬年。然而对方眼神纯良,还带着期待的看着自己,他只能呐呐应道:“可、可以。” 转过身后方争便暗自嘀咕:怎么这一脸严肃的新同学居然还是个自来熟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周敬年看着被方争搓得通红的耳朵,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方争从初三就开始自己打工挣学费,他目前高二,一直在一家酒吧当服务生,见多了里面的群魔乱舞,所以方争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男生。周敬年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慢慢地让方争察觉自己对他的心思。但是这个度要把握好,不然万一引起方争的反感,那他不知又要走多少弯路。 这一节早自习大多数的同学都是心不在焉的。大家都止不住对新同学的好奇,频繁地打量着对方。班里几个花痴姑娘互相传着小纸条,讨论着对方高大的身材、帅气的外貌和慑人的气势。 于是上午第一节课刚上完,班级私下里就在传方争班草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周敬年以不熟悉学校找不到厕所为由,请方争带他去,两人一进厕所就听到了这个八卦消息。 两人站在便池前,方争就转头盯着周敬年看,对方脸若雕刻,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眼眸深邃而锐利。鼻梁高挺,削薄而微抿的唇。此时他盯着对方看,对方也正盯着看。 方争还是如记忆里的那样,明明戒备心很重,却总是眉眼弯弯,毫无城府的天真模样。像是浑身发着光,总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方争疑惑地眯了眯眼,盯着周敬年的眼睛入了神,没看错的话,他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温柔? 周敬年看方争扶着小弟弟半天不动,忍不住向下瞥了一眼。 方争刚好回神,注意到他那个眼神,连忙抖了抖,把小弟弟塞回去。他脸有点红,和其他男同学一起上厕所的时候,互相比大小的事情都干过,现在不过被看了一眼,怎么就有点不好意思? 出去的时候,方争还在想着:亏了,没看到周敬年的,看对方这身高这体格,比自己高比自己状,不知道小弟弟有没有自己大啊? 走在他后面的周敬年要是知道方争脑子里想的,绝对会把人拉回去掏出小弟弟让他看个够。 & 柳枫跟周敬年说学校二食堂饭菜好吃不是随口说的,整个学校共有四座食堂,二食堂的位置离教学楼最远,但里面的学生却是最多的。 周敬年上辈子陪方争在二食堂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午餐。 得知周敬年中午不出去吃,方争秉着带新同学熟悉路线的原因,就主动说带他去食堂吃中饭。 看着人头攒动的二食堂,方争对周敬年说:“你有饭卡吗?没有正好等会儿办了,现在人越来越多了,你去占座,我去打饭。” “我有的。”周敬年说,不过:“我去打饭吧,我个子高些。” 方争刚把自己的饭卡拿出来,转眼就见新同学已经向食堂窗口走过去了,不由悻悻地想长得高了不起哦…… 个子高确实很有好处,至少挤在人来人往的队伍里不会太难受,周敬年挑着方争喜欢的菜打了好几份。 方争转着手里的饭卡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看到周敬年从人群里走出来。对方身高腿长,行走间不紧不慢,即便手里的餐盘被装的满满的,也丝毫未影响对方半点英俊帅气的形象。因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气势冷峻,他的身边像是忽然出现了真空地带,即使在这拥挤的食堂里,经过他的人却都不自觉的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方争撑着下巴看着新同学,觉得对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真是个矛盾的特质。 周敬年把方争那份放在他身前,“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你看这些合适吗?” 方争低头一看,忍不住挑眉:“都是我喜欢吃的。” 周敬年便轻轻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方争一般来说是有的吃就行了,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不挑食。他是没那个条件,在其他学生还在烦恼为什么不能不上学的时候,他从很早时候就在烦恼怎么样才能继续上学。他现在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是自己挣的,对于食物的喜好,他真的没资格去挑剔。 第4章 两人出了食堂,方争摸着鼓鼓的肚子,说:“好饱。” 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周敬年打的饭不少,却刚刚好,方争全部吃完了,很饱又不会觉得撑。 趁着离上课时间还早,方争就领着周敬年在学校四处转了转。 方争很少能有这么清闲的时候,他每天一放学就要去酒吧,最早也要凌晨才能回家。每天午饭后的时间也都被他拿来补眠了。 周敬年对此也是十分清楚的,他看着方争眼下的黑眼圈,大概地转了一会儿后,就说:“回去吧。” 住宿生一般都在寝室午休,两人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只有几个零星的学生,基本都是没回家吃饭的走读生。 方争趴在座位上闭眼休息,周敬年就坐在后面看着他的侧脸,他现在满心都是重见所爱的满足,只希望时光能行走得再慢一点。 快要上课的时候,陈桉拍着篮球进了教室,他的座位靠墙,就把方争拍醒,让他进去。 陈桉注意到周敬年眼神沉沉地扫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新同学的气势这么吓人,方争是怎么在第一天就和对方混熟的? 方争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问陈桉:“要上课了吗?第一节什么课?” “语文。”陈桉说。 他看方争开始低着头在桌盒里找课本,就也低下头去装着翻找的样子,小声问方争:“这才第一天呢,你就和新同学混熟了?他长得那么吓人,你都不怕吗?” 方争抽出语文课本,直起身疑惑地看看周敬年,见周敬年正看着他,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小声对陈桉道:“哪里吓人了,新同学长得很帅啊,别说我这个班草了,只怕江勉的校草头衔都要保不住了。” 陈桉先是赞同地点点头,随即不以为然道:“江勉他算哪门子的校草,以为转两下篮球惹得一群女生花痴尖叫就是校草啦?要不是你不参加我们班篮球队,一放学就神农见首不见尾的,校草哪有他的份儿。” 方争笑:“这么说你也折服在我的帅气之下啊?” 陈桉:“臭不要脸。” 后面的周敬年皱着眉。 国庆长假返校,同学们上课的兴致都不高,第一节语文课,不少没午休的同学呵欠连天。最后一排的周敬年,上课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方争身上。 他们学校高一高二的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所以下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声一响,方争提着书包和大家说了声再见,第一个跑出了教室。 开学一个月的相处,让其他同学对此都习以为常了。 周敬年第二个出了教室,他站在围栏边向下看,方争已经跑下了楼,单手提着书包向校外跑去。 周敬年看着他奔跑的背影,很想追上去,但是他现在只能停在原地,忍不住急切地喊他:“阿争!” 方争脚步没停,他回过头来。侧面的风吹起他略长的头发,他扬着大大的笑脸对周敬年挥手:“我先走啦,明天见。” 很快,方争消失在周敬年的视线里。 见不到方争,做什么都索然无味起来。周敬年慢吞吞地走出校门,迎面便走来一人。 那人开口:“请问是周少吗?” 周敬年看向那人。 那人笑道:“我叫温洋,柳叔叔让我带你去玩儿。” —— 方争一路不停地跑着到的酒吧。 这间酒吧叫夜色,傍晚六点开门,前面大家先做做准备工作,搞搞卫生什么的,一般七点过后才会有人来,差不多九点那个样子才会真正热闹起来。 方争十七岁,但是身高已经1.78米了,长胳膊长腿的,他人又长得帅,虽面容还显得青涩,但穿着酒吧的马甲制服,带着小领结的帅气模样,总是让同是服务生的几个小姑娘脸红心跳。 这也是这家酒吧老板一直留着方争在这里上班的原因之一,方争嘴巴甜,脑子活泛,虽然他无意,但在这里上班三年时间,不少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会儿方争正趴在吧台上做作业。 领班李哥走了过来,拍了拍方争的肩膀:“明年就得住校了吧?” 方争眼睛盯着书本不放,笔也没停,嗯嗯应声,可惜道:“是啊,高三必须住校了,还得上晚自习。”到时候住校期间,方争都没法再来上班挣钱了,所幸他一直考虑到这一点,这几年也存了点钱,生活不是问题。酒吧里酒水都有提成的,他每个月的成绩基本都是服务生中最高的,工资一直是最高的那一个。 方争做好作业,酒吧也迎来了第一拨客人。 晚上九点整,周敬年跟着温洋和被其叫来的一群朋友,走进了夜色酒吧。 酒吧里灯光色彩斑斓,散台基本被人占满,卡座也所剩无几,温洋早订好了包厢,李哥殷勤地领着一群人上了二楼。 周敬年一路搜寻着方争的身影,但灯光明灭不定,周敬年看花了眼,也没有找到人。 等大家坐定,李哥领着几个清秀的姑娘走了进来。 在场的人,身份地位比起来,比温洋都要差点,而温洋比起周敬年,又要差许多,所以大家的话题中心,都以周敬年为主。然而周敬年兴致不高,话说的不多,喝酒也只是象征性地碰杯,并不喝。 一个姑娘坐在了周敬年身边,她看周敬年板着脸,倒也识趣,给他倒了酒,就规矩地坐在旁边,看其他人玩骰子。 温洋端着一杯酒就坐在周敬年旁边,看他不喝酒也不参与玩闹,总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由关心地问:“周少想玩什么?” 柳枫是温洋他爸的上司,而周敬年本人的身份,更是大集团未来的继承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对待这么一位太子爷,温洋不敢有任何疏忽。 周敬年摇头,正在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闯开,一个身躯肥壮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对方手里端着酒杯,脸上印着好几道口红印子,脚步虚浮,满脸酒气。 原本热闹的包厢因为这人的闯入,顿时安静下来。 温洋看着来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人嘿嘿一笑,自顾地往沙发上一坐,搂着就近的一个姑娘,不顾对方的挣扎,强势地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看着温洋:“温少爷,你也来这玩啊,我就说,刚才看到你们上楼,还以为我眼花了。” 温洋摇晃着酒杯,并不想理会这人,只是冲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曾大少喝醉了,去看看他在哪个包厢,叫人来把他扶过去,交给他的朋友。” 曾大少不乐意,看着温洋阴阳怪气道:“酒都没喝一杯呢,温少就要赶人走了?”他把目光转到周敬年身上,瞬间就直了眼,眼底全是对美色的惊艳,像色中饿鬼一般地凑向周敬年:“这位朋友是哪家公子?今儿相见就是缘,哥哥我敬你一杯!” 温洋脸色一变,直骂姓曾的找死,等不及酒吧叫人,就要起身去拉曾大少,想要把人架出去。 曾大少不爽地挥开温洋的手,凶狠道:“你特么碰我试试!” 温洋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但是他虽然看不上姓曾的,但对方家里势力也是不可小觑的,真论起辈分来,他还得叫对方一声叔叔,他作为一个小辈,也不能与对方撕破脸。 曾大少只把目光放在周敬年身上,他已经喝得醉眼昏花,不然也不会注意不到周敬年眼底的冷色。他举着酒杯,看周敬年只是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了事,万分不爽,“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你曾哥?” 周敬年掀眸子看他,情绪毫无起伏:“那你想如何?” 酒杯被重重地放下,曾大少不爽地“啧”了一声,显然他横行霸道惯了,此时和他同行的人都窜进了这间包厢。作为领头人,曾大少和温洋不睦,导致他们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对付。对方人多,温洋他们被对方的人逼到角落里,眼看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僵持,一名推着酒推车的服务生出现在了门口。 酒瓶轻轻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室内,这响声被无限放大,无比突兀,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周敬年转过头去,看着一如前世那样忽然出现在门口的方争,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前世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余下的人生都与这个叫方争的人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第5章 方争看到包厢里气氛不对,正想退出去,却忽然被人叫住。 叫他的是一个染着红发流里流气的男人,他指着方争,“你,过来。” 方争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推着车走了进去。 门关上了,方争走了两步,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周敬年,猫儿一般的眼睛睁大了一瞬,显得特别的无辜可爱。 那红发男子从车里提出一瓶酒来,开瓶后重新倒了一杯,他对周敬年似笑非笑道:“这位小哥可能觉得就这么喝酒没意思,今天就给你来点新鲜的。”然后把酒杯塞进方争的手里,命令道:“去喂这位小哥喝酒。” 末了,不怀好意地加了两个字:“用嘴。” 在这种紧张气氛的场合下,红毛此举完全是在羞辱周敬年。以曾大少为首的人,全都看好戏一般的笑了起来。 被摁在沙发上的温洋怒道:“曾荣!” 曾荣睁开被肥肉挤得都快没了的小细眼看了一眼温洋,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他被周敬年下了面子,必然要从他身上找回来。 而方争,他心头一沉,抬头看向周敬年,对方眼眸深沉,然而如同白日相处时他感受的那样,虽眉目冷峻,却依然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和。 方争心里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人他谁都惹不起,唯一能求救的,也只有这位才相处了短短一个白天的新同学。 见小服务生愣着,那红毛推搡了他一下,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啊!” 方争被这一推不由自主地向周敬年扑去,杯子里的红酒洒了对方一身,他感到腰上一热,就已经被周敬年抱了个满怀。 方争嗅着红酒的味道,在周敬年怀里抬头,对方恰好也低下头来,两人几乎鼻尖相对。他看到周敬年伸手过来,撩开他额前过长的碎发,低声道:“待会儿乖乖躲着,知道吗?” 方争被对方温柔的语气弄得一怔,等他回神的时候,已经被周敬年掐着腰放到沙发角落里了。 周敬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前世也是这样,为了羞辱他,曾荣的人抓着方争命令对方以口给自己喂酒,那时候的他虽然是旁人轻易不敢惹的纨绔子,但也是涉世未深,也不想一来就给舅舅惹麻烦,加上心情不好,气闷中的惊鸿一瞥发现朦胧灯光下方争和应城差不多的身形,不知从哪里窜出一股邪火,仰头喝了一口酒拉着正向他这位新同学求救的方争就强吻了下去。 那时候,他不顾对方的屈辱挣扎,拼了命的亲吻对方,直到被对方咬破嘴唇,才意犹未尽地放了开。 那之后,方争非常地厌恶他,然而碍于自身的背景,他却没法报复回来,即使两人前后桌,方争也是长达半年时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回忆只是一瞬,周敬年抓起一瓶未开封的酒,狠狠地砸在了正懒散地坐在旁边的曾荣头上。 酒瓶碎裂,发出很大的声响,曾荣哼都没哼一声,就顶着满头血迹翻身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众人都没想到他出手这么狠辣,一出手直接把曾荣开了瓢。 方争也傻了,他看着周敬年棱角分明的侧脸,那瞬间对方身上气势全开,仿佛慵懒打盹的雄狮终于清醒过来,一举一动都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慑人气势。 方争的心忽然砰砰地跳了起来。 曾荣倒地后,红毛最快反应过来,抬腿向周敬年踢去。 跟曾荣一起过来的人,瞬间也向着周敬年一涌而上。 因为人数过少而一直被摁在旁边动不了的温洋他们,很快也加入了战局。 包厢里打起来了,方争缩在沙发角落,手里还傻乎乎地端着几乎空掉的酒杯,他看着新同学以一敌数还游刃有余地模样,犹豫着自己如果这时候上去帮忙的话,会不会反而给对方添乱。 一人被周敬年长腿一踹,直接跌在了方争的沙发前,看着那熟悉的红毛,方争想也没想的,随手捞起一瓶酒对着那人后脑勺砸了下去。 继曾荣被酒瓶砸晕后,红毛也晕了。 曾荣那边,能打的就一两个,其他的整天在声色场所里混着,缺乏锻炼,身子都被酒色掏空了。周敬年这边也差不多,都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战斗力主要靠他和温洋。 等把曾荣那边的人都撂倒后,善后的事情交给了温洋,周敬年对方争伸出手:“来。” 方争放下酒杯,刚走到周敬年身边,胳膊就被拽住了,对方拉着他往包厢外面走。 包厢隔音效果一般,里面的动静早引起了其他包厢的人注意,李哥正缩在门边,一看方争好好地出来了就松了一口气,不过等他看到包厢里的情况后,整颗心又提了起来。 方争不由自主地被拉着走,都来不及跟李哥招呼一声,他扭了两下被周敬年抓着的胳膊,“你要拉我去哪儿啊?” 周敬年停下转身,看着他说:“可能有人报警了,等会儿警察就来了,你想跟着走一趟?” 方争一听,顿时一缩脖子,如果去警察局,那些人可能会把他的脸看得更清楚,事后可能会迁怒到他身上,伺机报复。 周敬年笑了一下,等方争请了假换了衣服后,两人直接从酒吧后门出去了。 走在霓虹闪耀的街道边,方争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前下班,虽然请了假,但也要被扣工资的。但是看着走在身边的周敬年,想着对方在解除自身麻烦的时候也是给他解了围的,什么想法都没了。 周敬年侧头看方争,见他小脸苦愁,就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忍不住想摸他的头发。手动了动,周敬年到底忍住了,他问方争:“你饿吗?” 现在已经十点过了,方争因为要上班的原因,放学后是不吃晚饭的,一般都是等下班时酒吧发的宵夜。 周敬年的问话刚落,方争的肚子就跟回答一般“咕咕”叫了两声。 方争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 周敬年说:“你今晚被人为难都是受我牵连,我请你吃宵夜。” 饭店基本都关门了,最后两人找了个烧烤摊坐下,点了一堆烧烤后,周敬年跟老板说:“辣椒少点。” 方争喜欢吃辣,但是他吃饭不规律,胃总是造反,现在空着肚子再吃辣的就不合适了。 方争看周敬年走过来面不改色地坐在他对面,一双大长腿委屈地弯在那里,眼神奇异地看着对方。 周敬年看他盯着自己,道:“怎么了?” 方争笑了笑,说:“总觉得你这样的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他指了指坐在周围吃烧烤的人,又转回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周敬年身上,“你不像是会坐在这种地方吃东西的人。” 周敬年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生的人,只从穿着上就能看出端倪。 周敬年将外套脱下来放在膝盖上,挽了一截袖子,露出修长有力的手腕。他听了方争说的,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上辈子为了追对方,从最开始的嫌弃,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他陪着方争吃过无数次路边的烧烤摊。 烧烤很快送了上来,周敬年用筷子把铁签上面不怎么油腻的烤肉蔬菜弄下来,把碟子里堆满后推到方争面前,把对方的碟子拿过来继续弄,自己偶尔吃一口。 方争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忍不住停了下来。 周敬年随时注意着他的,便看他:“不好吃?” 方争摇头,咽下嘴里的食物,空着的那只手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你,对谁都这么温柔,这么体贴的吗?” 虽然场合不对,是在烧烤摊上,但周敬年此举就像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那种,帮女士切牛排的绅士。 周敬年凝视着他说:“自然挑人的。” 方争愣了愣。 很快,另一个碟子里装满了,周敬年再次推了过去,打断了方争来不及细想的思绪。 第6章 方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过了。叔叔两口子已经睡了,他快速刷了牙后,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房间逼仄矮小,一侧放着铁架子高低床,一侧放了两张书桌,里面墙壁贴着几张明星海报,两边牵着一条绳子,上面挂着一排衣服,基本都是方浩然的。 在这个房间里,属于方争的地盘只有上铺的那一片小小天地。 架子床已经睡了好几年了,方争上去的时候动作已经很轻了,依然摇摇晃晃,咯吱咯吱地响,惹得熟睡的方浩然嘟囔了几句。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方争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却睡不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就躺在床上了,以前从来是一点过两点才能睡觉。他想着今晚酒吧里发生的事,总觉得周敬年对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然而细想之下,可能又是因为他是班级里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周敬年和他亲近,也说得过去。 天气已经转凉了,想着明天一早还要起来把秋冬的衣服拿出来洗洗,方争很快闭着眼睛催促自己睡觉。 方争的叔叔叫方良彬,婶婶张蕾,一个在厂子里当工人,一个做家政,收入都一般。两口子守着这块地,总盼望着哪天被房产开发商看重,做着拆迁发大财的美梦。 方争对自己父母是全无印象,只知道他爸死得早,他妈嫌弃家里穷,两岁的时候就扔下他跑了。小时候全靠他奶奶养着,养到五岁,他奶奶也走了,这责任就落在了他叔叔身上。 方良彬夫妻俩思想呆板,在周围人都想着法子摆摊子越过越好的时候,他们觉得还是踏踏实实上班好,累死累活的工作也勉强够一家子糊口,一下子要养两个小孩实在够呛。家里穷,随便什么点小事都能吵起来,在油盐柴米的折磨中,人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刻薄。“吃白饭的兔崽子”,这句话方争从小听到大,最开始还会伤会儿心,听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方浩然和方争同年,作为独生子,家里来了个抢食的,他自然也对方争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父母对方争的百般嫌弃,一言一行对他影响甚深。从八岁起,全家的衣服就全是方争包了,那时候他老实,也确实是个吃白饭的,叔婶扔给他的衣服他都老老实实的洗了。 到了初二快放暑假的时候,方争无意中听到两口子说话,说不打算让他继续读书了,让他去做学徒,跟着人家学装修,学个几年出来就能挣钱了。 方争早熟,他心里有主意。他奶奶死的时候说过,这房子现在看着虽然破旧,但以前是他爸出钱盖上的。她死了,这房子就得由方争继承,但方争还小,这房子就让给他叔,以后他叔婶就把他当儿子养,吃饭、上学,一样都不能落。这话是当着全家人说的,他叔婶当时也是点头答应了的,说以后只要方争争气,就算考上大学,那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他上学。 方争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学校的第一第二,每学期都拿奖状拿奖品,读书用的本子、钢笔包括文具盒之类的,他就从来没花钱买过。然而现在,这两口子却要推翻当年的承诺,让他去打工,让读书成绩一直掉车尾的方浩然继续读书。 方争明白,他只是个侄子,肯定是不能和他们的儿子比,但是方争不想就这么认命。 期末考完试,回到家的方争就看到方良彬两口子在殷勤地招呼一个中年人。他当时心里冷笑着,这两口子也太迫不及待了,他这才从考场上下来呢。 方争没和这对夫妻吵架,好声好气地把那中年人送走了,面对这对夫妻的破口大骂,方争很平静地说,他会继续读书,学费生活费都不用他们操心。方良彬当时就冷笑着说他要是真有那个能耐自己挣学费,他们两口子以后绝对不会再插手管他。 两口子当时确实是不以为意的,方争一个十四岁的未成年,去哪儿挣钱攒学费。 然而之后的两个月里,方争早出晚归,每天都顶着烈日的暴晒,在外面连着捡了两个月垃圾,人变得又黑又瘦,终于攒齐了初三一年的学杂费,让方良彬夫妻无话可说。 那之后,方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辛苦挣的,晚上到酒吧上班,周六日白天就去那些游乐园或者商场里转一转,因为他形象好,发发传单帮着搬搬东西之类的,又不怕苦不怕累,做事勤恳,别人也都愿意用他。 早上天还没亮,方争就起了,方良彬两口子也起了,他们上班都上得早,这里离工作的地方也远,不早起不行。 张蕾正煮着稀饭,听见方争在厕所洗衣服的动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冲他说了句:“这个月水电费又该缴了啊。” “知道了。”方争搓着衣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从方争开始自己挣学费后,张蕾也开始让他缴生活费了,水电费按人头平摊,但是方争的用水量远不及他每月缴出去的费用用得多,张蕾说只让他缴水电费就够好了,还没让他缴房子住宿费呢,如果等他成年还要继续住在这儿,那就必须的缴住宿费了。 方争呼出一口气,等上大学就好了,考上大学后,他就能彻底远离这家人了。 挂衣服的时候,张蕾把还在床上睡觉的方浩然叫醒,叮嘱他别忘了吃早饭,又塞了零用钱在他书包里,两口子急匆匆地出门了。 衣服晾晒好后,看着上学的时间也快到了,方争背着书包匆匆忙忙的出门,方浩然才从床上爬起来。 他不同方争,有爸妈疼,方良彬特意给他买了辆时尚的山地车让他每天上下学,可比操着双腿跑路的方争快多了。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方争在早餐摊子买了两根油条,边吃边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周敬年。 方争跑到周敬年身边,嘴里含着油条,说话口齿不清地:“早自习都快打铃了,你怎么还没进去?” 周敬年说:“我也刚到,准备进去的时候看到你了,就等等你。” 方争呵呵笑了两声,“那快走吧,今天语文早读,有人迟到的话科代表要记名的。” 到教室的时候,铃声还没响,方争吃饭吃得急,这会儿就一直打嗝。 周敬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出来,戳了戳方争的肩膀。 方争扭头:“呃……怎么了……呃……” 周敬年看着他傻傻呆呆的样子,翘了翘嘴角,把杯盖拿开,说:“这个给你喝,把手也给我。” 方争不明所以的向他伸出一只手,疑惑地问:“怎么……呃了?” 周敬年握住方争的手,示意他快喝,自己握住他手腕内关穴的地方,跟他解释:“我外婆跟我说的,打嗝的时候,捏住这里十几秒,同时喝点热水憋憋呼吸,很快就可以止住打嗝了。” 杯子里是温热的牛奶,很香,方争似信非信地拿眼瞅周敬年,边尝试地憋气喝了两口。 周敬年握着方争的手腕。方争其实很瘦,周敬年单手就能圈住他的手腕还有剩的,有这个年纪生长发育的原因,也有方争饭食营养不够的问题。 周敬年忍不住摸索了一下方争的手腕,惹得方争手臂一缩。 周敬年松开他,“现在怎么样了?” 方争没有憋气了,正常呼吸了几下,虽然总有要打嗝的感觉,但是都没打出来。不由向周敬年笑笑:“还真有用。” 周敬年笑笑,看他没喝了,就道:“怎么不喝了?” 方争尴尬地说:“不好意思,用了你的杯子。”他自己都不太喜欢和别人共用一个水杯,更别说周敬年一看就是讲究的人,这杯子被他碰过了,对方心里会不会不高兴? “没事啊,我拿回去洗了就行了。”周敬年说,“这牛奶是我外婆让我喝的,我不喜欢喝,倒了又可惜,我看你挺喜欢啊,要不你帮我喝了吧?” 方争迟疑,周敬年这才来学校第二天呢,昨天又是请他吃中午饭又是宵夜的,总这样不太好啊。 周敬年可惜地说:“你也不喜欢喝啊?那我等会儿只能倒了。” “倒了可惜了。”方争说,“那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好啊。”周敬年说,眉目里带着隐约的温柔。 第7章 中午果然是方争请吃饭,吃完饭后方争继续带着周敬年到昨天没去过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因为晚上依然要上班,回到教室后方争就抓紧时间补眠,周敬年则拿着手机给人发短信。 短信的接收人是周松。 周敬年他家在四九城里虽说地位不错,不过家族并不庞大,爷爷那辈儿只有两个兄弟,老辈的就只剩他爷爷了,另一个堂爷爷已经没了,留下两个堂叔叔和一个堂姑姑。周松就是他大堂叔的原配之子。 周松他爸婚内出轨,气死了他妈,私生子只比他小一岁。从小在后妈不着痕迹的压迫下,生活很是艰苦,和他爸的感情也在后妈的挑拨、无限的争吵中被磨得一干二净,现在周松在他家已是透明人,给口吃的养活就行了。 周松比周敬年大五岁,偶尔遇到了周敬年还得叫他一声哥,上辈子,周敬年是上大学的时候才和周松熟悉起来的,那时候他被周敬炎母子逼得不停后退,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就让周松跟着他做事。 来丽城的前一天,周敬年就找到周松,和他谈了谈。这会儿正在询问前两天他交代的那件事的进度。 看着手机里上不甚清晰的图片,周敬年眯了眯眼。听到前桌传来动静,他快速回了消息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把目光放在了方争身上。 现在天气转凉,趴在桌子上睡就有感到有点冷,周敬年把外套脱了,搭在了方争背上。 方争本就睡得就有点不安稳,这一下动作倒是把他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拉着肩上的领子看周敬年:“你的衣服啊?谢谢啊。” 周敬年说:“我看你有点冷,离上课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方争打着哈欠点点头,把衣服往上又拉了拉,趴桌上又睡了。 周敬年等了一会儿,看他呼吸平缓了,就轻轻地站起来,把相机的快门声关了,对着方争闭着眼的侧脸连拍了几张。 他摸摸屏幕上方争的脸,每张都那么好看。 很快,下午最后一节结束,方争提着书包就往外面跑,周敬年在楼上看着他跑远。 —— 又一天早晨,周敬年在厨房里把热好的牛奶往保温杯里倒。 柳枫打着哈欠从他身边经过,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这几天我看你每天都带一杯走,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挺讨厌喝牛奶啊?” 周敬年将保温杯扣好,淡淡道:“你以前也不吃香菜。” 柳枫耸肩,“人在饮食上的爱好确实是随时变化的。” 早饭已经吃过了,周敬年跟外婆说了再见,提着书包走出家门,去小区外面的公交站搭公车。 外婆家离学校有十几分钟车程,和柳枫上班的路线完全相反。国庆长假回来要连着上七天的学才再次放假,开学的时候是周六,今天已经是周三,除了第一天,之后的几天周敬年每天都早早地到了校门口,在那里等方争。 今天也和前几天一样,早自习打铃前半小时,周敬年就站在门口了,每天都装作他刚到学校恰好和方争遇上的样子。 果然,等了快半小时,提着油条的方争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方争跑得气喘吁吁,见到周敬年,举手挥了挥。 周敬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巾让他擦擦汗,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 周敬年问他:“昨晚几点下的班?” 方争说:“快一点。” 周敬年皱了皱眉:“又是下班后才吃的饭?” 方争笑道:“也不是,中间吃了几块水果垫肚子。” 周敬年皱着眉没说话,等到了教室后,刚好打铃。班上就差他们两人了,几天下来,陈桉对周敬年也算熟悉了,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也敢笑着打趣了:“你俩现在是我们班的踩点小王子啊。” 方争嘚瑟道:“这也是一种本事不是?” 早读二十分钟结束,周敬年把保温杯拿出来,长臂一伸递到了方争面前。 方争无奈地接过:“你还没跟你外婆说啊?你又不爱喝,天天让她老人家劳神多不好。” 自从那天喝了周敬年给的牛奶,最近几天周敬年就直接把牛奶给他了。周敬年的解释是他外婆觉得喝了身体好,天天给他准备,不过他最不喜欢喝牛奶,倒了又浪费,索性让方争帮他喝了。这样外婆高兴了,他高兴了,又不存在浪费的情况。 周敬年自是不会说这是他每天早上特意给方争准备的,只顺着他的话道:“我说了她会不高兴的。” 方争把杯盖打开,问着牛奶香,笑着嘟囔:“我都感觉我现在一身奶味儿了。” 周敬年倾身上前,凑在他颈窝边闻了闻,“好像是的。” 方争侧坐着的,他摸着因为周敬年靠近而起了疙瘩的颈部,笑骂:“嗅什么嗅,你属小狗啊?” 周敬年道:“不,我属蛇的。” 方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忍不住笑道:“那挺巧,我也属蛇。” 旁边陈桉忍不住给他们一对白眼球,“傻呢你俩,咱班基本属蛇好吧。” 今天是周三,下午他们班有一节体育课,不准回教室,所以每周体育课是方争难得放松的时间。他拿了一个篮球,招呼周敬年:“会打篮球吗?” 周敬年点头:“会的。” 方争来了兴趣:“那我们过几招?” 周敬年翘了翘嘴角,“可以。”说着,两人和其他几个男同学一起往篮球场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快速旋转的篮球从前面正对着方争而来。方争没感觉到,他此时是倒退着走的,正笑嘻嘻的跟他们说话。 周敬年注意到了,他脸色一变,那篮球速度太快,他一把将方争拉到自己身边,脚步一转,那篮球就砸到了他背上,力道之大,迫使他和怀里的方争都忍不住往前踉跄了两步。 周敬年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到一名高个子男生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挑衅:“方争,要不要来两局啊?” 第8章 目睹所有过程的陈桉生气地指着那男生,“江勉你有病啊,拿篮球砸人脑袋?” 江勉耸了耸肩,不以为然:“这不是没砸到嘛。” “怎么没砸到,你砸到我们同学的背了,你没看到啊!”陈桉气得大吼。 方争也反应过来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了,他从周敬年怀里出来,摸了摸他被砸的地方,担心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周敬年摇头:“没事。” 然后,方争忽然转身,一拳头砸向江勉,拳头擦着他的脸过去。 方争并没有要真打江勉的意思,不过江勉惊吓之下往后面闪开,脚背却被方争踩住了,踉跄之下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江勉狼狈不已,“方争,你居然打人!” 方争学着他的样子,耸肩:“这不是没打到嘛。”顺便把脚挪开,蹲下身拍了拍他鞋面上的灰,十分诚恳的道歉:“不好意思,踩到你脚了。” 他和江勉的不和认识他俩的人基本都知道,方争也不客气,样子都懒得做。江勉和他同级不同班,两个班级周三的体育课都在同一节课,每次江勉都会找事儿。 其实方争也不知道他哪儿得罪了江勉,让这小子一直看他不顺眼,对于他的挑衅起先方争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次数多了,方争也觉得烦。 江勉从地上爬起来,发泄一般地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瞪大了眼睛看着方争:“来两局敢不敢,输了的人请我们两个班级的人喝水。”他顿了顿,以嘲讽的口吻继续道:“也不贵,一块一瓶的而已。” 方争的情况,全校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的,他成绩好,又长得帅,就少不了同学打听,一来一去,知道的就多了。江勉自然也不例外,方争高一暑假的时候曾给他家新开的电器商店发过传单,他知道方争有多穷。 然而就是这么个穷小子,成绩上压过他,相貌上别人也认为自己不如他,这让江勉如何甘心,如何服气。他恶意的想,等方争输了,两个班级分别是七十人,那他就得掏一百四十块钱,这些钱让方争发传单,可得辛苦三四天呢。 对于可能他自己会输的情况,他是没想过的。他几乎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都会打篮球,还是他们班篮球队长,学校每周的篮球比赛他都带着人参加,有时候对上那些高年级的,也是赢的次数多。 陈桉一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立即道:“你谁啊,你说比就比,那我们也太没面子了!” 而方争却道:“比,怎么不比。” 做什么事讲究个勤奋,但也讲究个天赋。方争虽然打篮球的时间少,但是他玩起来还真不比江勉差,技术过得去,偶尔在课间玩下篮球就会惹得一群女生尖叫,不然也不会让江勉这么有危机感。而且他每天跑着上学跑着去上班,体力也不差的。 江勉这次又是冲着他来的,周敬年还被砸了一下,这口气怎么也得出了。 周敬年站在方争身边,动了动手臂,仗着身高的优势,眼底浸着冰冷,看着江勉:“比吧。” 此时,江勉才终于正眼看周敬年。 早两天,他就听说一班来了个大帅哥,班上的女生还一起去看过,回来很是讨论了一阵。他觉得那些女生太没内涵了,一个稍微长得好一点的男的就能把她们迷得晕头转向。因为不屑,江勉没特意去打听过周敬年。刚才离得也远,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怎么教训方争的心思上,所以直到现在才看清周敬年长什么模样。 这一看,江勉心里就不舒服了,这人长得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电视上的明星都比不过他,身高还直接压了他一头。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哼笑道:“行吧,叫人吧。五分钟后集合。” 方争没有参加班级篮球队,不过他脸好,见人三分笑,虽然很少参加班里集体活动,不过却很受欢迎。江勉找茬的事儿他们都看见了,一见方争过来要人,篮球队曹睿立即就开口要加入,并带上自己的好搭档林霖。 他们两人,加上方争、周敬年和陈桉,刚好够,曹睿又招呼了几人做替补。 五分钟后,那边江勉也准备好了,他还把两个班的体育老师请来当裁判。 人员就位,裁判抛起篮球,跳球开场。 周敬年其实已经很久没碰过篮球了,上辈子上大学就开始忙着争家业,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他后来因为车祸双腿又瘫了快十年,刚回来那几天,他连走路都不适应。不过,可能是这具身体真的年轻的缘故,以前又有篮球的经验,除了开场的几分钟有点不顺,很快就找回了感觉。 方争作为小前锋,常要扛着对方重重防守突击进攻。而江勉针对他,全程也盯着他。但是方争太灵活了,稍不注意就被他闪过得分,为此江勉气得不行。气急了,小动作就不断。 在又一次方争抢到球时,江勉着急,手直接打在了方争的手臂上。 一声哨响,体育老师点了江勉的名,示意他打手犯规。 江勉已经被点两次名了,围观的学生看着他议论纷纷,这让他心里更加恼火,打到了方争,也不说声不好意思,还瞪着方争,好像他才是犯规才是被打的那个。 “没事吧?”周敬年跑到方争身边,拉着他被打的手看了看。 方争穿的短袖,他如果不特意晒黑,其实皮肤是很白的,手上绒毛又细颜色又浅,手臂看着比女孩子的还好看。江勉那一下不轻,周敬年站在后面都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拿起来一看,果然手臂已经红了。 陈桉凑过来,气呼呼道:“真没见过江勉这个小气的男的,赢不了就使小动作,我刚还注意到他起跳落下的时候踹你脚了。” 方争摆手:“没事儿,也不痛。我们总不能也各种小动作吧。” 陈桉丧气的抓了两下头发,他们比分现在看着是在前面,可是对方有些小动作裁判都注意不到,简直吃尽了闷亏。 方争安慰他道:“换篮板了,加油,也快下课了。” 然而下半场,江勉他们小队不仅没有收敛,小动作还变本加厉,方争他们自然不能忍着,总找着机会不着痕迹的换回去,场上火药味十足。 两个裁判老师看着都直皱眉头,想叫停,但是两方队员充耳不闻。 方争完全是突破型,抱着球直接攻入对方的内线,和其他队员在禁区下夺球投篮时,方争在跳起的状态被江勉一个手肘打到下巴,当时身子一歪,落地时脚被站稳,扭了一下,立即传来钻心的疼痛。 而江勉,也被方争狠狠一拽,同样没站稳摔在地上。 周敬年随时注意着他,在他被江勉攻击到时,他就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窜了出去,脚直接踩在江勉的脚腕上过去的。 第9章 周敬年那一脚踩得很重,他甚至在上面碾磨了一下。 江勉自然是疼得大叫,不过在他们摔倒后其他同学都迅速围了过来,场面混乱,所以江勉居然没看清是谁踩了他。 周敬年伸手捏了捏方争的脚腕,方争立即发出忍痛地吸气声,他面色泛白,显然崴得不轻。 周敬年面色一沉,他蹲在方争身前,“上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两个体育老师也过来,催促着他们带受伤的两个人去学校医务室。 方争尝试自己站起来,发现脚腕确实很痛,现在也不是勉强的时候,他在陈桉他们的帮助下趴到了周敬年的背上。 不过周敬年却对陈桉道:“下节课帮我们请个假。” 然后他背着方争直接往校门口跑过去了。 但是没有请假条,门卫不放他们出去。 “学校不是有校医嘛,直接去那里看看就行了。”方争说。 “不行。”周敬年直接否定了,学校校医不靠谱,周敬年记得上辈子方争有次胃痛,身上没药就去校医那里拿了药,结果吃完更严重了,去医院挂了几天水才好的。 最后门卫看了看方争的右脚腕,确实已经肿起来了,证明他们不是撒谎逃课,门卫又打电话去办公室问了老师,才放他们出去了。 周敬年是想带方争直接去医院的,不过方争不愿意,学校附近就有诊所,一些寄宿制离家远的学生如果感冒发烧,一般都去那儿看,他指着路叫周敬年带他去那里。 周敬年抿着唇,只迟疑了一下,就跟着方争指的路线走了。他现在在方争眼里,只是一个班级里关系比较亲密的同学,无权替他做任何决定。 到了诊所,医生给看了脚腕,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几天脚不要用力就行,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去医院照个片子什么的。 周敬年看向方争,见他一听医生说没问题,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拿了药付了钱,不过眉头没松。 周敬年知道,方争不去医院是为了省钱,这会儿皱眉,是因为他晚上还要上班。他每天花在跑步上面的时间就超过一小时,现在脚伤了,上学上班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出了诊所,周敬年依然背着方争。 方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麻烦带我去旁边那个小超市去,我给酒吧里的同事打个电话。” 周敬年不动,只是转了转头,“你要做什么?” 方争解释:“我请他等会儿骑车来接我上班。” 周敬年抬脚就走,道:“等会儿我送你去。” 方争不好意思道:“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是我朋友。”周敬年说。 他嗓音淡淡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像是随口说的客气话,却仿佛带着安抚的魔力,让方争因未来几天生活工作可能受到扰乱而烦躁不安的心忽然就沉静了下来。 朋友啊,在人生这条道上挣扎的方争,介绍身边的人总是“这是我老师、这是我同学、这是我同事”,却唯独没有“这是我朋友”。 朋友,这真是一组奇妙的词语。周敬年的这句话,让方争觉得他的心有点发胀,又有点酸。 周敬年背着方争,在第四节课开始之前回到了教室。 和方争熟悉的同学都来关心了一下。 周敬年坐在座位上,发了条短信给温洋,让他帮着买辆能载人的自行车,放学时送到校门口来。 放学后,周敬年扶着方争走到校门口,看到温洋正等在那儿。 温洋开车来的,他也没问周敬年要自行车干什么,把自行车从后备箱拿出来后,道:“周少,这是你要的自行车。” 周敬年点点头:“谢谢了。” “周少客气了。”温洋笑着说,他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方争,对方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温洋只觉得对方有点眼熟,目光在对方俊秀的脸上停了两秒钟,想到四九城那边的传闻,心中了然。 周敬年掌着自行车,把书包背在身前,让方争扶着他坐上车后,和温洋打了声招呼,就载着方争走了。 到了夜色后,同事们看到方争跛着个脚,走路得一跳一跳的,都叫他请假好好休息几天。方争对大伙儿的关心表示感谢,不过依然没有请假的打算,他找到酒吧管理,看能不能把他暂时调去后勤待几天。 方争的酒水业绩一向可以,管理也不忍心为难他一个打工的学生,就说没事,让他去吧台那里帮几天,也不需要怎么走动。只不过他不会调酒,所以基本工资要减半。 这样已经很好了,方争高兴地表示完全没问题。 说好了后,周敬年就带着方争去换衣服。 周敬年背靠着墙壁站在换衣间外面,方争在里面换衣服。方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还特意让人送了自行车过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家吧。” 周敬年说:“今天数学老师布置的几道题我基本都看不懂。” 方争穿好衣服后,开始脱裤子,闻言疑惑地“啊”了一声。 周敬年淡淡说:“我以前的学校和这里的教材有些不同,我本身成绩也不是很好。到这里打算请家教的,不过听陈桉说你成绩一向全校前五名。你看这样行吗?这几天我负责送你上学下班,你帮我复习,给我讲讲那些比较难的知识点。” 请家教是假,不过周敬年这话里也有一部分是实话,丽城和四九城的教学材料有很大不同,两边的教学程度也不一样,周敬年这几十年每天看的都是各种合同,高中知识什么的,许多都记不清了,不努力复习一下还真跟不上。 方争换好衣服了,一蹦一跳地扶着墙走出来,笑着道:“不用这样啊,我们是朋友,前后桌的同学,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就好了。” 周敬年伸手扶着他,摇头:“不好,你的时间太贵了,那样我会内疚。” 高中不在九年义务教育里面,方争家长不许他继续读书作为学校也没法强制。学校老师听说他在酒吧里打工本来是不同意的,是方争几番保证后才被允许的。他的情况在学校里太特殊了,所以平时班级里的同学也很少约他参加什么活动,担心他脱离集体太久融入不进去,又担心贸然提出活动要求,会干扰他的工作。久而久之,班级里的同学都知道,除非必要,不然不会要求方争参加什么活动。 方争要忙着自己挣学费,还要保持那样的好成绩去拿每学期的几百块奖学金,他脑袋聪明是一方面,但他下课期间手不离课本也是一方面。要不然有了学费成绩却一塌糊涂,这与方争这么努力生活完全本末倒置,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以每天除了睡觉,方争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忙碌。说他的时间贵,也是对的。 方争想了一下,回味着下午对方说出的“你是我朋友”这句话时自己的感受,最终点头:“那好,按你说的。” 两人去了前面,像以往那样,方争拿着课本出来做作业,只不过今天多了一个周敬年。两人模样都非常好,细腰长腿的坐在那里,即使埋头作业,那也是一角不错的风景,酒吧里的小姑娘十八九岁,胆子基本都大得很,也不去打扰他们,只是盯着这边看,激动得脸红心跳。 方争摊开课本,正跟周敬年讲题,一个小青年端着托盘从旁边走过,轻嗤道:“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周敬年抬头看了他一眼。 方争也看了那人一眼,皱了皱眉,说:“别理他,来我给你讲下一题……” 做好作业后,酒吧里只有零散几个客人,周敬年不想方争再饿着肚子上班,去酒吧附近的小饭店打包了两份吃的回来解决了晚饭。 他考虑到方争的经济能力,打包的都是并不贵的素材和肉菜,吃饭的时候,方争还冲周敬年比大拇指,说他选的菜都是他比较喜欢的。 当天晚上,方争在吧台工作,周敬年就点了一杯果汁占了一个位置。方争去过两次厕所,都是周敬年扶着他去的,当然他喝果汁太多也需要解决一下。期间因为时间太晚,方争倒是又犹豫了,好几次想开口叫周敬年快回家,没必要陪着他一起熬夜。 但是最后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开口。 又一杯果汁喝完,方争又递上来一杯:“请你喝。” 周敬年轻笑:“感觉以后我都不想再喝这种果汁了。” 方争哈哈笑了一声:“下次给你换别的口味,再坚持下,等会儿我就可以下班了。” 在方争忙着其他事情的时候,周敬年问恰好站到他旁边的小张哥:“小张哥,他叫什么名字?” 小张哥是吧台调酒师,现在客人渐少,他也才稍微闲了一点。周敬年在吧台坐了一晚上,彼此也算混了个脸熟。 小张哥顺着周敬年的视线看过去,回道:“哦,那是谢庆。”说完,他又凑近周敬年压低了声儿,“他和方争一直有矛盾,你不知道吧,我们酒吧前几天出了点事,方争被谢庆阴了一把,差点出事。” 第10章 周敬年这辈子是第二次来夜色,第一次来的时候,虽然是李哥带他们上楼的,但是在斑斓灯光下,李哥也没仔细打量他们,当晚打了架后周敬年就直接走了,李哥还真对他没有印象,酒吧里的人都当周敬年真的只是方争的一个朋友而已。 谢庆在酒水业绩上一直不如方争,觉得方争那么努力读书也不过是在大家满前做出来的样子博同情,认为方争虚伪。他还颇有点自以为是,心眼也小,酒吧同事好几个跟他都合不来。 方争为人处世可比他聪明,对谁都有礼貌,所以酒吧里的人基本都挺喜欢他的,包括小张哥。小张哥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周敬年跟方争提个醒儿,注意着谢庆一点。 听小张哥这么一说,周敬年想起了上辈子方争高二暑假时被逼得离职的那件事,也是有人设计他在一个喜欢包养小男生的中年人面前露了脸。酒吧李哥一直挺关照方争,遇上些难缠又惹不起的客人基本不让他们这些长得好的上去。那中年人就是这么一位,方争被那中年人几番纠缠,除了离职别无他法。当时本身暑假过后就高三,方争早打算开学前离职了的,出了那事方争最后只能提前一个月离开酒吧。 当时周敬年不在丽城,也是过后好久才知道的,过后周敬年帮方争出了气,但因为对方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加上时间过去这么久,周敬年还真不知道当初设计方争的那人叫什么。 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基本就是这个谢庆了。 快十二点半的时候,方争可以下班了。 方争坐在后面,为避免摔下去双手撑在后座上。车轮滚过一个小坑,车子晃了一下,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后仰了一下,他赶紧伸出一只手拽住周敬年腰上的衣服。 “你拉着我吧。”周敬年说,“这里路不好走。” 道路年头久了,地上坑坑洼洼。 车子快要到方争家的那条小巷了,方争在周敬年的腰侧拍了拍,“就放我在这里吧。” 周敬年踩着车没停,“这里还没到你家吧。” “就在前面。”方争说,“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在哪里?指给我看。” 方争无奈,只能又让周敬年载了他差不多五分钟,直到真的到了家门口后,才停下。 从车上下来,方争再次道:“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周敬年把车子调了头,一脚踩在地上,回看他:“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 方争很高兴地点了下头,“嗯,那朋友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早上你不用过来,我搭公交去,明天见。” 周敬年只是点头:“你进去,进去我再走。” 摆手和方争说了再见,看他开门进去后,周敬年又等了两分钟,才骑着车离开。 方争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层的红瓦房,像他家这样的房子这里到处都是,一长串,一排又一排。四周全被高楼大厦包围,丽城的城市版图上,这片城中村像块难看的破布补丁一样钉在上面。这片地区将来确实会改造拆迁,开发商恰好是周敬年家,只不过那都是十年后的事情了。上辈子,方争的叔叔在方争高三毕业那年就把房子卖了,倒是便宜了别人。 回到家,老太太已经睡了,柳枫开着电视摊在沙发上迷糊,听见动静一下子就醒了。 周敬年正在卫生间里刷牙,柳枫打着哈欠靠在门边,也没因为外甥回来这么晚而生气,下午的时候周敬年就发短信来跟他说了下事情的大概,所以这会儿他就问道:“送了同学才回来的?” 周敬年点头,取了毛巾擦了嘴边的泡沫,回头就看他舅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柳枫道:“什么时候,你对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同学这么热情了?” 周敬年放下毛巾,拨开他舅舅走出来,淡声道:“我乐意。” 柳枫似笑非笑地跟上去,“那个应城呢?” 自家外甥喜欢男人,在柳枫这里并不是秘密。 那时候周敬年刚上初二,柳枫有次去四九城出差,想着去学校看看外甥,恰好就看到周敬年围着一个面皮白嫩的小少年殷勤打转。 柳枫因为本人就是gay,对着方面比较敏感,观察了几天后确认外甥和那小少年之间不正常。他虽然吃了一惊但是立即就尽起了一个长辈的责任,很认真的引导他,最后知道周敬年就是天生的gay。让柳枫震惊的是周家人比他还先知道,但周家人却是不以为意。他们说这种事在四九城都见得多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不管他们还是当事人一般都有个准备,年轻时候随便怎么玩都可以,只要最后自觉结婚生子就行。 正因为他们这样放任,而周敬年恰好没有那种“自觉”,所以上辈子看到周敬年真的陷进去后,周雍是雷霆震怒,万般手段地对着自家孙子使出来,再加上父亲和继母一家三口的逼迫,周敬年节节败退后奋起反抗,一家子死的死,进监狱的进监狱,周雍更是被自家孙子送进了养老院。 当然,后来的所有事都只有周敬年知道。他拿着杯子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才道:“黑名单,以后拒绝往来。” “我记得你挺喜欢他的啊?”柳枫说,从初二开始,柳枫就时不时打电话和外甥联系一下感情,也会和他谈谈心。那时候的外甥哪像现在这样啊,硬邦邦的,成天面瘫着脸。这次周敬年过来后,柳枫看他整个人变化很大,就猜测是不是外甥和应城发生了什么。 “那是以前年少不懂事。”周敬年说。 柳枫打趣:“我看你现在也没长多少。” 周敬年懒得解释那么多,拿出手机,里面有周松下午发给他的照片,他调了出来,直接递给柳枫。 柳枫看着那上面不堪入目的照片,瞠目结舌,半晌才道:“看不出来啊……” 然后他按了下一张,下一张图片却不再是那种大尺度照片了,而是一个少年的睡着的侧脸,可惜才刚看到手机就被外甥抢了回去。 周敬年收起手机,“给你看,不要乱按。” 柳枫抽抽嘴角:“看你护的那样儿,我就瞟了一眼。不过,大外甥啊,这才多久你就移情别恋了?你这不是为了报复应城吧?” 周敬年漫不经心地神色顿时一收,严肃而认真地看着柳枫:“不是报复,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喜欢一个人。”他转身往房间走,没走两步又转身看着他舅,“还有,移情别恋不是这么用的。” 看着外甥高大冷酷的背影,简直浑身都散发出“我不高兴”的气息,柳枫关掉电视,无语地想语文好了不起哦。 翌日,周敬年装好牛奶,按着昨晚骑车回来的时间,比平常早了二十分钟出了门,骑着车往方争家去。 快到地儿的时候,周敬年看到方争正在穿马路,大概是想过去等公交车。 这个时候物价还不是很高,丽城又是个小城市,他们学校素菜一块五一勺,肉菜两块一勺。方争省吃俭用,如果一周都只吃素菜,加上每天的早餐费和其他支出,一周五天在校的生活费只需要二十来块钱。从他家这里做公交去学校,上车投币一块钱,但是他选择每天跑步去,为的就是节省下来买早饭。 现在因为他伤了脚,所以只能选择坐公交车。 车子停在人行横道边,周敬年冲着那边喊了一声:“阿争!” 这样的称呼太亲密,上辈子方争曾说过,只有周敬年会这么叫他。这辈子也是,所以周敬年只喊了一声,人群中的方争立即就回了头,然后立即逆着人流往这边走。 “不是说不用你过来了吗?”方争说。他的目光是带着惊喜的,周敬年额头浸着点汗湿,一看就是骑了挺远的路,心里头那种酸酸软软的心情又冒了出来。 周敬年看方争虚虚点在地上的右脚皱了皱眉,示意他上车,只是说:“幸好我来得早。” 方争心里其实很感动,却不知道这会儿能说点什么,只能呐呐地应和:“是呀,不然你白跑一趟了。” 两人在路边等下一次绿灯,今天方争直接抓住了周敬年的腰侧,在后面问他:“这么早过来,你吃早饭了吗?” “没呢。”周敬年说,“牛奶在我包里,你是现在喝还是等会儿喝?” “等会儿吧。”方争嘴角挂着微笑,侧着身子仰头去看周敬年,“我等会儿请你吃油条吧,我跟你说,刘婶儿家的油条是那条街道味道最好最干净的。” 周敬年侧头道:“好。绿灯了,我们过去,你坐稳了。” 在校门口,方争在刘婶儿家买了他每天都会吃的油条两人份,两人比平常早了十多分钟进学校,惹得已经对周敬年眼熟的门卫大叔还多看了他们几眼,心想今天可算早些来学校了。 进校门就是车棚,周敬年把车子锁好,一路扶着方争进了教室。 对于两人这日的提前到校,陈桉也觉得稀奇,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两人天天跟约好似得一起到校,是住在一块儿的吗? 第11章 仿佛是为了感谢周敬年接他上学送他回家,之后的几天每天中饭过后,方争也不午休了,一回教室就拿着书要给周敬年讲各科知识难点。 陈桉每次回到教室,都看到两人头碰头地坐在一起,次数多了就免不了跟同学感叹:“他俩这关系也太好了。” 方争在班上一向独来独往的,高中一年多就没见他和谁这么形影不离的。 有同学不喜周敬年冷冰冰的样子,就道:“方争性子好,班里估计也只有他能和周敬年合得来了。” 要换成他是周敬年,没有其他同学理会他,那可不得紧巴着方争一起玩儿。 周五下午又有一节体育课,下楼的时候周敬年把化学书带上的,方争说等会儿自由活动时要给他讲题。 周三那场比赛,因为两边球员的受伤,虽然周敬年他们班得分比较多,但最后到底没分个胜负出来。江勉这几天脚也不利索,期间也老实了,没有再阴阳怪气地往这边凑。 周敬年带着方争上了操场看台,在书上圈了几个知识点出来,准备让方争跟自己讲。上辈子周敬年其实是不知道“好好学习”为何物的,脑子里就没想过学习的事情,不过是凭着一个聪明脑子,不至于让成绩吊了车尾。后来到了丽城,为了追方争,倒是稍微认真的学了一年。大部分知识,现在周敬年只要认真学,基本是一点就透的。他现在圈的知识点,他理解的还不是很透彻,恰好也是方争还没彻底吃透的。 方争一看他圈出来的地方,立即就笑着说:“这个我还没吃透呢,正好今天再复习一遍。” 方争的目标是四九城的Q大,在他们这里,只有考上这两所学校,学校才会给奖学金,才会有社会奖。读大学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读其他学校,方争肯定是没能力的。所以在学习上,他从来不敢松懈,目标也从来没有变过。 上辈子方争考上了,但是却没去成。这辈子周敬年绝不会再让它变成方争的遗憾,而且他还要和方争读同一所大学,自然也需要加倍努力。 因为两人那副除了吃饭手不离书的样子,着实把班上一些同学刺激了一番,都想着这次月考不能落人后,于是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前所未有的浓厚,私下里一直注意周敬年的张芊芊和格外关注方争学习成绩的各科老师们,看到这些情景,那是万分满意。 体育课下课铃声响起后,周敬年收了书,和方争慢慢地往教室走。 周敬年问方争:“周六周日你准备做什么?” “去游乐园里扮人偶。”方争说,“和游客们拍拍照,发点小礼品之类的。”这工作他都做熟了,在那里也认识了几个工作人员,每周放假就去。 周敬年继续问:“哪个游乐园?” “欢乐广场知道吗?旁边有个欢乐世界,那里就是了。” 周敬年点头,表示知道了。 因为是周五,下午会提前一节课放学,一些离家近的住宿的同学老早就收拾好了一周的换洗衣服激动难耐的等着放学,第三节课结束后,整个校园都沸腾了。 周敬年扶着方争顺着挤挤挨挨的人流去取了车,两人离开学校没一会儿后,周敬年放在衣服兜里的手机响了。 这个时候,学校里能用手机的学生基本没有。当初周敬年有手机的消息还让同学们大惊小怪了一番。 他调的震动,自己感觉不到,倒是扶着他腰侧的方争听到了,方争提醒了他。 学校放假,今天路上的行人车辆格外多,周敬年在专心骑车,就叫方争帮他看看是谁打来的。 方争看了看,说:“没有备注,是串数字。” 周敬年一听,心里就有数了,“那你帮我挂了。” “哦。”方争老老实实的挂掉,把手机重新放进他外套衣兜里。 不过才刚放进去,手机又震动起来,方争拿出来一看,还是那个号码。 连着挂了三次,对方还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方争也不说要不你接下吧,这是周敬年的私事,只是心里也是很好奇的。 挑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车,周敬年接过手机,恰好对方又一次打过来,周敬年这次接了。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迫不及待的声音:“敬年?敬年是你吗?我是阿城。” 周敬年拧眉,“应城?” 那边的应城顿了一顿,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听到周敬年连名带姓的叫他。一时间他非常不适应,同时心里的那点侥幸也不再笃定了。 应城急急解释:“敬年,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就转学了?你还换了号码却没告诉我。你还在生我的气?” 应城的焦急拨动不了周敬年半点心弦,他只是等对方的话语终于告一段落时,才徐徐道:“我给你发一张图片,你先看看。” “敬年……” 应城未说完的话语直接被周敬年挂掉,他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按了几下,看到彩信发送成功的字样,便把手机放了回去。 他回头冲方争笑笑,“好了。我们走,你坐好。” 方争点头,他听不到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相处这么多天,从他观察得知,没什么大事的话,周敬年大概万年都会是同一个表情,就像现在这样,他猜不出,所以也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之后,周敬年的电话也不再有动静。 这天晚上的夜色也挺热闹的,一些被关了几天的学生会瞒着家长们成群结队地到这里面来玩。 温洋也来了。 上次打架事件,光凭他们几个是不能完全摆平的,还是周敬年舅舅出面,才让曾家暂时安静了下来。但就曾荣那睚眦必报的人,被开了瓢哪里能忍,在家养了几天后又开始蹦跶了,这几天就总找温洋的麻烦。 今天是周敬年约温洋出来的,为了方便照顾方争,周敬年没选择去包厢,而是就在大厅里选了个离吧台最近的卡座。 李哥不眼熟周敬年,却格外眼熟温洋的,毕竟那天有人报警后,出面的是温洋,和酒吧交涉的一些赔偿也都是他。温洋的背景他基本是了解了,所以一看到温洋,李哥就胆战心惊地过来了,询问对方喝点什么,顺便观察一下,祈祷今天别再出上回的那种幺蛾子了。 等李哥看到坐在边上的周敬年,目光更是一下子就变了。从周敬年言行举止来看,对方不是一般家庭的小孩,却没想到背景不小。 看到李哥,周敬年跟他打了声招呼,叫了他一声“李哥”,李哥明面上诚惶诚恐地不敢应,但心里确实格外受用的,像他们这种人,一向是被客人呼喝来去的,几时被人这么正眼看过,还那么认真的称呼他一声“哥”。 离开的时候,李哥不禁在心里想:果然是方争的同学啊,都那么讨人喜欢啊。 和温洋一起过来的,大多是之前打架那次参与其中的几位公子哥儿,他们都好奇地看了眼周敬年,琢磨着那个领班还有什么来头吗能被对方叫一声哥? 倒是温洋有注意到,他们刚进酒吧时,他看到周敬年正跟吧柜里面的一名服务生说话,恰好是他之前在学校门口见过一次的那个长相俊秀的男孩子,此时在光影下,温洋才想起这不就是之前被红毛为难的那个小服务生嘛,难怪他觉得眼熟呢。 早听说这位周少喜欢男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勾上一个啊! 点酒的时候,周敬年也只找那名小服务生,特意给对方提高销售业绩,这更应证了温洋的猜测。 酒吧里气氛渐渐热闹,他们中一名带着眼镜打扮得非常斯文败类的青年一杯红酒下肚,开口道:“那曾荣现在就跟疯了一样,随便一句话都能逮着你撒泼。” 他们都是温洋这边阵营的人,也是曾荣的报复对象。 另一名梳着飞机头的男人亦道:“曾家那边有亲戚给他们撑腰,最近丽城上头不是有人要调走了吗,那人的职位听说曾家那边最近一直在活动,可能会让他家亲戚顶上去。” 有人叫道:“那如果他家真顶上去了,曾荣以后不是更嚣张了?” 说到这一点,大家都有点愁眉苦脸。这些人家里全是经商的,也和上头一些人关系比较好,但这意味着他们家里都已经站队了,就势必和一些人是对头,和曾家的对立面就是这样来的。他们钱虽然有,但对于上头那些人来说,他们依然只是池子里的一条小鱼,稍不注意就会被殃及。 大家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周敬年身上,这位家里虽然也是经商的,但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以前可是走黑那条路的,才洗白没多少年。 周敬年手里端着方争给他准备的果汁,看他们脸上藏不住的担忧,不由笑了笑,说了一句:“你们还记得一年前,丽城护城河里浮出的两具浮尸吗?” 第12章 在坐的好几位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大部分时候都在醉生梦死的他们是不关心时事新闻的。 唯一有印象的就只有温洋了,“我记得,是个老头晨跑的时候发现的,听说是一男一女还是亲姐弟,都不到十岁,被人虐杀的,那段时间这事闹得很凶,不过凶手不是抓到了吗?好像是个恋童癖的变.态。” 周敬年不会没事提一件和他们无关的事情,温洋看着对方在灯光下不甚清晰的面孔,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周敬年能听到的声音问:“这事,和曾家有关?” 周敬年提点他:“那人只是个替死鬼。” 温洋一惊,替死鬼?那不是说真凶还在逍遥法外?温洋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事,不会是……” 然而他的话被周敬年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将果汁放在桌上,周敬年站起来,看了他一眼,道:“我离开一会儿。” 温洋满肚子的话被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下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敬年走向吧台,和那小服务生说了几句话,扶着对方往后面去了。 斯文败类叫华嵩,飞机头叫项乾,两人凑近温洋,好奇道:“温哥,周少提那案子是什么意思?” 温洋哪有功夫搭理他们,他都着急死了,恨不得摁住周敬年一下子问个明白。他想着如果事情真是自己猜的那样,若是他们能抓住这个把柄,那事情曝光后,曾家直接就完了。 只是这案子都结了一年了,周敬年一个外省人是从哪里得知的?为何又那么笃定,好像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他这边还在胡乱猜想,那边周敬年已经回来了。 华嵩看到周敬年对那小服务生无微不至的模样,又想到对方对那服务生的关照,就和项乾嘀咕:“看周少挺喜欢那服务生的样子,怎么舍得让他这么晚还在酒吧里工作。” 项乾道:“说不定只是寻个新鲜,过段时间就腻了,不想在对方身上花心思呗。” 温洋却和项乾看法不同。他们点的酒水都算在那服务生名下的,对方能拿提成,这种特殊照顾,要么真是周敬年不在乎,要么就是太在乎,顾忌对方的自尊心所以以这种方式去帮助。不知为何,他的看法是偏向后者的。 周敬年回来时又端了一杯果汁,今晚每杯果汁都是不同口味的,是方争特意给他准备的。 周敬年刚坐下,温洋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刚刚的事情。 周敬年指点迷津般地说:“当初发现浮尸那段路正好在路段监控范围内,不过警方去取证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的监控恰好在事发的前几天坏了,才修好没两天。所以这直接加大了警方侦办案件的难度,听说为此还对负责那段路监控设施的建设单位进行了追责,包括负责在位监看的监看人员。虽然最后找到‘真凶’,但也是警方花了好长时间才追查出来的。” 华嵩和项乾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有温洋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直接抓到了重点。 之后周敬年就没再说了,后续如何就要看温洋的能力了,周敬年以后还是想用他的,若他都已经提点到这份上了温洋还办不成事,那温洋的能力就值得怀疑了。 温洋很快就没心思喝酒玩乐了,急匆匆地走了,华嵩和项乾他们也跟着走了,只留下周敬年坐在原地,喝着果汁看着方争。 曾荣特别喜欢漂亮的小孩,男女不忌,那对姐弟是他在经过一所小学门口偶尔看到的,就起了心思。他仗着家财权势,横行无忌,叫人直接把那对姐弟绑回去,性虐致死,将尸体装在麻袋里放了石头扔进了护城河里,哪知道办事的手下不尽心,袋口没系好,石头也放少了,尸体沉了两天就浮起来了。 而且他们也没想到,当天他们抛尸的场景,正好被新装好没几天的就隐藏在一颗大树下的监控全方位的录了下来,当时那一幕被监看人员李某全程目睹,他却鬼使神差一般,将那段监控私下保留,记下车牌号码通知了车主,让车主想法子去毁了监控,随后向其勒索钱财。 曾荣没想到事情被人知道,但就算有人知道了,他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担心的,只把事情跟家里能做主的人说了,让对方保他。那个人自然是曾家的那位亲戚,亲戚虽然对曾荣恨铁不成钢,但也不忍心看他出事,就派人和李某交涉,给出了让李某满意的价格,并帮他谋了个差事,还瞒天过海,推了个得了癌症时日不多家里又穷的中年汉子出来当真凶。 这件事情按照正常轨迹,其实明年夏天真相就会大白天下,是当时参与这件案子的一个小民警一手查出来曝光的。当时结案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心里一直存着一个怀疑,一直没放弃过调查,然后被他发现蛛丝马迹,知道了李某,知道了曾荣,查到了当年“真凶”家人的去向以及经济来源,最终被他查出整个案件的真相。 这案子比头一次暴露时出来还要轰动,那段时间到处都在讨论这件案子。随后曾家被打入地狱,彻底翻不了身,曾荣直接被判了死刑。 现在的曾荣自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行事无所顾忌。他现在还算收敛的,却不是因为那件案子给他的警示,而是他亲戚现在处于争夺职位的紧要关头,他不能拖后腿。他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这辈子周敬年要提前强大自己,起始点就设在丽城,曾家是他在丽城发展的头号阻力,为了走得更顺畅些,所以周敬年决定提前解决曾荣一家子。 因为第二天是周六,大部分人不需要上班上学,玩得都挺晚的,因此方争下班也推迟了,两人离开酒吧的时候都一点过了。 方争从酒吧里拿了两份薯条,他坐在车后座上,自己吃一根,再喂周敬年吃一根,有个人陪着,心情不错,挺自得其乐的。 快到方争家的时候,周敬年忽然道:“阿争,能不能帮我个忙?” 方争眨巴着猫儿眼,“怎么啦?” “这个月我外婆生日快到了。”周敬年说,“我想给她买个按摩椅,但是我自己的钱不太够,明天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游乐园兼职?” 按摩椅方争在兼职的商场里面曾经看到过,挺贵的,要好几千呢。他其实有点怀疑周敬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对方不像会缺钱的那种人。只不过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对方提起自己的外婆,想着对方又转学过来,是不是和家里人闹了什么矛盾。 果然,像应证他的猜测一样,周敬年脸上带着点窘迫说道:“我和家人有点矛盾,不想伸手问他们要钱。” 这还是方争第一次见到周敬年这样的表情,只觉得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似得。他立即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帮你去问问吧,明天直接在欢乐世界门口见?” 周敬年佯装出来的那点窘迫阴郁很快散掉了,他淡笑着说:“还是我明天来接你吧,一起去。” 方争活泼地举手比了个“ok”的手势,“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路上回去注意安全。” “嗯。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 等方争进屋了,周敬年才踩着月色往家赶。 柳枫依然窝在沙发上迷糊,周敬年连续几天这么晚回家,老太太都有意见了。 柳枫转达了老太太的意见,道:“我说你为了追个小男生,也太辛苦了点吧。” 周敬年就对他说:“外婆生日快到了,我要打工挣钱,给她买生日礼物,还有雪儿,也该体检了。” 雪儿就是老太太养的那只猫儿,当女儿一样宝贝的,定期检查身体的。周敬年对方争说的老太太生日那件事,并不是撒谎,唯一撒谎的是他不好意思问家人伸手要钱这件事,他现在虽然还没赚钱,但以前存起来的小金库着实不少,几千块钱的生日礼物是绝对买得起的,为的也不过是能比较自然地陪在方争身边。 柳枫听着外甥掰扯出来的借口,用一副“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的眼神看着他。 “晚安。”明天还要早起,周敬年不想跟神经病舅舅说太多话,决定立即去睡觉。 又一次看着自家外甥高大冷酷的背影,柳枫生出了点“男大不中留”的感慨。 这几天走的太早,周敬年和老太太交流的时间变少。第二天他也起得早,却特意去了下老太太的房间。 雪儿窝在枕头边陪着老太太睡觉,听见开门的响动,抬起头看了一下,见是外甥又放下脑袋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老太太睡觉轻,周敬年开门的时候她就听到醒过来了。看外孙穿戴整齐,忙问道:“今天不是周六吗?你这么早要去哪儿啊?” 周敬年坐在床沿,握着老太太伸出来布满皱纹的手,说:“我去兼职,挣钱给外婆买礼物。” 老太太忍不住笑,“唉哟,你才这么点大,能挣多少钱?” 周敬年哄着老太太:“今天已经跟人约好了,明天我有时间,我陪您。” 老太太这下真惊讶了:“真去兼职啊?” “就在欢乐世界。”周敬年说。 老太太问:“那我可不可以去那里看看你呀?” “可以。” “那外婆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呀?” “好的。” 虽然周敬年哄人时也硬邦邦的,不过到底让老太太高兴了,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周敬年就出去了。 周敬年到方争家的时候,方争正背着一个小包坐在巷子的路边等他。一看到他,就很激动地冲他摆手。 周敬年在他身前将车子转了弯,“等多久了?” “没几分钟。”方争直接坐上车,双手熟练地撑住他两侧腰间。 周敬年踩动自行车,“欢乐世界我只知道大概位置,我们往哪儿走?” “你就顺着我们每天上学的那条路走,等到该拐弯的时候我跟你说。” “好的。” “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 “那等会儿我请你吃烧麦好不好?欢乐广场附近有家早餐店,里面的烧麦很好吃。” “好啊。” 因为他们走得早,路上的车流还不算多,周敬年一路骑得并不慢,和方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用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方争说的那家早餐店。 买的是最常见的糯米烧麦,皮薄馅大,晶莹剔透的,虽然用料简单,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错。 吃的时候,周敬年还把自己带来的牛奶递给方争。 方争喝了几口后,才看着他,终于奇怪道:“外婆每天都给你准备牛奶,却不给你准备早餐吗?” 周敬年顿了一下,非常自然地说:“不是,牛奶每天我自己热的。她会检查我每天有没有用锅,还有牛奶下去的量。” 方争同情地看着他,想想吧,这种明明非常讨厌却每天不得不做的事情,其实挺糟心的。他安慰周敬年:“到底是外婆一番苦心。” 周敬年深以为然的点头。 吃了早饭,两人找了个地方放了自行车,方争就带着周敬年进了欢乐世界游乐园。 方争找到负责人,说了下周敬年想要来兼职的意愿。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周敬年,恰好之前约好的几名兼职人员今天没来,于是就便宜了周敬年,他和方争一样,都是扮人偶,工作的地方还很近。 因为扮人偶很热很累,很辛苦,工资比起发传单这些,是要高一些的,而且中途每隔一段时间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作为这方面的前辈,方争跟周敬年说了些注意事项,途中也会趁人少的时候过去看看他,第一次休息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满身大汗了。 周敬年去买了两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方争,“怎么样?还好吗?”虽然自己头发也湿了,但比起自己他更担心方争,毕竟他脚还没完全消肿,没法用全力。 方争接过水连喝了几口,摸了一把头发,笑着说:“我都习惯了,倒是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吧,能忍受吗?” “还行。”周敬年说,他在方争身边坐下,慢慢喝了几口。 双腿瘫痪,方争离开他的近十年里,他所承受、忍受的痛苦,比起这点,又算得了什么。现在他陪在方争身边,留点汗水而已,只要能看到这个人的身影,他甚至乐在其中。 第13章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后,立即又开始忙碌起来,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负责人通知他们可以去吃饭了,留了一小时给他们,下午一点再开始上班。 周敬年把头套摘下来,猛呼出一口气,一抬眼恰好看到他外婆提着个小包包,在不远处慢慢地走着,一直东张西望,大概在找他。 这时方争也过来了,问他中午想吃什么,周敬年就拉着方争一起向着外婆走过去。 “外婆。” 周敬年都走到老太太身边了,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没认出来他,看到两个人偶往这边来,还小心地往旁边让了让。 周敬年无奈地挥了挥萌萌哒的人偶爪子,老太太才终于把视线放到他身上。 周敬年此时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因为太热而脸色发红,头发也乱了,哪像家里那个总是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的小面瘫,所以老太太之前才一直没认出来。 “年年啊。”除了小时候调皮捣蛋时,老太太已经很多年没见着周敬年这副模样,一时间觉得新鲜得很,掏出纸巾给他擦汗,“是不是累坏了啊?” 周敬年接过纸巾,还拿了一张递给方争,边道:“不怎么累。”顺便又把方争拉过来,跟老太太介绍,“这是我同学,就坐我前面,叫方争,外婆你叫他阿争就可以了。” 方争没想到会见到周敬年外婆,眼前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一点也看不出逼着自家外孙喝牛奶的严厉啊。 方争用爪子挠了挠脸颊,“外婆,您好。” 老太太慈祥温和的目光落在方争身上,笑着夸了夸:“好孩子,长得也好。” 周敬年和方争扶着老太太,先把身上的装备放下,然后往附近的饭店走去。 路上,周敬年问老太太:“您来多久了,不是说给我打电话吗?” 老太太说:“我也刚来,还没来得及呢。” “您自己来的?舅舅呢?” 老太太道:“他和朋友有约,送我过来就走了。”然后转头问方争,“阿争喜欢吃什么啊?跟外婆说,等会儿外婆请客。” “外婆,我不挑食的。”方争笑着说,也不知是先前工作时的热度还没消还是因为他太羞赧,脸一直红红的。 老太太呵呵笑着:“吃肉吧,你们如今正长身体呢,学习费脑子呢,也吃点鱼。” 周敬年和方争两人忙了一上午,这会儿肚子早饿了。老太太特别喜欢和小辈相处,觉得他们鲜活,一路念了好多吃的,他们两人听了一路菜名,还没进饭馆肚子就咕咕叫了。 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店,老太太果然叫了一小桌子的菜,荤素搭配,里面有周敬年爱吃的,也有周敬年根据方争喜好点的几个菜,当然也没忘了老太太喜欢吃的东西。 老太太配着菜吃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全程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的吃饭,看他们吃得满足,她自己也非常高兴。 因为要赶时间,饭桌上两人吃饭的速度其实很快的。周敬年从小的教育在那里,即使筷子落下的速度很快,但也没显得狼吞虎咽的,方争也是,虽然他因为工作,吃饭从来就是匆匆忙忙,但是为了给人好印象,他在这些细节方面一向很注意。 一桌子菜下去,两人吃了个肚圆,时间也过去了半小时。两人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儿天,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周敬年就叫了出租车,把老太太送上了车。 老太太乐呵呵地朝两人挥手,还叫方争有时间到她家去玩。 看着远去的车子,周敬年听方争用略带羡慕的语气说:“外婆真可爱。” 周敬年赞同地点头,他外婆是他接触的老人中,唯一不摆架子的老人,不管是面对谁,她永远都乐呵呵的,带着无限的宽容,哪怕知道儿子喜欢男人,虽然担忧过但只要对方生活的快乐就行。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而已,她是有大智慧的老人。 两人往游乐园走去,路上周敬年侧头看了看方争,忽然说:“你也很可爱。” 离“可爱”的话题都过去好几分钟了,方争突然听周敬年这么说,也侧头去看他,两人的眼神正好对个正着。方争从来都被人夸你好帅的,被人说可爱还是头一回,而且对方还夸得这么认真,也不知怎的,方争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然后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冲了过来,脸上的温度快速上升,一下子烧了起来。 周敬年就看他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连耳垂都是红的,真想伸手捏一捏。 脸上的热度烧得自己都快窘死了,方争遮掩似得挠了挠对着周敬年那一侧的脸颊,不让周敬年看出来,哈哈干笑了两声。 回到游乐园时,离一点也没几分钟了,两人赶紧穿上人偶装,继续下午的工作。 忙忙碌碌一下午,四点过的时候,两人就结束了一天的兼职,周敬年进游乐园的时候就有注意到旁边有一家拍大头贴的,他拉着要脱人偶装的方争,“我们也去拍张合照吧?” 方争搂着人偶的大脑袋,打量着两人的装扮:“就这样去?” 周敬年甩了甩自己凌乱的发型,还帮方争理了理头发,“就这样。” 现在拍大头贴的店是十分火热的,他们过去的时候,还得排队,两人就挤在一起弯着腰在那里选背景图案。 他们前面还有一对学生情侣,看着都还是高中生的样子。那女生看着这两只萌萌哒的玩偶,目光在方争后面的尾巴上面看了看,偷偷伸手捏了捏,拉了拉,惹得周围几个人轻笑不已。 周敬年注意到了,看了那女生一眼,那女生立即就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 周敬年说:“别扯他尾巴。”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那尾巴被扯的地方,仿佛它真的有知觉一般。 方争扭头看了一眼,勾唇笑了笑,指着周敬年对大家说:“对,别扯我尾巴,扯他的。” 一句话惹得店里的人都放声大笑。有几个小姑娘问她们能不能把头套重新戴上跟他们合照几张。 方争摆手拒绝了,他们这是商家的东西,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是去打过招呼经过同意才来的。 第14章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轮到他们。 说真的,哪怕是跟方争一起,哪怕拍照是他提起的,但是周敬年真的做不出什么夸张的表情,露出八颗牙齿顶天的了,还僵硬得很。 方争捣鼓了周敬年半天,发现他真的就那样,干脆就放弃了,不强求他。所以最后,周敬年只需要面瘫着脸摆一个pose出来,方争在旁边搞怪就行。 比如周敬年个子高站在后面,方争就蹲在前面,伸出手指戳着周敬年两边脸颊做出个笑的样子来。看着拍出来的成品,方争哈哈大笑了两声,觉得他还是比较适应周敬年板着脸的样子。 不过两人这样拍下来的照片,还有种意外的逗萌感。而且两人颜值都很高,哪怕像素一般,那拍出来也是很好看的。 两人最开始穿着人偶装,而大头贴机器里留出来空间实在小,两人挤成一团才勉强把自己塞进去,拍照的时候身体也照不全。后来两人脱掉装备,拍照时画风直接变了,周敬年特意留了两张出来,两人肩靠着肩,一本正经地合照了两张,最后每张都洗了两份出来,一人保存了一份。 照拍完了,两人去把装备还了,领了一天的工资,骑车赶向酒吧。 两人这天是把作业带上的,即便是休息日,他们到了酒吧也跟前几天一样,吃了饭后就扑在吧台上做作业。等酒吧管理到的时候,周敬年放下笔,跑过去说他也想在酒吧里打工,问可不可以。 管理忙不迭地答应:“可以,怎么不可以!” 管理还说周敬年一表人才,他前几天就想问他要不要来酒吧跟方争一起勤工俭学,没想到他自己先开口了。 旁边的李哥满眼复杂地看着周敬年,现在的有钱少爷真是与众不同,好好的纨绔不当,要来当端酒的服务生。思及周敬年和温洋相处时温洋表现出来对他的恭敬,李哥想这哪是招了个服务生啊,这是招了尊佛回来,他少不得要格外看顾关照一下。 当天晚上周敬年就正式上岗,穿上了酒吧的统一制服。白衬衫、黑马甲,穿在别人身上,模样都只能算中规中矩,但周敬年身高骨架好,衣服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那颗,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股冷漠禁欲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叫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 周敬年理着袖子,走到方争身边,低声道:“李哥叫你今晚带我。” 方争不明白周敬年不过换了身衣服而已,怎么给他的感觉变了这么多。视线一旦触及对方,就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完全不敢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他模样呆呆的,听到周敬年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慌忙应道:“好,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周敬年手背贴上方争额头,“脸这么红,哪里不舒服吗?” 方争受惊似得往后退了一步,“没,就是有点热。”转身便钻进了吧台里,开始做准备工作。 周敬年看他忙忙碌碌的样子,慢慢地笑了一声。 周敬年这几天做的事,大多都是曾经和方争一起经历过的,包裹当酒吧服务生。所以他也算有经验,没经过培训,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方争提醒了两句后,他就完全上手了。 这晚下班依旧晚,送方争到家的时候,周敬年因为明天要陪老太太,所以明天不能和方争一起去兼职。 “我明天下午来找你。”周敬年说。 方争摆手:“不用啦,你好好陪外婆吧,老人家一般都喜欢家人陪着。” 说是这么说,但是第二天早上当方争走到这几天每次等周敬年的地方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时,心里不可避免地弥漫着失落的情绪。方争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他也没这样啊,做什么事都一个人的日子他都这样过了好几年了。不是说人要经过21天才能养成一个习惯吗?他这才几天啊,居然就习惯和周敬年同进同出了。 方争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没留神前面突然窜出来一辆自行车,“咯吱”一声挡在他身前,差点碾到他的脚。 方争抬头正想说点什么,对上周敬年那张熟悉的俊脸,什么失落什么不开心一瞬间都不翼而飞了。他露出了周敬年最想看到的惊喜笑脸,语带雀跃:“你怎么又来啦?” 周敬年当然会来。 他只要一想到方争又要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去扮人偶,他就心疼得不行,明明这些都是方争以前最平常的日常。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比往日起得还早,热好牛奶就骑车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半路车子链条掉了,耽误了一会儿,到这里后老远就看到方争无精打采的样子。 周敬年拿出装牛奶的小背包递给方争,道:“我出来的时候外婆还在睡,我得赶在她起来之前把今天的牛奶解决掉。上来,我送你去游乐园。” 方争可高兴啦,他接过包包跨上后座,稍显亲昵地扬声道:“阿年,你真好。” 认识几天,方争最开始叫周敬年周同学,然后是周敬年,再是敬年,到刚才的阿年。 这是一个讯息,代表着方争就在刚才,将周敬年真正的当做自己的好朋友。 绿灯亮了,周敬年载着方争顺着车流穿过马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周敬年用清晰地足以让方争听到的声音说:“我会一直这么好的。” 会一直对你好,比现在还要好。 方争听到了,他满足的笑着,心底有种陌生的情绪在滋生。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它让他前所未有的快乐,所以他任它肆意的蔓延着。 两人像往日一样,方争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周敬年慢慢地回应,却比往日多了一份不可言说的默契。 把方争送到游乐园,周敬年再次跟他说了下午来找他,等到方争进去了他才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柳枫正在摆早餐,看到周敬年进来,揶揄道:“哟,大忙人回来了。” 周敬年才不搭理自家老舅,他出了一身汗,拿着衣服直接冲澡去了。 像周敬年这般大的男孩子,休息日一般是和同学朋友约着出去玩儿。老太太虽然喜欢和小辈玩,但是从不强求。知道自家外孙特意空出时间陪她可开心了,一早起来又是化妆又是询问家里两个男子汉的意见挑衣服,忙碌了大半个小时才满意。 老太太要介绍自己外孙给小区里的一些牌友认识,还有时常一起聚会的几位志同道合的小姐妹。都是些和蔼的老太太,看见周敬年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夸,夸得老太太心花怒放。那些老太太性格都非常活泼,一点也不怕周敬年这个小面瘫,说真是没见过这么贴心的孙子,还捏他脸,周敬年都木着脸忍受了。 柳枫今天没约会,也跟着一起去了。老太太们荼毒完了周敬年,就轮到他了。和他妈交好的基本都知道他的性取向,看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单身狗,老早就准备了好些照片,让他挑自己看得顺眼的约出来聊聊天。 直到中午饭过后,周敬年和柳枫才被约好还要一起去逛街的老太太们放过。 仿佛大难不死一般,柳枫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道:“女人的战斗力,不可小觑。” 周敬年是极其赞同的,只不过没表现出来。他要去找方争,就抛下他舅打了个出租车直接回家了,留下柳枫一个人在原地跳脚骂:“小没良心的,有异性,不对,有同性没人性!” 周敬年打车回家拿了自行车,又打车去了游乐园。 现在已经两点过了,方争已经上了一小时的班了。周敬年走到方争上班的附近,没找到方争的身影,就想他应该是在休息,去买了两瓶水,往昨天他们途中休息的地方去。 因为马上要见到方争,所以他心情很不错,表情细看之下都柔和了不少,只是当看到坐在花台边凑在一起的两人时,周敬年轻快地脚步立即停住了,脸色深沉,满眼阴郁,手里的矿泉水几乎被他捏爆。 和方争坐在一起的是个女生,留着长长的马尾,背影清丽,此时她正露出姣好的侧脸,和方争有说有笑。 周敬年在原地停了几秒钟,继续朝着那里走去。 “阿争。” 方争正说得兴起,忽然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他原本就带笑的脸更加的神采飞扬,立即转头看过去,果然是周敬年在叫他,他站起来:“你来啦!” “刚过来。”周敬年说。 方争身边那名女生也站起来,周敬年的视线在对方稚嫩青涩却又熟悉的面孔上快速滑过,拧开一瓶水递给方争。 方争接过水喝了一口后,指着周敬年跟那女生介绍:“这是我朋友周敬年,和我同班,才转学过来。” 然后指着女生跟周敬年说:“这是徐蕙,三中的,和我们同级,也在这里兼职。” 第15章 徐蕙,周敬年记得上辈子最后见到她是方争的忌日那天。 徐蕙喜欢方争,这是毋庸置疑的,也是上辈子周敬年就知道了的事。周敬年知道徐蕙一直很厌恶他,然而他对徐蕙的感觉也差不多,试问谁能和情敌友好相处呢。上辈子他高考之后就回了四九城也和方争分开了,再见方争的时候,方争有了个儿子方豆豆,而徐蕙是豆豆的干妈。 前世周敬年不止一次追问方争,豆豆是他和哪个女人的儿子,方争不肯说,徐蕙也拒绝告诉他。 那时候他和方争虽然在一起,但关系其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方争不够信任他,而他对方争与他的感情也患得患失,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不过前世徐蕙帮助方争良多,周敬年再不喜欢她也不会去为难她。 徐蕙笑着跟周敬年说了句你好。 周敬年不动声色地回以问候,对对方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探究仿若未觉。 休息时间到了,方争要继续工作,周敬年拦住他准备带头套的手,说:“我替你一会儿,你继续休息吧。” 方争坚定地拒绝了,周敬年人很好,但作为朋友,也不能理所当然的一直接受对方的好意。 方争走了,徐蕙笑了一下也戴上头套继续工作了,留下周敬年一个人坐在花台边,看着远处的方争。 手里握着方争刚才没有喝完的水,周敬年拧开瓶盖看了一下,琢磨了一会儿哪边是方争碰过的地方,然后对上瓶口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喝完忍不住低笑一声,他觉得这会儿的自己挺像个变态的。 想是这么想,周敬年却管不住此刻自己心底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又继续喝了几口。 剩下的两个多小时,方争又休息了两次,不过每次徐蕙也都恰好休息,也会过来。不过因为是不同学校,而且方争和她是因为在这里兼职才认识的,两人其他时候其实没有任何交集,话题自然少,说得最多的居然是关于学习。不像他和周敬年,除了学习,他们还有其他事情可以讨论。 周敬年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要不提学习的事,就能直接将徐蕙排除在他们两人的圈子之外。 于是说着说着,方争就觉得有点奇怪,周敬年今天是遇到什么令他高兴的事情了吗?今天的话好像挺多的。 工作结束后,方争跟徐蕙告别,坐上周敬年的自行车就走了。 还停在原地的徐蕙终于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对人的情绪是非常敏感的,虽然一下午加起来不过半小时的接触,但她总觉得周敬年对她有股莫名的敌意,这是为什么?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呢。 周日晚上总算提前了一点时间下班,晚上分开的时候,方争提醒周敬年明天周一有升旗仪式,不要忘了穿校服。 他们中学九月中旬就把秋季校服发下来了,冬季校服一起下来的。周敬年作为转学生,周四才拿到合适他穿的校服。 现在的校服不像后世那么洋气,什么小西装短裙子,现在统一是毫无款式的宽外套大腿裤,用色要么红白相间,要么蓝白,或者极其酷炫的红白黑,总之就是丑,是学生们最不喜欢穿的一种衣服。 不过,当早上的方争看见周敬年穿着校服的模样时,双眼明显地亮了一下。人都说人靠衣装,但即便普遍比常服要丑的蓝白校服穿在周敬年身上却也有种不输常服的时尚感。 去学校一路要经过几个红绿灯,早上公交车里除了上班党,基本都是学生了。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帅哥在公车旁边等绿灯,那是非常养眼的,无疑吸引了所有注意到他们的人的视线。到了学校,去往班级的一路上那些路过的学生也总是忍不住回头看。 升旗仪式后,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劈到了周敬年头上——班级里座位是要每周轮换的,依次像右递减一排。 周敬年都忘记这一茬了,虽说他现在是一个人坐两个座位,但依然得按规矩调。他现在是最后一排,这周直接就跑前面第一排吃粉笔灰去了,而倒数第二排的方争就变成了最后一排。 一个在最前头,一个在最后头。 周敬年非常不愿意离方争那么远,但是这是规矩。在全班都动起来了后,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把两张桌子搬到前面去。 在这一周时间里,周敬年再也没法一抬头就能看到方争的后背了。等到很不适应地熬过一节课后,周敬年看到他身后一名不熟悉的男同学在照小镜子,心里一动,立即跑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个小镜子,将其卡在桌上两摞书本中间,调整了下位置,然后方争就出现在镜子里了。虽然说看起来离得太远,中间还隔了很多人只能看到方争一点影子,却也好歹安慰了下周敬年。 之前一周多的时间里,周敬年上课的时候时不时要用笔戳方争一下,两人偶尔还会悄悄交流几句,所以对于周敬年搬到前面去,方争也是不适合应的,甚至是失落的。 大课间休息的时候,陈桉去走廊玩了,周敬年就跑到后面他位置上挨着方争坐下了。 周敬年觉得哪怕坐在一个教室,但只要看不到方争他都觉得间隔太远,他的思绪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方争。但这话不能跟方争说,只能拉着方争讨论题目,听方争多跟他说说话。 周敬年情绪不对,方争感觉得出来,他收起自己失落的心情,关心地问他:“怎么不高兴了?” 周敬年低着头做题,“我不想去前面。” 方争理解般的点头道:“第一排呢,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什么小动作都不敢做。” 他没听出周敬年的话外音,周敬年只得明确地说了句:“不想和你分开,如果我们是同桌就好了。” 他声音闷闷的,带了点抱怨的情绪,没了往日的冷静沉稳,看起来非常孩子气,然而却听得方争心软还有点高兴,不自觉地就放柔了声音:“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可以下课后你来找我,或者我到前面去找你啊。” 周敬年点头,还是提不起精神,显然要和方争分开一周的事情对他打击真的挺大的。 方争知道周敬年不想和他分开,虽莫名的高兴,但他心里还是认为是因为周敬年和其他同学不熟,对他有依赖的关系。 这一周里,陈桉并不是每节课都离开座位玩儿的,刚开始是方争跑到前面去周敬年身边那个空位子坐着,不过没坐几次,周敬年总是先一步来找他,如果遇上陈桉留在座位上,周敬年就要和方争挤着一张椅子坐。 对于这点,周敬年是非常满意的。 陈桉看着就腻歪死了,有次就说道:“你俩是连体人啊,一下课就黏着,跟刘莉莉和唐启似得。” 刘莉莉和唐启,班上一对瞒着老师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方争一听,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周敬年只坐了半边椅子,方争突然离开他差点往旁边掉地上去。陈桉的话他也听到了,他没想到方争的反应这么大,却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上辈子,方争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处于一个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态度。 方争跳起来之后,才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陈桉那话心底忽然就慌张起来。他一低头,看着陈桉和周敬年正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同时愣在那里。 特别是周敬年,对方看着他时眼中那种深沉。 “我……”方争想说点什么,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开口便觉艰涩。不过,他话刚开了个头,一把就被周敬年拉了过去,直接坐在了对方身上。 周敬年搂着还没回过神的方争,几乎和他脸贴脸。他看着陈桉道:“你看我们长这样,绝对的天生一对,是不是比起普通小情侣,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陈桉愣了愣,而后爆笑,指着周敬年和方争,问他俩:“那你们俩谁是小媳妇儿啊?” “我啊。”周敬年说道,然后小鸟依人的将脑袋搁在方争的肩膀上。 陈桉的笑声又大了几分,平时一本正经的同学突然搞怪真的觉得非常搞笑。他的笑声引得其他同学都看了过来。对于周敬年和方争搂在一起的姿势,没人觉得不对。在他们眼里,男生开玩笑胡闹起来,比这过分的多得多。 这个年头,远不像后世网络上基友、搅基嘴上随便挂,他们对同性的了解几乎没有,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与女人配对,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也是可以的。 同性恋,很多人都还没接触过相关概念。 原本轻微挣扎的方争忽然安静了下来,看着笑个不停的陈桉,再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和周敬年轻缓的呼吸,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后背的冷汗。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周敬年放开方争,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课时,周敬年通过小镜子对方争的观察,明显地看出方争的神思不属。 中午,两人和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 周敬年仿佛没发觉方争的不对劲一般,奇怪地问方争:“上午的时候你怎么了?你突然跳起来,害我差点摔下去。” 方争勉强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当时腿有点抽筋。” 周敬年还是不解的皱皱眉,随后好像信了他这敷衍的话语,若无其事地催促他吃饭。 方争吃饭的速度和平常没什么变化,但是眼底是浓浓的疑虑困惑,偶尔抬眼,眼神若有所思地飞快从周敬年脸上滑过。 周敬年只当不知,心底却万分愉悦。 方争他,终于开窍了。 第16章 难熬的一周终于过去了,休息日周敬年和方争一起去游乐园兼职。当然徐蕙也在,不过情敌之间,不能指望周敬年给她多么友好的脸色。 徐蕙也很聪明,她感觉到周敬年对她的敌意后,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让对方讨厌了,不过她一看就知道自己和对方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必强融。所以休息的时候只要周敬年一说话,她就识趣的沉默,偶尔找个话题跟方争聊。 但是呢,在她和方争聊天的时候,周敬年却非常恶劣的强行插入话题,然后慢慢地把方争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话语上,引导着方争只和他说话。 方争也不是什么迟钝的人,所以几次休息下来,他就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 晚上的时候,方争就问周敬年怎么不想和徐蕙交谈。 “我和她不熟。”周敬年是这么说的,看着方争的神情中是明显的莫名其妙。 我和她不熟啊,所以为什么要和她聊天? 方争嘴唇翕动两下,想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不是这副“我从来不和不熟的人说话”的样子啊。 不过和周敬年相处这么久,他知道周敬年在不熟的人面前是这么一副样子,这么想着,方争更能体会到周敬年对他和旁人的不同。 周一升旗仪式过后,又到了每周轮换座位的时候啦。 周敬年帮着方争把桌椅搬到自己前面,说道:“终于过来了。” 陈桉哈哈笑道:“你俩可算不再是分居两地的小夫妻了。” 方争脸一红,骂道:“你会说话吗?” 陈桉手指在嘴上一划,憋着笑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方争回头去看周敬年,就见对方正低着头在桌盒里找课本,并没有因为陈桉开玩笑的话而有什么反应,于是觉得困惑,难道真是他多想了? 周敬年抬头的时候,嘴角那一丝笑意已经隐去不见了。自从上次感觉方争有所察觉后,方争就观察试探了他好几次。周敬年一直装作不知,表情再正经不过了,但是平常一些亲昵的小动作一点没少。 周敬年就是要给方争制造一种,让方争以为自己喜欢他,但其实是他多想的错觉。 这些亲昵的小动作,班上关系好的男生之间也会做。如果方争是直的,那么他绝对不会乱想,问题是,方争天生是弯的。 周敬年做的这一切,做得多了,在方争眼里便不再那么纯粹,一言一行都会被蒙上一层暧昧的色彩。 十多天过去,方争的脚腕已经没事了,下午两人去酒吧的路上,方争就提出不用周敬年再接送他了,以后他可以自己上学下班。 周敬年道:“不行,要夫唱妇随。” 方争无语,捏了捏周敬年腰上的肉,“你怎么也跟陈桉似的乱开玩笑。” 周敬年背抖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说:“我没有开玩笑。” 方争被周敬年这副很认真的开玩笑的样子给逗笑了,最后两人说好一起依然上学上班,方争请他吃早餐,以后骑车也可以两人轮换着来。 下周他们要月考,方争的弱项是英语,周敬年大学之前虽然都吊儿郎当的,但从小接触的圈子就和别人不同,后来的合作商也基本都是些国外的,他说外语的时间比说中文的时间还多,英语当然也不例外。 方争这几天上班的时候只要有空闲就不会忘记背单词、背语法,遇到不对的地方,周敬年就会提醒他。 等到下班后,周敬年就骑车载着方争,让方争拼写单词给自己听。 送方争到家后,周敬年看着他进去后就骑着车回去,到巷子口的时候却差点撞到一个人。 是方浩然。 方浩然和方争上的并不是同一所学校,当年两人中考,方争拼命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而方浩然则连市里普高里头录取分数最低的一半都没达到。方良彬和张蕾倒是想让自己儿子去方争那所学校念书,但几万块的择校费他们是拿不出的,只能勉强选了一所中专把方浩然塞了进去。 周敬年这辈子第一天来到丽城时的那个下午见过方浩然一次。因为方浩然通常都起得比方争晚,睡得比方争早,所以周敬年接送方争这么久,还是第二次见到他。 巷子里只有隐约的灯光,并不明亮。周敬年认出了方浩然,方浩然却没认出他,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两眼,就闷头往家里走。 周敬年回忆了下前世,这个时候方浩然应该已经沉迷网络游戏了。前世他因为过度沉迷网络游戏,将高二下学期的学费在网上挥霍一空,因为害怕家里的责罚,而将注意打到方争头上,纠集了几个街头混混勒索方争。 当时方争被围殴,恰好被他看见。当时他因为之前在酒吧强吻了方争还从未与方争说过一句话,那时候他心里对方争有些许愧疚,就出手帮了他一把,那之后才真正开始与方争来往。 周敬年停在原地,转头看着方浩然远去的背影。这时候方浩然还算有分寸,最多将自己的零花钱节约下来拿去上网,等过一段时间,就会开始用买书买学习用具的借口而哄骗家里人拿钱。 周敬年歪了歪头,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或许,他可以推方浩然一把。 接下来的日子就那样过,平淡、忙碌、重复,不过对于周敬年来说,只要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这平淡忙碌中,也是带着浓厚的甜意的。 周敬年转学来快二十天了,除了他的坐位前后,他和班上的其他人都少于接触。像他这样高大冷酷的帅气人设,最是吸引小姑娘的视线。 方争就注意到,最近的英语早读,课代表领读的时候总拿眼神去瞟周敬年。这个新发现,方争观察了一下周敬年,看他一副没发现的样子,也就不准备提醒他了。 周敬年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呀,那位课代表每次捧着书绕着教室转的时候,绕来绕去都在他旁边,提高了音量故作腔调的诵读,挺像只花孔雀的。 不过周敬年想着对方爱瞟自己就瞟吧,只要不瞟方争就行了,他可是知道他刚来时就发现这姑娘以前最爱瞟的就是方争了。 只是过了几天后,两人吃了中饭回到教室里。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周敬年从桌盒里,当着方争的面掏出了一封粉红色,带着清淡香气的小清新信封。 才反应过来这是封情书的周敬年:“……” 方争凑过来看了看,回以高深莫测的眼神:“字有点眼熟。” 怎么不眼熟,他们英语课代表偶尔会帮老师在黑板上写写单词注释什么的让他们抄,班上就没有认不出她字迹的人。 方争哈哈笑着从桌盒里掏书,然后也掏出了一封粉红色,带着清淡香气的小清新信封。 这下换周敬年一脸高深莫测了。 方争每学期都要收那么几封情书,所以此时是很淡定的,他将信封正反两面都看了下,笑着道:“学校小卖部买的,我觉得紫色的比较好看。” 周敬年问他:“你要拆开看看吗?” 方争摇头:“不看,不知道是谁写的最好,免得以后遇上了尴尬。” 于是周敬年一把将他手上的情书拿过来,起身道:“那我去扔了。” “哎哎哎!”方争拉住他,又把情书抢回来,连带着他收到的那封,一起放进自己的桌盒里,小声道:“要扔也别扔学校里啊,万一被送信的人知道了,得多伤人家的心啊,还有要是被别的人知道了,也伤人家面子。” 周敬年瞥他一眼,道:“好吧。” 方争现在也不午休了,周敬年把自己桌上的书都暂时先放到方争桌上。方争就拿着练习册和笔,将座椅调了个方向,和周敬年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一人占据一边开始做题,遇到难题就讨论讨论。 不过今天周敬年没心思做题,他转了转手上的笔,戳戳方争的胳膊,问他:“阿争,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方争头都不抬,“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吗?” 在方争眼里,除了打工赚学费,再没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情了。因为周敬年对他区别于其他人的亲昵态度,他还想是不是周敬年和他一样,是对他有心思才这样的。不过经过他多天的观察试探,他已经肯定周敬年是纯粹把他当好朋友依赖看待的,方争也知道自己和他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虽然他心里可能对周敬年的亲近而感动、欢喜,但也止于朋友二字了。 周敬年慢条斯理的试探:“早晚要恋爱的,学校里就没有女生让你有好感吗?。” 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方争停了笔,淡笑着抬头看周敬年:“别光问我,你呢?我看你总用手机发短信,是女朋友吗?” 周敬年道:“不是女朋友,也没有女朋友。我曾经是谈过一次恋爱,不过已经分了。” 应城的事,方争早晚会知道的,还不如趁早坦白。 对于周敬年谈过恋爱的事情,方争半点也没感到惊讶。他只是“哦”了一声,惋惜地摇摇头,然后继续埋头做题,没因好奇而问周敬年分手的原因。 反而是周敬年憋不住:“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和对方分手吗?” 于是方争又“哦”了一声:“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周敬年一口气真是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给活生生卡住了,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撩拨了这么久,方争对他依然没任何感觉。 “算了。”周敬年本来就是想逗逗他,他和应城分开的原因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最好时机。 方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俩好的安慰:“别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且你长这么帅,会有下一个女朋友的。” “不会有的。”周敬年说。 方争笑了笑,圈出一道题,提醒周敬年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恋爱的话题暂告一段落,周敬年只能在心里鼓励自己继续努力了。 第17章 周敬年被人堵住了。 堵他的人叫江琪琪,正是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那个给他写情书的小姑娘。 周敬年收到情书两天了并未给她任何回应,她便沉不住气,趁着中午教室里没人,带着与自己交好的小姐妹来堵人了。 江琪琪羞怯地看向方争:“方争,我有点事想跟周敬年说。” 周敬年看方争摸摸鼻子,非常识趣地就要走,急忙将他拉住。他攀住方争的肩,看着江琪琪直截了当的说:“那封情书我没看,扔了。你以后也不要给我写这些东西了。” 周敬年说话直截了当的,青春期性格敏感正是好面子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住。江琪琪家世好,成绩好,长得也还不错,心气儿自然也不低,被人这么不客气的拒绝,一时间眼泪都要出来了。 江琪琪的小姐妹帮她问:“是因为你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没有。”周敬年摇头,他想了想,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话听起来自相矛盾,一会儿没有一会儿又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重点都在他后面那句。 江琪琪咬着嘴唇,不死心地问他:“她长得比我好吗?” 周敬年原本冷峻的神情缓和了些,他扭头看了一眼方争,方争被他看得心惊肉跳,还有点莫名其妙——你说就说,看我干嘛,那宠溺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周敬年转头,脸上有着些微笑意地说:“是的,他长得比你好,成绩也比你好,比你活泼,比你可爱,很努力,也很善良。” 方争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江琪琪的脸色一白,只觉对方口中的人仿佛天上仙女,完全把自己比到尘埃里去了。女生心底的不甘让江琪琪又羞又怒,对方脸上的柔和神情顿时刺眼无比,原本帅气无比的容貌也变得其貌不扬甚至丑陋起来。 江琪琪连带着旁边被强制拉着不许走的方争都恨上了,瞪了两人一眼,捂着脸伤心地跑走了。 小姐妹也瞪了他们一眼,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安慰。 眼看着人跑走了,白白受了两个卫生球的方争捅了一下周敬年的胸口,从他身边走开,道:“你说话也委婉点儿啊。” 方争往教室里走去,忍不住扭了扭刚刚被周敬年搭过手的肩膀,他心里有种那里仿佛被炙烤过一样,灼热无比。 “她早该有预料的。”周敬年快步跟上去,手一抬又搭了上去。 “你没有骨头啊?”方争挣了一下,见挣脱不过,只能随周敬年压着走回座位。 “你之前说你没有女朋友,是还没追到她吗?”想了想,方争还是忍不住问了,不过他更想问的是,你刚才那一脸宠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哦。 周敬年托腮,看着方争说:“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 方争想象不出周敬年和女生相处谈恋爱时的场景,不过能肯定的是能让周敬年喜欢上的人,至少容貌上绝对不俗。 都在同一个班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快上课的时候,江琪琪才红着眼睛从外面走进来,经过两人桌边的时候,还“哼”一声。 其实表白被拒什么的,伤心的主因还是因为自尊心被人忽视了。这个年纪的爱情,很多时候来得快去的也快,前一刻还喜欢得不行了,说不定下一秒就“因爱生恨”了。 十月里最后一周的周四周五恰好是月考的两天,考完之后正好放假轻松。对于周敬年和方争来说,可能只是背单词的时间没有那么紧迫了而已。 月考过后,考试成绩也公布出来,成绩全校排名,打成表格发到班上,各科成绩是下降还是提升一目了然。这表格最先到张芊芊手上,她着重看了看最关心的方争,看到他依然稳定的在全校前三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重新看了下其他几个班子生,和一些偏科的,最后把目光放在周敬年的名字上。 周敬年当时转校过来,是走了关系的。按照他的那个成绩,想要来他们市一中上学是不可能的,虽然转学来近一个月的时间,他总是跟着方争埋头学习非常努力的样子,但说实话张芊芊对他这次的月考成绩其实是没报多大期望的,都做好对方拉低班级平均成绩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这小子这次居然考进了全班前十,在全校前一百里。 “你们这学生底子不错哦。”有其他班级的老师过来看了看,最后酸溜溜地说。 当初周敬年转学来,还没选定班级的时候,其他老师都不想要她,是柳枫厚着脸皮跟她打电话,加上周敬年后来也指明要来一班,她才答应的。 万没想到这还是一匹黑马呢,照这样下去继续努力,又是一颗重本大学的好苗子。 —— 十一月,落叶枯黄,人们的着装也渐渐变厚了。 周敬年有好几次送方争回去,都在路上碰到匆忙回来的方浩然,甚至还有次经过一家网吧时刚好看到对方从里面出来。 周敬年把这事跟方争说了。 方浩然讨厌方争,方争自然也不喜欢对方,闻言皱眉道:“谁知道他,天天回来得比我还晚。” 方良彬两口子上班累,而且他们已经习惯方争晚回家弄出来的轻微响动,方浩然趁着那两口子睡着再出去,然后总是和方争前后脚回来,都好久了两口子也没发现儿子的异常。 说方争和方浩然的关系,是同一屋檐下的仇人也不为过,所以虽然知道方浩然不对劲,方争却没有去提醒那两口子的想法,不然最后反而会搅得他自己不安生。 十一月中旬,学校要举办秋季运动会,为时三天。作为班级里的头号学习分子,又打出了前段时间受伤的脚还没好的幌子,负责各比赛项目人员登记的同学都很自觉地没来找方争怂恿他参加,而周敬年,冷着一张脸,因为气势太足,有两个同学来碰了壁后,其他人就都不敢过来了。 “你俩也太没团结上进心了。”被摁着报名参加了千米长跑的陈桉指着两人气愤地说。 方争笑嘻嘻拍拍他的肩膀:“嗨呀,为班级争光的光荣使命就交给陈同学啦!” 周敬年亦面无表情地拍肩鼓励他:“加油。” 然后两人就勾肩搭背地去厕所放水了,留下陈桉在座位上欲哭无泪。 学校的运动会,对于参赛的人来说自然有许多事做,而对于周敬年和方争这种,除了开幕式和闭幕式需要参加之外,其他时候完全可以自由活动,和放假没什么区别了。 相对于白天必须斯毫不懈怠的跟上课程,晚上很晚才能下班的日子,这三天他们可以过得相对轻松些。 下午的时候,学校里响着运动员进行曲,周敬年和方争窝在教室里看书讨论题目,偶尔班里其他同学会回来逛一圈,看到这两人这么埋头苦读的样子,虽然他们都习惯了,但还是无力吐槽。 “I服了you!”有人冲着两人比了比大拇指,一脸无语地离开了。 下午放学,周敬年取了车,和方争一起出了校门。 熙熙攘攘的校门口,忽然窜出来一名清秀的少年,对方一脸激动地看着周敬年,亲昵地喊他:“敬年!” 周敬年本来正在和方争说话,看到忽然出现的这人,脸上并不明显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应城,表情冷淡。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只能问清楚你的学校来找你。”应城急急解释,“敬年,那些图片是假的,是有人陷害我。你一声不响就离开,你知道我多伤心多着急吗?” 周敬年不为所动,他拉了拉险些被别的车子撞到的方争,对应城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指了个方向,“去那里。” 他把车交给方争,说:“你先在旁边等我一会儿,五分钟就好。” 方争点头,推着车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等着。 周敬年大步向空旷的地方走去,应城急忙跟上,只是总忍不住回头用惊疑不定地眼神看着方争。 在远离校门口的位置站定,确定两人之间的谈话不会被外人听见,周敬年看向应城,冷冷道:“说吧,我听着。” 应城面容一滞,他伸手去拉周敬年,却被对方躲开。对方此时看着他的眼眸泛着厌恶、冰冷、不耐,诸多情绪,却独独没有往日的多情宠溺。 应城的心底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会相信了。更何况,那些淫.乱图片本身就是真的。他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解释之言就算说出来也只是显得他更加可笑。然而他知道不管他私下里有多胡来,最喜欢的却还是周敬年,他想着他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周敬年从来不也是对他诸多迁就吗? 他不想失去周敬年,低声下气地开口:“敬年,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出去胡来了!” 他再次伸手去拉周敬年,试图挽回什么,甚至不顾旁人往这边看的视线想去拥抱周敬年。 然而周敬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冷淡眼神,便足以将他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说完了?”周敬年说,“那换我说了。在你的身体与精神劈腿的那一刻你应该就已经准备好了承担这种结果的准备。我希望我回四九城的时候,周围认识我们的人能清楚的知道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不要再给他人一种你我还在一起的错觉。不要再消费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我生气的后果。最后,离我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天仙·争:??? 第18章 周敬年转身走了。 应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冲上去拦住周敬年,手指向方争,质问道:“是不是因为他?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周敬年想到了上辈子应城对方争的种种算计,甩开应城,他眼里泛着冷光,警告道:“你最好离他也远一点。” 这一刻,应城面对的不是只有十七岁的周敬年,而是那个后来经历了与家人斗争、商界的你死我活,承受过因爱人死去的绝望痛苦的,阴沉而充满戾气的周敬年。 应城被吓得后腿了一步。当见识过阴沉凶狠的周敬年,应城更加的怀念以前那个温和柔情的周敬年。 方争看着远处拉扯的两人,心里头那个诡异的猜测又冒了出来。然后他看到那个清秀少年忽然用手指着自己,激动地在跟周敬年说话,不知道周敬年说了什么,那少年往后退了一步。 周敬年很快回来了,接过方争手上的车:“我们走吧。” “哦。”方争坐上后座,手习惯性地搭在了周敬年的腰两边。 车子缓缓前行,方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少年双手握拳地站在那里,一脸怨恨地注视着他。 方争愣了愣,不清楚对方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周敬年。对方那个眼神让方争很不舒服,他皱眉道:“那是你朋友?感觉他怪怪的。” 周敬年说:“万一以后他找你,你能躲他多远就躲多远。” 方争不明白周敬年为何这么说,他并不认识那个少年,找他干什么呢?只是还是很听话地“嗯”了一声。 周敬年心情不太好,方争也就没说话,两人一路沉默地到了酒吧。周敬年浑身散发着冷气,比往日还冷,酒吧里的同事直接绕着他走了,要说什么也让方争当传话筒,共事这么多天,也只有方争能和他如常相处,其他人都挺怕他的。 周敬年身上的低气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慢慢散去。 应城是他父亲手下人的儿子。周敬年母亲去得早,他和父亲还有爷爷亲情都十分淡薄,应城在他父亲和后妈组成家庭之后才出现在他面前的,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一个,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应城的出现,对他的种种依赖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上辈子这时候他并不知道应城私下里瞒着他胡来,敢背着他和人去开性.趴,那里面的人和他们也并不是一个圈子的,所以直到很久以后应城被人用照片勒索的时候周敬年才知道了这件事。他当时最多是觉得应城不定性管不住自己的心,总喜欢若有似无的和别人玩暧昧,周敬年容忍了他一次,让他决定转学的是他以为的第二次。 上辈子周敬年对应城的感情是扭曲的,他一面厌恶应城的不忠,一面又脱离不了对方对他的依赖。 及至后来和方争在一起,这种感情才慢慢淡去。只是当时年少,经事太少,当继弟变成有血缘关系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后,周敬年需要面对的,不再只有一份遐想太过美好的爱情,还有他被父亲多年欺瞒的愤怒,家庭以及社会上地位的岌岌可危,还有后妈母子的挑衅逼迫,爷爷的冷眼旁观。这些,上辈子都逼着他快速的成长,混乱的忙碌过去之后,等他终于有时间来好好关心一下方争的时候,在应城的设计下,他已经联系不上方争了。 应城的出现,再一次提醒了周敬年他上辈子失信于方争的事,以及他当时的愚蠢。 忙里抽闲的,周敬年给周松打了电话,叫对方把收集起来的关于应城在性.趴被拍下的大尺度照片以他的名义送到应城家里。 周敬年和周松联系上后就让他找人盯着应城了。大概是近十年里周敬年对他太好,让应城得意忘形,以至于在另一个圈子里混的时候毫无收敛,应城参加这种趴体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拍下那些照片也非常容易。 应城的父亲应瀚海圆滑世故,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和老板的儿子交往,哪怕对方是男性,他也无所谓。对于他来说,只要他能往上爬,但凡能交易的皆可推出去兑换成利益。不过,哪怕是这种人,见到自己的儿子同时在好几个男人身下承欢的姿态时,恐怕再厚的脸皮也会挺不住。更何况,周敬年以自己的名义送去那些照片,证明此事他已经得知。谁都受不了被恋人这样背叛,所以这是一个警告,应瀚海如果不想得罪他,那么就只能管束好应城了。 吩咐完事情,周敬年收起手机。虽然有点不择手段,但只要能让对方不来打搅他和方争,说他狠也罢,怎么样都无所谓。上辈子他就是对应城太仁慈了,才让对方有机会纠集着周敬炎在他身边蹦跶。 差不多快十一点的时候,周敬年推着酒车去二楼包厢里送酒,方争忙碌一晚上,准备去个厕所。 只是他刚刚走进去后,立即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 方争好悬就扑到马桶上去了,他生气地回头看过去,发现身后站着的居然是下午那个清秀少年。 应城不屑而鄙夷的眼神将方争扫了一遍,问他:“你现在和敬年在一起?” 方争没听出另一层意思,顿了一下点头:“是的,他——” 他本来想说周敬年去二楼了,有什么事可以等他下来亲自跟他说。但应城直接当他承认自己在和周敬年谈恋爱了,一时间气得发抖,“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方争被他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应城看他没反应,立即又以命令的口吻道:“你立即和他分手,离开他,不许再出现在他面前!” 方争这下是真的错愕不已了,分手?离开?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应城还在说:“你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和他站在一起?” 几句话将方争贬得一文不值。 方争无缘无故被推了一把,又要承受对方这种在他看来完全莫名其妙的怒火,他也不高兴了,正想回一句“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的话,冷不防被应城随意关上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周敬年沉沉的嗓音传来:“他不配,难道你配?” 应城回头,方争也抬头看去,就见周敬年正站在门口,神色阴冷地站在那里。 应城看到周敬年,适才的蛮横嚣张一下子不见了,他以祈求的姿态走过去,带着委屈地控诉:“敬年,我们十年的感情,你怎么能说忘就忘!” 周敬年将方争拉过来,让他站在自己身后,道:“不然呢?像你一样,嘴里一边说着十年的感情一边同时和好几个人上床?” 应城面色一白,他看看被周敬年以保护姿态圈在身后的方争,绝望哀求:“敬年,我、我真的错了,看在我们十年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次不行吗?” 周敬年眼神锋利,“别再说十年了,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它看起来愈加可笑。” 他不耐与应城纠缠,“你不听劝告,我便送了一份大礼给你父亲,这是第一次。若还想有第二次,你尽可来纠缠我们。” 周敬年拉着刚消化完这些讯息的方争出去了,留下惊恐万状地应城留在原地。 接下来的时间,周敬年明显感到方争的心不在焉,还总是偷眼打量自己。 下班后,周敬年载着方争送他回去。 天气渐冷,天色也晚,路上行人很少,前面几分钟的路上,周敬年只能听到他踩自行车的声音。见方争不出声,就道:“刚不是总偷看我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方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装不懂:“问什么啊?” 周敬年才不如他的愿呢,应城进来的时候他恰好在二楼看到了,他去找方争他也不是不知道,甚至说是他故意的。应城不会那么轻易就放手的,未免日后又被他钻着空子来挑拨他和方争,早点跟方争打下预防针是最好的。 所以他哼笑了一声,“好奇我和应城的关系吧?” 见周敬年毫不避讳,方争也就敞开了,“他叫应城?” “嗯。”周敬年说,“我俩以前恋爱过,不过不像他说的十年,真正恋爱的时间不到两年。他私下里玩得很开,毫无底限,我也才知道不久。” 方争虽然咋舌应城私生活的混乱程度,但心也噗通噗通跳,“可你们,都是男生啊?” 周敬年问:“你歧视吗?” “不,这倒不。”方争说,心想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啊,只不过他现在恨不得藏着掖着,哪敢像周敬年这样大剌剌地就说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其实我能理解的——” 周敬年恶劣抢话:“哦?不会你也是吧?” 方争怕了他背一下:“你别打岔!” 周敬年只好道:“好,你接着说。” 方争说:“其实我能理解的,就像有的人只喜欢吃肉,而有的人却偏爱食素。喜欢人也一样,有喜欢瘦的觉得苗条,有喜欢胖的觉得肉嘟嘟的。可能类比不太对,但是放在男女这事儿上,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只要碍不着别人,自己欢喜,那就随意吧。” 周敬年就道:“我还以为以后你会讨厌我呢。” 身为男的,性取向也为男的这事儿世人的接受度确实很低,一不注意就会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方争长这么大唯一一次浪费钱就是在他初三察觉自己性向的时候,却网吧里搜了一下相关信息。他自己也很是惶然不安了一段时间,都是自己慢慢调节的。 怪道他下午跟我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话呢,大概就是害怕我知道后讨厌他吧。方争这样想着,忙道:“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会讨厌你。” 同时,方争心底更对周敬年产生一种“原来我们是同类”的亲近感,让他对周敬年忽然就多了一份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信任。 第19章 不过等到方争晚上回去,躺在床上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之前周敬年说了他有喜欢的人的事。 方争一下子就清醒了,这才反应过来既然周敬年喜欢男的,那说明他喜欢的那个不是女生,而是男的!并且从应城说的话来看,周敬年转学来之前都还和他在一起。周敬年也说过他之前恋爱过并分了手,那他喜欢上的男生,那也是在他转学之后的事。 而这一个月里,要说谁和周敬年最亲密,那就只有他了,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他们几乎全天都在一起。 方争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有点睡不着了。 他之前怀疑过周敬年的性取向,但他想着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喜欢同性的人,又哪会那么巧的就让他正好遇上一个。只是当真猜测成真,那些被他误会过却最终被他归为男生之间普通打闹的小动作,也再度变得暧昧起来。 周敬年无疑是很好的,长得好,待人真诚体贴,但他和周敬年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是个身份平凡的穷小子——至少未来几年都会是这样的,而周敬年是被人敬着捧着的有钱少爷。他虽然还没喜欢上谁——不,不能这么说,至少不知不觉间,他对周敬年已经有了朦胧的好感,但是哪怕还没彻底喜欢上,他也知道自己对待感情的认真,但是周敬年呢,刚和应城分手,一个月之内就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他的感情似乎去得快来得也很快。 胡思乱想很久,直到回来的越来越晚的方浩然都回来了,方争才打住这纷乱的思绪,又自嘲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至少现在,周敬年从来没说过他喜欢的人是他方争,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的猜测而已。 周敬年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睡前还美美地想着一睁眼就能到天亮,这样又能和方争在一起了。 第二天应城就没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到学校后周敬年找到张芊芊,给他和方争请了一天假。 “去哪里啊?”出了学校,方争坐在后座上,疑惑地问周敬年。 周敬年都拿到请假条了他才知道,然后就被周敬年直接带出学校了。 周敬年说:“外婆和她的小姐妹们旅游去了,生日礼物我还没补给她,今天去给她买回来。我们这么久一直学习上班也还没休息过。” 方争抿唇道:“其实你既然钱够了,就没必要像我这样辛苦了。” 酒吧里其他员工一般是要押十天半月的工资的,看在他们是学生的份上,才做一天算一天,满一整个月就发工资,前两天周敬年才刚好拿到一个月的工资,他如果要离开酒吧,随时都可以。 周敬年骑车并不快,反而慢悠悠地,他道:“才知道我性向就要赶我走?” “没有的事。”方争道,“就是觉得你一个少爷这样,不是自讨苦吃吗?” 周敬年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这是自讨苦吃?” 方争只好随他:“好吧好吧,我看你这是乐在其中呢。” 周敬年不明意义地低笑了一声,方争脸又不争气地烧起来,从昨天知道周敬年性向开始,两人的相处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两人到了一家商场,周敬年把车停好,带着方争就进去了。 老人其实不是很适合用按摩椅,因为一般骨头关节都松了,稍不注意就会给身体造成病痛,两人闲逛似得一家家看过去,最后选了一款比较适合的,交了钱留下单据,让商场下午六点过那个样子按着地址送过去,那时候柳枫基本已经回家了,正好有人签收。 之后,周敬年就拉着方争到处逛了,周敬年还给方争买了个甜筒。 最后,周敬年提议:“我们去欢乐世界?” 方争笑他:“怎么,请假出来兼职?” 周敬年攀着他去取车,“我舅舅的同事知道我在这里上学,就送了几张游乐园的票过来,让我带着新同学去玩,今天就过期了。你天天在那兼职,但里面的娱乐设施肯定还没玩过” 那票其实是周敬年托他舅舅给买来的。这么久以来他每天骑车接送方争,方争除了请他吃早餐,中午也会时不时请他在食堂吃饭,他的靠近,没让方争轻松多少,反而给他在经济上带来了负担。那些钱都是方争很辛苦才挣下来的,每次方争掏钱的时候他都很想让方争放回去。但是他不能,就算他们以后在一起,他也不能开这个口,方争有他自己的尊严。 但是,让他因此而远离方争,却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了少让方争花钱,他只能想着法的不让他有掏钱的机会。 方争摇头:“我哪有时间去玩那些东西。” 周敬年手沿着方争肩膀上移,勾住对方的脖颈:“那今天正好去试试,顺便放松放松。” 上辈子周敬年也带方争来玩过,他那时候没有追认的经验,一切都是从劣质言情小说里学的,顺便也让方争体验一下这个年纪能够体验到的一些东西。虽然当时方争说没什么好玩儿的,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但等玩了几场下来后,兴致倒也被提起来,玩得很尽兴。 这次也是,方争嘴上说着“这些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周敬年拉着他走,也乖乖地跟上脚步。 若以前,方争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玩乐的,有空闲要么挣钱要么学习,在他遇到周敬年之前他一直这么过来的。刚来游乐园兼职的时候,方争可能还会想去体验一下里面的娱乐项目,只是他心理成熟得厉害,他现在对那些已经不感兴趣了。只不过既然是周敬年提出来的,方争也不忍心拒绝就是。 票因为是通票,大部分项目都可以直接去玩,两人最先玩的是过山车,周敬年跟方争说这算开胃菜,先热热身,若一趟下来感觉还行就可以继续玩其他惊险刺激的项目了。 过山车开动前,周敬年提醒方争:“记得吼出来。” 方争点点头,不过他心里想的是可能不好意思吼。等到开动后,速度由慢到快,方争起先还憋着不出声,周敬年在他旁边吼了几嗓子后,方争终于忍不住,跟着嚎了出来。 等到两人下车,两人眼里都闪着泪花,周敬年给方争理着凌乱的头发,然后捧着他的脑袋搓了搓,轻笑道:“好玩吗?” 周敬年脸上的笑意温和宠溺,方争还站在原地喘气,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发觉果然还是刚才太刺激了的缘故,不然怎么都落地好一会儿了这心跳加速怎么反而越来越快了呢?他扑上去对着周敬年一头乱发乱揉几下,然后快速跑开,嘴里催促道:“走吧走吧,我们去玩下一个。” 方争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溺死在对方的柔情里面了。 方争的闪躲周敬年并没有错过,他随便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快速跟了上去。 因为不是周末,所以里面人不是很多,也并不需要排队,接下来他们又去玩了海盗船、跳楼机,中间用碰碰车调剂,然后又去坐了旋转椅等等,最后以摩天轮结束。 方争玩得很尽兴,在各种惊险不断地刺激下,心头的所有压力仿佛也都不见了,整个人由内而外感觉轻松不少。 此时早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方争说要请周敬年吃饭,周敬年却道:“反正今天不用去学校了,去我家吧,我们自己做饭吃。” 周敬年外婆是真旅游去了,他每天上学,现在一日三餐都在外面解决,他舅舅若只有一个人在家一向是懒得做饭,每天要么吃了回来要么直接叫外卖,家里的食材储存早就空了。 两人骑车就去了离周敬年外婆家不远的超市里,周敬年提着篮子站在菜摊前,面无表情地在那挑挑选选,反差也是挺大的。方争也是没有半点做饭的经验,看周敬年这完全熟手的模式,惊讶道:“你真会做饭呀?” 周敬年瞥他一眼:“小瞧我,等会儿肯定把你喂得饱饱的。” 他拿了一朵花菜装进篮子里,又拿了一袋金针菇,然后装了点香菇,让方争跟上,去肉类区买肉。 周敬年选的都是方争喜欢吃的,上辈子的他吃食一向清淡,认识方争后才开始尝试重口味,到后来口味完全变了。方争在饮食上的偏好他一清二楚,自己现在和他基本差不多。 后来方争上去帮周敬年提篮子,两人买好了菜后,周敬年又拖着方争去买了些零食才去收银台结账。结账的时候方争要给钱,周敬年拦住他,拿出这家超市的会员卡晃了晃,说:“我来。你这也算是第一次到我家去做客,没有客人买单的道理。而且我有会员卡能打折,能省挺多的。” 方争之前和周敬年外婆吃饭的时候,有听老太太谈起过她家里的成员,便说:“那我给你家的猫买点零食吧?既然是上门做客,不带礼物怎么说得过去。” 周敬年掏钱结账,头都不回:“雪儿嘴很挑的,非进口不吃,你还是别浪费那个钱了。”转身,手里的袋子递给方争,“我出钱,你出力。” 于是,回去的路上,周敬年载着方争,方争就抱着一袋子蔬菜生肉,两人很快回到了周敬年的外婆家。 第20章 周敬年外婆家虽然财力不俗,但是生活的小区却是比较普通的那种。 周敬年开了门,和方争进屋后,在沙发上睡觉的雪儿听到动静立即抬起头看了看,见是外甥回来了,就站在沙发上伸了伸胳膊腿儿,拖着一条大尾巴跳了下来,一点也不怕生地走到两人脚边,这里蹭蹭,那里蹭蹭。 雪儿是白色长毛猫,还是幼儿的时候就被老太太捡回来,养了十多年了。 周敬年拿起平常给雪儿梳毛的梳子递给方争,“它不怕你,你给它梳毛,我先把饭煮上。” 方争拿着梳子呆呆的,他还没接触过这么柔软的小动物呢。雪儿看到熟悉的梳子,自己身子一软就躺在旁边了,呼噜呼噜叫着,似在催促方争赶紧的。 方争就地坐下了,慢慢试着给雪儿梳毛。他坐下的地方恰好就对着厨房,门开着,周敬年此时已经在放水淘米了,他脱去了外套,穿着一条印着卡通猫咪的带有花边的围裙,身上冷硬的气息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方争看着他这一身装扮忍不住笑了两声,周敬年听到了,转头看他一眼,说:“过来洗手,帮我把金针菇用牛肉卷起来。” 方争就进去洗了手,走到他身边:“怎么做?” 周敬年手把手教他:“像这样,卷起来,然后一个个摆好。” “哦哦。”方争点头,然后动作有点僵硬地跟着周敬年的动作做。 周敬年给他示范了几个,他上辈子和方争重逢后,为了讨好方争确实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厨艺,那两年他每天准时回家做饭给方争和豆豆吃,到后面厨艺确实不错。不过到现在他都隔了十年多的时间没再碰过厨房里的东西了,回来一个多月里,也是最多给方争热热牛奶,别看他教得像模像样的,其实他自己感觉也生疏得很。 果然,等他开始做菜的时候,就有点把握不住了,金针菇肥牛卷好几个都糊掉了,花菜也焯得太软,再弄到锅里去炒了之后起锅都糊烂成一团了,倒是香菇肉片汤还行,缺了点盐味再少量加一点就行了。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方争保证自己的厨艺,结果这会儿就自打脸了。 周敬年干咳一声,跟方争解释:“好久没动手了,等我多做几次就好。” 方争笑着道:“很好啦,虽然卖相差了点,不过闻着还是很香的,换我比你还糟糕呢。” 如方争所说,虽然成品丑了点,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完全能下口。方争很是捧场,除了汤没喝完,其他菜都全部吃光光了。 “我去洗碗。”在椅子上摊坐了会儿后,方争说。洗盘子的活儿方争干过不少,所以这个倒是不陌生。 “好。”周敬年也没拦,帮着方争收拾了碗筷,然后开了一包零食给雪儿吃。 每天早上走的时候柳枫都会给它放足够的猫粮出来,所以并不怕它饿着。 等方争收拾好之后,周敬年便道:“吃撑了吧?出去走一圈。” 两人散步一样的出了小区,周敬年带着方争去了一家音像店,准备挑几部电影回去看,问方争:“你喜欢看什么样的?” 方争想了想:“想看鬼片。” 周敬年放在碟片封面上的眼神顿了顿,然后道:“那你选两部,我再去看看别的。” 周敬年去选了一部喜剧的,回来的时候方争已经选好两部鬼片了,光看封面就很恐怖了,方争还笑嘻嘻拿到周敬年面前晃了晃,把名字念出来给他听。 周敬年表情淡淡的点头,“就选这两个了?” “就这个了。”方争说。 周敬年就拿去找老板结账了。 方争在那贼笑,他刚发现了,提到鬼片的时候,周敬年表情有点不自然,他就在猜这人不会怕鬼吧?等他挑好拿给他看,果然看到周敬年不敢直视碟片封面的表情! 回到家后,方争就抢在周敬年前面,拿了据老板说是最恐怖的一部鬼片放进了影碟机里,然后坐在周敬年身边,等着电影开始。 画面一开始就很恐怖,那种农村破烂的种种影像,黑白色的,配着诡异阴森的音乐,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似乎都不对了起来。 电影一开场,方争就感觉周敬年的身体僵硬起来,开场没几分钟后,随着一声突兀的尖叫,窝在沙发另一边的雪儿被吓了一跳,方争感觉周敬年也抖了一下。 他转头看周敬年:“你怕啊?” 周敬年微微点头:“还好。” 方争把雪儿抱起来递给他,“来,抱着小姨压压惊。” 周敬年把雪儿放在腿上,说:“不用管我,你看你的。” 方争就转头继续看,电影进度差不多半小时后,方争忽然感觉旁边有点挤,沉浸在剧情里的他这才回神,发现周敬年的身体正紧紧挨着他呢,而周敬年的目光却直直地看着电视,嘴唇抿得紧紧地,完全一副被吓惨了的状态,应该是自己无意识挤过来的,方争就突然觉得自己因为发现对方可能怕鬼而这么恶作剧的行为有点不厚道了,于是也就任周敬年挤着,还伸出一只胳膊递到他面前:“借你压惊。” 周敬年半点不迟疑地抱住了,又跟方争说:“你看你的。” 不过之后,哪怕方争已经奉献出一只胳膊了,周敬年还是不断地往他身上挤。等方争终于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差不多被周敬年从后面抱住了。 周敬年的双手搂着他的腰,下巴几乎搁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不断骚扰着他脖子上的皮肤,给他一阵阵异样的感觉。 方争这下是无心看电影,身体一点点僵直,他挣了挣:“你这么大了,怎么就这么怕鬼啊?这些都是假的啊。” 周敬年搂紧了不松手,嗓子里还含着点委屈:“假的也怕。” 方争最受不了周敬年这软绵绵的一面了,道:“那我们不看了,看你选的喜剧。” 说着就要起身去换碟片,不过立即被周敬年拖回来,抱得更紧了。周敬年说:“花钱租来的,不看完可惜,还有一部呢。” 方争咬牙,这叫什么,这叫自己租来的鬼片真是哭着也要看完。 剧情很快进行到一个高潮部分,恐怖的气氛愈加浓厚,方争没太注意里面的恐怖点,却是关心起周敬年的反应了。周敬年虽然怕得要死,但应该也是有认真看的,因为他的呼吸、他的身体明显随着气氛的骤变而紧张、放松。 方争就抱着这种“周敬年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怀疑,视线重新放回了电视上,只是这种姿势之下他完全无法将全部心神放在电视里,每当周敬年有什么动作他立即就能知道。 他想说你一个同性恋怎么就敢这么抱着一个知道你性向的“直男”,你也不怕“直男”翻脸?但是这句话他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于是只能自己在那里手足无措、紧张、害羞。随着复杂情绪滋生,方争心里也又多了一层因两人身份差距而产生的阴霾。 之后,电视里演了什么,方争完全没注意到了,他所有的感知都放在了周敬年搂着他的双手上,对方隔着薄毛衣贴在他背上的体温,还有那愈发灼热的呼吸。 周敬年和方争贴这么近,对方一点也不放松的身体全部被他感知到。趁着一个剧情的起伏,周敬年故意呼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惹得方争直耸脖子,然后在方争看不到的角落,周敬年勾唇笑了笑。 要说起来,上辈子周敬年是真的很怕看这种鬼片的。和方争一起租碟片看的经历上辈子也有,自从方争发现他怕看鬼片后,每次有时间看碟片的话方争都会故意租些鬼片回来吓唬他,之前无论他看多少次,也依然会觉得害怕的。 方争死后,他无数次地关灯坐在漆黑的屋子里,奢望真的能发生电影里的那种情节,死去的方争回来找他,哪怕是向他索命他也求之不得,只要能再见见他。 每天一到夜晚就关灯坐在床上,这样的荒谬举动他做了一年多时间,最后终于死心,终于认命方争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之后他就陷入了长久的失眠,要靠药物才能睡着。 没有什么能比方争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事还要恐怖的了,明白了这个,再恐怖的鬼片在周敬年看来,真的也就那样了,提不起他半点紧张的情绪。 可以说,看鬼片这个,是周敬年希望方争对他的感情能有所感应而事先就做好的一项准备。 不过等到又过去二十分钟后,周敬年感觉方争的整个身体依然紧绷着,虽然抱着方争很舒服,但周敬年也怕把他累坏了,他就趁着恰好是剧情舒缓的阶段,松开方争,去倒了水喝。 方争着实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摊在沙发上,他把自己的背紧紧贴在沙发背上,希望周敬年别再像刚才那样了。 幸好,喝完水重新坐回来的周敬年直接抱着雪儿了,之后的几十分钟里,除了又朝他靠了过来,倒是没别的动作了。 之后两人保持着这种状态把另一部鬼片看了,接着又看了喜剧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准备去酒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那些年被山村老尸支配的恐惧_(:з」∠)_ 第21章 自从那天看了鬼片后,周敬年就感觉方争在有意无意的躲开他的一些肢体触碰。 周敬年也就顺势收敛了些。 天气越来越冷,有时候上学的时候恰好遇上雨天,周敬年就先坐公交车去城中村,然后和方争再一起坐公交车去学校。 趁着某天去酒吧的路上,周敬年钻进了路边的一家礼品店,挑了两顶同款式同颜色的帽子,还有两条围巾,分了两个袋子装。 周敬年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方争:“这个给你。” 方争朝袋子里看了看,摆手拒绝:“我不用这个。” 周敬年就不说话,眼睛看着方争,提着袋子的手执拗地举着不动。 方争有点头疼,但他依然坚定道:“我不用这个,我冬天的衣服都带有兜帽,带那个很方便。”他伸手去接那个袋子,“我给你拿去退了。” 周敬年急忙将手收了回来,眼里漫上一层失落,低声道:“我去退。”说完,转身便进去了。 方争看着他进去后,才忍不住露出些许纠结头疼的表情。他不知道周敬年进去后,在销售员诧异的目光下,把袋子装进了书包里,然后再挂上别人看不出,但方争肯定能知道的失落表情走了出来。 晚上周敬年送方争回家后,他将车子调了个头,等方争马上要进屋的时候,叫了他一声。 方争回头,便看到周敬年扔了一团东西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触手软绵绵的,他立即知道这是什么了,正想开口,周敬年却已经踩着车子飞快的跑走了。 方争站在原地看着周敬年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进去。这是他第一次在周敬年离开后才进屋,以前周敬年都是要看着他进屋自己才肯离开。 方争还记得江琪琪在向周敬年表白之前,班里一直传言她喜欢自己,方争也能感觉得出来。只是不到一个月她就向周敬年表白了,被拒绝后跟变了一个人似得,对着他们的时候不再害羞不再温婉,凶巴巴的。 方争打工这么久,遇上的长辈不是一个两个,偶尔别人会因为他的外貌调侃他交没交女朋友,他们总说学生时代的感情是最纯真、最难忘的,但那也是少数吧。之所以让他们有这种感觉,更多的也只是遗憾当时没能和对方在一起一个执念而已。 方争现在已经肯定的知道,周敬年口中喜欢的人确实就是他。周敬年人真的很好,为他面面俱到,只是啊,他们太年轻了,生活从来不是光靠爱情就能维持的。从方争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圈子之后,他就不敢奢望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他怕自己在为面包而忙碌的时候,再没有心力去承担爱情失败后的撕心裂肺。 既然害怕,那么从一开始,忍住不要去触碰就好了。 第二天,周敬年戴着昨天新买的围巾帽子,看到方争的时候,视线在对方的脑袋和空空的脖子上转了一圈后,慢慢地收了回来,转而去看方争的眼睛。 然后他发现方争的视线一直四处看着,就是不和自己对上,在回避着他的注视。 方争坐上车的时候,周敬年没感到腰侧被触碰的感觉,便知道方争又抓着后座两边了。他眉目微敛,方争现在这种态度他一点也不陌生,上辈子方争在答应和他在一起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想接受他任何方面的帮助,避讳和他一切的触碰。 —— 十二月初,曾荣犯下的案子被爆了出来。 自周敬年提醒了温洋后,之后周敬年就没再见过温洋了。私下里如何的暗潮汹涌周敬年不知道,但也知道这里面少不了温洋这边的推动。 因为性虐杀孩童,实在丧尽天良,造成的社会影响巨大,尤其是那些家长们,绝对无法容忍这样凶恶残暴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每天那些电视台的电话都接不停,信件也是蜂拥而来。像是又回到了一年前发现孩童尸体的那段日子,城市里风声鹤唳,不管走到哪也都能听到关于这件案子的讨论。 周敬年和方争他们也听班上别的学生说过几次,只不过他们到底是学生,成天关在学校里,除了唏嘘几句,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十一月的月考成绩又下来了,比起上一次的排名,周敬年又前进了二十来名。他们市一中是最好的中学,虽然里面也有因为分数不够而多交了择校费才进来的学生,但是那成绩基本也都不错的,考进来的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周敬年一个之前成绩中下的转学生连着两次排名全校靠前,也是蛮厉害的了。 而方争,他跟学校保证过,只要成绩排名落后到全校前十之后,那么他就必须停止打工,专心学习。虽然他心里近来装了很多事,但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学习。像是有强迫症一样,只要手里捧着课本,他就能做好心无杂物,投入百分百的心力。因为不想逃避似的不想去考虑他和周敬年未来可能有的关系,他更比以往还认真,这次成绩是全校第一,和第二名相差十五分。 周敬年依然每天给方争带牛奶,早起二十分钟去接方争上学,放学载着他去酒吧,然后晚上再送他回去。他俩的关系好像还和从前那样,只是他知道方争对他的回避越来越重了,虽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但更像是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两人的话题除了学习,其他时间基本不交流。方争是敏感的,几乎能在他开口说其他事情的时候,率先开口跟他讲题,这也是两人学习成绩都提高了的原因之一。 这天晚上,许久不见的温洋来酒吧找周敬年。 他看着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周敬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在这打工?” 周敬年点头,把他点的酒放下,然后坐在了沙发上。温洋为了方便自己和周敬年说话,特意点了一个包厢。 温洋继续问:“多久了?” 周敬年道:“一个多月。” 那这不是自己离开多久就工作了多久?温洋想说不过是一个小男生,怎么就犯得着让你一个大少爷这样?但是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犯得着犯不着的,他一个外人从何评判呢,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温洋所有关于周敬年的印象,都是从别人口中打听来的:乖张、纨绔、同性恋。 然而短短几次与周敬年的接触,他觉得果然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沉着冷静,虽然表情与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却绝不敷衍,没有纨绔普遍有的那种高高在上。同性恋这个圈子温洋是知道的,不过大多都给他不好的感官。所以最开始接触周敬年,他将那些打听而来的印象词一一套在了对方身上,便以为他和那个圈子里的人差不多一个样。 到此时,温洋才终于正眼看待周敬年了。 他转移了话题,提到了这次来的目的,说:“曾荣已经被抓进去了,再过一个月就开庭审判了。他家那位亲戚也被上面调查,十几年的牢饭是少不了的,曾家还抓进去好几个。最近曾家的住址被不少社会人士摸到了,门前天天被人泼粪砸臭鸡蛋,曾家算是完了。” 温洋从周敬年这里得到消息后,他自己先去查了查,没想到就被那也正在私下调查的小民警注意到了。温洋被对方找上门,温洋就撒了个谎,说之前他和曾荣起了争执,当时曾荣喝醉了,口出狂言将此事漏了嘴,虽然对方及时住嘴,但温洋还是起了疑心,他和曾荣有仇,自然不遗余力地想找出对方的把柄来。 那天晚上他们打架的事派出所都有记录的,这一点只要小民警自己查一查就能知道,而对于曾荣到底说没说狂言的事,那就得问当晚所有参与打架的人了,只是小民警这本就是私底下的动作,并不敢打草惊蛇,便在温洋不露痕迹的引导下,将自己所有的猜测怀疑一步步证实,等拿到所有确切的证据,他才向上辈子那样,将事情爆了出来,只不过提前了几个月时间。 曾家完了,温洋这边支持的人就如愿顶了上去,他也在对方眼前挂上了号,虽然是商人之子,但以后自己想创业了,只要在丽城这里,路肯定要通畅许多了。 和小民警一起找线索的那段时间,小民警对他也有怀疑,将他看的紧,温洋并不敢联系周敬年,所以这么久了才来这里找周敬年。经此一事,温洋对周敬年的手段也有了些许信服,这人不动声色的,就知道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虽然他只是动动嘴皮子说出来而已,跑路的是自己,但这就是所谓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吧。 温洋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家实力就在那里,在怎么也越不过柳枫和周家,不如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这文上辈子也不是渣攻贱受哈,前世的番外我会写,不过估计得等完结之后。 第22章 周敬年和温洋说了几分钟话就出来了。 这个时间段酒吧里正是忙的时候,服务生们基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李哥对他格外关照,像他这样偶尔摸几分钟鱼对方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也不能太久,不然别的同事会有意见。 周敬年下楼的时候,借着高度在一楼大厅里搜寻了一圈,看到方争正站在角落的一桌散台边,一个画着烟熏妆,嘴里叼着烟的小姑娘,明明个子不高,却偏偏要将胳膊搁在方争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那小姑娘笑得倒是开心,还伸手去掐方争的脸。 周敬年阴霾了一瞬,看到方争躲开后才稍微好了点。 等方争回来后,周敬年问他:“你刚在和那个女的说什么?” 方争笑了一下,低头拿酒,“她让我帮她要你的联系方式。” 周敬年道:“你给她了?” “没有,得先问你啊。”方争说。 周敬年看着始终不正眼看他的方争,沉声道:“回绝了吧,你知道我只喜欢男的。” 方争点头,端着酒又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如既往地沉默,在快要到方争家的时候,周敬年忽然停了下来。 方争正想着事,车子忽然停下让他的脸忍不住撞到了周敬年的背上。 “怎么了?”方争揉揉鼻子,双脚撑地,疑惑不解地看着周敬年。 周敬年单手掌着车头站在那里,他看着方争,道:“我们谈谈。” 方争动作一顿,拉了拉书包带子,“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心底蔓延出心疼的情绪,仿佛有铁锤一下一下的砸下来,周敬年伸出手,抚上了方争的发顶。 他大可以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让方争放松防备,但是这样不好,会像上辈子那样给予方争长时段的紧张,情绪持续紧绷,这样他累了。周敬年知道方争心里掩藏的所有不安与彷徨,也看出方争此时的紧张。 “我喜欢你,你知道,你也明白。”周敬年说,他轻轻地揉了揉方争的头发,“我感觉得出,你对我也有感觉的,只是你还不信任我,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要有压力,你只需要看着我,看我怎么做就好,好吗?” 他嗓音轻柔低沉,合着夜色似呢喃细语,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周敬年的突然告白让方争愣了几秒钟,他将那颗萌动的心生生按住。他正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应对,因紧张而僵硬的身体却随着周敬年的动作和低语,慢慢地放松下来。 方争从来没和谁这么亲密默契的相处过,你说的话对方轻易就能懂,他的一个眼神自己也能体会出里面隐藏的意味。辛苦的兼职奔波,早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周敬年对他的种种暧昧他都看在眼里,他和周敬年之间早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 但是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方争怕这只是对方心血来潮的一次玩乐。他有无数次想要开口和周敬年说清楚,但他也怕自己拒绝后面对他的就是周敬年与他的决裂、疏离。 只是想象中的决裂没有到来,那层窗户纸也并非那么可怕。 方争过早地背负着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过重的压力勉力前行,金钱、亲情、友情,这些东西方争从小拥有的就很少,亲情靠不住,金钱只勉强混个温饱,友情上他的人缘看起来很好,但基本也止于点头之交,至于从前尚未规划的爱情,从他察觉自己性向那一刻就成了奢望。 其他人总说周敬年可怕,但此时的方争认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周敬年还要温柔的人了,他什么都懂,像朋友一样与他相处,又像亲人一样对他无限包容。 方争搓搓发酸的鼻梁,嗓音沉闷:“可是我暂时没办法给你答案,也对你不公平。” 方争忽然有点讨厌自己,明知道周敬年喜欢自己,但是他因为害怕就不想给予任何回应,却又不想和对方断了来往,这样子平白地给对方希望。 周敬年道:“我等得起。我追求你,这本来就是我需要努力的。”他打了个比方,“就像雄鸟求偶时,也需要先搭一个漂亮的窝出来才有可能求得雌鸟的青睐。” 方争没好气地反驳:“你才是鸟。” 一句话,两人僵持大半个月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车子重新动起来的时候,方争还有点迷惑,周敬年向他告白了,他虽然没有答应说在一起,但他的答案却是答应了周敬年对他的追求? 眼角晃过路边一盏又一盏的灯光,方争仰头看着前面这人的背影,他比一般男生要高大,更沉稳,他说他做你看,他所表现出来的真诚,完全超过方争对他对感情是否认真的臆测。 于是,这许久的犹豫徘徊,终究是没压过他心底那点微弱却又坚定的渴望。 就赌这一次吧,方争劝自己,你要仔细地看着,看他对你的沉迷,看他对着你时而感到欢喜的种种表情。 第二天早上,周敬年到的时候,方争已经等在那里了,对方冲他笑了一下,少了些沉郁,比往日灿烂许多。 “我来骑。”方争把书包放在前面车篓里,这车原本没有篓子,后来方便放东西,周敬年趁着午休时间请假出去装了一个。 周敬年便直接坐到后面去,把手套脱下来递给方争。 手套还带着周敬年戴出来的温度,方争骑车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那么累。 等到学校后,周敬年照例把牛奶拿出来。 方争接喝了一口后,看着周敬年淡淡道:“其实这个牛奶,从一开始就是你特意给我带的吧?” 周敬年肯定不会选择实话实说,不然只会更加显得他对方争的感情来的太过莫名,只说:“第一天不是,之后就是了。” 方争嘀咕:“早就怀疑了,外婆那么可爱的人,怎么可能会逼着外孙喝不喜欢喝的东西。” 周敬年脸上带笑:“确实不会。不过她会逼着雪儿吃驱虫药、刷牙之类的。” 想到那只长毛小姨,方争也忍不住笑了笑。 下午休息的时候,班里只有几个人,周敬年正和方争埋头做题,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叫方争的名字。 两人抬起头来,就见几个小姑娘缩在门口,对着他们这边各种眼神交流,嘴角还带着或羞涩或诡异的笑。 其他同学起哄地笑了笑,叫着方争赶快出去,又有小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了。 方争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叫他们不要乱说,然后放下笔走出去:“你们叫我?” 带头的是个胖嘟嘟的小姑娘,她从兜里掏出一封粉色信封塞到方争怀里,笑着说:“方学长,帮我们把这封信交给你后面的周学长呗这肯定是情书了,方争拿着信封哭笑不得,他这还是第一次帮人递情书呢,而且还是递给现在正在追求他的周敬年。 另一个小姑娘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包薯片和一瓶果汁递给他,“作为感谢,这个给方学长吃。” 这时班上有其他几个同学饭后回来了,见这么一群人堵在楼梯口,就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几个小姑娘顿时你推我桑的,一面叫着快走一面请求方争一定要帮忙带到,踢踢踏踏地跑下了楼。 周敬年坐在位置上,看到方争被塞粉色信封的时候,心里还不高兴,想着又有人觊觎他的人了,只是等到方争似笑非笑地把信放到他面前,看着上面那几个“周敬年收”的娟秀字体后,尴尬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他了。 “你最近一直走桃花运哦。”方争说,前段时间就开始有人给周敬年写情书,这几天酒吧里对周敬年感兴趣的姐姐们也挺多,昨晚还有要联系方式的。 周敬年把情书收起来,眼底带着讨好地看着方争:“等放学出去就扔了。” 方争笔头点点他的练习册,“我又没生气,你紧张什么。” 方争是真的不在意,收情书这事儿他都算熟手了,递情书的人都不知道是谁,他犯得着生气吗?而且从字迹来看是名女生,周敬年不可能喜欢,就算是个男生,若周敬年稍微意动,他便可以彻底与周敬年划清界限了,也省了他后续可能有的纠结痛苦。 只是就是这么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儿,却给他们带来了一点麻烦。 看那几个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来帮着别人递情书的,他们中午教室里有其他同学,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说出去的,又加上那个胖嘟嘟姑娘似乎挺有标志性的,哪怕周敬年完全没看情书内容,不知道是谁写来的,但第二天之后就人找到方争来问他,那信是不是高一那个年级级花谢柠给他的。 写信的是谁好多人基本都知道了,但是收信的对象却都还以为是方争。 陈桉知道了后,就跟方争说:“那个谢柠听说江勉从人家入学没多久就开始追了,之前听说都快追到手了,不知道为啥谢柠忽然又不答应了,江勉现在绝对恨死你了,他肯定以为是你从中作梗。” 第23章 谢柠是高一级花,长得白白净净,身材小巧玲珑,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她又会打扮,很是有些人喜欢她。但这里面的人绝对不包括见都没见过她的周敬年和方争这两个大弯男。 无缘无故被按了一朵桃花在头上,方争表示他很无辜啊。他指着周敬年对陈桉说:“从什么中作什么梗啊,那信是给周敬年的,谢柠半途不同意了,那肯定是周敬年转学过来被谢柠看上了。” 周敬年干咳一声,点头证明那情书确实是给他的。 陈桉惊讶:“那怎么都说是你啊?” 方争无奈道:“我只是个帮忙转交的人。” 陈桉一听,幸灾乐祸道:“你也有今天,怎么样方大美人,帮忙给别人递情书的滋味怎么样啊?”要知道他作为方争的同桌,可没少帮别人递情书给方争呀,他当时那个心酸羡慕哟。 方争回以微笑:“业务不熟,还不太清楚。” 陈桉嘴角一抽,指着方争半天不说话,演技浮夸:“好你个方争,以后再有什么小丫头片子让我递情书我可不干了!” 方争笑道:“那你以后直接帮我回绝了,我谢谢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陈桉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你不解释解释?江勉小肚鸡肠,你这在他眼里可相当于‘夺妻之恨’啊,当心他报复你。”又看周敬年,“一般人都挺怕你的,我觉得江勉也不例外,要知道谢柠喜欢的其实是你,指不定江勉就怂了。” 周敬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犯不着特意去解释,这样倒显得他和方争怕了江勉似得。 上辈子设计方争的人里,也有江勉。这辈子,曾经的仇人虽然都还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但这不表示周敬年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在周敬年眼里,管他这辈子是不是无辜的,反正上辈子他们不无辜。 他们在这里说江勉,那边江勉也刚从谢柠那边回来。 他确实被气惨了,他从别人那里知道谢柠给方争递情书的消息后,立即就去找了谢柠,谢柠躲在女厕所不出来,他又不能闯进去,还得趁着上课前敢回高二教学楼。他想他和那个方争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他在学习和样貌上逊色方争,家境上别人羡慕自己但每次说起方争那些人更多的也是佩服他自己挣钱上学,现在就连自己喜欢的女生都被他抢走了。 下午江勉完全无心上课,他觉得他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挫折全都是遇上方争后,他心里全是汹涌的怒气,一节课时间的缓冲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发酵得更加厉害。 几乎是下课铃声刚响,江勉就忍不住冲了进去,留下全班学生包括还在讲台上收拾课本的老师发愣。 江勉的教室在第一层,他连着爬了两道楼梯一路冲进了一班,不顾其他同学诧异的眼神,视线锁定了方争后就冲了过去。 他刚进来,周敬年就看到他了。见江勉一副“我来找茬”的表情,周敬年立即站起来,在他靠近方争桌子,伸脚就要踹的时候,周敬年起身长腿一抬直接踢了过去。 江勉伸出去的腿被踢个正着,他本来就用了最大的力气,全身正不协调的时候,被周敬年一踢,整个身体都歪了,慌乱中他伸手扒拉住方争前面同学桌上的挺高的一摞课本,但是脚下依然没站稳,连带着十几本书一起掉了下来,当先一本厚厚的成语词典正中他的鼻梁,江勉痛呼一声,鼻血立即就流了出来。 哗啦哗啦的声响,惊动了班级后面的正在玩闹的同学。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了,教室后方的人包括方争在内甚至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周敬年和方争前桌几个看着江勉冲进来的人看清了。 方争被周敬年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会儿回头看,正好看到捂着鼻子一脸痛苦,眼睛还闪着泪花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江勉。 方争前桌正好目睹江勉气势汹汹伸脚的那一幕,他看着自己散落在地上的书,怒声道:“你是谁啊?怎么跑进我们班来打人!” 江勉出师不利,鼻子还挨了一记,他简直要气炸了。他特别好面子,当着这么多人面丢了大脸,他指着还一脸茫然的方争和闲适淡定地站在他身前的周敬年,阴狠道:“好!你俩一伙儿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班上人看到江勉这副样子,纷纷聚拢过来。 作为班长的霍夜雨站出来道:“江同学,有什么事好好说。”他看江勉捂着鼻子的手漏了血出来,还好心地递了纸巾给他,不过被不领情的江勉一点不客气地推开了。 江琪琪素闻江勉为人花心,哪怕他长了一张好脸,也十分看不惯他,加上他总这么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虽然她已经挺长一段时间不给方争好脸色看了,但作为同学,她还是护短得很,就慢吞吞讽刺道:“耍威风前先看看地方,这是我们班,不是你家。” “好像他追的那个女生看上方争了?” “那他是气不过来找方争麻烦的?” “要问也去问那个谢柠啊,这关人家方争什么事儿啊。” “刚我看他进来二话不说就伸脚去踹方争的桌子,跟个流氓地痞一样!” “幸好周敬年动作快,不然方争不得被桌子撞断腰?” 班上几个知道缘由的忿忿不平地小声讨论着。 江勉听着那些话,脸色不停变换,越来越难看,明明人还没追求成功,却已经自动带入了角色深觉头上顶了一脑袋绿发。 江勉看着他们的眼神几乎带着恶毒,周敬年心里不免冷笑一声,说:“如果是因为那封情书的事,那么你找错人了,那信是给我的,不是给方争的。” “就是,人都搞不清楚就来找人麻烦,有没有脑子。”在别的班走廊玩的陈桉听到动静也跑回来了,挤开其他同学,站在方争身边,无声地支援。 班上其他同学纷纷看向方争。 方争坐在位子上无辜地眨眨眼,“怎么?还不兴我给人跑个腿儿啊?” 江勉不信,他质问:“那你为什么不跟大家解释?我看你是怕了吧,不敢承认,就让别人替你挡箭!你看不惯我,所以总是找我麻烦!知道我在追谢柠,所以跑出来横插一杠!” 方争无语地看着似乎已经被气得失去理智的江勉,明明他才是挡箭的那个好吗?还有这江勉真的是脑子有病啊,这到底是谁总找谁麻烦啊,刚想动手打人的是他吧,这妥妥的是被害妄想症吧。 方争说:“你去问那写信的姑娘啊,答案她最清楚了,你这样气匆匆的跑过来找我撒气,本来我们班就只有几个人知道,好了现在全班都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事被老师知道了怎么办?还有别人会怎么议论那姑娘?” 可惜情书昨天周敬年一放学就丢了,不然直接甩给江勉,管他信不信。 方争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张芊芊愤怒地声音:“老师现在已经知道了!” 本来全围在这边的人顿时“轰”地一下散开,方争和周敬年看过去,就见张芊芊正走进来。她先是看了一眼捂着鼻子的江勉,再生气地瞥了一眼方争,然后怒瞪着周敬年:“你可以啊,和同学打架啊?” 周敬年十分淡定地为自己分辩:“张老师,是这位江同学先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 陈桉挺身而出,为同学伸张正义:“张老师,我可以作证,是江勉先拿脚去踹方争的。”只是动作没有人家周敬年快而已,诶到底是长了一双大长腿,打架动作都快人一步,一点不吃亏呀! 方争在旁边附和地点头。 张芊芊冷哼,“这两天你们闹的动静挺大啊?下节课你们也不用上了,都跟我到办公室去!”然后看向江勉,冷冷道:“这位同学先回去吧,我会通知你们班主任的。” 江勉这会儿一脸鼻血,不复往日帅气,他怨毒地看了一眼方争,捂着鼻子带着满身狼狈离开了一班。 周敬年和方争帮前桌的同学把散落的课本收拾好,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去了老师办公室。 其实学生们私下里的一些谁和谁恋爱了啊、又和谁分手了啊小道消息,他们自以为瞒地好,其实老师们基本都知道。特别是还特别关心方争和周敬年的张芊芊,她是时刻注意着两人身边的动静。刚才周敬年和江勉发生冲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有人通知了张芊芊,所以她及时赶了过来。 先不说周敬年打架上会不会吃亏的事,柳枫那是帮亲不帮理的,闹大了请家长,吃亏的只能是江勉,如果闹到那一步,作为班主任她也有连带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我那会儿读高中的时候,都是挺辛苦地考进去的,班里气氛也都不错,但青春骚动呀,班级里恋爱的不是一对两对,就有一对小情侣,男的因为女朋友和前桌男生说笑两句,闷声不吭就冲上去给了人家一拳头,挨打挨得好冤枉啊 第24章 办公室里,周敬年和方争并排而站,老实地低着头听张芊芊训话。拿出那套老套的劝说:恋爱什么的,还是等大学再谈,大学就轻松了,随便你怎么谈,高中还是学习为主,明年就高三了,挤独木桥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然后在她听两人说事情经过的时候,江勉的班主任曹老师提溜着江勉过来了,江勉的鼻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衣领上都是血所以看着挺惨的,于是曹老师进来后,一开口就是指责她和她的两个学生,说再大的矛盾也不能动手啊。 这句话张芊芊简直不能更同意了,所以就让周敬年两个和江勉对证,把打架原因原本地说出来。 曹老师只知道是周敬年踢了江勉一脚,这会儿了解到先动手的居然是江勉,鼻血也是被他自己扒拉下来的书本砸出来的后,顿时讪讪的。 这事儿是江勉那边不占理,不过学校里本着以和为贵,就让他们互相道个歉。江勉追谢柠的事儿两个老师现在基本知道了,有为校规,就被罚写检讨,罚抄中学生日常行为守则和行为规范。周敬年和方争就不用写检讨,只被罚抄三遍守则和规范,下周一上交检查,张芊芊就放他们回去上课了。 出了办公室,边走方争边无语道:“我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情书不是给他的,却被当成情敌找上门,白白挨了训,这会儿还得被罚抄。 周敬年说:“我给你抄。” 方争道:“我俩字迹不同,张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会的。”周敬年说,“看出来她也不会说什么。” 那方争是半点也不客气了:“那我不管了哈。” 周敬年点头:“放心吧。” 高一那边,作为事件的女主角,谢柠也被老师训话,让她收心。 不过这件因为一封情书而引起的“争风吃醋”,最后却传遍了整个高一高二。最开始传的是谢柠写情书给方争,然后不知怎么的周敬年不高兴了,然后苦追小美人的江勉也不高兴了,三个年级大帅哥为了争夺美人归属权而大打出手,总之就是一出青春偶像剧……不知情的小女生们羡慕啊,谢柠这得多好的运气啊,才让三个年级大帅哥前赴后继的追求,甚至不怕校规惩罚而打架,这也太浪漫了,认识谢柠的纷纷找到她询问她最喜欢的是谁。 谢柠虽然被老师训话了,对于同学们的询问也非常正经地摆出一副“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的样子,但她那颗骚动的心并没有安定下来,私心里她喜欢的还是周敬年,又冷又酷又帅,这样的男生若只对自己一个人好那得多幸福,得羡慕死别的女生了。不过她觉得方争也很不错啊,笑起来阳光帅气又可爱,就是穷了点,忙着打工肯定没时间陪她,最后江勉也还可以,虽然是三人中长相最次的,但比下是绰绰有余了,最主要的是家里有钱,出手大方啊。 谢柠一厢情愿地在这里乱想,那边周敬年和方争将三遍罚抄交了上去,都是周敬年抄的,张芊芊果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说什么,算是揭过了这一茬。而江勉,因为心里不服气,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谢柠追到手,让方争好好嫉妒一把。 谢柠看排在前面的两个人选好几天都没动静,又加上江勉暗地里比以前更猛的追求,心里一赌气,也就应了江勉,两人正式交往了。 交往的第二天,吃过午饭的江勉就拉着谢柠去他所在的教学楼,他特意选在每天周敬年和方争饭后回教室的那个时间。 周敬年正和方争商量着圣诞节的事情,迎面就看到江勉和谢柠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个小女生。 两人胆子还挺大,校园里头就手拉手的。 江勉神情特别得意又倨傲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等走近了,那女生先停了下来,含羞带怯地看着两人,“周学长、方学长,你们好。” 周敬年一挑眉,大概已经知道这女生是谁了。方争则一脸问号,迷糊地回了句:“你好。” 自己女朋友对着别的男生一脸害羞,江勉心里非常不舒服,不过他依然坚定地要将炫耀进行到底。 然后周敬年就看江勉居然一脸温和地对他们说:“这是我女朋友,谢柠。” 方争一脸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江勉是干什么来了,冷冷地“哦”了一声。 江勉不爽,哦?哦是什么意思?你就这点反应? 周敬年则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失望的江勉,攀上方争的肩,“我们走吧。” 方争立即同意,觉得这江勉也太爱找存在感了,他用并不小的声音对周敬年说:“这俩人什么意思,不怕被老师看见?又想写检讨?行为规范还没抄爽?” 周敬年淡笑道:“应该是吧。” 留下将对话听个一清二楚的江勉和谢柠,还僵硬地牵着手,憋着一张猪肝脸站在那里。 —— 圣诞节没几天就要到了,这个国外的节日近几年来在华国愈加风靡,一到这个时间,学生之间就开始互送圣诞卡,各个商店厂家举办的促销活动也是层出不穷。 夜色酒吧自然也不例外,到时候也要举办狂欢派对,这个活动从十几号就开始宣传,临近节日的那几天,周敬年和方争一到酒吧,就跟着大伙儿一点点开始布置酒吧。从圣诞节的前几天起酒吧就很忙,这种忙碌要延续到元旦过后,所以请不到假,周敬年想带方争出去玩也不行。 二十四号,平安夜那天,方争负责扮圣诞老人给酒吧里的客人发送小礼品,周敬年则和其他服务生一样,带着圣诞老人的帽子和往常一样送酒工作。 客人进进出出,方争一晚上连轴转似得,不过得的小费也多,看得谢庆快嫉妒死了。 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此时抽奖活动结束,客流量基本稳定了下来,大家都等着听圣诞钟声,方争终于得以喘口气。他坐在换衣间的凳子上休息,周敬年端着一碟苹果进来,递到他面前:“平安果,平平安安。” “谢谢。”方争笑了一下,虽然因为和周敬年一起上班的原因,现在他都是吃了晚饭才工作的,不过忙这么久他也确实饿了,用小叉子连着吃了几块,然后叫周敬年也吃。 周敬年摇头,蹲在他旁边:“你吃吧。” 上辈子方争的死是潜藏在周敬年心里巨大无比的阴影,虽然知道自己迷信了,但他真的希望方争能因为吃了这颗随着平安夜到来而被赋予了平安意味的苹果,而永远平平安安的。 方争快速地把苹果吃了,戴上白胡子,和周敬年打了招呼,去了前面上了演艺台,和主持人一起陪同客人们进行互动,等待圣诞倒计时。 圣诞节华国是不放假的,也不是周六周日,有许多人赶着回去睡觉,十二点之后,客人一下少了很多。 周敬年和方争这晚一点过才下班,在酒吧里无所觉,出来才发现开始下雨了,湿漉而冰冷的大雨将人们适才因为活动而高涨的情绪浇了个凉透。 周敬年看着在书包里掏雨衣的方争,说:“今晚去我家吧。” 方争停住动作,“啊?” 周敬年跟他算了算路程:“从这里骑车回你那里,要骑半个多小时,不过到我家大概十几分钟就可以了。” 周敬年家和方争家,跟学校和酒吧的路线循环起来,恰好是个正方形,酒吧和方争家是两个对角,距离最远,周敬年家和学校对角,但离酒吧却是最近的。 之前他们下班不是没遇到下雨的时候,只是那时候没现在这么冷。虽然有雨衣,但这会儿雨有点大,完全遮不住,而且又这么冷,一路上也并不安全。 方争犹豫了下,要是不让周敬年送他回去他肯定不同意,但是若送了他,周敬年还得自己回去,他也不放心,最后说:“会不会太打扰了?” 周敬年道:“不会。” 方争就道:“那就去你家打扰一晚了。” 周敬年浅笑了一声,自己也拿出雨衣来穿上。 这不是方争第一次住在外面,却是他第一次住到朋友家去,而且还是他心里喜欢的人的家,所以这一路,方争一直有点紧张。 这是方争第二次来周敬年外婆家,这次是晚上,感受又格外不同,还在楼下的时候,方争就抬头向他家所在窗户看过去,只见那里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一片明亮,透着暖洋洋的灯光,看到的那一瞬间,似乎将身体的凉气都尽数驱走。 这是家人为在外还未归来的亲人而留的灯。方争从来没有感受过,他每次回去,那窄小的屋子总是漆黑一片,永远都是那么冷冰冰的。 第25章 周敬年开了门,暖人的灯光出现在眼前。 两人进了屋,周敬年手里拿着两人的雨衣,招呼身后的方争进来,自己去了阳台把雨衣挂上控水。 “回来了?”柳枫还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动静,头也不抬的像往常一样跟外甥打招呼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刚往前走了两步的方争吓了一跳,他一直知道周敬年有个舅舅,但还从来没见过。要是以前,他绝对能笑嘻嘻地走过去如常地跟人打招呼,但现在不一样了,想到未来他和周敬年可能有的不寻常的关系,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摆放好了。 柳枫没听到回答,抬头一看,发现屋里站着个他不认识正一脸紧张的少年,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跶起来。 周敬年挂好了雨衣,回头看到这情况,赶紧道:“舅舅你还没睡啊?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柳枫道:“我没等你,我玩手机呢。” 周敬年是不知道这年头的手机有什么好玩的,他拉过方争道:“这是我朋友,方争。”然后他晃了晃方争的肩,“叫舅舅。” 方争就有点结巴地叫了一声:“舅、舅舅好。” “方争是吧,你好你好。”柳枫跟兔子似得蹿过去,拉着方争的手无比热情地摇了两下,摇得方争一愣一愣的,然后柳枫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敬年,心说你小子动作也太快了吧,这就把人带回家了? 周敬年冷冷地瞥了他这不靠谱的舅舅一眼,让他收敛点,推着方争转身往浴室走,“舅舅你快睡吧。阿争你先洗澡,我给你拿衣服。” 等方争进了浴室,柳枫立即跟着周敬年进了屋。他把门关上,冲周敬年比眼色,“长得不错哦。” 周敬年把自己干净的睡衣翻出来,又拿了一条新内裤,转头看着柳枫,正色道:“话我先说在这,不管你信不信,这辈子我离不开阿争,他是我的命,我不想再听你以后要用这种吊儿郎当的口气说阿争。” 柳枫见周敬年都生气了,赶紧道歉:“诶呀别生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你老舅我,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周敬年神色缓和了些,不过还是眼神还是冷飕飕的,拿着衣服出去了。 柳枫打个冷颤,“这小子这么冷冰冰的到底像谁啊。” 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新来的短信,柳枫的全部心神立即转移过去了,本来就不困的他这会儿更精神了,跑去跟周敬年和方争说了晚安后,就颠颠儿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浴室里传来了水声,方争已经在洗澡了。 周敬年敲了敲门,“阿争,衣服拿来了。” 然后门被开了条小缝儿,水汽混着沐浴露的香气窜了出来,方争的手臂伸了出来,“谢谢了。” 方争皮肤比一般男生都要白,绒毛也少,那条细长的手臂还带着水珠,在灯光下格外光滑细腻。周敬年定定地看了两眼,在方争疑惑地摇了摇手后才将衣服递过去。 没一会儿,方争就出来了,他头发还滴着水,脸红红的,眼睛特别明亮,他手里攥着一条洗干净的内裤,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周敬年要晾衣架。 周敬年拿了个给他,他自己房间里就有阳台,平常晾衣服就晾自己屋里。方争把裤子挂好,周敬年手里拿了条干毛巾过来,仗着身高优势直接捂着方争的脑袋给他擦了几下,然后拿了吹风机给他,“把头发吹干,我先去洗澡。” 周敬年拿着睡衣出去了,方争关了门吹头发,以免打扰其他人。吹着吹着,他忽然看到了这个房间的布置,以及房间中央的那张大床。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周敬年的房间,他今晚是要和周敬年睡一张床上。 他之前完全没想起这茬来! 尴尬,害羞,难为情。方争这会儿心里什么情绪都有,他猛地扒拉了几把头发,在吹风机噪音的掩饰下发出无力的呻.吟。周敬年不是还在追求他的过程中吗,怎么就到了同床共枕这一步的? 周敬年洗澡的速度比方争快多了,他披着一身水汽走进来,一头湿发被他用手都扒拉到了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眉眼没有丝毫的遮掩,像一柄锋刀,带着极大的攻击性,气势凌厉无比。 周敬年一进来,看方争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站在床边看着他,道:“不冷吗,进被窝。”虽然家里开着空调,但也没多暖和,穿一身睡衣还是会有冷意。 他用方争擦了头发的毛巾擦掉水珠,然后面向着方争开始吹头发。 然后他就看到方争此时的姿势,靠在床头,被子拉到下巴处,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周敬年忍不住笑了:“你干嘛,我有那么可怕?” 方争被戳破心里隐秘的紧张,瞬间脸红,“你家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我睡姿不好的,可能会跟你抢被子。” 那意思就是,咱还是一人一床被子盖着睡吧。 周敬年点头:“有啊。”然后在方争眼神亮起来的时候,继续道,“不过都在我外婆那屋的衣柜里,她已经睡了。” 方争顿时瘪了,反应过来周敬年又在逗他,气得瞪他一眼,身子往下缩,缩到被子里,浑身盖着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敬年。 周敬年吹干头发,坐上床鞋子一脱被子一掀就躺了进去,然后一翻身和方争面对面,说:“我睡觉也不老实,你可能要多担待点。” 方争扒着被子狞笑:“我觉得你抢被子肯定抢不过我。” 周敬年给了他一个“那你很厉害”的眼神,看方争紧张地缩在床沿边那小可怜的样子,不忍心再刺激他了,和他保持着中间还能躺下一个人的距离,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周敬年关了灯,在漆黑的环境下,方争听到周敬年轻轻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被子,感觉到处都是周敬年的味道,熟悉又安心。 已经过两点了,明天还要早起,方争也着实累了,放松了神经,躺在暖和的被子里,眼皮很快变得沉重起来。 周敬年等着人彻底睡熟了,才伸手将人捞了过来,满足地叹息一声,这才闭着眼睡了。 两人一觉睡到闹钟响,周敬年关掉手机闹钟,使劲眨了眨困顿的眼睛,低头看着还窝在肩膀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方争,周敬年在他头上亲了一下。 两人的下身都直挺挺的,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不过对于今天的周敬年来说,就有点不同,里面还夹杂着点蠢蠢欲动。周敬年小心地放开方争,自己下了床,给方争掖了掖被子,自己打着哈欠去洗漱。 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周敬年出去了一趟,买了一家人的早餐回来,然后把牛奶热上,回房准备叫醒方争。 方争已经起了,正搂着被子坐在床上,万分困顿的模样。 周敬年靠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才关了门走过去揉了两把他的脑袋,“起来了。” 方争闭着眼睛点头,伸出食指,有气无力道:“一分钟,再给我一分钟。” 冬天总是个起床靠毅力的季节,这会儿外面天都还是雾蒙蒙的,方争又坐着眯了一分钟,然后一掀被子下了床。 房间里开着空调,衣服周敬年给他放在出风口吹了好一会儿了,穿起来就没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了,倒是不那么难受了。而且因为周敬年这些贴心的举动,方争更是从身体暖到心里。 方争打开门,一眼看到正在蹭门框的小姨,高兴地把它抱起来吸了两口,然后听见老太太慈祥的声音:“阿争起来了呀。” “外婆。”方争不好意思地放下小姨,走过去跟老太太问好。 老太太原本对方争的印象就很好,又听周敬年说过他努力挣钱供自己读书的事,所以很是欣赏这种自立自强的小孩子。周敬年早上起来的时候她也醒了,周敬年跟她说了方争昨晚住到家里的事情,这会儿她就笑道:“快去吃早饭,天这么冷,得吃饱了暖呼呼的出门才好。” 方争看她手上拿着猫梳,就把雪儿放下。周敬年把早餐摆好了,叫他过去吃,“去洗漱,牙刷拿出来了,还没拆。” “好的。”方争应了声,蹿进浴室。 柳枫只有公司特别忙的时候才会起得早早的,他最近都比较闲,今天却起来得很早。既然外甥对方争那么重视,那他这个做舅舅的也得摆出态度来。和两个少年人吃了早饭,外面还在下雨,柳枫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们去学校,两人都拒绝了,选择搭公车。 周敬年是想和方争多点相处时间,方争则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柳枫送两人出门,都看不到人影儿了还一个劲儿的招手:“以后常来玩啊,常来啊!”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下雨,搞的这个圣诞节都显得冷冷清清的,狂欢夜那晚反而比平安夜还轻松些,这几天方争就是一直住在周敬年家的,两人每天搭公交车上学,然后搭车回来,再骑车去酒吧。因为没时间回家拿衣服,方争就穿了一套周敬年的,虽然衣服裤子都有点大,但冬天方争都穿两条裤子的,所以倒也显不太出来。 元旦原本是周二,调休调到周五,学校连放三天。周五白天周敬年和方争去游乐园兼职,下午下班后,就回家和老太太吃饭,老太太特意跟方争打过招呼让他元旦来家里一起吃饭。周家太暖了,他们身上有方争渴望已久的亲情,方争不想拒绝,就厚着脸皮答应了。 十二月月底的月考,周敬年的全校排名依然稳定上升,柳枫和老太太知道了很高兴,他们两个可是知道周敬年那成绩是什么样儿的,就没认真念过一天书,虽然他们从来不干涉周敬年学习事情,但成绩单能漂亮点,以后出去炫耀外孙/外甥的时候成绩这一项终于拿得出手了。 不过等他们看到方争的成绩单后,更喜欢他了。柳枫心想大外甥毕竟是大外甥,找个男朋友都这么不一般。老太太则更心疼方争了,这得辛苦成什么样儿才能回回保持这么好的成绩,心思都放在方争身上去了,也就没想到她外孙回回名次提升,那也是下了苦力气的。 不过他们对方争的喜欢心疼,周敬年是乐见其成的。老太太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性向,不过就凭他与方争的形影不离,以及柳枫的例子摆在那里,相信要不了多久老太太就会知道。 老太太虽然豁达,但这条路终究是难走,一个儿子就够她操心了,再多一个外孙,难过是绝对的。 时间进入一月,这学期的学习气氛又紧张了起来,老师们也开始占课了,什么体育课、班会活动、自修课之类的,通通没了,不占用下课休息时间学生们就谢天谢地了。 忙碌的学习空余,方争偶尔会思考一下他和周敬年的关系。 答应周敬年的追求时,他就已经在心里给自己留了后路,但这条路现在变得越来越窄,虽然他已经在尽力克制,但面对周敬年不动声色的攻势,却总轻而易举地就沉沦进去,越陷越深。 大课休息时间,周敬年在找下节课老师要讲的试卷,忽然听方争问他:“阿年,你想考什么大学?” 周敬年道:“和你一样,q大。” “是为了我吗?”方争有点不安。 周敬年几乎知道方争所有细微的表情代表什么情绪,他如果说是的话,那只会给方争造成不小的压力,毕竟在方争看来,未来大学的好坏,大部分都决定着整个人生走向的好坏。虽然周敬年选择报q大确实是因为不想错过任何和方争在一起的时间,但这也不是全部原因,他道:“是有这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外婆年纪大了,我长这么大很少在她身边陪她,她每次和别人炫耀我的时候,从来不会提我的成绩,因为我那时候成绩非常烂。那天外婆看到我的成绩单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她很高兴,很自豪。我学习能力是有的,我想努力一把让她老人家更高兴一点,这样以后她再跟别人说起我,就可以很自豪地说她有个读q大的外孙。” 丽城考q大难度还是挺大的,拥有能考q大实力的学生数量不少,奈何录取名额太少,这就得抢破头。 听到并非全部都是他的原因,方争就放心不少,他想到周敬年目前在学校的排名,“那你还要加把劲儿了,你目前这个成绩排名,还是有点危险。” 周敬年道:“我会努力赶上你的,你不要放松。” 方争笑道:“我可不敢。”他一放松,那松的就是他整个人生。 —— 一月中旬的时候,陈桉跟方争说了个八卦,是关于江勉的。 江勉和谢柠交往后,两人倒是热乎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两人都不是安分的,背着彼此和别的人玩暧昧,然后被江勉新勾搭的一个妹子就去找谢柠麻烦,谢柠觉得自己被扫了面子,就告诉了在追求她的男生,那男生是个火爆脾气,为了给小美人出气,就带着几个同学把江勉揍了一顿。 江勉也不是啥软柿子,两边就打起来了,这次动静可大了,被教导主任知道后,直接请了三方家长。谢柠她妈知道自己女儿早恋,怪江勉拐着自家乖女走坏路,江勉她妈不干了,指着谢柠骂她勾着自家宝贝儿子走坏路,又骂打人那家的家长没家教教个儿子乱打人,打人那位呢怪谢柠诱惑自己儿子做坏事,三位家长互相指责对方没家教,直接在办公室里撕起来了。 这下全校都知道这三人之间发生的事儿了,听说江勉又被要求写检讨,行为规范罚了好多遍,这下可够他抄个爽了。 学校里有八卦,方浩然家也有八卦。 方浩然偷钱了。张蕾要参加同事的一个酒宴,头天取了两百份子钱,被方浩然看到了,就趁张蕾不在的时候全拿走了。张蕾第二天早上发现钱不见了后,唯一想到的这事肯定是方争干的,因为在她眼里,这家里只有方争是外人,还缺钱得很。 周敬年那天晚上送方争回家,很奇怪地看到他家灯居然是亮着的,一听到他们的动静,门立即打开了。张蕾和方良彬堵在门口,一张脸黑得吓人,而方浩然就缩在他们身后,跟他爸妈做出一个样儿,充满仇恨地看着方争。 方争被这三人大晚上摆出来的阵势搞得莫名其妙,直觉这家人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周敬年也就不急着走,把车挺好后站在方争身后。 方争也不进屋,站在原地问他们:“大晚上的,摆什么阵法呢?” 张蕾率先破口大骂,尖利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突兀得很,“丧良心的兔崽子,养你这么久居然养出一只白眼狼出来,现在居然动手偷东西了!” 因为丢了钱的事,张蕾今天吃酒都吃得没滋没味儿的,等了一天等方争回来算账,这会儿胸口还气鼓鼓的。 方良彬立即跟上:“小争啊,把钱拿出来,不然明天叔叔婶婶就去学校找你们老师,问问她教得什么好学生!” 方争都气乐了,他还没说话,周敬年上前一步,看着面前这两人:“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丢钱了,而偷钱的,是方争?” 方浩然跳出来指着方争:“不是他是谁,家里只有他一个外人,快把钱还回来,不然闹到你学校去,丢脸的可是你!” 方浩然心虚得很,恨不得堵住方争的嘴不让他说话,直接坐实了就是他偷的钱。 周敬年看方浩然那虚张声势的姿态,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敢和他们对上眼,这是心里有鬼的表现呢。 周敬年道:“你们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给人定罪,未免太随意了点。报警吧,让警察来看看,偷钱的究竟是谁。”他盯着方浩然,似笑非笑,“让警察查查指纹,看方争到底有没有碰你们家的东西,有没有偷钱。” 方浩然一听指纹的事儿,整个人更加慌了,瞪着周敬年:“你谁啊你,我们家的事儿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说话!” “方浩然你凶什么!”方争怒道,在场的人估计就张蕾和方良彬看不出方浩然的不对了,方浩然已经连续很久上网晚归了,也就他心大的父母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他们其实很少花心思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认为孩子只要有吃有喝就可以了,“我可记得高一的时候你翻我书包的那几次,偷钱的还不一定是谁呢。报警,必须报警!” 上高中后,他们的同学圈子更大了些,生活消费也普遍提高了,方浩然每天得到的零花钱不多,就把注意打到方争身上,好几次趁方争半夜睡着了起来翻他衣服书包想偷拿他的钱,最开始方争没想到他会偷钱,所以也没怎么防备,丢了十几块钱,后来发觉不对后就长了个心眼,躺在床上装睡,方浩然直接被他抓了个正着。 因为有外人,提到此事让方浩然倍感没脸,嘴里骂骂咧咧的就要扑过来打方争。 周敬年用手一推将方浩然推了回去,方浩然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倒,被张蕾和方良彬扶了一把。 看着要来帮儿子的方家夫妻,周敬年直接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 方浩然一看对方,认为他果真要报警了,更加凶猛地扑过去:“不许报警!” 周敬年一脚将方浩然踢开,张蕾和方良彬上前护住自己儿子,大骂:“你怎么打人呢!” 周敬年看着抖个不停的方浩然:“不报警,怎么抓偷钱的人。” “不能报警!”方浩然大吼一声,平头小百姓的,派出所都从来没去过,可能打110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是因为偷钱而进去的。两百块钱不足以立案,虽然方家人生活在这个大城市,但他们是底层的那类人员,没见过什么市面,一听说报警,方浩然腿都软了。 张蕾和方良彬原本也是不同意报警的,总觉得因为两百块钱把警察牵扯进来太晦气,这会儿也终于发现儿子的不对劲了,他们家儿子以前确实没偷过自家的钱,那是因为他们不睡一屋,张蕾平常钱也是用点取点,也藏得紧,方浩然想偷也偷不到,但他偷方争钱的事儿,他们确实知道的。 这么一想,两人心里都突了一下。 方争对顿在那里的夫妻冷笑道:“不如你们再回去仔细找找,看钱到底有没有丢?” 方浩饶立即扒着她妈的裤腿,求到:“对,妈你再回去找找,说不定掉哪儿了。我和你们一起找。” 几乎是连拉带拽的,方浩然将张蕾拉进了屋。 周敬年陪着方争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没几分钟,里面就传来了不甚清晰的骂声。 方争冷笑一声,转身对周敬年说:“我今晚能跟你回去,睡你家么?” 周敬年抬了手,顿了下后,将人拉近怀里抱着拍了拍,说:“非常欢迎。” 方争心里又怒又委屈。若没有周敬年在,他心里只有怒,以前他身边没有能让他表露出委屈的人,只能自己撑着,这会儿就怎么也忍不住了,多年的委屈好似全都爆发在这一刻,方争头埋在周敬年肩窝上,拼命咬着牙,眨着酸涩的眼睛,狠狠地呼吸几声,才将情绪压制住了。 周敬年心软的一塌糊涂,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发安抚着他的情绪,等到方争情绪平复下来后,周敬年载着方争往自家走了。 —— 方浩然偷拿了钱,两百块全花在游戏里去了,等一分钱不剩回到家,看到沉着脸色的父母,心里才后怕起来。听母亲一口咬定是方争偷的钱,方浩然心里一动,等方争回来被质问时,肯定不承认,但在他爸妈看来也是死不承认罢了。到时候他们只要威胁方争不拿钱出来就告他到学校去。他们这年纪的人都好面子,方争又没人给他撑腰,他如果怕名誉受影响,肯定会妥协拿钱出来。到时候他妈的钱拿吹来了,黑锅方争也背了。 方浩然打得一手好算盘,只不过在听到“报警”二字的就是全部崩盘了。他向张蕾和方良彬承认钱是他偷的,他们吃惊不已,虽然生气,但想着两百块一天时间不可能用那么快,让他把省下的钱拿出来,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但是钱一分不剩了,方浩然哪拿得出来啊,于是又挨了一顿批,未来一周除了饭前没有任何的零花钱。 虽然暂时不能去上网,但方浩然心里想着只能忍忍了,第二天他正常上学,心里了了一件事,感觉还蛮轻松的。只是等到第三天去,周围同学看他眼神就不对了。 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上午后,方浩然才知道,他偷钱还无赖方争的事儿居然传得学校里人人都知道了。因为他这是职高,在这里面爱学习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吊儿郎当整天翘课不干正事儿的,挺多性格恶劣的人,方浩然偷钱的事儿就被他们疯狂耻笑,说你要么别偷,要么偷了不要让人发现,这偷了还被发现,多没用啊。 随后,其中的一些人,便大发慈悲般的,将方浩然带着身边,出入一些不太好的场所。 方浩然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他中二病发,只觉得去过那些地方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起来,自带一股牛逼气息。 当然,他偷钱的事儿,他是认定是方争传到学校里的,只是到底这事儿是他不对,他怕方争一言不合就要报警,只能憋着气,寻机会找方争出气。 偷钱一事发生后,方争在周敬年家连着住了两晚才再次回去,所幸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用看方良彬一家子的脸色,他还没满十八岁,有监护人义务,他们也不能赶他出去还有几天就期末考了,班长霍夜雨找到周敬年说:“考试结束那天,有同学提议出去聚会,你要去的话,找我报名交活动费哈。”然后又问了问方争。 班上还没人知道周敬年天天和方争一块儿在酒吧上班。 周敬年问:“去哪儿玩?每人多少钱?” 霍夜雨道:“他们说想去ktv玩玩,每个人三十块。” “等会儿给你答复。”周敬年道,等霍夜雨走了后,问方争:“想去吗?” 他俩要去的话,就只有请假了,不过前段时间方争扮圣诞老人小费拿得多,倒是不怕请一晚上假,道:“那就去呗。”他无所谓的,主要是周敬年每天陪着他上班,玩的时间实在太少了,他心里过意不去。 午饭过后,两人就去霍夜雨那儿报了名交了活动费。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去的,一些同学的家境其实有的比方争还差,都是下面乡村考进来的,三十块钱节约点也是一周的生活费了。所以活动最后的统计人数,只有三十多个人,订一个大包房刚好装下。 二月初,期末考试结束,学生们终于从牢笼里放了出来。 最后一天考试结束后,要参加活动的同学们将自己打扮好,然后六点钟在活动地点集合,进了一早预订好的包房里。 ktv里面的酒水比外面贵很多,他们点了少许喝的,零食点的最多就是瓜子了,周敬年和方争挤在沙发角落,耳边除了同学们的鬼吼鬼叫,就是大家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了,感觉掉进了老鼠窝里似得。 陈桉那个破锣嗓子,每首歌都完美地闪避了所有正确的音调,唱歌犹如魔音灌耳,大家被他荼毒了一会儿就受不了把他赶了下去。喜欢唱歌的一人唱了一首,班上就有几个胆子大的,怂恿周敬年和方争两人唱歌。 陈桉不怕死的,拿着麦克风朝周敬年吼道:“小周、小方啊,你俩坐那儿当菩萨啊,过来唱歌啊!”说着他指着方争贱兮兮地干吼了两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方争抓起桌上的橘子皮扔了过去,砸得陈桉哈哈大笑。 “给我把他抓出来!”陈桉让身边的几个男同学帮忙,起哄把方争拖出去。 方争五音不全,唱歌比陈桉好不到哪儿去,死也不去丢丑。周敬年也知道,看他死死扒着沙发背的搞笑模样,就伸手拦了拦,站起来道:“我唱吧,别为难他了。” 陈桉能抓一个是一个,既然周敬年出来了,他也就放过方争了,其他同学和方争都蛮熟了,就和周敬年还有点陌生,见他要唱歌,顿时都做出一副准备仔细聆听的样子。 陈桉跑到点歌台那里,问周敬年:“你唱什么歌啊?我帮你找出来。” 周敬年说:“矜持。” 陈桉在触摸屏上比划了两下,“诶这矜持的矜怎么写啊?” 就坐在旁边的江琪琪一脸无语的走过去,挤开他,自己三两下把歌找出来。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 “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音乐轻柔舒缓而深情,周敬年嗓音低沉,歌声如情人在耳边深情低语,挑起心底深藏的情丝。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周敬年坐在椅子上转了个方向,侧对着方争,一转头就能和他对上。 此时周敬年坐在高脚椅上,一脚踩着脚踏,一脚放在地上,姿势帅气无比,引得旁边几个女生脸红心跳不已,然而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方争身上,一边唱着一边看着他。 上辈子这首歌,其实是方争唱给他听的,那是方争借着这首歌,第一次向周敬年明确的表达出他的感情,当时的方争很紧张,嗓音一直发抖,以至于本就五音不全的他将那首歌的意境毁得更彻底,当时其他同学都在笑,只有方争在认真唱,他在认真听。 那之后没多久两人就交往了。上辈子在这段感情里,其实他们都在患得患失,因为太喜欢而害怕失去,所有犹豫不前。 第26章 迷离的灯光下,方争的心随着周敬年唱出的歌声而加快跳动,这一刻,他被周敬年深深的吸引,心里压抑的情感似乎都在嚷着要宣泄而出。 音乐声忽然停住,身边是同学们激动鼓掌的喝彩声。周敬年将麦克风交给陈桉,拒绝了同学们再来一首的提议,越过人群回到了方争身边。 “好听吗?”周敬年挨着方争,在他耳边问。 方争此时心里还澎湃不已,他点头,低声道:“好听。” 周敬年勾着嘴角,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人亲密地挨着,感受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暧昧青涩,周围的人和声音仿佛都成了背景板。 直到陈桉一声大吼,“咱们来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同学们都很捧场的叫好。 陈桉道:“好,转瓶子,规则是上一个受罚者转瓶子,对下一个受罚者提问或者提出惩罚,要参加的人都坐在茶几边。” 周敬年和方争原本就坐在茶几边,陈桉直接点了两人名字,“好了,算你们两个。” 于是周敬年和方争都还没来得及吱声就被加入了。 随后江琪琪拉着自己的小姐妹也过来,还有其他好几个同学,十几个人挤在茶几边,中间一个空的玻璃果汁瓶。 十几个人轮番猜拳决定谁第一个转瓶子。 陈桉运气很好,第一个瓶子由他开始。玻璃瓶在桌面上哗哗转着,最后对上霍夜雨。 陈桉坏笑着,“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霍夜雨:“真心话。” “你今天内裤什么颜色的?” 霍夜雨脸一红,在同学们的笑声中故作淡定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蓝色的。” 陈桉哈哈一笑:“肯定是老头裤。” 接下来,轮到霍夜雨转瓶子。 有女生在,所以像陈桉那样问的没什么下限的问题很少,都比较含蓄,后续都是些“几岁尿床”、“初吻在否”之类无伤大雅的问题。 气氛正热时,江琪琪刚接受了一轮惩罚,轮到她转瓶子了。 瓶子快速地旋转了几圈,速度慢慢地停了下来,参与的人都紧张地看着。 最后,瓶口对着周敬年停下了。 “哈哈!”江琪琪得意一笑,看着周敬年不怀好意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为防丢脸,周敬年想了想,说:“真心话吧。” 江琪琪明显别有居心啊,她问:“说出你现在喜欢的人的名字。” 周敬年双眸微顿。 “快说!”江琪琪催道。 嘴巴张了张,周敬年说:“我接受惩罚。” 人群顿时哄然一声,周敬年哪怕撒个谎否认有喜欢的人,也没谁真去追着不放的。他宁愿接受惩罚也不想说出那个名字,一是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二是周敬年不愿否认,说不定这个人他们还都知道嘞。 江琪琪可还记得上次她向周敬年表白被拒时的糗事呢,这会儿就准备公报私仇啦,她窃笑了下,把大家还没吃完的手指棒拿过来,对周敬年道:“,你知道吧?” 周敬年摇头表示不知道,然而知道的人已经开始兴奋地尖叫起来了。 江琪琪翘着嘴角,她对周敬年道:“请从你的右边选择一位离你最近的同性,和他从两端同吃一根手指棒,吃完为止。” 之前还不懂的现在也听懂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而周敬年,就看了看就坐在他右边的方争,对方已经是个大红脸了。 江琪琪见周敬年还不动,嚷道:“玩游戏嘛,就要放得开啊,这是按规矩惩罚,不能耍赖。” 周敬年拿起一根手指棒,对方争低声道了句:“帮我?” 然后他把手指棒咬在嘴里,看着方争。 方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似得,他摆手想拒绝,但其他同学不依,他身后的几个同学还从背后推他,笑着叫他快点。 方争看着叼着手指棒的周敬年,便也豁出去了,凑上去张开嘴咬住了另一头。 “哇哦!” 同学们笑闹起来,催着两人别光叼着不动赶快吃啊! 方争耳朵红得都要滴血了,他感觉到嘴上传来的震动,便也小口小口的咬着。同学们的哄闹声不断,方争却全无注意,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周敬年的唇上,嗓子发干的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手指棒的距离越来越短,方争几乎僵住不动,眼看着周敬年的脸在他面前慢慢放大,对方眼眸幽深,专注的眼神一点点地侵略过来。 脸被捧住了,唇上传来对方手指的触感,方争感到周敬年的唇似乎从他脸上轻擦而过,像一片温柔的羽毛轻抚而过,轻得像是错觉。嘴里咬住的那点饼干被对方咬了出去,尽数吃进了嘴里。 像烟花不断在耳边爆炸,炸得方争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了。他可能是太紧张了,这会儿脑子晕乎乎的,手脚也有点发颤,嚼着嘴里不知道什么味儿的饼干,没办法把视线从周敬年的唇上移开。 在方争的注视下,周敬年用碰过方争的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饼干渣,放进了嘴里。 方争忽然觉得想喝水。 周敬年看向江琪琪:“可以了吧?” 江琪琪撇撇嘴,算是放过他了。 活动继续,那之后周敬年运气就比较好了,一直没转到他,方争更是一次没有。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游戏上了,玩了一会儿,就让出了位置让其他同学参与。包房里开着空调有点闷,周敬年和大家说了声,和方争出去透透气。 出了包房,两人面对面站在走廊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比较安静。 过了一会儿后,周敬年才道:“过两天,我要回四九城。” “回来吗?”方争问。 “回来,陪外婆他们过年。”周敬年顿了顿,“还有你。” 春节是方争感觉最为麻木的一个节日,很早的几年前,他就没再和方浩然一家一桌子吃过饭了,后来自己打工挣钱后,年三十都在干帮别人值班的活儿。 听到这个春节自己居然在周敬年的计划里,方争不争气地想,周敬年总是这样,轻易就能拿出动摇他的筹码。 方争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敬年又道:“我不在的那几天,你骑我的车吧?” 方争摇头。方浩然自己有一辆自行车,前几天回来说车子被偷了,让他爸妈重新给买一辆。最近方浩然找借口要钱的举动实在频繁,加上他偷钱的事儿,已经引起方良彬夫妻的注意了,所以两口子就半信半疑的,跟他说马上就放寒假了,等开学再买。而且那车吧,方争觉得肯定不是丢了的,而是被方浩然自己卖了。 所以方争把这事儿说了,道:“还是别了,我怕被方浩然偷去卖了。” 周敬年便只能作罢,想着他得尽快把事情忙完早点回来。 两人在外面待了半个多小时,里面的同学又叫着两人进去,听几个麦霸鬼吼鬼叫了一会儿,大家就觉得玩的也差不多了,活动费还够大家吃一顿烧烤的,便成群结队的离开了ktv,去路边找烧烤摊子了。 一行人填饱肚子,玩到将近十点才散去了。 周敬年把方争送回去,让他今晚早点睡,明早上来接他一起游乐园那里。这个游乐园一个月三十天其中二十天基本都在招兼职,所以虽然放假了,方争也不缺活干,不用去游乐园那几天,也可以去找找发传单的活儿,或者跟超市做促销什么的。 周敬年说是过两天离开丽城就真的是两天,头天晚上跟方争说了后,第三天一早就坐飞机走了。他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也没让方争送,只是头天晚上走的时候偷偷塞了个手机到了方争的书包里。 方争头天晚上还没发现,都是第二天早上临出门腾书包时才看到的,手机和充电器数据线都在。手机有电,屏幕上闪着一条未读短信。 方争点开一看,来信人的号码备注是阿年:“阿争,我上飞机了,手机是舅舅换下来的旧手机,你暂时留着用。已经开始想你,你想我的时候给我电话或短信,我随时都在。” 这话只看的话其实有点肉麻,但是方争脑海出现的是周敬年说话的表情,便觉得他肯定是面无表情地打下了这段话,眼中却是认真,应该还有点他已经熟知的温柔。 方争跪在床上,将这段话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然后按了一下键,手机屏幕回到了开机画面上,居然是周敬年的照片,嘴角还上翘着。背景是他的卧室,他几乎可以想象周敬年对着穿衣镜自拍时做表情的样子。方争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这才将手机贴身装起来,背上书包出了门。 —— 周敬年中午到的四九城,接他的人是周松。 周松之前一直在自己创业,不过他爸周建兴不支持,又有后妈和私生子捣鬼,所以周松创业路走了两年了还是不温不火的。之前周敬年找他谈了谈,他便暂时放开了公司的事,帮周敬年做事去了。 周家的颜值是总体偏上的,所以周松长得也不差,比起周敬年回来之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现在的周松稚嫩太多,虽然比一般人成熟,但在周敬年看来还是带着点浮躁,应该是因为家庭的关系。 周敬年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应城:“他最近老实吗?” 周松道:“之前被他爸关起来了,你前两天不是发短信给何涛说你要回来,大概谁跟应城说了,也不知道他跟应瀚海说了什么,把他放出来了,这两天又出现以前那个小圈子里了。” 第27章 周敬年明白,应城这次肯定是为了他出来,还对他不死心。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那周敬年想这次就再让他长长记性。 拿出手机,周敬年将其开机。他拿着手机等了两分钟,一条未读短信发了过来,点开一看果然是方争发过来的。 方争也没说什么,就让他到了四九城后给他回个短信。 周敬年就给他回了条,说自己已经到了。方争这会儿估计兼职正忙,好久都没回信,周敬年便又发了一条过去,叫他中午好好吃饭。方争如果不和他在一起,吃饭绝对很节约,可能直接面包矿泉水凑合了。 跟方争回了短信,没过一会儿何涛打电话来了,问他是不是到了,他已经和几个常玩的朋友在以前常去的地方订好包间了。 周敬年说:“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一小时后我到那里。” 周敬年去丽城这么久,就打过一次电话给家里,给老爷子周雍报了个平安,至于他父亲周建峰那边,对方一个电话没过来,周敬年便也没打过。 他与周建峰的父子之情,早在上辈子彼此的争夺中毁个一干二净。 周家其他人,也就和周松联系得最多。 周敬年先回了老宅一趟,此时老宅里只有几个佣人,周雍不在,他现在虽然年纪挺高了,但还是坐镇公司董事长,之前有透露出再过一年就退下来,把公司交给儿子和周家小辈打理。 因为这个,这两年周家其他人的表现不可谓不好,特别是周建峰两口子,每周周末都会带着儿子周敬炎回来与周雍共享天伦之乐。 想到周敬炎,周敬年眼底漫上冰霜,谁能想到,这个所谓的继子其实是私生子偷偷转正呢。 柳家曾是书香世家大族,动乱年代族支分离,早已失散。周敬年的太公是很有名望的文人先生,虽已去世,但门下有出息的弟子不少,从商的有,从政亦有,受人尊崇的文人也不少,虽到他外公那个时候柳家已经转文从商,但这些关系并没有淡掉。 周敬年生母自来体弱,在大学期间和来丽城谈合作的周建峰相识相恋,当时周家正努力洗白,很是需要名声,虽然柳家大本营在丽城,但在四九城里也有不少人脉,所以周雍也没阻拦,甚至是催促着两人结婚。 柳母大学刚毕业就和周建峰结婚了,没多久就怀上了周敬年,无奈柳母生了周敬年后,身体每况愈下,便满足不了周建峰的某些需求。他每日在外洽谈忙碌,就认识了年轻靓丽的季娉婷。比柳母的温婉文静相比,季娉婷便如烈火玫瑰,带着让周建峰惊喜的热烈激情。 柳母最终受身体拖累早早去世,那时周敬年才四岁,然而周敬炎只比周敬年小三岁,算上季娉婷怀上他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周敬年两岁的时候,周建峰就已经出轨。 周敬炎是私生子的事情,还是上辈子周敬年堂姑姑周建敏的女儿刘素素说出来的。当时她的女儿刘素素喜欢周敬炎,先不说当时的刘素素才十五岁这是哪个家长都不会支持的早恋,两人还有血缘关系呢,她妈就一直表示强烈反对。 刘素素因为是家中独女,因为家境殷实,被宠得有点无法无天的,那时候刘素素正值中二病末期,哪会听劝。周建敏见她不听,拿女儿没办法就只能把两人有血缘关系的事情跟刘素素说了,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叫她保密。 奈何周敬炎实在长得好,美色迷人啊,所以哪怕刘素素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也没想过放弃,反而利用周敬炎是私生子转正这事去威胁周敬炎和她在一起,两人就此事在某次聚会时私下里吵起来,恰好被应城听到。 当时周敬年还在丽城,刚参加完高考,应城打电话来跟他说了这事儿后,他当时脑子里就一团浆糊,只剩下周敬炎居然是他爸亲儿子的事情了,和方争匆匆说了句等他后,就飞回了四九城,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慌乱以及各种矛盾爆发。 那是他人生中遭受的第一个沉重打击,他远没有后来十分之一成熟,那一次打得他措手不及,直接乱了阵脚,尤自顾不暇时,便也将方争忘了,让应城钻了空子,让他无比悔恨。 周敬年提前了两天通知他要回来,所以他的房间阿姨已经收拾好了,他洗了个澡,出来之后,电话刚好响起短信提示音。 周敬年一看,眼神就柔和了许多。 方争说他刚刚下班,手机都锁在游乐园换衣间的小柜子里,这会儿下班吃饭才有时间看一眼,还说他还不太会用手机,打字很慢。 周敬年倒是想听听他声音,见此就回短信让他练练,问他吃的什么。 隔了好几分钟短信才回过来,方争说吃的牛肉面,老板说他是老熟人了,给他多加了一小勺臊子。 字里行间,都透着些小得意 想着方争脸上得意时的小表情,周敬年宠溺地笑了笑,他拿了一套衣服出来,然后问方争是不是他们常去的那家。回了这条短信后,他边换衣服边等方争回信。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都是些看起来有点无聊的对话,却都觉得聊得很开心。 周敬年上车的时候,还低着头发短信,驾驶位的周松免不了好奇地看他一眼,“恋爱了?” 除了周家相关的,周敬年的其他私事周松并不知道。 周敬年收好手机,他离开方争后脸上的表情一向少的可怜,所以此时他纵然心情不错,外人却看不出来,只觉得他身上寒气依然一层一层往外冒。 周敬年没有回答周松的问题,只淡声道:“开车吧。” 重生之前的周敬年交往对象只有应城。应城私底下在床上瞒着他玩得挺疯,但周敬年在这方面,却还是个没拿到驾照的新手。他舅舅老早就跟他说了,要知道他如果在这方面乱搞,不用他周家人动手,他舅舅就能打死他。 而且,周敬年在柳枫的引导下,了解过这个圈子肮脏黑暗的一面,所以对于滥情胡来这事儿,其实是比较排斥的。 这个时候周敬年身边的朋友,基本都是些狐朋狗友,整日不是吃吃喝喝,便是泡吧飙车,早熟的还泡泡妹子撩撩汉子,总之,基本没一个好的。 除了在男男关系方面周敬年还是一道稀奇的清流外,其他方面,他之前和那些人也差不多。 周敬年去的是一家私家菜馆,这家老板手艺好,档次也高,是以前他们常聚会的其中一家。 周敬年到的时候,何涛他们基本到齐了。 何涛一见周敬年,立即推开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热情地走过去把周敬年拉到人群中央坐着,“你小子,可算回来了。一声不吭的走了,也不跟兄弟们打个招呼,不够意思啊!” 桌上有果茶,周敬年便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以茶代酒,算是我的不对。”说着,便连喝了三杯。 何涛笑他狡猾,“早知道这样,我该叫瓶酒来。” 其他人也笑着,说要拿酒过来重喝三杯。 周敬年没心情理会他们,只微微笑笑,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他们这些能玩到一起的人,除了少许的志趣相投以外,更多的是因为家里的利益牵扯在一起,没几分真心。 何涛这个人,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不过上辈子这人在周敬年艰难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一把,所以人品在周敬年看来还可以,这辈子可以来往。 至于其他的,后来站队的时候,基本都往周敬炎那边倾斜了,将从前混吃混喝的情谊撇的太干净,所以这辈子自然不会被周敬年看在眼里。 何涛他们看周敬年跟变了个人似得,态度冷淡得很,却都没多想。因为应城之前在丽城被警告,所以回来倒也老实,跟他们相熟的都说了他和周敬年分手的事情。不过哪怕他不说,别人也猜得到周敬年突然转学多半是因为他俩感情崩了。周敬年之前那副洁身自好的样子,在他们看来其实挺碍眼的,不过因为惹不起,也不敢说什么,所以后来就忍不了私下里笑话,说异性恋都不一定靠谱,更何况同性恋。 大家都以为他这样,只是因为分手的事难过,心里想着没看出周敬年还是个痴情种子。谁都没多想,几个人还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周敬年一律只勾勾嘴角,表示自己在听而已。 包间里闹哄哄的,何涛转了一圈,怪道:“董景华这小子怎么还不到,我要通知服务员上菜了。” 话刚落,包间门便被推开了,董景华一边走进来一边道歉:“诶抱歉哈,路上有点堵车,耽误了一会儿。” 董景华走了进来,露出了跟在他身后的俩人——周敬炎与刘素素。 包间里静了一瞬,纷纷忍不住转头去看周敬年的表情。刘素素她妈是周家嫁出去的女儿,但身体里好歹流了一半周家的血,刘素素这人玩得开,偶尔也会跟他们混一混。但是这周敬炎,虽然改了周姓,却一个继子,今儿怎么也来了。 这个圈子,一向都是周敬年为中心而将周敬炎排斥在外的,毕竟他这“周”名不符其实,一旦进来,就太格格不入了。 更何况,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周敬年是非常不喜欢周敬炎的。 他们不解,都把目光投向了董景华,人是跟着他进来的,得问他怎么回事。 第28章 从周敬炎跟着他妈到周家的那一天,周敬年对周敬炎的态度就是无视。但周敬炎对外的表现,对他这个继兄却是非常濡慕的样子。 此时周敬炎就是这样,看着周敬年,小心翼翼又显得亲昵地叫了他一声“哥”。 从前还不知道他私生子身份的周敬年就从来没回应,这会儿当然更不会搭理。周敬年跟其他人一样,转头去看董景华。 董景华的父亲董波是公司股东之一,他对外的表现是从不站队,万事和事佬。但周敬年重生一遭,他知道此时的董波已经站到周建峰那边去了。董景华是董波的儿子,自然也是听他爹的。 周敬炎初来乍到,周敬年不愿意带他,那么他就没法融进这个圈子。前几年周敬炎要做乖乖学生博取好印象,这两年老爷子放出了要退的消息,季娉婷就忍不住了,让周建峰全力活动了一番。 周建峰让董景华带着周敬炎玩,意在让他拓展未来的人脉,发展助力。董景华答应了,只是没做的那么直接,拉了一个刘素素进来。 这会儿他们就听董景华一脸尴尬地解释:“恰好在路上遇到了素素,她要来。”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刘素素对周敬炎的那点心思,有周敬炎的地方,必定有刘素素的影子。只是哪里有什么“恰好”,不过是董景华和周敬炎瞒着大家耍的小手段。刘素素也并不知道董景华的出现是特意设计,她知道周敬炎的那点心思,就主动拉着周敬炎过来了。 周敬炎没得到回应,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显得无辜又委屈。刘素素紧挨着周敬炎站着,伸手挽上对方的胳膊。她抱得死紧,周敬炎面红耳赤地挣了一下,没挣脱。 刘素素还当周敬年还是以前那个周敬年,特不礼貌的为周敬炎出头:“年哥,敬炎叫你呢,你怎么不应啊?” 因为周雍只有周建峰一个儿子,而周建峰表面上也只有周敬年这一个儿子,所以外界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周氏以后的继承人非周敬年莫属了,让家里的小孩们对他都尊重些。 刘素素是例外,在她眼里,周敬年没妈爹不疼,整天像个吵着要糖吃的幼稚小孩,还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刘素素是看不上周敬年的。 周敬年冷淡地看了一眼刘素素。前世周家的人几乎全部站在了周敬炎那边,自然下场都不怎么好,刘素素也一样。不过刘素素的不好主要原因不是周敬年造成的,而是周敬炎。她喜欢周敬炎,周敬炎却厌恶她,在后来周敬炎要和一名女子联姻的时候,刘素素众目睽睽之下划伤了那女子的脸,直接进去了。 当时周建敏求两家人放过刘素素,怎么可能呢。刘素素毁了周敬炎可能崛起的一个机会,周敬炎一家都恨死她了。被她毁了容的女人也恨死她了,所以刘素素在里面被各种关照,等出来的时候,性子完全变得胆小又懦弱。 所以这孩子,从小得教,一味宠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就是个祸精。 旁边的何涛道:“这没你一个小姑娘什么事儿,你俩这是在约会吧?快带着你男朋友走吧。” 周敬炎面带难堪,小声道:“素素,我们走吧。” 刘素素逆反心理严重,你不然让她干什么她偏要干什么。她还最见不得周敬炎在周敬年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闻言,拽着周敬炎直接在周敬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昂着头道:“本小姐偏不走!” 她还按了按桌上的服务铃,催道:“你们还没吃饭吧,这都几点了,该上菜了。” 刘素素这样,他们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又看向周敬年,请他拿注意。 周敬炎上辈子是撞死方争和方豆豆的凶手,哪怕上辈子他被周敬年送进监狱里让人折磨了十年至死,但只要想到曾经方争离开他时那惨烈的那一幕,周敬年就永远不可能对周敬炎心平气和。更何况,他们这辈子依然要你死我活的争斗。 他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对何涛道:“改日聚吧。” 何涛看他开门要走,忙追上去:“诶来都来了,这里吃不成,咱换地儿就行了。” 周敬年坚持道:“改日吧,今天没心情。” 何涛便没法儿了,眼睁睁看着周敬年走掉了。一转头,便指着董景华责怪起来:“你说你这办的什么事儿啊!” 董景华只能连连道歉。 刘素素不忿道:“自己屁用没有,就知道耍大少爷脾气,看把他给惯得!” 何涛冲这刁蛮女翻了个白眼儿,这时候服务员们送菜过来了,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何涛想着不能辜负了美食,坐下就开吃。 其他人也是,大家闷头吃饭,也没了闲聊的兴致。 刘素素冷哼一声,拆了碗筷给周敬炎,自己倒不将刚才周敬年甩脸色走人的事儿放在心上了,可怜她旁边的周敬炎,被扫了面子,心里都快气炸了,还得端出一副委屈得没胃口的样子。 周敬年出了私家菜馆,周松已经走了,他就随便找了家饭店进去解决了午饭。因为看到周敬炎,他心情不好,给方争发了条短信:晚上下班后回我短信,好吗? 然后进了一家咖啡店,打电话叫周松来接他。 周松这几个月时间一直忙着让人在四九城里各个大学里行走,按周敬年的要求找些能力出众的,即将毕业的学生。q大作为四九城的标志大学之一,自然也在其中因为周氏以前职业的特殊性,所以周氏产业的经营大头主要娱乐方面,其他的诸如连锁酒店、连锁超市、家电部品、洗涤用品目前也经营得有声有色,房地产也开始涉及。 周氏周敬年是要争夺过来的,其他的如互联网这一块儿,是他个人将来发展的主要路线,上辈子这一块儿周敬年虽然起步晚了,但自家公司建立的社交平台后来也算异军突起。还有后来热潮涌动的手机游戏,因为上辈子也有开发经营的经验,所以这辈子更要走在别人的前头。 不过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想要发展这些,需要的金额数目着实不小,在不惊动周氏的情况下,光凭周敬年一人目前是办不到的,他得说服他舅舅。 周松很快到了,然后跟周敬年报告了一下进度,说已经找到几个不错的学生,只是因为他们是新成立的公司,所以对方还有点犹豫,不过再约谈一次,估计可以签下来。 周敬年上辈子的公司里,也有好几个能力手段都不错的人,上辈子这个时候,周敬年压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以前也没仔细问过,所幸周敬年知道对方的名字和毕业学校,找起来应该不难,这些人他都打算提前招到身边,也是个忙碌活儿。 两人在咖啡店待了一下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周松便送周敬年回老宅了。 —— 快到五点的时候,方争兼职下班,进了换衣间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先拿了手机出来看。 上面果然又有一条周敬年的未读短信,他嘴角含笑,回说他刚刚下班,准备搭公车去酒吧了。 他以为周敬年依然是像上午一样回短信,没想到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拨过来了。方争拿着手机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人偶装,迟疑了两秒钟,按下接听键。 电话刚接通,方争就听到对面传来周敬年那虽然略显失真,但依然熟悉的声音:“想听你声音。” 猝不及防就听到这么一句情话,方争反而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低声道:“有什么好听的。” 四九城的周敬年已经换了身家居服,他站在落地窗前,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很好听。” 方争咳了咳:“我还没换衣服呢。” 周敬年便道:“你换,别挂电话。”他给两人的手机充了好几百块话费呢,不怕停机。 “那你等我一会儿啊。”方争匆忙说了一句,就把手机放在旁边凳子上,用最快的速度脱下人偶装穿上自己的衣服。 周敬年就静静等着,哪怕对面没有方争说话的声音,只有他弄出来的几声杂音,但此刻心里的阴郁却都被满足所替代,让他心里觉得平静。 大概一分钟后,电话被重新接起来,传来方争元气满满的声音:“好啦!” 周敬年问:“现在要去搭公车了吗?” 方争道:“是呀,你呢?现在在干什么?” “和我喜欢的人通电话。” “没问你这个!”方争脸红通通的。 周敬年发出一声轻笑:“出去转了一圈刚回家,家里其他人还没回来。” “哦。”方争当然是好奇周敬年今天干什么了,不过他觉得这么问显得他好奇人家私事似得,就没开口。 反倒是周敬年主动说了:“中午本来和朋友聚餐的,不过见到两个讨厌的人,就没聚了,和堂哥商量了点下半年公司招人的事情。” 方争好奇那两个“讨厌的人”是谁,不过他更惊讶周敬年的后半句:“公司招人?下半年?” 周敬年点头,想到方争看不到,就“嗯”了一声:“我准备自己创办公司了。” 方争觉得这就是他和周敬年之间最大的差距,他还在为学业忙碌,期望以后能找一份薪资不错的工作,那样他就很满足了,人家却已经准备自己创办公司,直接从当老板起步了。 第29章 周敬年和方争一路通话,等方争到了酒吧,周敬年提醒方争记得吃晚饭,下了班之后跟他发短信,两人这才结束了通话。 周敬年放下手机,发觉手臂有点酸痛,才反应过来这通电话持续了差不多半小时,他举着手机一直没换过手,也难怪手臂有这样的反应。 这时时间也不早了,周敬年出了房间,恰好听到楼下大厅传来说笑的声音。他下了楼,正好看到周建峰和季娉婷带着周敬炎,拥簇着老爷子走了进来。 周敬年慢慢下楼,走过去叫了一声:“爷爷。”然后转向周建峰,“爸。” 这几人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原本都笑得挺开心,周敬年的出现却让这欢乐的气氛停滞了一瞬。 季娉婷顿了顿,笑着走上来,亲昵地跟他说话:“敬年回来啦。” 周建峰则放下脸色,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这几个月都不想着跟家里打个电话,像什么样子!” 周敬炎在旁边,依然带着小心机,示弱地叫了一声:“哥。” 周敬年只把目光放在周雍身上。 周建峰便教训道:“你这什么态度,你弟弟叫你你怎么总不答应!” 周敬年拿出重生前的脾气回了一句:“又不是我妈生的。” “你!”周建峰气急,手指点着他,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更生气了。 周雍大概是这家里目前最真心欢迎周敬年回来的人了,不过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此时就淡淡的开口,“行了,孩子刚回来,你又发什么脾气。”然后问周敬年:“你这几个月在丽城怎么样?” “一切都好。”周敬年说。 周雍便点点头:“下学期想转回来吗?” 季娉婷和周敬炎盯着周敬年,拉长了耳朵。 周敬年静了一会儿,道:“不了,在那边反而能更安心的读书。” “那就安心读书。”周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听到明年周敬年也不在这边,季娉婷心里就是一喜,不过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谁都知道周敬年那个烂成绩,每次和她家敬炎一比能把脸皮装口袋离去,就这样还好意思“安心读书”?不过周敬年不回来,在老爷子面前缺少了存在感,正好让周敬炎顶上去。 季娉婷呵呵一笑:“学生当然还是以学习为主,敬年如今是懂事了。” 周敬年压根不屑得理会季娉婷这些语言上的小手段,周雍没话问他,他也不想开口说话。上辈子其实就和老爷子没多少感情,后来为了方争,他更是将老爷子直接送去了疗养院。 周雍这人其实颇为自负。他知道当年周建峰出轨的事,也知道周敬炎是私生子。周家人本来人丁就少,特别是他这一房,他只有一个儿子,原本儿子也只有一个孩子,所以周敬炎的出现,虽然身份上不了台面,却是周家血脉,多个孙子,他其实挺高兴的。 周雍觉得他需要一个强大的继承人,所以他一直在观望,只要周家不落在外人手里,两个孙子中,包括他儿子,谁能抢到周家,那就是谁的。上辈子周建峰想吞掉丽城柳家——也就是周敬年外家,对这些周雍是持支持态度的。若能吞掉,那么周家是周建峰的;吞不掉,被反击,那么周家就有可能是周敬年的。 把父子三人扔在一块儿厮杀,这就相当于养蛊,在周雍看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吃亏。 上辈子周敬年起初并不知道周雍的心思,后来当他孤身一人被以周敬炎为首的一群人搞得万分狼狈的时候,才明白他以为的后盾其实一直在冷眼旁观。 那之后周敬年明白了,在老爷子眼里,他要先是一个有能力的集团继承人,再才能是他的孙子。 所以后来周敬年也学会了,先将他们作为商界敌人打败后,再来看他们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当他的家人。 季娉婷已经习惯了周敬年对他们的冷淡,这小子只要面对她的时候永远冷着一张脸。季娉婷也是看着放寒假了,才带着儿子往这边跑得勤快,她仿若已经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叫厨房里的阿姨准备晚饭。 因为他们家人口少,所以饭桌上没那么多规矩。饭桌上,全是季娉婷和周敬炎哄着周雍说话的声音,周建峰偶尔附和一声,周敬年全程沉默吃饭。 周敬年吃完饭,跟周雍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周建峰看了一眼离桌的周敬年。 同样是儿子,他对周敬年是真的没几分感情。周敬年从小生活在老宅,他为了生意四处忙碌也很少待在家里,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哪有时间培养感情。 季娉婷生了周敬炎后,因为住到一起的,周建峰就觉得他那一腔父爱这才有了用武之地。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他那所谓的父爱,也仅是高兴了就逗着玩玩,不高兴了就一边儿去,周建峰爱什么都更爱他自己。 在他看来,周敬年对他的无视,完全是幼稚的赌气游戏。周敬年想以此博得他的关注,他却没那耐心陪他玩,所以他冷哼一声,就收回了目光,投向了身前这欢乐融融的氛围里去。 以前周敬年还会难过,他现在是真的平静无波,没人打扰他反倒落得个清净。他进了房间,开了笔记本开始做一些工作上的规划。 当你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你会发现时间过得很快,就好像穿越一样,你明明只是一个埋头,再回过神的时候却已经到了下一个时节点。 当短信提示响起来,看到方争发来的短信的时候,周敬年才发现时间居然都十二点过了。 他像一个首次尝到情滋味儿的毛头小子,满心里只有自己的爱人。他立即停止了手里的工作,关了电脑,爬上了床开始回方争的短信,享受一天当中难得的惬意时光。 没有周敬年在身边,方争其实也很不适应,往常似乎随时转头都能看到熟悉的身影,今天搜寻的眼神却每次都落了空。方争需要跑步回家,本来只打算跟周敬年回条短信就算了,周敬年却不愿意。 方争没办法,只能拿着电话边跑边和周敬年说话。 不过过了十几分钟后,周敬年却先受不了了。方争跑着跑着,就开始喘气了,当然他这是累得,但听到周敬年耳朵里,就多了点不可言说的撩拨。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集中在双腿之间,周敬年忍着不适,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地嘱咐方争路上注意安全后,挂了电话,跳下床奔向了浴室。 方争还在那边不明就里,他看看黑掉的手机,小心的装好,这才继续奔跑。 —— 第二天早上,周敬年刚跑完步,何涛的电话就打来了,约他晚上出去玩,何涛还保证这次绝对不会有什么幺蛾子来捣乱。 周敬年边听何涛说边走进客厅,季娉婷刚刚起来,穿个睡衣在厨房门口交代阿姨做些什么吃的。 私下里,季娉婷也是懒得做戏的,周敬年无视她,她也把周敬年当空气。只是周敬年在经过她的时候,对着电话重复了一句:“亚莱会所?” 何涛在那边点头:“是呀,哥们儿为了向你赔罪,这次可是出了大血了!这家是新开的,听说有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 亚莱会所是今年九月份才新开的一家,那里面有最低消费标准,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住的,进去的非富即贵。何涛他们现在都还是学生,虽然家里有钱,但是自己的零花钱却是有定数的,哪怕在别人眼里零花钱也不少了,但去亚莱消费一次也会有点吃力。 当然,这里面进去的人非富即贵,也是个很好的交际场所,运气好点,能在里面认识不少有身份背景的人。 何涛在那边鬼笑,周敬年扯扯嘴角,应道:“那我晚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在季娉婷若有所思的眼神中上楼换衣服。 季娉婷虽然让周敬炎做出个乖乖小孩的样子讨周雍欢心,但不能一直这样,因为容易给周雍造成一个固有的形象,会显得周敬炎性子软绵无力。有时候纨绔们虽然纨绔,但是比起乖乖小子,反倒更叫人放心。 周敬年上午在家待了半天,下午和周松出去,约谈了几个大学生。 周敬年有聪明的头脑、稳健的行事态度,有几十年的经商手段,更有领先他们十几年的商业眼界。周敬年就未来产业的一些发展前景跟他们稍微说了说,说得几个大学生心潮澎湃不已,当下不再犹豫,直接跟周敬年签了合同,表示明年开春就可以跟他去丽城。 等到走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正式成为他们老板的人,居然是个未成年,还是高二学生,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在心底更坚定了跟着对方走的决心。 和大学生们告别,周松在车上笑着抱怨:“要是知道你出面居然这样容易,我早把你叫来了。” 周敬年淡笑了一下,边叫周松直接送他到亚莱会所去,边拿出手机跟方争发短信报备。 方争对两人的关系缺乏安全感,那么周敬年就要给他制造安全感,虽然方争不在身边亲眼看见,但周敬年也让他了解自己每天都忙些什么事,清楚自己的行踪,将他的忐忑不安减少一点。 和几个大学生谈得比较久,此时已经华灯初上,亚莱会所更是热闹了起来。 第30章 周敬年和何涛他们约好了在门口碰面,他们前脚进去,后脚应城就在门口下车,匆匆地进了亚莱。 周敬年和何涛他们进了预定好的包厢,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面超大的电视墙,旁边一溜儿的宽沙发,富丽堂皇。何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说了一句:“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不过在四九城就是这样的,消费越高的地方其实越难进去,最贵的地方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名头。要进亚莱,还得凭着会员卡才行,何涛他哥有一张会员卡,被他借来用了一回才订下这么一间包厢。 很快,服务生送了酒水和果盘小吃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溜儿十几个脸嫩的公主,里面还混着几名少爷。 周敬年拿眼去看何涛,何涛冲他挤眉弄眼:“哥们儿我体贴吧?”他觉得周敬年受了情伤,就得叫新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周敬年坐在沙发上都懒得理他,挥开凑上来的公主少爷们,自己端着一杯酒坐在那里。 董景华端着一杯酒走过来,对周敬年道:“周哥,昨天是我不对,把人给带进来,扫了大伙儿的兴,今儿在这里给你赔罪!”说着将酒杯递到周敬年身前。 董波虽然已经站到周建峰那边去了,但既然他都选择站队了,就不怕他死抱着周建峰不放,毕竟没有谁的利益能大过他自己,只要利益足够,不愁他不再次转换阵营。 墙头草虽然可恶,但有的时候,也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周敬年脸上虽然淡淡的,但也将杯子递过去和他碰了一下,漂亮话张口就来:“都是兄弟。只是你知道我介意什么,下不为例。” 昨天那事儿就此算了。 别看董景华在周敬年面前矮了一截儿,但在外面,董景华心气儿也高的。他目前并不知道周敬炎私生子的身份,他心里其实也不乐意带周敬炎一个改姓继子玩儿,觉得掉价,无奈老爹下的命令,不答应就没零花钱。所以此刻见周敬年松口了,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茬,之前凝滞的气氛重新缓和了起来,开始闲聊八卦。 纨绔们凑一起也并非都是吃吃喝喝,他们这些人从小接触的层面就和别人不一样,可能在别的小孩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爸爸妈妈带着去各种场所见世面。 半瓶酒下去,何涛坐在周敬年身边,跟他说:“我哥叫我搞点投资玩玩,你有兴趣来吗?” 周敬年道:“搞什么?” “物流。”何涛晃着酒杯,“我哥跟我说这两年电子商务开始发展起来了,以后物流这一块儿也得跟着火热起来。前几天我看中一辆跑车,可我哥说最少也得等我十八时才能当生日礼物送我,我就琢磨着自己赚钱试试,我哥就跟我指了这么一条路。” 以后网络购物满天飞,一遇上什么活动就是巨大的交易额,确实火热无比,物流这一块自然不容小觑。只不过周敬年要做也是自己做,他不想别人掺和自己的生意,这事儿既然何涛大哥提出来的,对方肯定得插一手,到时候这里面他说话的权利应该就不太多,最主要的是,在四九城他做什么都会被季娉婷盯着,肯定不得安生。 所以周敬年拒绝了,跟何涛道:“听你哥的,错不了。” 见周敬年没有加入的意思,何涛就有点遗憾的叹了口气,心里也明白他那点顾虑,只是在他看来周敬年早晚得自己做事,干嘛不趁早锻炼锻炼呢。 估计还是在为情而伤,暂时没那精力吧,所以谈什么也不能谈恋爱啊。何涛正这么想着,兜里的电话开始震动了,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八百年不联系一回的刘素素。 想到这刁蛮小姐何涛就脑袋疼,知道自己除非关机不然这人能打到他手机没电,赶紧叫音乐声小一点,把电话接了起来:“喂?” “我在亚莱大厅呢,你们包间号是多少?”那边刘素素的声音不小,坐在旁边的周敬年都能听到。 何涛拍着额头:“大小姐,我们一群男的聚会你一个女的过来干什么!”又捂着电话跟周敬年嘀咕,“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周敬年沉默不语,看着对面电视墙不知想些什么。 那边,何涛和刘素素通了一会儿电话,拿他没办法,只能把包间号告诉她,让服务生领她进来。一挂了电话,何涛就挨个质问其他几人,是不是他们中谁又漏了信儿了。小伙伴们纷纷表示冤枉,他们谁都没说啊,尤其董景华,第一个跳出来指天立誓地表示清白。 不多一会儿,一身靓丽打扮却过于成熟的刘素素提着小包包进来了,她把包间几个地方都找了一下,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问他们:“周敬炎呢,他藏哪儿了?” 何涛道:“我们哪知道。” 刘素素不信:“我明明看他进来了!” 有人道:“亚莱这么大,他进来了也不是非得跟我们待一块儿啊,兴许是和别的什么朋友在一起呗,你再去找找。” 刘素素就是专门来逮人的,她神色狐疑地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不肯轻易离去,放下包更仔细地在明显藏不了人的包间里翻找起来。 在找的过程中,也不知刘素素按到哪里了,他们正对面那面电视墙居然动了起来。 刘素素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们,“就知道他藏在这儿。” “这咋回事?”董景华站在沙发上,看着那电视墙缓缓地上移,露出了一面玻璃墙。 电视墙最后悬挂在上方,那玻璃墙后面是一间布置奢华的房间,此时那房间的床上,两个男人正赤条条地在上面激烈纠缠。 公主和少爷们发出惊呼,何涛一行人看着那床上的两人也傻了,而以为电视墙后面藏了周敬炎的刘素素,刹那间脸色便铁青起来。 只有周敬年毫无变化,他举着酒杯喝下今晚的第一口酒,随后将空杯子放在矮几上,准备欣赏大戏。 何涛终于回神,他看看面沉如水的周敬年,又看看面色狰狞却僵在那里的刘素素,再看看玻璃墙里面还在激烈奋战的周敬炎和应城,心想这下有热闹看了…… 玻璃墙是单面玻璃,对面的情况这边一目了然,对面却不能看到这边,所以那两人还浑然不知,忘情投入。 “啊!”刘素素大叫一声,冲过去双手拍在玻璃墙上。 墙面震动了一下,显然这动静能让那两人知道,所以应城和周敬炎的动作同时一停,齐齐看向这边,就像在和他们对视一样。 刘素素眼睛都红了,又狠狠地拍了一下后,转身猛然冲了出去。 何涛虽然想看热闹,但是看刘素素这动静,顿时叫道:“要出事!”连忙招呼了几个人跟出去。 周敬年就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不到两分钟,刘素素和何涛他们就出现在对面屋子里。刘素素疯了一样地将周敬炎从应城身上拉开,然后拼命地厮打应城。 何涛他们出去的时候没有关这边的包间门,隔壁的大闹声传了过来,周敬年听着应城的惨叫、周敬炎慌张的解释以及刘素素的歇斯底里,缓缓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隔壁动静不小,惊动了不少人。周敬年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门口都被围了起来。能出入这种场所的,大抵都是四九城里有头有脸的,哪怕出来打探的只是跑腿小弟,但对方对四九城的一些圈子也是如数家珍。这几年周建峰每到应酬的时候,偶尔会带周敬炎跟着去见见世面,所以认识周敬炎的人也并不少,特别他还有个改姓继子的身份,随意一听,就能将人对上号。 戏看最精彩的就够了,周敬年出去了。周松正等在门口,上了车,周敬年拨通了一个电话,“今天多谢李叔了,改日有空,我做东。”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周敬年回了个“好”,然后挂了电话。周敬年心情很好,给方争发了条短信:今晚打了胜仗,开心。 亚莱背后的老板,其实周敬年早就认识,对方叫李东,和他舅舅柳枫是老相识,也是柳枫在四九城的最大人脉之一,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像亚莱这种娱乐场所,身后的背景不论钱还是权,自然都不小,李东的背景也不简单。当年周建峰想吞并柳家,当然最后是没成功的,原因恰好就有这位李东的帮助。 季娉婷上辈子总攻击他的私生活,一辈子手段都上不了台面。但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却格外阴险的手段,差点毁了方争。上辈子她对自己最在乎的方争下手,那么这辈子他就对她最在乎的儿子下手。 以牙还牙而已。 他早上故意在季娉婷身边说出晚上聚会的地址,就是想让季娉婷亲自把儿子送上门。 他回来两天了,应城也应该早就知道了,他让周松把聚会的地址透露给应城身边的人,果然应城晚上真的迫不及待地来了。在应城进了亚莱的大门时,就入了套。他被李东的人引着进了那间带着玻璃墙的屋子,喝了加了料的酒。等周敬炎到的时候,李东以同样手段对付他。 应城于情.事上已是老手,不是个会忍耐欲.望的人,而周敬炎虽然外表乖乖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两个浑身燥热的人被关在一起,烧得理智全无,可谓是一触即发啊。 至于刘素素,也是周敬年故意叫人引来的。刘素素脾气虽然暴躁,但还真不会什么下流手段,脑子也不太聪明,直来直去,若不是有个彪悍妈,过不了这么好。不过她虽然很好对付,找茬的频率却太高,让人不胜烦扰。周敬年这辈子正好利用她来牵制应城,让应城没时间再出幺蛾子。 上辈子刘素素被关进去之后,周建敏立即倒戈向他,将自己所有家财拿出来支持他,务必让他整垮周敬炎。周敬年想着就当这辈子日行一善了,让她尽早看清周敬炎的真面目,免得落下上辈子那个凄惨下场,不止人变了个性子,在里面更是被特别关照,彻底毁了容。 第31章 离开了亚莱,周敬年在外转了一圈才打算回去,路走到一半,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打电话的人是周建峰,他四九城里到处都是熟人,那些人看热闹归看热闹,但是打个电话支应一声的情谊还是有的。 周建峰这回丢大脸了,大儿子跟男人搞上也就算了,反正没多少感情他不心疼,还是一个以后抢家产互踩的把柄,但是小儿子不一样啊,那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感情深着呢,居然也跟男人搞一块儿了,还被几十个人看了活春宫,光着身子被人从床上拉下来,回来的时候穿的都是人家的衣服。 周建峰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叫他立刻滚回去。周敬年就淡淡地哦了一声,挂了电话,继续让周松慢悠悠地往家开。 一路顺畅,却用了一个小时才回到老宅。 周敬炎已经回来了,脸上挂着几道伤口,看着像是被指甲刮伤的。此时他坐在沙发上,不再把自己装得跟小白兔似得,一见周敬年,阴沉的视线便投射过去。 周敬年气定神闲地走过去。 季娉婷就坐在周敬炎身边,她看到周敬年,站起来便指着他质问:“你怎么能这么算计你弟弟!” 周敬年侧目看她:“哪来的野种,就想当我弟弟。” “你!”季娉婷身子一动,瞪着周敬年的眼神恨不能生撕了他。 周敬炎放在双腿上的手一瞬间紧握成拳。 周建峰喝了一肚子顺气茶,他气得发抖,把茶杯砸周敬年脚边:“你这个逆子!给我跪下!” 周建峰自以为挺清楚周敬年那点小心思的,平常闹啊吵的,不就是寻找存在感。可他这次是真的闹过火了,他们周家不从政所以大面儿上不忌讳同性恋这事儿,只要不摆在台面上,私底下随便怎么闹,但这次这事儿实在太丢人了,他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可惜周敬年对周家人早已冷心冷肺,他淡声道:“该跪的不是我,和男人上床还被围观的,可是你小儿子。” 周敬炎终于忍不住,他怒视着周敬年:“是你!是你算计我,把我和应城关在一起!” 周敬年淡淡地笑着,“说话讲证据,红口白牙的话,谁都会说。” 周建峰怒道:“敬炎说他是跟着你去的亚莱!” 周敬年嘲讽道:“你觉得我会那么好心带他?一定是他偷偷跟上来的吧?今天为了怕他像以前一样厚脸皮贴上来,我们可是特意把聚会地址瞒着的,就怕被他扫了兴。”说着便露出个不屑嘲讽的笑来,看向周敬炎,“外面人都说你老实呢,我看你也是奸猾之辈,不然怎么尽盯着我的动静?兴许就是因为你这性子,得罪了谁,便才整治你。” 周敬炎眼眸子泛红,一眨不眨地看着周敬年,像是恨不得给周敬年身上盯出两个血窟窿。他对外经营的形象就是温润斯文型的,但是今晚发生的事过后,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一下子就白费了。 周敬年嗤笑一声:“今晚隔着玻璃,我看你挺卖力的。”他上下打量着周敬炎,“才十五呢,悠着点。”谁家十五岁孩子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儿。 周敬年说完,便不顾周建峰在身后暴跳如雷,转身就上楼了。 时间也不早了,他得守着手机回方争短信呢。 季娉婷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牙尖嘴利的周敬年,往常只有周敬年吃她嘴上亏的时候,这还是她第一次受这样的气,一下子气得哭了起来。 周敬炎和应城大战了几回合,全凭药效支撑,这会药效已经过了,双腿还软着。他被周敬年离开时的话一讽刺,心里暗恨不已的同时又觉得十分难堪。 今晚太狼狈了,他被刘素素从床上拉下去,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一件屋里就闯进来十几个人,还被刘素素厮打,应城还火上浇油地要往他身后躲,实在太混乱了,他这会儿还感觉跟一场梦似得,那么不真实。 当天晚上,周敬年结束和方争的通话,是一夜好梦。周敬炎一家子肯定睡不好的,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一家三口都顶着黑眼圈,屋子里最正常的,也就是周敬年和周雍了。 没错,周雍。 昨晚几人吵闹的动静一点也没打扰到周雍。周雍以前也不过是个混混,在他看来,脸皮也都是钱堆起来的,只要钱足够多,丑事也能变成他人拿来恭维的好事,周敬炎被算计而受嘲笑,也是他能力不够的原因。上辈子他就能放任父子相斗,这辈子也会隔岸旁观。 饭桌上,周敬年跟周雍说,他明天就回丽城了。 周建峰昨晚的气还憋着呢,这会儿端着父亲的架子趁机撒出来,骂道:“都要过年了,你还往外跑干什么!” 周敬年只看着周雍说话:“我妈去得早,我得替她到外婆面前尽孝。” 季娉婷冷嘲道:“这真是,生个孙子,倒成别人家的了。” 周敬年看她:“你说错了,我姓周自然是周家子孙,但我也流着我妈的血,替她尽孝理所当然。倒是你儿子,改个姓就真以为自己是周家人了。” 季娉婷抓着餐桌布,看着耍嘴皮子的周敬年,恨不得直接掀桌。 周建峰脸皮也是青紫,因为气愤还一抽一抽的。 周雍开口:“好啦,大早上的怎么火气都这么大。”他看着周敬年,“你现在脾气大了,留在这里过年恐怕也不安生,那就回丽城吧。” 周敬年当没听懂周雍的警告之意,就点头:“谢谢爷爷。” 等到周雍走了,周敬年也出去了,季娉婷才气呼呼地问周建峰:“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敬炎是你儿子你怎么就不心疼,天天让周敬年这么骂?” 们都知道这事儿八成是周敬年找人做的,但因为拿不出证据,只能先记着。 周建峰哄着她:“现在还不到时候,柳枫不是那么好惹的,他如果知道敬炎的身份,肯定会给他妹妹和外甥抱不平的。现在爸他还在公司,我手上没多少权力,到时候柳枫找我麻烦,我也怕爸他不帮我,到时候你和敬炎岂不还受委屈。” 季娉婷便委屈地哼了两声,跟他数落周敬年的种种不是,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虽然四十出头的人了,但因为保养得当,脸上神情娇俏跟女儿家似得,让周建峰哄她的态度又软了几分。 下午的时候,周敬年就听周松打电话来说,昨天晚上应城被刘素素打得不轻,回去又被他爸抽了一顿,这会儿还躺在医院里。应瀚海这会儿正忙着给周建峰赔罪。 不过季娉婷却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挺早的时候就知道应城是同性恋而且还和周敬年有过一段,她把对周敬年的怒气直接迁怒到了同样被算计过的应城身上,一想到家里宝贝儿子居然和这么一个同性恋睡了,她就恶心得不行。她挺想周建峰把应瀚海调离到别的城市的分公司去,但这事儿周建峰说不行,他现在正是缺人用的时候,应瀚海虽然奸猾了一点,但做事能力还是有的。所以让周建峰警告应瀚海,管好应城,以后不准再出现在周敬炎面前。 应瀚海自然是连连答应,之前应城还说服他周敬年不可能这么快对他没感情,说还有希望让周敬年回心转意,没想到一转头又给他捅个大篓子出来。不但再次得罪了周敬年,连周建峰都得罪了。周建峰说的人只有周敬炎,但应瀚海明白这是周敬年给的第二个警告,事不过三,他不敢再赌了,很自觉地也把周敬年划了进去。 当天,周敬年和李东见了一面。 李东长得五大三粗的,体格很是魁梧。他是退伍军人,退伍后他自己找了点事儿做,但因为没有经验,当时亏了个血本。因缘际会认识了柳枫,后来在柳枫的帮助下,开了个安全顾问公司,里面招的全是身手不错的退伍军人,身强体壮的,战斗力都很彪悍,亚莱里面的保安就是他们自己的人。凭着这些身手不俗的人,他结交的人脉也越来越广。 这顿饭也不是纯粹的感谢,周敬年从李东手上聘请了十个保镖,四个跟他回丽城,剩下的就留在四九城,给周松打打下手,调查一些事儿。 凭着李东和柳枫的交情,李东交给周敬年的人不说得他十分,八分信任是有的,比交给其他雇来的人要安全保密些。 当天晚上,周敬年照常跟方争通了电话,也没说明天就要回去的事儿,飞机票他是一早就订好了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了,翌日一早,周敬年拖着行李箱坐飞机飞回了丽城,至于那四个保镖,比他晚一天过去。 第32章 周敬年回到丽城的时候离午饭还有一会儿,他就先回了一趟家里,放下行李箱,然后骑着车出去找方争。 方争依然在游乐园扮娃娃,周敬年过去的时候,他正摆着pose跟一个小朋友合照。 等那小朋友挥手跟方争说了拜拜后,周敬年就拿出手机走过去,拍拍方争的肩,一本正经道:“请跟我合影一张。” 方争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然转身过来,就见周敬年脸上挂着浅笑正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争的声音因为隔着头套显得嗡嗡的,但是并不能掩盖此刻他声音里的惊喜开心。 周敬年打开手机相机,和方争站在一起,请旁边路过的游客帮忙,真的合影了一张后,才说:“刚回来,忍不住来找你了。” 这话听得方争心里有点害羞,他昨晚才和周敬年通过电话呢,对方居然一点口信儿都没漏,“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周敬年心道: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想看当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惊喜的样子啊。 方争见到周敬年很高兴,恰好也到了换岗吃饭的时候,他和别的兼职小伙伴说了声后,去换了衣服。 两人往游乐园外面走去,周敬年挤在方争身边,说:“刚拿了一笔零花钱,中午请你吃饭。” 方争笑道:“那我今天吃大户啊。” 周敬年点头:“嗯,所以不用客气。” 到了吃饭的地儿,周敬年就生怕他不在的这几天方争没吃好,点了一桌子菜,还跟方争说:“吃不完打包,正好当晚饭。”酒吧里有微波炉,到时候有剩的,热热就行了。 饭桌上,方争跟周敬年说:“春节前后酒吧里我要请假,游乐园这里的兼职也要暂时停一停。” 周敬年给他夹了一块排骨,问:“怎么了?” 方争道:“我想租辆三轮车,去批发一点高香,春节那几天去济法寺卖一卖。” 济法寺是丽城的寺庙之一,每年高考前夕,都有学校的老师们带着考生去那里烧香祈求考试顺利,让考生们松松紧绷的神经。平时的节假日,也是个比较热闹的景点。济法寺在丽城的东面城边,离这里有点远,方争因为兼职路过几回,每次只能看到山顶的塔身,寺里还没进去看过。 卖高香这个想法,还是方争去年就有的。去年春节过后,回到学校的陈桉跟他说三十那晚他们一家去烧高香,那香超级贵,二十几块钱一根,方争一听就记下了,之后他去打听了一下,那香虽然卖的很贵,但是批发价居然五块钱不到,一根直接能赚二十块,当真是暴利。今年因为有这想法,他还趁兼职下班时去酒吧的路上那点时间打听过,价格基本没变。 不过方争的本金不多,他又没有熟人,只能租辆自己能开的电动三轮,能卖一点是一点,比在酒吧工作强。那几天酒吧也是轮番放假,他跟酒吧管事好好说一说,应该能放他走的。 周敬年一听,便道:“我也去,咱们租一辆卡车,多带些过去。” 方争道:“不好吧,我一早就得过去占位子了,你得陪外婆他们过年的。” 周敬年道:“我有办法,你只管放心。”他看着方争,“你知道我准备创办公司了,我这是头一次,没经验,能锻炼锻炼自己也好。” 方争打工这两年,攒下来的钱总共就一万多,就算全拿出来批发成高香,也就两千多根,他还要租车,而且他也不能全部把钱拿出来投进去。 有周敬年加入就不一样了,他说眼见没几天就过年了,囤货要趁早,当天晚上在送方争回去的路上,周敬年就跟方争说他已经联系好一辆卡车了,因为是城边,那里的山这几年也在开发,刚修了大马路,那里也没限制卡车,刚好可以进去。 方争就迟疑地说:“真用卡车?卖不完吧?” 周敬年说:“就算卖不完,只要保存好,留着明年卖一样的。” 其实方争的担心是多余的,周敬年打电话问了他外婆,他外婆说一到除夕、初一那几天,那通往寺庙山顶的千米小道全是人,人人都去烧高香,一卡车的高香虽然很多,但真的不愁卖。 之后就是找佛香厂了,为此方争特意停了一天的兼职。 佛香小作坊挺多的,但是厂子他们打听了几天,才在周边的一个小镇上打听到规模中等的佛香厂。 第二天,方争就准备和周敬年去进货囤货了,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在巷子口等周敬年。 这时,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方争身前,后车门打开了,周敬年从里面钻了出来。 方争笑了:“是你啊。” 周敬年伸手去拿他背上的书包,说“今天去找厂子,路挺远,就借用了舅舅的车,上车吧。” 方争上了车,发现后座上还坐着两个壮年汉子,两人坐姿挺严肃的,人也严肃,面无表情地跟方争打招呼:“您好。” 方争愣了愣,也回道:“你们好。” 前面驾驶坐和副驾驶都有人,身形都差不多,脸上也基本一个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个个语气硬邦邦地跟方争问好,方争一一回了。 周敬年进去后,把牛奶和路上买的早餐递给方争,就听方争往他这边凑,小声问他:“这三位大哥是谁啊?” 周敬年道:“他们以后都是在我公司做事的,以后你会经常见到他们。” 然后他一一给方争做了介绍,后座的叫安十五和安十六,开车的叫安十七,副驾驶的叫安十八。他们自然都有本名,只是在安全顾问公司做事的保镖,基本都以代号称呼,简单又好记。 这四个人到了好几天了,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保镖,但是助理的活儿也在干。前几天周敬年就给了张卡给安十五,让他们找了住的地方。因为他还没有十八岁,没驾照,也好多年没开车了,这几天就被他抓来帮他们开开车,运运货之类的。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之前就打听好的佛香厂,开车也得一小时。方争睡眠时间一向很少,安十七开车很稳,方争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然后感觉眼睛就有点睁不开了,脑袋慢慢地搁周敬年肩膀上了。 周敬年调整了下坐姿,虽然自己坐着有点别扭,但是方争这么睡着脖子不会痛。 见着这一幕,车子里的其他四人依然目不斜视的。 到了地方后,不用周敬年叫他,方争倒是立即就醒了。他算是睡了个回笼觉,精神了许多,安十七去停车,周敬年在打电话联系厂方,他就在旁边活动活动身体。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领他们进去,现在要过年了,佛香厂里的生意也很是红火,来拿货的人不少。周敬年他们想直接拿货是没有的,只能先交了订金,下了约一卡车量的订单,约好五天后来拿货。 钱周敬年是大头,方争本来只打算出五千块的,后来咬咬牙,留了一个月生活费,剩下的钱全投进去了。 这五天里,方争照样去做兼职,周敬年也跟着去的,他目前的资金还不到位,只是先选好了办公点,都还没上门谈,一切都得等年后。 第五天还没到,除夕也还没到,情人节却先到了。 晚上酒吧里自然也有活动,被抽上台互动的都是情侣,周敬年和方争两个连轴转,还顺便被那些人喂了一嘴狗粮,直到快下班了才有空歇气。 到晚上回去的时候,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方争心里其实有点纠结,要说他现在和周敬年的关系,完全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虽说他之前犹豫退缩过,但两人现在这天天待一起的架势,暧昧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即便没有正式在一起,但也差不多了,就差他一个点头而已。 所以他想,自己是应该有点什么表示,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到地方的时候方争都还没想好,如果有所表示,那么他们以后的关系也将更近一步,这种改变,方争依然向往的同时也还有点慌,所以他觉得还是当做什么不知道好了。 周敬年已经将车子调了头,眼看方争要走,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方争。 方争一转头,就感到周敬年的手指在他嘴上擦过,然后收了回去。他看到周敬年双眼发亮地盯着他,慢慢地将手指压在他自己的嘴唇上。 “情人节快乐。”周敬年说。 悸动自心脏处猛然散发,瞬间就袭便了全身。方争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周敬年骑着车跑掉了,等他被冷风一吹骤然回神时,才感觉到自己身体居然有了反应,这反应还不小。 方争都被自己吓到了,他把书包挡在身前,安慰自己是他太久没用手解决生理需求的原因,然后将脑海里周敬年方才色气满满的那一幕强硬地驱逐出去。 回到家的周敬年,洗澡的时候,很小心地避开了右手,特别是碰过方争嘴唇的大拇指,嗯!绝对不能碰水! 第33章 这一天方争比平常起得都要早一点。 他起来洗内裤…… 一大早他就让身下的凉意给冻醒了,迷迷糊糊地手往下一摸才发现湿哒哒的,整个人一下子就没睡意了。现在他手里搓着内裤,想起自己在梦境里和周敬年纠缠的场景,耳热不已。 于是等到早上和周敬年碰面时,他心虚得很,不敢看周敬年的眼睛。 “你怎么了?”周敬年垂头看着眼神闪躲的方争,以为他是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没怎么。”方争道,催他,“调车头,走吧走吧。” 周敬年不放心地盯着他看了又看,心想如果阿争真的生气那自己肯定得道歉,不过等他看到方争衣服兜帽下发红的耳朵后,就反应过来这是在害羞呢。 周敬年收回目光,觉得这样的阿争太可爱了,真想亲他。 等方争坐上车后,周敬年要注意路况,不得不收起心底所有的绮念。 他因为背对着方争,自然不知道方争的眼神这会儿倒是毫无顾忌地落在他身上了,一会儿看看他的背,一会儿看看他的腰,再不就是盯着他的腿,脑子里全是昨晚梦里的那些十八禁。 好在一路有冷风吹着,脸上的温度上不来,所以等到游乐园的时候,方争是一点异常也没有了。 中午他们刚吃过饭,出来办年货的老太太来游乐园找他们了。 “外婆好。”方争在周敬年住过几晚上,和老太太已经很是熟悉了。老太太笑起来太暖心了,方争很喜欢这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柳枫也在,他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老太太,顺便也来跟未来外甥的小爱人提升一下亲密度。 柳枫道:“小争啊,听说你家就你一个人了,今年除夕就来我们家吧。” 方争赶紧开口:“这怎么可以,春节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呢,我一个外人,不能来打扰的。” 柳枫语气像老鸨拉客一样:“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来嘛来嘛。” 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家外孙,对方争道:“年年都跟我说了,你们除夕那晚要去卖高香,正好吃了饭一起去,外婆到时候和你们舅舅也去捧个场。”她笑得十分慈祥和蔼,“外婆年纪大了,就喜欢和你们这么大的小孩玩儿,家里人越多越热闹,外婆就越高兴。” 方争回头去看周敬年,就见对方正眼神鼓励地看着他。 他还想拒绝,柳枫却直接看看时间,打断他到口的话,“好了,我和你们外婆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得先走了,说好了啊,到时候一起过年。” 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像是专程来跟方争说这件事儿的。 周敬年摸摸方争的头,先开了口:“你一定以为这是我提议的,对不对?” 方争正想问呢。 周敬年道:“原本我是准备跟外婆他们说,叫你和我们一起过年。只是我还没开口,外婆就先跟我说了。”这点周敬年他自己也挺意外的,今天早上临出门前外婆把他叫住说了这事儿,还叫他先别开口,为了让方争尽量自在,得她亲自去说。 这样的好处是,方争知道此事是外婆邀请的,而非是外婆看在周敬年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前者会让方争少些拘谨,更自在些。 周敬年继续道:“外婆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她还跟我说想着你以前也自己一个人过年,她就心疼呢。”末了,他还补充一句,“我也心疼。” 方争心里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小声嘀咕一句:“你又趁虚而入。” 周敬年没听清,“什么?” 方争就抬头冲着周敬年的耳朵大声道:“我说谢谢你!” 周敬年无奈地揉揉自己的耳朵,看着方争笑嘻嘻的,伸手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之后周敬年就发现,自从跟方争说了一起过年后,他整个人更加地充满活力了,脸上的笑容都比往日要灿烂几分,带着身边的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周敬年最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方争。 —— 五天时间很快就到了,一早周敬年就叫上安十五他们几个,一起去佛香厂里装货。除了租卡车,他们还在济法寺附近租了个停车的仓库,等把货拿完,把车停进去,除夕那天直接开到济法寺山脚下停着就是。 此时距离除夕也只有两天了,周敬年和方争两个把手上的工作都停了,方争也照着周敬年他们的意思,住到了他们家里,两人白天就陪着老太太去逛市场,晚上刚好四个人一桌打打麻将。 老太太总是笑眯眯的,为人和善,买东西的时候身边站两个帅气的小伙子,别人总免不了多问一句:“这俩都是您孙子呐?” 老太太就笑呵呵地回道:“是呀,专程来陪老婆子买东西的。” 然后对方就会笑着用羡慕的语气夸她好福气,老太太听了别提多高兴啦。 除夕那天早上,安十五他们就开着车去寺庙下面占位置了。来卖高香的不止他们,有其他人和他们打一样的注意,幸好他们去得早,又是四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即便有人想和他们抢好位置也怕打不过,所以安十五几个占了个最好的位置。 周敬年和方争,此时正在家里帮着柳枫准备年夜饭的材料。 方争不会做饭,就和老太太帮着理理菜之类的,厨房的空间就留给那对舅甥,柳枫不必说了,为了照顾老太太,每天基本回家吃饭,自然有一手好厨艺,周敬年前世也是为着方争特意练过的,现在熟练度差不多又回来了。 至于雪儿小姨,则十分悠闲地在家里到处溜达,蹭一下桌脚:嗯这里是我的。然后又蹭一下方争的裤腿:嗯这个也是我的。 中午简单地吃了饭,周敬年就拿出胶水对联啊、福字什么的,搬了张矮凳和方争开始贴对联。 “我来我来!”周敬年刚把凳子放下,方争就抢着踩上去,兴奋地说:“长这么大,我还没贴过春联呢。” “你站稳。”周敬年说,先把横联抹上胶水递给他,“嗯,我给你打下手,都让你贴。” 方争笑了两声,他现在真的好开心啊。 所有对联贴完之后,两人就跑到窗户边去贴福字,老太太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挤在一起的两人,眼神复杂。 柳枫手里端着一碗牛肉馅儿在搅拌,看着老太太的神情,心底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对蹲坐在厨房门口的雪儿道:“雪儿妹妹,快哄哄你老妈。” 雪儿就冲他们喵了一声。 老太太笑了,冲雪儿招招手,雪儿轻轻一跃就跳进了她怀里。她摸着雪儿顺滑的毛发,轻轻道:“人生苦短,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老太太从不要求家里孩子按照大人的想法去生活,又加之女儿早逝,比她老伴儿还走得早,所以没人能比老太太更懂“人生苦短”这几个字的含义了。 自从方争在家里留宿过后,她就发现两个孩子之间的不对劲了,她外孙对谁都冷冰冰的,偏偏对方争那么好。虽然周敬年做得不明显,但老太太是过来人,外孙对方争一言一行的体贴呵护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若周敬年和方争两个都是那种不定性的孩子,她可能会出言拦一拦,无奈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成熟懂事。所以老太太觉得,她那些劝导的话,也就没必要说出口了。 贴完对联,周敬年又进了厨房去帮忙,方争则被打发去洗澡,等到下午四点过的时候,年夜饭全部准备完毕,周敬年和柳枫洗去身上沾上的油烟,四个人加一只猫,在开着空调的暖屋里,听着电视里喜庆的音乐声和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炮仗声,开吃年夜饭了。 等到快七点的时候,年夜饭才吃得差不多。周敬年和方争两人把饭桌和厨房收拾了后,就准备出门了。 周敬年在玄关处穿鞋,柳枫道:“过会儿我和老太太也过来玩玩。” 周敬年嗯了一声,老太太喜欢热闹的地方,虽然烧高香的人多不过也没事,到时候叫安十五他们守在老太太身边,加上柳枫在,五个大男人绝对能把老太太护得严严实实的。 方争从周敬年房间里出来,一边拉衣服拉链一边对柳枫和老太太道:“外婆、舅舅,我们就先过去了。” 老太太笑着摆手:“去吧,晚上冷了就叫年年给你买奶茶喝。” “好的!”方争挠头笑笑,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他手里还抓着一顶毛线帽子,正是周敬年之前送给他的,被他好好地锁在床上的小箱子里,昨天过来的时候才拿出来。 周敬年也看到方争脖子上的围巾了,他眼睛亮了亮,然后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现在脖子上和脑袋上就戴着和方争同款的,本来是准备晚上冷了给方争准备的。 方争穿了鞋,把帽子也戴上,围巾围住了大半张脸,但眼底泄露了他此时心底的那点羞涩,他看着周敬年:“走吧。” 柳枫站在门口看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捂着胸口忿忿道:“这俩臭小子,好歹也照顾一下身为老年单身狗的我的心情啊!” 第34章 快到八点半的时候,周敬年和方争到了安十五他们那里。 因为除夕,这一片街道两边的树上都挂着彩灯,路灯上也挂着红灯笼,氛围欢乐又喜气。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来到济法寺了,也有人已经买了高香往山上走了。 “辛苦了。”周敬年跟安十五他们说。四人之前已经吃过饭了,这会儿周敬年就让他们去休息一会儿,他和方争看着摊子就就行。 而且,主要吧,安十五他们块头太大了,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跟个黑脸门神似得,就算有那打算来这买高香的人也被吓得直接绕道走了,所以周边这么多摊子,就他们这里还一根香都没卖出去。 方争理了理围巾露出下巴,一点也不怕尴尬地吆喝了两声:“请香了,这边请香!” “请香了!”周敬年也跟着吼了一声。 两人声音都吼得挺大,在喧闹的人群里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到也不显得突兀。黑脸门神们坐驾驶位去了,换上两个帅气的小伙子,生意一下子就来了。 方争脸上总是带着笑,能说会道,便由他招呼请香的顾客们,周敬年负责在旁边收钱,为了防止晚上收到假.钞,他们还特意带了个验钞机,遇上大票子就验一下。 等到出来玩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两个就有点忙不过来了,安十五他们也出来帮着拿香,维持一下买东西的秩序,六个人一时间忙得团团转。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柳枫带着老太太来了。 买香不能说买,得说“请”,请香的钱也得自己付钱才行。柳枫和老太太知道这香是三十块钱一根,便都拿了九十块钱出来,各自请了三炷高香。 烧香的人太多,怕把老太太熏着,所以也不准备走太上去,就在烧香区最末尾的地方就行,周敬年原本是让安十五他们护着老太太上去的,不过这会儿他改注意了,自己掏钱请了三炷香,又叫方争也请了香,跟安十五他们说:“我们陪老太太上去一会儿,你们先看着,十八跟我们一起。” 安十五几个点头,表示没问题,他们的工作一年的假期也就十几天,还得轮着来的那种,除夕夜上班摆摊在他们看来和晚上工作值班的差别并不大,在这外面待着还热闹些。 济法寺的山道只有一辆小车那么宽,边上路灯密集所以很是明亮。周敬年和方争两个一手拿着高香,一人一边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柳枫和安十八一前一后护着。 上山的香客们基本都拿着高香,看起来跟丐帮开大会似得,场面非常有趣。 方争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此刻他雀跃的心情就跟耳边的鞭炮声一样,一直没停过。 他们随着人流慢慢挪动,等到了烧香的地方,找了个人不太多的地方站着,各自抬着挺大的香在火堆上点燃,然后插.进前边儿的一排木桩子里。 周敬年从前不信鬼神,但如今心里却是带着敬畏的,大抵是哪位神佛看他太可怜了,大发慈悲地赏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有重见爱人的机会,所以他点香的时候便格外虔诚。 他们守着香慢慢燃了一会儿,感觉到人越来越多,烟气也越来越浓的时候,便顺着另一条山道下山了。 老太太习惯十点就睡觉,而且每到年关,各种鞭炮声不停,虽然雪儿已经习惯不怎么害怕这类响声了,但是老太太还是想着早点回去陪着小闺女。 周敬年和方争就回到了摊子边,再次投入忙碌中。忙碌持续到十二点过,来请香的人才越来越少。 只一晚上,车子里的香就卖出了一小半,此时安十五他们坐在车斗里吃着宵夜。周敬年坐在塑胶凳上整理包里的钱,方争挨着他坐着,手里捧着刚才安十五买回来的奶茶。 周敬年把手上的百元大钞装进腰包里,对方争道:“除掉成本,今晚我们已经赚了两万多。” 方争心里对此也有数,不过听到周敬年说了后,还是忍不住的高兴,这可比他简直上班轻松多了,来钱还超级快。车里还剩一大半,要是全部卖出去,最少也能赚个十来万了。 方争道:“不过明年可能就不好赚了,污染太大了,政府早晚得制止。”现在也是能捞一波是一波。 周敬年点头,刚才他们下来的时候往山上看,都是雾蒙蒙的,全是烟灰。后世也确实是这样的,像他们今晚请的这种长度超标的高香,许多寺庙景区都禁止带入。华国一到需要请神上香的传统节日,许多寺庙里还会拍卖“头香”,往往能达到百万天价,这种不良风气基本会遭到民众的批评反对。 方争喝了一口奶茶,看着周敬年笑了笑。 接下来,他们又守了两个小时,才不再有人来请香。他们便把卡车停在库房里去,安十五他们打的出租车回去,周敬年和方争去临时寄车点取了自行车。 到家后,老太太已经睡了,柳枫还在对着电视听着已经开始重放的联欢晚会玩手机,看他们回来了,抬头好奇地问:“今晚赚了多少啊?” “三万多。”周敬年说。 “嚯!”柳枫吓了一跳,手机也不玩了,窜到周敬年身边去拿他手上鼓鼓的腰包,“这么多?!” 方争笑道:“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柳枫打开腰包看了一眼,满满一袋子的钱,忍不住叹道:“真暴利。”这些钱对他这个公司老总来说还没蚊子腿多肉,只是对方争这样的学生,却是很难得的。 周敬年他们也不忙着去洗澡,两人和柳枫一起,将钱数了分了。 安十五他们的工资自然从周敬年这里出,扣掉各自的成本,今晚上的钱分下来,方争一个人就赚了一万多一点,周敬年将近两万。 方争拿着分到的钱,高兴地在原地蹦了两下,只今晚一晚上的钱,他高三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完全不用愁了。 周敬年帮方争把完整的百元钞票挑出来放成一沓,然后压在电视柜下面,这样压平整了方便他明早直接拿到ATM机上存起来。 然后周敬年让方争先去洗澡,他去热了牛奶等会儿让方争喝,晚上入睡容易些。 柳枫现在处于放假休息的状态,所以周敬年也没催着他去睡觉,他只是靠在厨房门边,对他说了一句:“熬夜伤肾。” 柳枫拿着手机张牙舞爪地回击:“你不也一样!” 周敬年平静反驳:“我比你年轻。” 柳枫哼了一声,“你这是歧视老年人,我这叫守岁懂不懂!。” 周敬年闭嘴了,还是选择尊老了。 等方争出来的时候,老年人柳枫已经因为和外甥赌气回自个儿房间了。 周敬年把牛奶塞进方争手里,“喝了把头发吹干。” 方争拿了一笔钱,正高兴着,像个调皮的小孩上下晃着脑袋点头:“好!” 然后周敬年拿着睡衣去洗了个战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方争还坐在床上吹头发,对方现在身上还穿着他的睡衣,有点大,裤腿和袖子都挽了一截。对方不管是手上的动作还是脸上的神情都显得呆呆的,不知想着什么在神游天外。 周敬年撩一下还带着水的头发,用沾着水的手指摸了一下方争的脸,“想睡了?” 方争一下子把吹风机关了,屋子里立即变得很安静。他仰头看着周敬年,抿抿唇,深呼吸了一下,说:“我刚做了个决定。” 周敬年便盯着他,双目灼灼,轻声问:“什么决定?” 然后他看到方争冲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周敬年就把头低了下去。 方争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在自己唇上擦过,然后压上了周敬年的唇。 方争看着他,“签名,盖章。” 还压在唇上的手微微发着抖。周敬年知道方争此时很紧张,他又何尝不是呢。此刻他的心也在颤抖,等了许久,终于又等到方争和他在一起了。他轻轻握住了方争的手,视若珍宝一般将方争轻轻抱在怀里。 他在方争耳边低声承诺:“签名,盖章,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方争环住周敬年的腰身,他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这一刻幸福而满足。 方争知道自己这两天状态不对,一直处于一种莫名兴奋的状态中,心底的某种情绪一直想要冲出来催促着他做些事。造成他这种状态的,有周敬年的原因,有柳枫和老太太的原因,他们身上有着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爱情与亲情。这种催促,其实也只是催着他做了一个看起来一直犹豫不决的决定,然而这个决定看起来冲动,其实早已经被他在心里反复千遍。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迟迟不敢迈出去那第一步。 周敬年这个人实在太美好,他怕他再踌躇不前便会错过对方,他怎么可能在已经喜欢上对方的时候再容忍自己错过,哪怕以后他可能会因为现在的这个决定而被烧灼而死。 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方争第一次这么明白它的另一个含义。 第35章 屋子里的气氛温馨无比,周敬年恨不得就这么抱着方争直到天荒地老,只是他头发还湿着呢,水滴滴答答地一直落下来,很是煞风景。 方争抹掉落在脸上的水,不好意思地和周敬年分开,把吹风机递给他:“快吹头发,不然该感冒了。” 周敬年就站在床头吹头发,看着方争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到他吹干头发之前,视线从头到尾就没从方争身上离开过,跟黏在了对方身上一样。 方争被周敬年看得浑身都不对了,不得不抗议似地说了一句:“你别老看我啊。” 周敬年恰好关了吹风机,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了,就回道:“你好看啊。” 他挑开被子躺了进去,还是像之前一样很自觉地保持着一个让方争觉得安全的距离,然后关了灯。如今两人关系虽然终于更近一步了,不过想要一下子变得如何亲密也是不可能的,这中间得有个循环渐进的过程。 周敬年说:“阿争,你手给我。” “干嘛?”方争问,不过还是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往周敬年那边探去。 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的灯光,黑暗里,周敬年准确地抓到了方争的手。他五指张开,与方争的掌心相对,手指相扣,然后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周敬年这才道:“睡吧。” 方争翘翘嘴角,就任他这么拉着,伴着外面时而响起的鞭炮声,渐渐入眠。在他熟睡后,周敬年自己就往方争身边凑了过去,抱着人睡了。 虽然方争说他睡觉不老实,但其实他睡觉不轻易动的,如果周敬年不抱他,他可能一晚上都不会挪动一下,规矩得很,想要他自己滚到他怀里去那是不可能的。 而两人一起睡了好几次,每次周敬年都比方争起来得早,方争因为太累睡得太沉,所以周敬年抱着他睡觉的事儿,方争一直不知道。 只是这日情况特殊,因为一晚上鞭炮声不断,所以方争一晚上就睡得轻,每次被鞭炮声惊醒时,迷迷糊糊地就感觉自己被人抱着,鼻端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只是那气息熟悉而安心,他每次也就没挣扎,短暂醒来后立即又沉睡过去。 到天快亮的时候,方争被一阵鞭炮上彻底吵醒,他眨了眨困顿的眼,想抬手揉揉眼睛,然后发现手还被抓着,脸也贴着一片温热的地方,并随之缓慢起伏。 这明显不是枕头被子。 他眯着眼转头看去,入眼就是周敬年微微冒着胡茬的下巴。方争动了动,发现两人姿势亲密,他大半个身子都趴在周敬年身上,另一只手还搭在对方的胸膛上。 方争想,原来昨晚以为的幻觉是真的,他和周敬年就这么搂在一起睡了一晚上? 周敬年本来就是将醒的状态,方争几个动作虽然都放得轻,不过还是被他感觉到,慢慢地也睁开了眼睛。一醒来就看到爱人脸上带着不明显却依然能看出的害羞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周敬年的心情十分地好。 他在方争额头上亲了一下,用因才醒而显得嘶哑的声音道:“早上好。” 因为他动作自然无比,给方争心里缓解了不少害羞与紧张,他原本准备往后退的动作也立即停住了。 “早上好。”方争说。 周敬年摩挲着爱人的肩膀:“昨晚睡得好吗?” 方争摇了下头:“太吵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周敬年就道:“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了。”方争道,“今天更忙呢。” 周敬年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过,这个时候安十五他们已经开着车去寺庙山脚了,他们确实也差不多该起了。 恰好外面传来挠门声,是雪儿小姨在催他们起床吃饭了。 初一早上吃汤圆,直接买的速冻汤圆,烧开水直接下锅就行。柳枫昨晚回到房间后不知又熬了多久,今早被雪儿挠门叫起来的时候,眼睛肿得比两个小的还大。他穿着一身睡衣,游魂似地从房间里飘出来,摸出几个红包来,给周敬年和方争一人递了一个,眯缝着眼睛:“新年大吉大利发大财,压岁钱,拿去花。”最后还递了一个给老太太,然后坐在桌边闭着眼睛往嘴里塞汤圆,囫囵吞了又游魂似的飘回房间补眠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周敬年和方争又收到老太太给的压岁钱,叫他们忙完这几天就好好玩一下。 走的时候,周敬年还给十五到十八都带了一份汤圆,虽然初一卖吃的少不了,不过就像老太太说的,初一的汤圆就是吃那个特殊意义。去寺庙之前,他还陪着方争先去把钱存到卡上了。等他们到寺庙山脚的时候,宽大的马路两边都已经摆起了各种摊子。 把汤圆交给十五他们,周敬年和方争开始新一天的忙碌了。 这一天来寺庙上香游玩的人比除夕晚上多多了,长长的山道上全是拥挤的人流。占着长了一张好脸和占了最好的地里位置的原因,周敬年他们的摊子又是最火热的一个,幸好他们有六个人能应付得过来,不然不知会错过多少生意。 这天周敬年特意多准备了一个腰包,等到晚上收摊回去,两个都已经装得满满的,等最后算下来,这一天赚了五万多。 这晚依然是方争先洗澡,他出来后,趁着周敬年在浴室里,从衣裳口袋里摸出三个红包,然后往里面各装了六百六十六块六毛钱。将两个放回口袋,一个放在枕头底下。 然后临睡前,方争悄悄把那个红包拿出来,学着柳舅舅早上的样子,转身对周敬年道:“新年大吉大利……” “发大财”还没说出来,就发现这声音还是个二重奏。他一看,原来周敬年手里也拿着个红包,同时间的和他说了一样的话。 两人声音都卡了卡,然后相视而笑,一起将这句话补全:“发大财!” 两人并排靠在床头,互相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红包,然后压在枕头底下。 关了灯,两人躺下了,今晚回来的比昨晚早,两人这会儿也还不太困,便说了会儿话。 在困意袭来时,不等方争睡着,周敬年就凑到了方争身边。 什么困不困的,这一刻全飞了。 耳边传来身体与被单的窸窣声,方争仿佛知道周敬年想要做什么,他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随着对方的气息不断靠近,高大的身躯便也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压了过来,方争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要跳出了胸腔,心跳带着整个身体都在颤动。 窗帘没有拉严实,借着边缝透出来的朦胧灯光,周敬年抬手抚上了方争的脸,找到了他的唇,亲了上去。 唇上传来温热而柔软的触感,方争颤抖着唇不敢呼吸。 周敬年没有任何后续动作,只是嘴唇贴着方争的,直到方争快要憋不住呼吸想要有所动作时才放开他,却也只是挪开些微不足道的距离,彼此之间依然呼吸交错,等到方争狠狠地喘了两口气后,他再次亲了下去。 这一次便不再是浅尝辄止。 周敬年双手捧着身下人的脸,让彼此的唇与唇严丝合缝的紧贴着,他含着方争的唇轻柔摩挲、噬咬,等到方争再次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再次放开,然后继续亲吻。 如此几次,方争终于懂得在亲吻中调换呼吸。 周敬年大半个身子压在方争身上,他咬着方争的唇轻轻吮吸。 双手被压在枕头旁,两人十指相扣,酥麻传遍了全身,方争没有接吻的经验,这感觉对他来说是新奇的。嘴唇一直被轻轻吮吸,他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微微地回应。 周敬年的动作便激烈了两分。 唇触分离之间带出微微的水渍声,伴随着的,还有两人愈加粗重的呼吸声,周敬年的身体起了反应,他知道方争也有了反应。 周敬年怕再亲下去不好灭火,最后就重重地亲了一下方争的嘴唇后分开了,脑袋搭在方争的肩膀上调整呼吸。 方争也不好受,他因为晚上住处的特殊平常哪怕有需要本身也很少动手,与周敬年的亲吻像是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他甚至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然后他感觉到周敬年将他抱得更紧后,才反应过来周敬年现在大抵也和他差不多的状况。 初次亲吻的紧张羞涩褪去后,方争在周敬年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气,忍不住笑道:“叫你都要睡觉了还不老实。” 周敬年便搂着方争在他身上磨蹭了两下,“别使坏。” 周敬年那东西隔着睡衣蹭在身上太明显了,方争僵了僵,然后又不敢动了,嘴上催他:“我快被你压死了。” 年轻的身体本就是最容易擦枪走火的时候,周敬年觉得他要这么一直抱着方争的话,可能这火想要熄下去还得花点时间,这才十分不舍地从方争身上翻下来,乖乖地躺在一边,只是依然拽着方争一只手不松开。 第36章 第二天,柳枫就没睡懒觉了,起来得挺早。 然后他就发现家里两个小孩不对劲了,怎么说呢,两人相处还是那样相处,只是每次眼神相碰的时候,好像都跟擦着火花似得,黏黏糊糊的。他眼神狐疑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就一脸“我已经看破你们了”的表情。 吃饭的时候,周敬年和方争同时拿出两个红包,说着吉祥话分别递给老太太和舅舅。 老太太笑着收下了,柳枫一早就被塞了一嘴狗粮,正气着呢,见此也半点不客气地把红包揣兜里了。 初二开始拜年,老太太家里娘家那边没什么亲戚了,所以也是待在家里看电视,柳枫今天要出去,顺便就把周敬年和方争连车带人的送到寺庙山下了。 今天来寺庙的人就少了很多,一行六人卖了一天,就没有初一多了,只卖了两万多,后续的几天也差不多这么多。 在初四上午的时候,一车高香终于卖完了,去除成本和租车租仓库的费用,方争个人赚了六万多,算上拿回来的成本,他现在的存款已经超过八万了。 当天下午,周敬年和方争跑了一趟菜市场,买了许多材料,然后邀请安十五他们回了家,自己弄了火锅出来,加上老太太和柳枫,一家子轻轻松松地吃了个饭。 之后,周敬年给安十五他们放了几天假,自己和方争原本也打算趁此好好地休息。 只是,酒吧那边打电话来,催他们回去上班。 虽然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但是方争心里还没有辞职不干的心思,便叫再多给他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保准回去。 周敬年是想方争把工作辞了的,新的一年就不用那么累了。只是他没有直接这样说,只是拿了几本股票知识相关的书摆在方争面前,说:“我这里有个想法,你先听听。” 方争翻开看了看,里面全都是些专业术语,基本看不懂,便示意周敬年快说。 周敬年就跟他说了一些炒股相关的知识。 周敬年上辈子自己开始拼搏后,也在股市这片海浪里浮沉过,他的大学专业也是搞金融的,曾对历年股市做过研究,对于今年股市的行情,他现在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今年华国的股市会是一个从90年代到现在,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波牛市,这种情况会持续到明年1月,机遇抓得好,一夜暴富,资产过亿并不是空谈。 周敬年想让方争跟着他炒股,当然,只仅限于今年。他不想让方争那么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能快速地拥有大量金钱,至少要保证他未来大学四年都衣食无忧,这样他人才会放松下来。 方争心里是拒绝的,他对炒股一点都不懂,一夜暴富听起来确实很让人羡慕,但是因为炒股而跳楼的例子,方争也听了不少,他钱不多,不想冒这个险。 只是他看着周敬年把电脑打开,给他分析那些股票,各种走势行情,明显深谙其道,又努力想要说服他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周敬年真正的意思。 方争豁然开朗,他把书拿起来,说:“这样吧,等我把这几本书吃透,不懂的就问你,之后我再做决定,行吗?” 虽然没有全付信任,但周敬年知道方争对他至少信任了九分,这是上辈子后来他一直努力却始终达不成,这会儿他就拉着方争亲了一下,笑道:“好,我陪你。” 接下里的两天时间,方争果真就捧着书不离手了,不懂的就问周敬年。周敬年不止给他讲那些书上的知识,还会拿往年的例子给他分析,他还投了一笔钱进去给方争当现成的讲例。 在方争懂得更多的时候,对于周敬年的能力,也得到了更多的了解。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印证了一个真理,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 柳枫得知周敬年在炒股,是持支持态度的。周敬年的家世就代表着他以后注定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这些钱就当给零花钱叫他长长世面,就算亏损也亏不了多少。还很有兴趣地跟外甥讨论一下,最后在外甥头头是道的分析下,也忍不住投了一笔钱进去。 方争也是个有魄力的,两天后他就决定跟着周敬年走,就只留了两万块钱在身上,春节期间赚来的六万块钱全部交给了周敬年,让他投了进去。 随后周敬年和方争也回到了酒吧去上班,只是游乐园的兼职他们就暂时没去了,白天的时间全拿来研究股市了。 钱投进去的第三天,股市就迎来一次震荡,周敬年他们所有的投资一下子翻了好几倍,周敬年面色平常,柳枫在旁边夸外甥好眼光,方争则忍不住心口砰砰跳,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过山车一样的心情,看着卡里翻了几番的钱,这些数目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但只是在周敬年手上看似简单的随手调动一下就多了这么多,方争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锐。 随后,周敬年又将几人翻了几倍的钱再次全部投了进去。 整个过年期间,方争每天跟着周敬年盯着股票,也从最初的震惊、不可思议,慢慢变得淡定起来,后来的几次他看到卡里越来越多的钱,都没觉得那里面是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估计只有摆在他面前,才能让他再次振奋了吧。 不过为了让方争尽快辞职,周敬年先转了三十万到方争卡里。哪怕现在投进去的钱全部亏掉,这三十万也足够方争未来几年过得很好了。方争打工不是不觉得累,既然有了这笔钱,他就顺势向酒吧提出辞职。 方争要辞职,李哥还是觉得惊讶的,毕竟方争什么经济条件他是很清楚的。他出言挽留了一下方争,见方争去意已决,便嘱咐他认真学习,好好生活,才不会辜负这几年的辛苦。 酒吧里李哥对他一向多有照顾,方争很感激李哥,留个了联系方式给李哥。 方争走了,李哥自然不指望周敬年也留下,一下子走了两个大帅哥,以后洗眼睛都没地儿洗了,李哥和酒吧里的小姑娘表示也挺忧伤的。 酒吧辞职了,游乐园的兼职也不用去了,方争现在算是无事一身轻了。 晚上,周敬年和方争躺在床上,身前放着笔记本,两人讨论了一会儿股票,方争忽然说:“我想去租个房子。” 周敬年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扔,转身看他:“你不想和我住一起?” 方争赶紧打掉他的胡思乱想,不好意思地说:“想啊,但是在外婆和舅舅眼里,我只是你的同学,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不好的。”他情绪慢慢变得低落,“我、我不想让外婆和舅舅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就想起他现在和周敬年已经是恋人关系了,但是他心里却有着很浓的罪恶感,外婆和舅舅对他那么好,他却拐走了周敬年。他害怕,如果将来有一天那两位长辈知道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厌恶他,以后他就再也体会不到这样的亲情了? 周敬年看着他那副害怕担心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然后就给方争放了个炸弹:“其实,外婆和舅舅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幸好是坐在床上哦,要是这会儿坐在椅子上,方争能直接摔下去。他整个人都弹了一下,脑袋直接撞上周敬年的下巴,这一下撞得不轻,方争立即愧疚地上手给他揉揉,“对、对不起,撞疼了吧?” 周敬年就算不疼也要说疼啊,他点点下巴,“你亲一下,兴许就不疼了。” 方争瞪他一眼,不过还是倾身过去,在周敬年下巴上亲了一下。 他亲了就要离开,周敬年哪能放开他,把人又拉回来,扣着对方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方争半趴在周敬年身上,慢慢地回应,感觉周敬年的舌尖撬开他的齿关,便顺从地张开嘴,任由对方温柔的闯进来攻城略地。 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亲吻是永远也不会腻的亲密游戏。 方争由趴转而被周敬年压在枕头上,舌根被吸得发麻,直到两人嘴唇都红肿了,周敬年的舌头才不舍地从方争嘴里退出来,舔了舔他的嘴唇。 方争就这么被周敬年压着,慢慢地平缓着呼吸,再次提起刚才进行到一半的话题:“你刚刚说的,外婆和舅舅知道了,什么意思?” 周敬年在他耳旁轻声道:“舅舅和我们一样的,所以我俩的关系,外婆一早就看出来了。” 方争惊讶地睁大眼睛,“舅舅也是?外婆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周敬年手指拨弄着方争的耳垂,方争耳垂特别敏感,果然被他一拨弄,立即就躲了躲。周敬年笑了一下,道:“挺长一段时间了吧,你平安夜跟我回来之后,外婆就有所察觉了。” 方争恨不得直接钻进被子里,那最近外婆和舅舅是怎么看他的! 周敬年看着爱人在身下害羞的模样,便张嘴咬了咬他的耳垂。 方争惊呼一声,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扭了扭,脑袋都歪着想把被咬的耳朵遮住。他红着脸,是真心好奇也是试图转移周敬年的注意力,继续问他:“外婆,不反对我们吗?” 周敬年恶劣地在方争身上蹭了蹭,勃发的欲.望嚣张地向方争提醒着它的存在感。 方争的呼吸重了几分,他咬着牙瞪着周敬年:“你快说!” 周敬年暂且就不逗他了,神色严肃认真了点,道:“如果我们俩如果只是胡来随便玩玩,她肯定反对。”他像是看进了方争的眼里,温柔地摸了摸方争光洁的额头,“正因为她明白你我的认真,所以才会默许。” 他低头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吻,低声细语:“阿争,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方争看着周敬年,眼里是遮不住的情意,他轻轻点头,旋即攀上周敬年的肩,主动抬头吻上了对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股票什么的我不懂啊,有BUG无视可以吗?ORZ 第37章 自从方争知道老太太和柳舅舅知道他和周敬年的关系后,说话做事又拘谨了起来,用周敬年的话说,就好像是刚被带回家见家长的未来小媳妇儿。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几天,他观察了一下,发现老太太和柳舅舅待他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他就又慢慢放开了。 初七已经过了,柳枫已经开始上班了,辞职后的周敬年方争除了关心股票,就是陪着老太太玩,要么去逛逛景点,要么就陪着她去听听戏曲、喝喝下午茶。周敬年有耐心,方争更是喜欢这样充满温情的活动,两人都不觉得烦闷。 开学的前两天,温洋再次打电话来,邀请周敬年出去去玩,周敬年应了,说还要带几个朋友去,温洋就说欢迎欢迎。 —— 早上,调到八点半的闹钟响了起来,周敬年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把闹钟关掉。方争这会儿趴在他怀里,也是被闹钟声音吵醒了,皱着眉,脸在他胸口蹭蹭,又埋了进去,继续睡。 周敬年就等了一会儿,等到方争重新睡熟后,才小心地把人放在一边,自己下了床,给方争重新盖好被子,然后在人额头上亲了一下才出去。 柳枫不在,今天老太太也和小姐们有约,沙发上睡着雪儿小姨,屋里很安静。 周敬年去卫生间把个人卫生搞好了,开始准备他和方争两人的早餐。冰箱里有之前包好的饺子,他洗了点昨天没用完的生菜叶子,在灶上坐了小半锅水,然后进房间开始收拾去泡温泉需要的换洗衣物。 等一切都弄好了,水也开了,他把饺子下锅后,时间也差不多八点半了,就去叫方争起床。 方争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点头发在外面,周敬年把被子揭开,俯身在方争唇上亲了一下,“起床了,阿争。” 方争“唔”了一声,然后往被子里缩了缩,过来几秒钟后,顶着一头乱发又拱出来,揉了揉眼睛,带着浓浓睡意地问:“几点了?” “八点半了。”周敬年说,他把今天方争要穿的衣服都拿了过来,“温洋他们九点半就会过来。” 屋子里暖意融融,方争从床上坐起来,迷瞪了一会儿,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着道:“人果然不能过得太安逸啊,一安逸就犯懒。” 几天之前,方争还在早出晚归,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的时间没起来得这么晚了,这几天他都睡得很饱,今天更是想赖床了。 周敬年揉了揉他的头发,叫他快点穿衣服,他出去捞饺子了。等方争收拾好自己的时候,周敬年已经把饺子端上桌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安十五他们也过来了,他们的假期已经结束了。 快到九点半的时候,温洋开着车到周敬年家小区门口了,来的人除了他,就还有华嵩和项乾在。他们年纪都满了十八,驾照都有了,周敬年没有车,他们便一人开了辆车过来。 温洋跟周敬年打了电话,便在门口等着他们,等三人看着提着包包一起出来,并肩走在前面的两人时,都愣了愣。 华嵩跟温洋惊声道:“这不是那个小服务生吗?” 项乾也好奇道:“这是柳叔叔家吧,周少胆子这么大把人都带回家了?” 温洋瞪两人一眼,示意两人闭嘴,警告道:“多看少说。” 华嵩和项乾连忙点头。 等一行人走近了,温洋就笑道:“周少,想要约你一次,可真难啊。” 周敬年微微笑道:“过年,确实忙了点。” 应该是初三的时候,温洋跟着他爸来给老太太拜年,周敬年当时还在忙着陪方争卖香。之后温洋又打过两次电话请他出去玩,当时他也忙着教方争看股票,就先推了,跟温洋说明白大概初十之后才有时间。 温洋这是第三次见方争,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便示好地主动伸手和方争握了握,“我叫温洋,见了几次,不知怎么称呼?” 方争笑道:“我叫方争,天地方圆的方,竞争的争。” 温洋便道:“原来是方少。” 方争张嘴,想说叫他方争就可以,无奈旁边戴眼镜的和另一人纷纷伸出手来跟他握手。 “方少你好,我叫华嵩。” “方少,我叫项乾。” 方争被他们这么叫着觉得很不适应,上了车后,就悄悄跟周敬年咬耳朵:“我听着好别扭。” 对于周敬年的圈子,方争也知道和普通人的朋友圈还是有差别的,里面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外被人称呼一声“XX少”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敬年拉住他的手放在腿上把玩,也凑过去咬耳朵,不过他是真咬,等方争躲了一下,才道:“多听听就习惯了。”方争以后卡上的钱,虽然还比不过他舅舅,但是要比过温洋他们三家中的任何一个还是能办到的,被他们尊称一声方少,还是足够的。 他们这种圈子就是这么现实,要么论权利排地位,要么论钱。 他们今天去的温泉山庄离市里不远,出市后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到的时候刚好十点钟。 他们今晚的打算是要在这里住一晚的,娱乐行程温洋早就安排好了。因为还是正月十五之前,休假的人依然不少,所以温泉山庄还挺热闹的,酒店房间差不多都满了,入住的房间全都是两人的标准间,周经年和方争就直接一间房了。 当然,就算不是这样,温洋也会很识趣的这样安排的。 都入住后,温洋对周敬年道:“还能泡一会儿,泡舒服了,咱们自己烧烤去?” 周敬年看一眼方争,见他眼底很有兴趣的样子,就点头:“好。” 然后便是各自回房换衣服,去的是室内的汤池。周敬年和方争到的时候,温洋几个已经下了池子了,安十五他们四个在另一个池子里。周敬年试了试温洋他们池子里的水温,觉得合适,等方争点头后,就带着方争进了温洋他们的池子里。 周敬年靠着池边,问方争:“好玩吗?” 方争晃着手臂感受着水的浮力,高兴地点头:“挺好玩的。” 周敬年笑了笑,泡了会儿后,拿了瓶饮料给方争,等他喝了两口后,就叫他转身趴在池子边,给他按摩一下后背。 方争笑着转身,“你还会这个啊?” 周敬年说:“我会的很多,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他又这么一副平淡的样子说着情话,方争的心又不争气地快速跳啊跳。 缩在池子角落的温洋三个,十分有默契地偷偷换了个池子,他们是真不好意思还待在里面当灯泡。 做单身狗不可怕,但当单身狗遇到恩爱狗时才是真的可怕! 安十五他们此时也在俩俩互搓按摩,纷纷斜眼看着钻进来的三个小伙子,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学学他们,他们就很淡定好吗? 泡了温泉后,冲了澡换了衣服,众人就去了自助烧烤区。 一行人里周敬年的动手能力是最强的,烤出来的肉串焦嫩适中,撒了调料上去闻着香得很。他露的这一手,把温洋他们都给震了一下,这还是四九城那个目中无人、性格骄纵的周敬年吗?传闻果然不可信啊! 安十五他们边往肉串上刷酱料边鄙视,少见多怪吧,周少做饭的能力他们早就见识过了——就是一起吃火锅的那天。当然,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免不了惊讶的。 想想吧,一个面无表情地大少爷系着卡通围裙在厨房里唰唰切菜,那场面任谁第一次看到都会觉得怪吓人的。 温洋他们平常连个水煮鸡蛋都不会,烧烤的时候动手能力是有的,就是烤出来的东西不咋地美味,最开始要么焦了要么还差点火候,调料也放不好,全程都可怜兮兮地守着安十五他们讨吃的。 方争是最舒服的,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偶尔给周敬年递递调料,其他时候等着吃就行了,叫他穿肉串还行,叫他烧烤他的动手能力也是零。 解决了午饭,大家就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去了生态园,逛逛天然氧吧,欣赏一下美景,陶冶一下情操。 山庄里还有其他娱乐项目,例如攀岩、篮球、羽毛乒乓球之类的。周敬年带方争去玩了会儿攀岩,就租了钓鱼工具去钓鱼了,说晚上给方争煮鱼汤喝。 钓鱼的时候,温洋几个就跟周敬年聊天,聊着聊着,便说起了他们买的股票,纷纷抱怨过年的压岁钱全部打了水漂了。 方争拿着钓鱼竿,就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周敬年。 周敬年随时关注着方争,生怕他无聊,见此对他笑笑。 周敬年道:“炒股就如击鼓传花,赢与否,基本凭运气。” 温洋几个赞同的点头,都说自己运气太背了点,还问周敬年有没有玩。 “有的。”周敬年说。 温洋他们就好奇,周敬年收获如何。 “还行。”周敬年道,此时他手上的鱼竿忽然动了,他一提鱼竿,一条三指宽的鲫鱼就跃出了水面。 他看着方争,道:“晚上喝鲫鱼汤。” 方争喜欢吃鲫鱼,他说清炖的鲫鱼肉吃起来甜甜的,汤也很鲜,是上辈子方争最喜欢的炖汤。 第38章 “咳。”见温洋他们略微无语的眼神又望了过来,方争清咳一声,低声应道:“好。” 周敬年把鱼装进桶里,话题继续回到股票上,温洋他们知道周敬年目前赚的钱后,眼冒金光,纷纷狗腿,要请周敬年多加指点。 炒股就是将钱打乱重新分配,而这一年全民股疯,股灾严重。若这世没有第二个玩股票的重生者,周敬年是敢保证他能分配到让他满意的利益。只是那样未免太显眼,这时候就可以拉几个人进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几人光是股票的话题就说了一下午。 山庄这池子里的鱼贼精,难得上钩,到钓鱼结束时,大家桶里基本就只有一两条,唯一一条鲫鱼就是周敬年钓上来的。到晚饭前,周敬年就把鱼送去山庄厨房,做了鲫鱼汤出来。周敬年把整条鱼都弄到方争面前的碟子里,弄得方争都挺不好意思的。 温洋觍脸盛了半碗汤喝,倒不是他真的就这么稀罕喝这碗鲫鱼汤,有时候只有做些厚脸皮的事情,才能更快地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晚上吃了饭后,山庄还有篝火晚会,周敬年带着方争去围观了一会儿,然后两人又去泡了泡温泉,才回了房间。 方争还没辞职前,每晚酒吧上班前会和平常读书一样拿点时间出来做作业,寒假作业早就做完了,之前周敬年待在四九城,回来后也是直接抄的方争的。不过因为开学就面临开学考,两人这次虽然是出来玩,但是还是带了课本来复习一些知识点,只是没有在学校里那么严肃。 酒店里温度挺高的,周敬年穿着夏日款式的五分裤,斜斜靠在床头上看书,方争盖着空调被躺在他旁边。大概是热了,方争被子一撩,长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恰好放到了他的腿上。 方争穿的和他是同款式的五分裤,因为体毛稀疏,两条腿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周敬年抬眼盯着看了几秒,见方争没任何反应,就抬起一条腿压在方争腿上面,慢慢摩挲。 周敬年腿毛比方争浓密多了,又粗又硬,方争被他磨得发痒,忍不住扭了两下,笑了两声后,注意力才从书上挪开,缩回腿伸手去挠发痒的地方。 他这一动作,相当于抬起了一条腿。穿的裤子十分宽松,这一抬,裤腿就往腰下滑了两分。 周敬年的视线就忍不住跟着走。 方争挠着挠着发现不对了,立即伸腿蹬向他,“你看哪儿呢!” 周敬年把手里的书一扔,眼疾手快地抓住方争的小腿,使坏地抬高了一点,视线往人家裤腿里钻去,看了看,说:“看到了,黑色的。” 两人虽然一起泡了温泉,但身上也穿着泳裤的,里面的内裤自然看不见的,方争今晚穿的就是黑色的内裤。 说来也奇怪啊,两人已经同床共枕半个月了,彼此之间每次洗澡换下来的内裤晾在房间阳台上也不是没见过啊,怎么这么特意说出来,莫名其妙地就想脸红呢。 方争耳根子通红,他把腿从周敬年手里挣脱,利索地一起身,伸手就要去扒周敬年裤腿看他内裤颜色,没想到周敬年这个流氓,躺在那里动都不动的,还把裤头往下拉了拉,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内裤边边,不要脸道:“从这儿扒,看起来更方便、更明显。” 在周敬年面前,方争脸皮一向很薄,哪是他的对手,在周敬年专注的视线中硬着头皮伸手扒拉了两下就收回去了,他不自然地撇嘴道:“内裤有什么好看的。” 周敬年翘翘嘴角,他身体稍微坐直了一点,拍拍自己的腰腹,对方争道:“到我身上来。” 他声音明明清冷,听在方争耳朵里却烫人得很。方争的视线往他腰腹上偷溜了一圈,脸色红得越发明显,低声道:“干嘛?” 周敬年向他伸手,“过来。” 两人也亲热这么多次了,方争其实还是挺喜欢那种感觉的,明知道此时周敬年目的不纯,还是忍不住把手伸了过去。 周敬年一把握住方争的手,将人往怀里一拉,在人扑过来之后,双手掐住对方的腰,轻松一提,方争便双腿分开坐在他腰上了。 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相触,传来令人战栗的滚烫温度。 周敬年将方争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圈住他的腰,低头亲了上去。 周敬年含着方争的唇,舌尖在上面似轻似重的描绘。 方争被他这样的吻法弄得不上不下,张嘴想要咬住对方搞怪的舌头,对方却狡猾无比,只与他微微相触便快速分开,引得他急切追逐。 周敬年玩够了,方才撬开方争的齿关探了进去,勾着方争的舌头吃进嘴里。 方争仰头迎合着他的亲吻,露出了脆弱的脖颈。室内的温度随着两人暧昧粘腻的亲吻声而不断攀升,不间断的亲吻一直压榨着两人的呼吸。 周敬年微微后退,松开了方争,容两人喘息一阵。只片刻,周敬年便一手扣着方争的后脑勺,一手压住他的后背,低头在方争的喉结上舔了一下。 “唔!”方争的肩膀缩了一下,身体往后一滑,掠过下面的凸起,从周敬年的腰上坐到了他大腿上。 带着温度而富有弹性的臀部滑过要害,迫得周敬年闷哼了一声。 方争瞪瞪周敬年,又忍不住低头瞪瞪那东西,然后脸色涨红。 “我、我要喝水。”方争找了个借口,要从周敬年身上下去。 …… 做这种事情确实比较耗费精力,哪怕是两具年轻的身体,刚刚释放过也是慵懒无比。周敬年与方争姿势亲密地相拥着,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随后,方争不适地扭了两下,他刚才弄出来的东西还在裤子里,这会儿里面又凉又湿,他红着脸瞪了周敬年两眼,姿势别扭地下了床,翻了内裤和外裤进了浴室。 周敬年也跟着翻身下床,找了裤子要和方争洗鸳鸯浴,没想到方争学聪明了,把门给反锁了。他听到周敬年开门失败的声音后,在里面得意地笑了两声。 周敬年拿起放在床头的瓶装水,回到浴室门边,拧开喝了一口后,哄方争:“你不是要喝水吗?” 隔着门,方争在里面哼了一声:“你当我傻啊,先放着吧,等我出来喝。” 这哄骗的手段确实太拙劣了,周敬年无奈地笑了笑,把水放了回去,然后打开了窗户,散散味道。 等方争出来后,周敬年却不急着进去了,他跟在方争后面走到床边。 方争一边莫名看他,一边拿起了瓶装水。他喝了两口,就听周敬年在他耳边问:“刚才舒服吗?” 方争差点把自己呛着,脑子里又都是刚才十八禁的画面。他好不容易平缓了呼吸,又喝了一大口后,便把瓶口往周敬年嘴里塞:“喝水喝水!” 周敬年被方争摁着灌了两口水,然后又反过来把人搂着亲了两口,才进了浴室。 一场复习就这么半途而废了,两人胡闹一场,等躺回床上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很快便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回去了。当天两人就待在家里,好好的复习了一把。 —— 元宵节过后,短暂的寒假正式结束,市里的所有学校基本都开学了,周敬年和方争也迈入了高二下学期。 报名的那天,周敬年他们除了带齐学费和各种学杂费,寒假作业也背在背上的。 一到教室,经过一个春季的喂养长胖了点的陈桉就冲了上来,伸手去扒方争的书包:“方少侠,江湖救急!” 方争把书包扔给他,好几个同学一并扑了过来。 方争道:“别把我书包扯坏了,本子别给我弄卷角了。” 一群人胡乱应着,围着桌子边,挤来挤去地抄作业。 陈桉没挤进去,对着一群忘恩负义的蠢蛋骂骂咧咧,转身就祈求地看着周敬年:“周少侠,江湖救急!” 现在班上最不怕周敬年的,除了方争就是他了。 周敬年便大发慈悲地把自己的作业贡献了出来。 陈桉拿着周敬年的作业仰天大笑了两声,自己占了一张桌子清清静静地抄了起来。 报名当天下午领新书,不过不上课,因为要给住宿生留时间整理内务。周敬年和方争把学费缴了后,吃过午饭后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就待在教室里。 等到下午了领了新书后,周敬年给柳枫打了个电话,知道他在公司后,就说自己和方争要过去。 然后两人打的去了柳枫的公司。 两人到的时候,柳枫正在开会。因为他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周敬年他们到了之后,便直接由秘书带去了总经理办公室,给两人送了饮料和点心,让他们先在里面等着。 方争看了一圈办公室,问周敬年:“我们来干什么?” 周敬年说:“来跟舅舅说点事。”然后想了想,“顺便给你培养一点野望。” “啊?”方争没懂后面一句话。 周敬年便把方争拉到他舅舅专属办公的椅子上坐着,摁住方争让他别动,问他:“什么感觉?” 方争实话实说:“有点慌。” 确实有点慌,这可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坐的地方,估计除了保洁阿姨和大老板自己,平时是没人敢碰的宝座。 周敬年问:“还有呢?” 方争沉吟了下,“还有一丢丢兴奋吧?” 周敬年点头:“想不想自己将来有一天,也能坐在类似这样的位子上?” 方争笑着说:“当然想。” 少年人总有一腔抱负,方争以前的抱负是让自己活得更好,现在的抱负是在希望有周敬年的陪伴下活得更好,有爱人、不缺钱。他脱口而出的“当然想”,其实并没有多少认真的含义,或许将来他会有一番成就,但要达到柳舅舅这样的高度,基本不可能。 周敬年也听出来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方争道:“那我们一起努力。” 方争便傻乐着点头,不管干什么,只要是能和周敬年在一起,他都很开心满足。 两人在办公室里待了差不多半小时,柳枫终于结束会议走了进来。 柳枫道:“你们俩怎么突然想来我这里了,要参观舅舅的公司吗?” 周敬年道:“不是,我来跟你说点事,关于周建峰与他现任妻子及其儿子周敬炎的。” 第39章 柳家和周家虽然是姻亲,但因平常生意上的合作很少,又因为他姐姐去得早,所以现在基本没有来往。年节日周家那边也就周敬年会打电话回来问候一下,身为前女婿的周建峰已经好几年没和他们通过电话了。 柳枫倒是经常能见到周建峰,不过都是在财经杂志上,现实里记得最后一次见周建峰的时候,还是对方娶第二任妻子的时候。那时候他姐姐也去世几年了,自然不能拦着对方新娶。 而此时,自家外甥直呼生父的名字,就让柳枫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了,直觉周敬年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柳枫将秘书送来的水杯放下,道:“你说。 周敬年没有立即开口,空气便徒然安静了下来,柳枫与方争面面相觑。 周敬年道:“我妈不是病死的,是被季娉婷害死的。”在柳枫与方争都震惊地看着他后,他继续道,“周敬炎也不是周建峰的继子,而是他的私生子。” 柳枫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完全不敢相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方争也很震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周敬年说起他家里的事,几句话语中,他知道周建峰是他的生父。他就坐在周敬年身边,此时他看着周敬年的侧面,却看到他一脸的平静。但是能让他直呼生父名字,证明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 方争慢慢地握住了周敬年的手。 周敬年很快反握了回去。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开始第二次人生的周敬年,现在如果不看照片,他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但当初知晓真相时的那种悲痛、愤怒现在却还能回想起来。 那时候柳母生了周敬年后,身体状况不如以前,洗澡便不说了得自己动手,头发却是隔两天就让家里佣人洗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季娉婷买通了那名佣人,拿了会致癌的有毒物质让佣人加进柳母平时用的洗发露里面。后来那两年,柳母总说头疼,去医院检查却没有什么毛病,柳母受此折磨,身体衰败得更加的厉害,很快就去世了。 那个时候,周敬年在舅舅的支持下,总算挽回了颓势,与周敬炎一系的争斗成开始五五开。两方人马无所不用其极,周敬年的私生活被对方调查,他也找了人去找对方的把柄。他派出好几拨人,其中一拨无意撞到已经辞职好多年的佣人忽然出现在周家老宅周围,周敬年知道后便长了个心眼,偷偷去调查那佣人,这才抓到季娉婷的把柄,这也是周敬炎那一系颓败的开端。 之后他找到应瀚海利用毒.品控制娱乐公司名下的艺人的把柄,更是压死了周敬炎那一系不少人,周敬炎联姻被刘素素破坏,周建敏的倒戈,便是压倒周敬炎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辈子周敬年背后哪怕有自家舅舅支持,但两方人马对周氏的争夺却是一场不会轻易结束的战斗。若不是对方作死,找了一群猪队友,不小心让他抓住了许多把柄,恐怕战斗结果还要等老爷子死后才能揭晓。 周敬年从李东那里聘来的人,安十五到安十八是武力值最高的四个人,这四个人周敬年以后会让他们随时保护方争,避免任何可能的意外。而剩下的六个人,因为周敬年是特意挑选,面貌很是普通,暗中调查一些事情很是方便,如今他们就留在四九城调查佣人与应瀚海。 就在元宵前夕,周松来电话说,事情已经有了进展。 关于这些事情,周敬年也是特意拿到现在才说的,为的就是让舅舅过个好年,这些事情对方是一定要知道的。至于家里的老太太,他没打算告诉她,就让她做个快乐的老太太吧。 柳枫一时半会儿是真的无法接受,他整个人都懵了。他伸手去端桌上的水,整只手都是颤抖的,然而水杯递到了嘴边,他却拂手一扔,杯子便磕在地上应声而碎。 柳枫发泄了一通,坐在那里,弓着背,双手搓揉着脸。他面沉如水,“这事你有证据吗?” 周敬年道:“快拿到了。” 季娉婷买凶害人,自然要许以好处。而那佣人背负着害人的罪名,自然也需要给自己留有保障。她当初答应做这些事情之后,便与季娉婷签下一张纸条,上面很直白的写着季娉婷收买佣人的时间、金钱以及佣人需要履行的义务,有双方的签字和手印,并且全程录像。 这两样证据季娉婷和佣人各有一份,那佣人拿了季娉婷一大笔钱,目前一家子生活得有滋有味,只是再过几年后,她儿子酒驾撞死了人,佣人便拿着证据又向季娉婷索要金钱与特权去捞她儿子,季娉婷不愿意一直被人无休止的吸血,两方僵持的时候,就让周敬年撞上了。 柳枫问周敬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来丽城之前。”周敬年说。 怪不得柳枫觉得周敬年整个人变化太大了,任谁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小三害死的,只怕也要性情大变。柳枫问:“这事周建峰知道吗?” “他不知道。”周敬年说。 季娉婷在周建峰面前扮演着热烈的激情红玫瑰,却不想变成对方眼里带刺要人命的滴血玫瑰。这事当时除了季娉婷,就只有那名佣人了。 柳枫冷笑一声,虽然他姐姐的身体不好,但若没有季娉婷下的毒手,不至于去得那么早。周建峰应该庆幸他没插手此事,不然牢狱之灾是躲不过的,然而就凭他婚内出轨,还瞒着他们将小三转正,将私生子带回去,柳枫就可能放过他。 他又问了问周家都有谁知道季娉婷与周敬炎的身份,得知周家人居然基本都知道后,更是怒极反笑。柳枫虽然平常看起来不着调了一点,但若没有心机没有能力,也不可能一个人管理一家大公司了。 柳枫此刻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满身的怒气无处发,他让周敬年先带着方争回去,他要自己安静一会儿。 周敬年起身,他看着抱着头的舅舅,还是说了一句:“管理好情绪,不要让外婆察觉。” 柳枫没抬头,挥着手让他们走。 周敬年便拉着方争出去了。 与此同时,四九城某银行,一名中年女人来到了该行的保管箱库区,在某个保险箱处站定,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便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把金属钥匙。她穿着得体,保养得当,看起来是富家太太,可能此时心情不错,她嘴角带着笑。但当她打开保管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时,顿时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东、东西呢!”中年女人因为害怕恐惧,嘴唇无法抑制地颤抖。她站都站不稳,脑子里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最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银行保管箱租户存放的东西居然莫名失踪了,不一会儿,这家银行便热闹了起来。 —— 周敬年和方争从公司里出来,看着车水马龙、沸腾喧嚣的街道,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 看着柳枫愤怒伤心的样子,周敬年又想到了当时的自己。最初他真是负面情绪缠身,每天都处于一个即将崩溃的边缘,后来与方争重逢,才算有了一点新的支撑力,所以当得知母亲真正的死因时,才没因为愤怒而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方争心里也不好受,他没想到周敬年的家庭是这样子的。情绪天生冷淡的人很少,全是后天环境促成的。周敬年这样,与他的家庭环境有莫大的关系。 此刻两人还手拉着手,方争有点不自在,但是为了表示他会一直陪着周敬年,他便任对方拉着了。 一下午的时间,也足够柳枫冷静了。当天他跟平常一样下班回家,回来的时候,他还拐去菜市场买了晚上的食材。 周敬年叫他管理好情绪,他便真的一点不露,笑嘻嘻地,一点异常都没有。 家里的气氛看起来似乎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晚上,方争在房间里看书,周敬年去了柳枫的房间。他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等周敬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张银行卡。 “舅舅的养老本。”周敬年说。 他身上的零花钱全都投进股市里了,年前是没法拿出来了,但他要先把网站架构起来,前期还要测试运营,这些都需要钱,所以只能先从他舅舅手上借了。而他有前世经商的经验,虽然还未成年,但和柳枫深入谈了一次后,柳枫便拨了几百万的资金给他。 用柳枫的话说,他这辈子是没有孩子的,他手下的那些产业财产,将来只能是周敬年的,早晚都是给,这会儿既然他有需要,便先给出一小份吧。 第40章 他们开学没几天,周松带着人来丽城了。同时,周松还把从佣人那儿盗来的证据交给了周敬年。 周敬年拿着看了看,和他前世拿到手的一模一样,周敬年转手就交给了柳枫。 柳枫面色深沉,盯着看了许久,将上面的信息逐字逐句地看了,然后将这份证据锁了起来。 之后,周敬年就投入到了新公司的创办当中,他要给周松买办事的代步车,然后还要购买服务器、租专线机房、办理托管,还有办公点的租赁、员工食宿以及各种办公工具等等,统统都要花钱,周敬年那张从舅舅手里拿到的银.行.卡还没揣热乎就拿出来交给周松了,周敬年因为还是学生,时间腾不开,事情基本都是周松出面办的,不过这也是周敬年有意为之,这辈子他不想像上辈子那样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他要把时间拿出来陪方争,只要公司大局掌控在他手里就可以了。 不过像购买电脑那些,周敬年就带着方争一起去的。 方争现在不用辛苦的打工了,下午一放学就跟着周敬年满城市逛,却也乐呵无比。 在两人忙碌的时候,方浩然就不好过了。 自开学后,方浩然就装作正常上学的作息出门回家,但是一千多的学费他跟那些新认识的“社会大哥们”没两天就挥霍空了,开学时间都快超过一周了,他到现在还没去报名,每天都在外面混着。 今天周日,他从周五就跟家里扯了谎,说要去给同学庆祝生日,需要在同学家里留宿,还伸手问家里要了一百块钱。但是他其实是在网吧里连着泡了两天,这会儿刚从网吧里出来。 方浩然嘴里叼着烟,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在市一中的校门口对面角落不停徘徊。他睁着一双熬夜过度而满是红血丝的双眼,一错也不错地盯着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学生们,他身边还站着几个同样叼着烟的年轻男人,装扮要么流里流气的,要么怪异至极。 方浩然是来堵方争的。 方争将他平时打工的地方瞒得挺严实,他们一家子都不知道,也就没法去那些地方堵人,只有来学校了。方浩然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方争了,他很好奇方争住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他必须知道的,他现在只想让方争拿几千块钱给他。方争是个硬茬子,所以方浩然特意叫了最近几个月玩得好的朋友来,有了武力值的压迫,他不信方争不老实。 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后,就在方浩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让方争溜走了的时候,他看到方争骑着车从学校里出来了,后面还载着一个大帅哥。 大帅哥他自然也认识,当初他偷方争钱第一个嚷着要报警的可就是他! 方浩然狠吸一口,将都快烧到烟嘴的烟蒂往地上一扔,脚狠狠地碾了上去,身边其他几个见他这动作,便知道找到人了。 周敬年两个出来的时候,正说笑着。方争因为在前面骑着车注意躲避人流,所以没太注意对面角落,他却看到了方浩然和几个人神色不善地站在那里。 因为这段路学生多,车来车往,他们走起来很缓慢,方浩然一行人很快就跟上来了。 周敬年拍拍方争的腰,示意他转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方争还不知道两人后面跟着人,嘴上问着走这条路干嘛绕路了啊,手上动作却乖乖拐了个弯。 等到两人一进小巷子,周敬年就让方争停了车,把车停好后,转身看着跟上来的人。 方争看到方浩然后挺吃惊,“方浩然,你怎么在这?” 方浩然外面穿的是一件棉袄,里面一件夏天的衬衫,虽说年后春节普遍回温,但这两天恰好降温,方浩然要风度不要温度,嘴唇冻得乌紫。不过这会儿他却一点不觉得冷了,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能好好教训方争和周敬年一次,顿时面带得色,他道:“当然是来找你的。” 方争皱眉:“找我干什么?” “找你借点钱。”方浩然说。 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就看不过眼方浩然说话拖拉的样子,一人伸手挥开方浩然,开门见山道:“听说小兄弟你零花钱挺多的,我们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就问你借点钱用用,以后有了还给你。” 这些人和方争素不相识,又是从哪知道他零花钱多的,无非是方浩然告诉的。 方争听了,冷笑道:“哦?借多少?” 那人道:“不多,就三……”临了却注意到周敬年的穿着,忽然改口,“就五千。” 仿佛施恩一般的语气,问你借钱是看得起你,他们一开口,你就该乖乖把钱双手奉上,末了还应该体贴地再问一句:够了吗? 周敬年看着那些人,眼眸波澜不惊,神色淡漠,“你们这是敲诈勒索。” 对面几个仿佛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嗤笑不已。还是先前那人,他道:“小兄弟,这只是江湖救急,人谁没个难处呢,你说是不是。” 方争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们还真敢开口,别说五千,就是一毛钱也没有。” 对面几位神色就不好了,方浩然就见不得方争这硬气的样子,因为老早就出去打工自己挣学费,一些周围知道的邻居,都夸赞方争,背后议论他们一家。 方浩然觉得那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养方争不是他们出钱,说得是真轻松。 却忘了他现在还能在丽城有个蜗居住,也是拖的方争死去爹和奶奶的福,若不是他们一家答应抚养方争供他读书,恐怕他们现在还是租房子住。 方浩然见方争两个油盐不进,背过手就从后背衣服拿出一根钢管,隔空点了点周敬年,脸上带着狠戾:“方争,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们有备而来,其他几人也接连从衣服底下摸出钢管来,帮着方浩然开口的那人,手上更是直接握着一把小刀。 方争神情严肃起来,他往周敬年身前移了移,却被周敬年伸手一拉,自己反倒站在他身后,被他挡在身前了。 周敬年侧头对方争道:“你去旁边站着,这里不用你出手。” 周敬年打架的厉害方争是见识过的,然而他也不弱啊,以前捡垃圾时他和那些同行争地盘架也没少打的。 方争这么想着,却因为周敬年的这一动作心里甜蜜不已。 不过还不等方争开口,方浩然等人身后就出现了四个高大的身影,是方争好几天没见到的安十五他们。 安十五他们现在的穿着也不是西装革履了,因为是要隐在暗处保护方争,所以装扮偏向路人了。其实刚才周敬年他们出了校门,看到方浩然跟在他们身后时,几人就想出来了,不过被周敬年暗中打手势阻止了,一直站在巷子口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直到现在才出来。 安十五他们的身手可是专业的,方浩然几个人拿着武器都还没来得及显摆一下,就被躲在后面的黄雀给啄死了。 安十五他们没下狠手,打伤了他们反而自找麻烦,只将人绊倒在地后,去附近商店找了绳子捆起来了。 将人解决后,周敬年直接报了警。 之前方浩然因为偷方争的钱就差点走一趟,这传说中的派出所,方浩然这是第一次来。此刻他们几个坐在派出所里,握刀子的几个人还好,方浩然和另外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小混混都紧张得发抖。 周敬年带着方争坐在另一边做笔录。 一个小民警拍着和方浩气坐在一起的那个小混混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你说你混社会就算了,怎么还混非主流。” 那小混混因为太紧张,直接吓哭了。 小民警无奈:“这会儿知道哭了,之前拿着钢管敲诈勒索的时候干嘛去了。” 这几个也是傻。市一中早前几年有走读生下晚自习就在校门口附近被害,那之后市一中就和警局加强了周边监控力度,路段里隔几米一个监控那是绝对的,他们在巷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巷子另一头的摄像头清晰地录下来了,而且他们运气实在不咋地,敲诈勒索本身就是犯罪,他们偏还直接敲诈到柳家外甥的头上了。 他们丽城虽比不上四九城那样的大都市,但柳家在丽城却是数一数二的企业家,谁不卖三分面子。所以哪怕这群人里有两个未成年,哪怕是敲诈未遂,但已经年满十六周岁了,要负刑事责任的,估计处罚结果轻不了。 周敬年他们走的时候,方浩然听说他要留在这里等家人来,知道这下是真犯了大错了。方浩然害怕起来,拉着方争求他为自己说话,“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方争求求你,我们是亲戚啊!” 方争不理他,今天如果不是有安十五他们,一场架是少不了的。这时候知道他们是亲戚了,带着人拿着钢管和刀子开口威胁、敲诈勒索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他们是亲戚。 方浩然的本质方争早已经看透了,如今对着他痛哭流涕,但若自己真放过他,没吃到苦头,过后这人会更加的嫉恨他。 而且,这也不是他能说放过就放过的。 方争甩开方浩然的手,和周敬年一起走出了派出所。 两人就在门口等着,身边站着柳枫派过来的助理。 周敬年在来派出所的第一时间就给柳枫打了电话,柳枫因为还在见一个合作商,暂时走不开,就打电话让助理过来了一趟。然后不知温洋从哪儿知道了,刚才也打电话说要过来。 助理是位大美女姐姐,正以一种莫名的眼神偷偷打量他和方争。周敬年就让美女姐姐先走,他们在这等朋友。 美女姐姐一再问他们不要自己陪着后,就有点遗憾的自己开车走了。 两人没等一会儿,温洋就开着车停在派出所大门口。 温洋下车的第一句话就是:“周少,我说你俩的生活也太精彩了点。”敲诈勒索的事都给碰上了。 周敬年把自行车放进后备箱里,开门先让方争上了车,自己跟着钻进去,这才回道:“没有你的夜生活精彩。” 温洋悻悻笑了两声。 上了车,温洋询问道:“嵩子和乾子听说这事儿后,在雨茗楼订了房间,去吃点好吃的压压惊?” 周敬年这几天虽说带着方争到处跑,但一天三顿也都挑好的给方争吃,听说雨茗楼的鱼头汤很不错,之前他就想带着方争去尝一尝,只是开年后因为公司的事情一直没时间。周敬年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方争玩好吃好,闻言自然不会拒绝,便点头应下。 温洋立即调转车头,开往雨茗楼。 几人到的时候,华嵩和项乾都等在门口接他们。 周敬年和方争下车后,跟在温洋身后往里走的时候,一辆小车恰好在他们身后停下来,周敬年看到有人热络地迎上去,热情称道:“洪老板,别来无恙啊!” 洪老板? 周敬年觉得这称呼似在哪里听到过,他忍不住转头去看,正好看到一名微胖、头顶地中海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 第41章 说起上辈子这时候周敬年对方争的用心,比起现在还不足十分之一。 那时候的他被人捧习惯了,往常一句话下去就有人上赶着帮他办事。当初方争被算计后,他过后好久才知道,也是温洋找人去做的,期间他只是拿起温洋送过来的照片看了一下当时是谁算计的方争。最后知道不管是算计方争的谢庆还是对方争心怀不轨的中年男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前者当时被反过来算计被人包养,后者直接被废了命根子。 这些事情,在当时他只知谈情玩乐的日子里,属于解决了就可以忘记的那一类。 只是曾经因为失去方争太过绝望痛苦,他无限制地活在回忆里,原本那些被他淡忘的事情也一一变得鲜明。 “洪老板”这个称呼,周敬年一听就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等他看到那人标准的地中海时,脑中火光一闪,终于忆起这个人是上辈子被谢庆拿来算计方争的那个中年人。 方争感到周敬年脚步放缓了,不由转头看他。 周敬年搭上方争肩膀,身子将方争完全挡住了,几乎是推着方争一路快走地走进了雨茗楼。 洪老板和人热络完,感受到仿佛被人注视,抬头看去,却只看到几个年轻男人身材颀长的背影。 他双眼一亮,不过对方很快就消失在门口,而且能来雨茗楼的人,一般来说都不是普通人,不一定是他惹得起的。这么想着,洪老板火热的心思就歇下去几分。 “你怎么了呀?”等到几人进了包厢,方争好奇地问周敬年。 周敬年摸摸他的头:“我饿了。” 华嵩一听,顿时道:“饿了咱上菜了。” 饭菜很快上来。大家都知道方争喜欢喝鱼汤,周敬年又是个宠男朋友的,所以那盅鱼汤从头到尾基本都放在方争面前。 吃饭的过程中,周敬年时不时给方争夹菜。 方争也习惯了周敬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之前有次吃饭方争就问周敬年:“你为什么总给我夹菜?” 周敬年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不给你夹菜还有谁会给你夹菜。”然后周敬年顿了顿,“你不喜欢?” 方争当时心里都乐开花了,就赶紧笑着点头:“喜欢,很喜欢!” 他们两人在这边吃的浓情蜜意的,旁边的单身狗x3,表情就十分冷漠了。 将近九点,周今年和方争回到家。 柳枫已经回来了,端着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电视里已经开始放998购物广告了,他却浑然不知的样子。 “舅舅?”周敬年和方争同时叫了他一声。 柳枫回神,见他们回来了,忙问了问下午的事。 周敬年把事情说了说,得知方争有这么一门糟心亲戚,柳枫挺同情他的。 等方争去洗澡的时候,柳枫对周敬年说:“方浩然是方争堂弟,你想怎么处置,问过方争了吗?” 周敬年道:“方浩然还有一对难缠的父母,怕是会闹到学校里去。我会让方争出面求情减轻对方浩然的处罚。” 柳枫惊讶道:“那小子欺负你男朋友,你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周敬年淡淡看他一眼,那眼神,无言的讽刺: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面瘫之所以为面瘫,那就是他们很少将内心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但一旦面瘫表现出什么情绪,那效果的威力是比较大的。所以,面瘫的鄙视杀伤力也是很大的。 柳枫被外甥的眼神气着了,一口闷掉杯子里的红酒,甩头回房了。 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方争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 因为现在睡得好吃得好,方争脸上的黑眼圈都没有了,脸色变红润,他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虽然他每天都有骑车运动,但腰两边居然还是长肉了。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敬年就看他边走便捏自己的小肚子,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忙走过去:“不舒服?” 方争抬头问他:“我是不是长胖了啊?” 周敬年天天和他待在一起,所以方争的变化他还真没看出来,这会儿就仔细看了看,最后道:“更好看了。”说着捧着方争的脸亲了一口。 方争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连忙推开他,“你注意点。” 两人这还是在客厅里,幸好舅舅和外婆都回房了,不然被看见得多不好意思啊。 方争说:“我是不是真长胖了啊?不行,我以后不能赖床了,得早点起来锻炼身体。” 现在天气没那么冷了,早上起床也不用怎么靠毅力了,周敬年便点头,“我们一起。” 方争一向是个有毅力的人,他说早起锻炼身体就真的要早起了。两人早上出小区跑了一圈,顺便给外婆和舅舅买了早餐,然后骑车上学,等到了学校再吃早餐。 事情如周敬年所说的那样,方良彬夫妻知道方浩然因为敲诈勒索被抓去派出所后,第一件事情去派出所了解情况,第二件事就是来市一中找方争。 他们态度很是强硬,想直接闯进学校里去,但是门卫不让进,张芊芊知道两人在门口吵闹后,将两人请到办公室,了解了情况后,将方争叫了过来,因为周敬年也是当事人之一,所以他也跟了来。 张蕾一见到方争,便要扑过来厮打他,被周敬年一把推开。 虽然那晚上天色黑,张蕾没怎么看清周敬年的长相,但是她对周敬年的身高体型却是很有印象的,一见又是这人,便恨得牙痒痒。 张芊芊脸色难看,喝道:“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 张芊芊对这对夫妻可没什么好印象,方争家里的情况她是了解过的,也曾上门劝导,让两人看在方争成绩好的份上,供他上几年学。方争记恩,将来等他考上大学读出来了,绝对会加倍回报他们。但是这对夫妻目光短浅,死活不愿意,说只养方争到十八岁。 方良彬站出来,看着方争语气怨怪地质问:“方争,浩然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方争讽笑:“我可没有一个伙同他人来对哥哥敲诈勒索的弟弟。” 张蕾吼道:“他只是不懂事,只是问你借点钱花花,你不愿意借回来告诉我就是了,你却把他送进派出所,方争你怎么这么恶毒!” 周敬年出声警告:“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能让方浩然真的出不来。”他冷眼看着这对夫妻,“方浩然这次判刑轻与重,单看方争愿不愿意为他求情了。” 张蕾的神色瞬间变得苍白,看着神色冷漠的方争后腿了一步,她抖着嘴唇,不禁开始后悔刚才对方争的大吼大叫。 而方良彬却快速换了个表情,勉强堆起来的笑让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不自然,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出,他讨好地看着方争,“小争啊,刚才是大伯和婶娘的不对,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你看在大伯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帮浩然一次,他不能坐牢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只要大伯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 他变脸快,张蕾却不行,闭着嘴巴在旁边不吭声,心里却期望方争能答应。 方争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私心里是想给方浩然一个厉害一点的教训的,但他知道如果他不松口,这两口子能每天到他学校里来闹,便把目光投向周敬年。 周敬年便道:“你们先回去,这事明天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张蕾闻言想开口,方良彬赶紧拉住他,让方争一定好好想想,然后带着人识趣的走了。 两人走了后,张芊芊揉了揉额头,对方争道:“方争,我觉得你还是松口吧,这个社会,舆论都是偏向弱者的。” 如果方争被对方成功敲诈勒索了,不管对方是不是逍遥法外,世人同情的都是方争。但是因为对方现在是犯案未遂,而且两人还有亲属关系,在别人眼里就会变成他虽然被敲诈了但实际并没有什么损失却还是把亲戚送进了牢房里,舆论就会偏向方浩然。外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到时候方争会被方良彬夫妇一直纠缠抹黑,在学校里也会遭到其他同学的异样眼光。 曾经她想出钱资助方争读书,但是方争拒绝了,说他目前还有能力,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等真到了那一步,他会开口向她求助的。这学期过后就高三了,张芊芊不希望这么辛苦努力的好学生被一些不好的事情所影响。 方争明白张芊芊所说的顾虑,他犹豫的也是这一点,但是如果不对方浩然做出什么惩罚,他心内不甘。 张芊芊看他这样子,虽然也替他觉得委屈,却还是准备开口再劝一劝。 只是周敬年开口了,他说:“张老师,我会跟方争沟通的。” 张芊芊知道两人一向形影不离,关系很好,就点点头,让两人回去上课了。 回教室的路上,方争问周敬年:“我该答应吗?” “这是目前对你来说最好的办法。”周敬年说。 方争撇撇嘴,声音里有点失落不甘:“坏人犯错,都不用受到处罚的吗?” 周敬年站定,转身看着方争:“会的。虽然有的坏人的处罚会来的很晚,但是方浩然的不会。” 方争呆呆地看着周敬年,觉得周敬年笃定言语下的认真神情真的非常迷人。他忽然笑了笑,点头道:“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知道的。” 周敬年见他眼中阴霾散去,微微笑了笑,两人继续往前走,因为是上课时间,走廊里没人,两人肩并着肩,垂在身侧的手时而碰一碰。 方争勾起食指,悄悄地拉住周敬年的手指。周敬年目视前方,眼中闪过笑意,回应地弯起了手指。 第42章 第二天,方争就和周敬年去了派出所,写了谅解书,不过方浩然也不能立即出来,他被拘役一个月,还罚了五千块。 比起一年两年的牢狱之灾,只拘役一个月已经很不错了。方良彬夫妇掏了钱儿子却不能立即出来,他们心里还是有所不满的,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方浩然算是没事了,其他人却不行,特别是当初掏了刀子出来的,持刀抢劫,两年的刑罚是少不了的。 因为这件事情,方争觉得方家他是彻底住不下去了,还特意回去了一次,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周敬年家。他的东西很少,一些衣服裤子都洗得泛白还在穿,周敬年帮他收拾的时候脸上神情都不好看。 他这几年的书,从挺小的时候就一直拿去卖了。起先他是想保存下来的,但一不注意就被方浩然拿出去卖掉,后来干脆自己卖了不让方浩然占这个便宜,所以最后,方争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一个箱子都没装满,轻轻松松地就带回去了。 等回到家后,方争先没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而是钻进厨房,帮着准备晚上的晚饭。 之前他说过想自己租房子住,周敬年不同意。后来他又提了一次,外婆知道了,就让他安心住着,高三他们就住校了,只有半年时间了,也没必要去浪费那个钱租房子。于是在这期间,方争总是很积极地帮着做些清洁工作,他还特意跟外婆学了下怎么帮雪儿小姨全身按摩,最近给小姨按摩的工作都是他在做。 为了让他住得更自在点,周敬年也就没拦着他。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这周周六,周敬年就和方争陪着老太太去逛街,买买衣服之类的。 外婆就喜欢打扮外孙啊,带着两个小男人专门往服装店里去钻,拿着这件衣服往外孙身上比划,嗯不错买了吧,拿那件往方争身上一比划,嗯也不错,都买了吧。 方争以前冬天还会买件好的棉袄穿,夏天基本就买的地摊货了,不过因为架子好长得帅,所以哪怕是地摊货看起来也不一般似得。因为他们去的基本都是平价服装店,所以价格也不多贵,还在方争的承受范围内。虽然现在方争不缺钱用,但他也并没有大手大脚的,他穷惯了,从小在金钱上养成的花费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对于这一点,周敬年觉得唯一能快速扭转的,就是用钱砸,当他手里的钱越来越多时,他的承受力才会越来越高。 外婆眼光不错,选出来的衣服款式穿着都挺好看的,他们也就没再选别的,付钱的时候,方争抢着把他和周敬年两人的衣服钱都付了,说就当他给的房租。 外婆在旁边看着,等两人提好袋子,笑呵呵地说:“等会儿你们想吃什么呀,外婆请你们吃好的。” 方争最喜欢外婆这样和他说话了,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陆续报了几个菜名儿,却都是老太太喜欢吃的,把老太太逗得直笑。 几人从商场里出来,假日商场里人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周敬年看到那位洪老板正从另一扇门里往里走,身边跟着个年轻男人,正是谢庆。 丽城就这么大,商人的圈子里,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些人。在雨茗楼见到姓洪的之后,周敬年转天便交代了周松以项目寻求投资的借口接近了姓洪的,带着对方去了一次夜色,然后就像谢庆算计方争那样,让谢庆不经意地出现在姓洪的面前,自然而然地便勾了姓洪的对他的兴趣。 按时间来算,谢庆这会儿已经被姓洪的纠缠了几天了,所以脸上满是隐忍的阴郁表情。 谢庆其实长得很秀气,只是为人狭隘自私,那份气质就生生被破坏掉了。可能三观正常的人刚和他接触时看不出来,但时间久了,大多都会疏离谢庆这类人。一般人看不上他,然而对洪老板这种只看颜,需求短暂的人来说,却是足够了。 谢庆是非常厌恶同性恋的那种人,所以可想而知,当他被一个油腻发福的中年男人看上时,是一件何等恶心的事。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对方有权有势,哪怕谢庆想要辞职都不行。 谢庆也看到了周敬年和方争,火光之间,他便想到了祸水东引,想把洪老板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转移到方争身上去,张口便叫:“方争!” 方争正和老太太说话,听到有人叫自己,刚想抬头,脑袋就被周敬年压住了。 周敬年一点都不想让姓洪的那恶心的视线落在方争身上,他和方争换了个位置,看向了谢庆。 洪老板顺着谢庆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就对上了周敬年冰冷暗沉的眼神。 像是被危险的野兽盯上,洪老板心里登时打了个突——这年轻人的眼神真是太吓人了,他将周敬年上下打量一番,注意到身旁白白胖胖的富家老太太和另一边看不清面容的年轻人,直觉让他最好不要惹这个年轻人。 谢庆也被周敬年的眼神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便是心里的极度不平衡。凭什么,辞了职的两人能在假日快乐的逛街,而他好不容易的一天休息,却因为身边这个恶心男人的威胁不得不妥协跟着出来。 一瞬间,谢庆的脸都扭曲了,他迈前一步要往方争那边走,却立即被人拉住了。 洪老板趋利避害的本性让他一把拉住谢庆,和善地冲周敬年笑了一下,然后拽着愤怒挣扎的谢庆强硬地走进了商场。 这些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钟时间里,等方争挣脱周敬年压在他脑袋上的手往声音来源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只有来去进出的行人。 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瞪了一眼周敬年:“你按住我干什么啊,我刚听到好像有人在叫我。” “有吗?”周敬年说,“我没听到。” 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方争拧了下眉,便放过去不管了,也觉得大概是自己听错了,随后便又跟老太太继续欢乐的话题。 那之后,方争的生活就是学习,闲暇时候看看金融方面的书,和周敬年去新公司逛一逛,见识的东西越来越多,和柳枫他们也越来越像一家人。而周敬年除了做这些,还要关注四九城那边,谢庆那边的消息他也没漏下。 谢庆虽然厌恶洪老板,但架不住对方的权势和一些金钱的诱惑,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和对方在一起。等到两人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一个多月后,洪老板差不多也对谢庆起了厌倦之心。在谢庆以为对方终于要放过自己的时候,周敬年就适时地让人把两人的暧昧照片快递给了洪老板的老婆,并且附上了两人平时偷情的酒店地址。 那可真是一番鸡飞狗跳,谢庆被洪夫人光着身子从床上拖下来,大庭广众之下被又打又骂,脸面丢尽,最后狼狈地从丽城离开。至于洪老板,被老婆抓个正着,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不过也是短暂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又会故态复萌。 周敬年便也先暂时放他一马,洪老板真正的结局还没来。 这些龌龊事周敬年见多了,谢庆的事情他看到笑过就是了,他一点也没告诉方争,没必要让他跟着犯恶心。 五月二号,是周雍的生日,周敬年必须回去一趟。 回去的头天晚上,周敬年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方争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表情有点发闷。 见他这样,周敬年的心里软软的,想笑却又发酸。他收拾一件衣服看方争一眼,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饭要好好吃知道吗?牛奶也不要忘记喝,一个人骑自行车无聊,就坐公车去,看书看闷了就陪外婆散散步……”吧啦吧啦的,显得无比唠叨。 方争沉闷的心情就在这种唠叨的话语中慢慢消失了,他听周敬年用哄小孩的语气对他说话,觉得自己应该说句不要总把他当小孩,但心里就是忍不住地开心,连下垂的嘴角也开始慢慢上翘。 “知道了。”方争翘着嘴角说,然后恶趣味地接了一句,“敬年妈妈。” 周敬年拿着衣服的手一顿,等衣服收拾完,把门反锁了,压着方争就开始欺负。 —— 这次依旧是周敬年一个人回去的,安十五他们都留在了方争身边。 作为一个公司的老董,周雍的生日并不只是生日,以生日为名头举办的宴会,真正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拉近各个合作商的关系,顺便寻求一下新的合作机会。 生日晚宴在晚上,周敬年上午就回到了老宅。 季娉婷作为周家的儿媳妇,此时还忙着指挥工作人员布置宴会会场,确认菜单等等。 周家不是没有管家,这些事情交给管家去做也是可以的。只是季娉婷知道今天周敬年会回来,特意在这儿等着他呢。周敬年见不得她,她偏要表示一下她在这家里女主人的地位。 第43章 看到周敬年,季娉婷主动跟他打招呼,语气有点迫不及待:“敬年回来了啊,老爷子这会儿在楼上书房呢,刚得了一幅墨宝,非要拉着敬炎和他一起看。” 这是要跟他炫耀周敬炎很得老爷子欢心吗?周敬年这么想着,面无表情地从季娉婷身边走过,扔下一个字:“哦。” 季娉婷站在楼下,看着周敬年房间都不进,自己去了老爷子的书房。她咬着唇,真心觉得现在的周敬年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换做以往她这样说了,周敬年一定会因为生气不去书房。她握了握拳头,觉得现在的周敬年真是太难缠了,以前她随便说一两句话,便会将周敬年气得脸色铁青,轻易就能挑拨得周敬年和周建峰闹,但如今每次打语言机锋的时候,要么被对方讽刺得开不了口,要么就跟现在这样,一拳头打棉花上。 周敬年敲了两下门,等了几秒种后,门打开了,后面站着周敬炎,脸上还没收回的笑意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周敬炎皱皱眉,想了想,叫了一声“大哥”,然后退开让周敬年进去。 周敬年依旧无视他,进去跟老爷子道安。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桌上确实也摆着一幅字,他看到周敬年,忙招手让他过去:“来,看看,这是章先生前日送我的。” 周雍所说的章先生也算是如今文学界的新星,写得一手好字,经常有人向他求字。周敬年虽然出生于商人之家,但是他外家不简单啊,周敬年小时候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经常听他妈妈说起这些笔墨相关的东西,而他外婆家,光字幅的珍藏就有上百幅,随便拿出来一幅都比桌上的这幅好。 周雍一个粗人其实哪真看得懂字与字的区别,不过是附庸风雅,强行提高品味。这位章先生的字,也是他人吹嘘过多虚捧上来的,名不副其实。 不过周敬年还不会蠢笨到说出真实想法,相反他还连说了几个好词来夸这副字,倒是听得周雍点头不已,高兴自己的眼光得到了承认。 旁边周敬炎眼见周敬年几句话就哄得老爷子畅笑不已,心里顿时恨得不行。 年前他被周敬年算计,丢脸到不行,这几个月里都被人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春节都过得没滋没味。他虽然在周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是改了周姓,从了这一枝的敬字辈,凭着这个姓氏,他是得到一些人的讨好谄媚。但是,对于他真正想融入的圈子里的那些人来说,他就是一个凭着妈妈改嫁才得来周姓的继子而已。那些人看不起他、轻疏他,做什么都将他排挤在圈子之外,说着他似懂非懂的话题。明明在对着你笑,却说些让人无地自容的嘲讽话语。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除了这些,这期间他还继续被刘素素纠缠,刘素素觉得他喜欢男人,要他证明自己的性向没问题,逼着自己和她交往,真是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像个无搅蛮缠的疯婆子。而他爸爸需要刘素素妈妈的支持,也只是一味的让他忍、忍、忍。 周敬炎暗自深呼吸,反复几次才将心里对周敬年的怨气压了下去。 离晚宴还早,周敬年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发短信给方争说刚才书房里的事,跟他说季娉婷难看的表情和周敬炎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怨气和憋屈。 方争就回啊他们两个对你充满恶意,要小心呀。 热恋期间的人,有时候发短信比直接通电话更让人欢喜一些。每次的短信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收到回信,但两人也没追问彼此刚刚在做什么,继续顺着前一个话题聊下去。每次给对方短信,开头也并不都是“你在干嘛”“刚在做什么”的话语,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便分享给对方,比如方争会忽然给周敬年发一条短信,说刚才雪儿小姨跑酷刹不住车撞到沙发背,撞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装作无事的走开;或是周敬年心血来潮,拍下自己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给方争看,成功惹来对方发来的一串爆笑。 午饭过后何涛打过电话问周敬年有没有空出去玩,周敬年想着晚上也要见面了,便推辞了,缩在房间里和方争聊了近一下午,话题就没断过。 明明天天都待在一起的,却还像两个话唠一样十分能聊。 周建峰四点过才回来,父亲办生日宴会,这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可多得拉拢人脉的机会。他将自己好好装扮了一番,意气风发地领着管家站到门口,亲自迎接那些前来宴会的客人。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佣人通知了周敬年,周敬年便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才换好衣服,下了楼,颇为无聊地待在花园里。 他对这些场面感到厌烦,周建峰一家三口却很热衷,周建峰主打男宾,周敬炎跟着周雍,季娉婷则陪着那些太太们说话,那些跟他同龄的人基本都来找他。 何涛来得最早,暗搓搓地跟周敬年说了好些这几个月里周敬炎的动向。这些周敬年已经从监视周敬炎的人口里得知,虽然又听了一遍,不过还是听到可笑之处便笑。 周家人也都来的早,何涛到了不多一会儿,周建敏一家就来了,刘素素打扮得跟个小公主似得,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看到周敬年,就像一团火,气势汹汹地就烧了过来。 “周敬年!”刘素素直呼他名字。 何涛皱眉,斥道:“小丫头懂不懂礼貌,没大没小的,他是你哥!” 刘素素叫完之后大概也觉得心虚,气势弱了点,不甘不愿地叫了一声:“年哥。” 周敬年晃着杯里的红酒,没理她。 刘素素憋着劲儿,问他:“如果我找人教训应城,你会不会生气?” 周敬年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不会,就怕有的人会。” 刘素素神色青白,眼底闪烁着愤怒。周敬年的意有所指她很清楚,说的就是周敬炎。周敬炎和应城在床上纠缠的一幕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不但没有拔除,反而越陷越深。 正好应瀚海带着老婆来了,刘素素赤红着眼在两人身后搜索了一圈,见没有应城的影子,便对着应瀚海夫妇重重地“哼”了一声。她和周敬年这群人没话题,得了答案小公主的脾气又上来了,扭头便走。 何涛瞪着刘素素的背影,道:“真不知道她爸妈怎么养的,养出这副德行。” 见周敬年不说话,何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你想不想知道最近应城的事?” 应城那边周敬年也分了一个人去跟踪监视的。 应城在亚莱会所出了事后,先被刘素素打,接着又被自己父亲抽,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才出院,差点春节就在医院过了。这也便罢,刘素素为了出恶气,频频针对他,还找人专门盯着他的动向,不管他走到哪刘素素都会带着人出现,当着许多人的面将他羞辱一番,把他的丑事高声宣扬。 应城不敢把她怎么样,被恶心得不行,同样被她恶心的,就是周敬炎和季娉婷了。在亚莱里和应城勾搭一起的,圈子里传遍了,都知道是周敬炎,刘素素每羞辱应城一次,周敬炎也跟着难受一次。季娉婷对着刘素素不敢说些过分的话,便婉言转告周建敏。 周建敏一个女人,和几个兄弟一样从的是建字辈,这表明她个性也好,学识手腕也好,都不输男儿。刘素素和周敬炎有血缘关系,周建敏倒是乐得女儿借着此次的事情远离周敬炎。只站在女人的立场,她也是看不起季娉婷的,所以这边嗯嗯着答应季娉婷,那边却放任不管,周建峰出面劝说的效果跟季娉婷的效果一样。 于是爸妈这边的力都使不上,周敬炎又不敢麻烦老爷子开口,只能自己开口。尽管他一再小心翼翼,努力撇开他与应城的关系。无奈刘素素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自作聪明。她觉得她识破了周敬炎的伪装,当时周敬炎将应城压在身下的情动不是伪装的,刘素素认为周敬炎果真还是瞒着她和应城有一腿。 刘素素又气又恶心,更变本加厉地针对应城,周敬炎的脸也跟着一次又一次地被扔在地上踩来踩去。 而应城被整得苦不堪言,学校里的人都拿异样眼光看他,十个八个应城都能不当一回事,多了却也顶不住,学都不想上了,一周有四天都在逃学。而他却又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和周敬年是不指望了,周敬炎那边他更是不敢碰,就又混到了以前不为人知的圈子里,天天胡来。 应瀚海当初将他抽到医院里,两人本就不多的父子情算是彻底破裂,应瀚海忙着经营自己,也很少管他,在他眼里,儿子废了再生便是,外面小情人那么多,随便娶一个就有了。 所以应城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这些种种,周敬年统统都知道,应城已经堕落到骨子里了,他乐在其中,周敬年推都不用推他,他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 毕竟应城上辈子就是这么死的。 所以周敬年只是吐出两个字:“恶心。” 何涛便闭嘴。 现在的周敬年话真的太少了,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何涛想了想,便跟他说起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反倒引得周敬年多说了两句。 第44章 周敬年随意地和何涛他们聊着,眼见到场的人越来越多,周敬年抿了一口红酒,视线转向了入口,那里一辆小车缓缓地停下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和周雍差不多年纪的老人。 刘鸿刚,周氏集团另一位大股东,曾和周雍两兄弟是拜把子兄弟,从黑一起转白。 周氏虽然脱黑多年,周雍也越来越往气质和善的商人身份转变。刘鸿刚却不同,他已经习惯了以暴力争.夺.权与钱,并且沉迷其中,要他从黑转白,做一个纯粹的商人他其实并不同意。但是一起做事的兄弟中,同意的过了半数,他不得不妥协。周氏旗下的娱乐公司就是他主管着的,他控制艺人的方式,老实的便用暴力手段,逼着对方加入权色交易以谋钱财,骨头硬一点的,他便用上了毒品,还监控其家人,应瀚海也不过是听命于他的一个狗腿子。 公司变白了,他却越来越黑,所以这么多年他身上的那种凶煞气势不止没变,反而更甚。此刻他下瞥的嘴角抿紧着,一双三角眼似乎总带着沉沉的阴鸷和浓浓的算计。 刘鸿刚一进场,周建峰就迎了上去,“刘叔刘叔”地叫着。周雍此时正和别人说话,见到他,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便停在那里。 刘鸿刚这几年和周雍,是面和心不合。刘鸿刚私下里的事情,周雍有所察觉,他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是他还不知道刘鸿刚已经涉毒,不然就没有如今的笑脸相迎了。 等刘鸿刚走过来了,周雍方伸出手,道:“老刘,来晚了,可得罚三杯。” 刘鸿刚伸手与周雍握了握,那张阴沉的脸此时带着笑,配着他那双眼睛就显得有点怪异。他哈哈笑道:“三杯就三杯。” 旁边服务员适时地端了酒过来。 刘鸿刚连喝三杯,酒会的气氛真正的热闹了起来。 之后,季娉婷也过来说话,连带着周雍身边的周敬炎都插了几句话,引得刘鸿刚夸了几句。 刘鸿刚是周敬年日后要拨开的一颗棋子,自然也要过去问候一下。 当晚,周敬炎跟在周雍身后,着实见了不少人,季娉婷和那些贵太太们也打得火热,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这种酒会毕竟是大人的交际场,实在没他们未成年什么事儿,至多让家里小辈来联络感情,周敬年全程便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些人带着虚伪的面具汲汲营营。 酒会正热时,四九城某新闻记者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内容是举报周氏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在建设过程中暴力拆迁,殴打屋主致死等一系列违法行为。记者将内容连续浏览了两遍,然后拨了个电话出去,并且很快得到对方的指示,连夜调查此事的真假。 这一晚,就这么看似平静的过去了。 现在的五·一七天长假还没改成三天,这二天也才三号。 早上周敬年下楼吃早饭的时候,一家子已经在餐桌面前坐着了。周雍在看报纸,周建峰和周敬炎在旁边说话,季娉婷帮着厨房的阿姨摆早餐。 昨日的酒会这家里除了周敬年,其他人都算是有所收获。特别是季娉婷母子二人,一个凭着多年努力,终于打进了有实力的贵太太的交际圈,一个被周雍带着见了不少人,一早就有分别人打电话约他俩出去,可谓是春风得意。 只是这种得意,持续到第二天,季娉婷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立即就不见了,周敬年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季娉婷脸色苍白地挂了电话,在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明显地瑟缩了一下,随后立即心虚地移开。 周敬年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他大概能猜到这个电话是谁打的。在入狱之前,季娉婷怕得过一阵子战战兢兢地日子了。 周敬年走后,季娉婷才突然回过神似得,急急忙忙地换了衣服出去了。 季娉婷司机也没叫,而是自己出去打车的,最后来到一家咖啡馆。 赵友芳六神无主地坐在角落里,面前的咖啡已经完全冷掉了。她的头发应该是随手扎起来的,没有好好打理,显得有点乱,鬓边的白发让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过了十多年有钱人的生活,这样不修边幅的一面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赵友芳身上了。 赵友芳觉得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过,以前低声下气给人做佣人的日子都比这会儿自在轻松。东西丢了后,她第一时间报了警,然而她没有对保管的东西做财务保险——她也不敢,当初她签的只是租赁合同而非保管合同,她放了什么东西在保险箱里银行也是不知道的,银行也不管。银行方面的说法也只是让她报警,一切自有警察介入调查。 也就是说,她丢了东西,银行是不负责的。 为什么会丢呢?是谁偷了?是无心还是特意针对? 这些问题赵友芳想过很多遍,一边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到这么不安全的地方,一边又怕东窗事发后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她奔波犹豫了一个多月,虽然少了一项日后有需要时继续胁迫季娉婷的砝码,但是赵友芳已经别无办法,对方的能量总是比她大的,终于忍不住找了季娉婷。 周家老宅的电话赵友芳是知道的,一直没变过,所以她一打来电话,恰好被季娉婷接到了。 记录她犯案信息的东西丢失,这像是一道天雷忽然就劈到了季娉婷头上,她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被捅出去,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经营,一切的一切就都将化为泡影。一进咖啡馆,她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赵友芳。她走过去坐下,顾不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富太太涵养,低声而愤怒地质问赵友芳:“到底怎么回事?这种东西你都敢弄丢!” 赵友芳也是欲哭无泪。从东西放进去后,她每个月都要去看三次,放了这么多年都没事,她也就一直没挪地方。但是,谁能想到呢,说丢就丢了。 她将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包括目前警局调查几乎没有进展的进展。 季娉婷一听说她居然报警,顿时声音都压不下去了,瞪着赵友芳:“你疯了!” 她是做贼心虚,自然害怕警察。万一东西被警察拿到了,别人偷偷看了怎么办?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落在季娉婷身上了,在赵友芳嘴巴张合,什么都不敢说,如同霜打的茄子委顿在那里。 季娉婷一听说她报警了,哪里还能坐得住,站起来就让赵友芳跟她走,去把案子撤了。 赵友芳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 晚上周敬年回来的时候,季娉婷已经在家了,她还穿着出去时的那身装扮,包包都还拿在手里,失神地坐在沙发上。她今天跟着去看了银行监控,这事情发生得突然,但东西实际上应该早好几天就丢了,因为赵友芳发现东西不见的前几天,银行监控都显示一切正常。只有再往前的某天里,这条街道因为一场雷暴雨,被雷击倒的大树破坏了电线,导致突然停电,等银行用发电机重新运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分钟。 而这几分钟里,对于有心人来说,完全足够了。 对于怎么找回东西,季娉婷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有今天,全凭年轻时的眉毛和狠心,她的家庭无权无势,手下根本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她更是不敢把这事告诉周建峰,目前唯一能找的人,只有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季勇了。 然而因为她母亲其实也是小三上位,所以她与季勇的关系也不怎么好,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开口,季娉婷觉得自己还得好好想想。 晚上吃饭的时候,季娉婷显得毫无食欲,吃几口就忍不住发呆,惹得周雍都看了她好几次。 “妈?你哪里不舒服吗?”作为儿子,周敬炎自然十分关心。 季娉婷笑容勉强:“确实有点不舒服,可能因为今天喝了凉的。”她放下筷子,跟周雍和周建峰说了声,就先回房了。 离开餐桌之前,季娉婷忍不住看了一眼周敬年,就见他永远都是那副面无表情地样子坐在那里,像无形中划了条界限,将自己与其他周家人区分开来,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季娉婷颦眉,压住心里的焦虑上了楼。 但是,就在季娉婷犹豫是否向季勇求助的时候,六号某晨报的头版头条就刊登了一则信息。 季娉婷因为焦虑,这两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今早上就起来晚了点。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建峰一脸愤怒地将手里的报纸拍在桌上。 “什么东西!乱写一通!”周建峰脸色通红,胸口起伏很大,气得不轻。 报纸正摔在周敬年面前,他顺手拿起来看了看。 里面刊登的内容,是说周氏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在州城的某房地产项目中,暴力拆迁打死屋主。此事发生在去年三月,犯案的人早该抓的抓,赔偿的赔偿。但是非但没有任何赔偿,犯案的人至今还逍遥法外,并且对屋主一家进行了长达一年多的骚扰、暴力恐吓。 而这家建筑公司,其实是挂靠在周氏下面的,挂靠人正是季娉婷的兄长,季勇。但是现在出了事,直接牵连的,却是周氏了,负责房地产这一块的周建峰。 周敬年关于上辈子的记忆里,并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说明上辈子这世从头到尾都被周氏依靠权势压了下去。这世却被报出来了,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他提前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舅舅。 自家舅舅没有跟他透露他会怎么整治周建峰,但不出所料的话,这应该确实是对方的手笔。 现在还不到和周氏翻脸的时候,所以舅舅不可能亲自出手留下蛛丝马迹。而周氏这几年发展越加壮大,这种新闻想要刊登出来,周建峰不可能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所以周敬年猜测,这背后,少不了周氏敌对之人的推动,只有这样,才能打周氏一个措手不及。 第45章 周建峰还在那里发脾气,看到季娉婷下来了,便将所有的怒火一股脑地撒了过去,抢过周敬年还在看的报纸直接摔在她脸上,怒道:“季勇呢,叫他滚过来!” 粗硬的报纸拍在脸上,刮得季娉婷脸生疼,她这两天心里其实也在压抑丢东西的愤怒和害怕,当着小辈的面被这般对待,心里也气得不行。不过即便这样,她也没说什么。在这个家里,周建峰才是她最大的倚仗。 又听周建峰提到季勇,季娉婷只是快速展开报纸,原本满脸的委屈在看到那些内容后,就只剩惊吓了。 季勇的建筑公司,是在季娉婷生了周敬炎之后靠着周建峰的关系成立的,是她当时给季勇说好话让周建峰同意季勇挂靠的。她不喜欢季勇,却很喜欢看季勇讨好她时的那张脸。 季娉婷拿着报纸的手微微发抖,怎么会这么巧,她这边害人的东西刚丢,准备去找季勇的时候,季勇就出事了。 背后的人,绝对是在针对她! 这时,已经打完好几个电话的周敬炎过来道:“我已经打电话叫舅舅过来了,公司那边也通知了。” 长假还没结束,公司里都在休假,此事事发突然,全是临时通知的,一些员工还在外面度假,一时半会儿都赶不回来,应对上就没那么及时。 发生了这种事,周敬年也就不好出去了。周建峰他们还在等季勇,他干脆就坐在那里摸出手机跟柳枫发了条短信,确认这件事是他做的后,摸了摸下巴,想了下其中的一些可操作性,随后给方争发短信。 方争这会儿窝在沙发上用雪儿小姨的猫毛对着它戳小猫,周敬年不在的这几天,他就陪着老太太玩,阴凉的时候就去景点逛逛,还拍了不少照片给周敬年发过去,要是热的话就窝在家里,看看书什么的。 周敬年跟他说明天早上他就回丽城了,方争问了他飞机落地的时间,说好去接他。 聊了没一会儿,季勇就来了。 季勇个子不怎么高,偏瘦。他这几天恰好在四九城,他平时没有看报纸的习惯,还是朋友电话通知他的,比起朋友在电话里的惊慌失措,季勇却十分淡定,在他眼里,背靠周氏这么个庞然大物,想要收拾一两个平头百姓,不用亲自开口便能成事。 不过电话里周敬炎催得急,季勇便只能快速赶来了,心里却在埋怨周家人大惊小怪。 一踏进大厅,季勇就对着周建峰亲热的叫上了:“妹夫!” 周建峰正在气头上,哪能看对方谄媚的嘴脸,他压抑着怒气问他:“今天的x晨报看了没有?” 季勇立即大呼冤枉,“看了,妹夫你可不能信上面的东西,这都是那家人诬赖我的,他们就是想讹钱!” 周敬年抽空看了一眼季勇,嘴角勾了个冷笑。 周建峰又问:“那你们到底有没有殴打屋主?” 季勇道:“我就是推搡了几下。” “你?”季娉婷在旁边惊道。 周建峰也死死地盯着季勇。 周敬炎恨铁不成钢地道:“舅舅,你糊涂!” 他们都以为这事只是季勇命令手下工人做的,没想到他还亲自上阵了。 季勇被他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收起了脸上讨好的笑容。 周建峰:“屋主是不是死了?” 季勇喏喏道:“是死了,不过是那老东西自己的错,我手下的兄弟也被他开了瓢呢。” 周建峰冷声再问:“那这报纸上说的,骚扰屋主家人的事儿,你也确实干过?” 季勇小声狡辩:“就是找人吓唬吓唬他们……” 周建峰终于忍不住了,整个大厅都是他的怒吼咆哮:“你怎么这么蠢!这事儿你要么别做,做了你就将首尾收拾干净,现在整个四九城都知道这事儿了!” 季勇心里也苦,他让人盯了那家子一年,看那家子都吓破胆儿了,哪还敢说什么报警不报警的话,没想到刚松懈下来就栽了个跟头,“谁知道他们有那么胆子呢,居然跑四九城来闹了。” 系好的领结被拉散,周建峰情绪暴躁无比,指着季勇警告道:“这几天你哪都别去,给我老实在家待着。” 季勇说:“可我n城还有个项目呢……” 周建峰一瞪眼,季勇立马老实,急忙点头:“好好,我老实,我在家待着。” 之后没季勇什么事儿,周建峰不想看到他,就挥手叫他滚,季勇就夹着尾巴滚了。 等季勇走了后,周建峰就往楼上走,季娉婷跟在后面想跟他说两句话,也被周建峰不耐烦的挥开。 短短几天就遇上两件糟心事,这个本该欢乐渡过的长假真是糟糕透了。季娉婷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建峰往老爷子的书房走去,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疼,摸了一下,手指上沾了点血丝,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刚才被周建峰扔报纸那一下子刮伤的。 周敬炎看季娉婷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走过去扶着她,安慰她:“妈,没事儿,爸他就是一时迁怒,怪不到你身上的,过两天就好了。你早饭还没吃,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先回房吧,我让阿姨把早餐送上来。” 季娉婷心说哪有这么简单,先不说赵友芳那事儿,季勇那事儿看周建峰发这么大脾气就知道不好处理。 她问周敬炎:“怎么没看见你爷爷?” 周敬炎说:“爷爷在书房,报纸他先看过我们才看到的,爷爷说这事儿交给爸处理。” 季娉婷一听,心里的预感更不好了。 两人忽然听到碗筷磕碰的声音,转头一看,就发现旁边还坐着个周敬年呢,刚周建峰在没法吃饭,这会儿这人倒是慢条斯理的用起餐来。 一家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饭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季娉婷胸口顿时就卡上了一股气,快噎死她了。今早上当着周敬年的面丢了这么大脸,对方心里指不定在怎么嘲笑自己呢。她转头快步上了楼梯,不知道想到什么,走了两步却忽然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季勇打死人这事背后不知有多少人推动,晨报刊登,各大门户网站也是头条推送,第二天更有受害屋主家人声泪俱下的控诉视频在网上流传,据说之后还要接受许多媒体采访,事情越炒越热。 而这些事,已经与周敬年无关了,长假过后他就要返校,此时他到丽城的飞机已经落地。 人群里,周敬年第一眼就看到了方争,冲他摇了摇手。 方争高兴得呀,在原地左右摇摆着跳了两下,脸上的笑容似乎要将周敬年烧灼了一般。 分开几天,周敬年想他想得不行,等出了通道,手上的行李包就地一扔,张开双手就把方争抱住了,脸埋在方争脖子旁,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问:“想我吗?。” 方争心里甜得直冒泡,嘴角的笑容憋都憋不住,他抱着周敬年劲瘦的腰,感受着掌心下温度的热烫,说:“想,很想。” 机场里因为别离相聚而拥抱的人太多,他们这般搂着也没什么出奇的,至多是因为两个帅气小伙子而惹得旁人多看了一眼。 两人拥抱了半分钟,暂时解了相思之渴。 这次周雍的生日周松并没有回去,只是托周敬年带了礼物回去,他和家里关系不好,家都不常待,长这么大见周雍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这次来接周敬年,周松直接把车给安十五了,让他们几个开着车来接周敬年。 快到中午了,两人先是吃了一顿午饭,然后也没直接回去,而是先去公司转了一圈。 公司网站已经开始架构,一些新功能在周敬年的建议下也在不断添加测试,相信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开始内测了。周敬年询问了一番进度,自己上手试了一下,还跟方争讲解了一些功能以后的具体用途,两人在公司停留了两个多小时才回了家。 回到家,雪儿小姨觉得大外甥身上没有她的气味了,喵喵叫着被外甥抱着蹭了几分钟,才满足的跳了下去。 老太太不在,被小姐们约出去玩了,柳枫倒是在家,这会儿正在打电话,看周敬年回来了,摆手跟他示意等会儿聊,然后继续讲电话。 周敬年听了两句,发现是周建峰那件事,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就和方争直接回房了。 进了屋,周敬年包刚放下,就把方争摁到了旁边墙上,嘴上亲着他,手上将门给反锁了。 方争“唔”了一声,被亲了两秒后立即反应过来,双手搭在周敬年肩上,仰首与周敬年热烈亲吻。 周敬年抵开方争的齿列舌头闯了进去,勾着方争的舌头又吸又舔,双手下移摩挲了方争的腰部两下,然后继续下移,停在方争挺翘圆润的臀部上,轻轻捏了两下,然后用力往上一提,搂着方争的大腿根将人抱了起来。 方争一下子从仰头变成低头,房间里除了亲吻的水渍声,便是两人粗重的呼吸,激烈的亲吻持续了几分钟,两人猛地分开。 方争大口的喘气,低头看周敬年和他一样的情况,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双手捧着周敬年的脸,拇指划过周敬年的唇,然后被对方咬住了,钻进了对方火热的口腔,感受到对方的舌头对指尖的轻咬吮吸,他抽出手指,低头在对方唇上轻咬了一下。 唇缝重新胶合了起来,方争背抵着墙,双腿夹着周敬年的腰,两人上身紧密的贴在一起,几日不见的相思随着亲吻而化作情.欲不断升级,开始变得不耐起来。 周敬年在方争小腹处蹭了几下,忽然听到外面柳枫叫他的声音。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两人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迅速的分开。 方争脸色爆红,他是不敢出去了,提起周敬年的行李:“我给你把衣服拿出来。” 周敬年干咳一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发现因为亲的太激烈,两人嘴唇都有点不正常的红,下面还支了个帐篷,不得不换一件稍微长一点的衣服做遮掩。 外面柳枫叫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周敬年开门走了出去。 柳枫大概也猜到两个小的在做什么了,原本正常的喊声已经带着点恶作剧了。 柳枫斜躺在沙发上,手里转着手机,神态懒懒地看着外甥从房间里出去,眼神跟x光线似得将外甥从上到下扫射了一番,最后勾唇笑了笑,开始说正事。 第46章 从柳枫知道姐姐去世的真相时,他就开始调查季娉婷与周建峰。 季娉婷家境普通,妈妈是小三,季勇也是三流大学毕业的,高不成低不就,一家子现在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全靠季娉婷不要脸的上位。 柳枫只需要将季勇的事情递到周氏集团的竞争人的手里,后续事情基本不用他怎么出手了。这事既整了季娉婷,又整了周建峰,虽然给周家带来的烦扰只是短暂的,但随着事情慢慢加叠,总会有那么最后一根稻草。 周氏集团因为季勇那件事,长假过后就开始有人聚众到周氏集团门前抗议闹事,普通民众当然是比较少的,大多都是敌对找来的人煽动着,等到电视台的采访播出,事件直接升级,受此影响,周氏的股票也开始下跌,周敬年和柳枫都觉得正好可以趁机捞一笔。 而在周建峰忙着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的时候,偏偏季勇后知后觉地看出事态的严重性了,因为害怕背责就偷偷找人去查屋主家人现在的住处,没想到那家子现在被人保护着的,他的人一出现,对方立即就嚷那些人要杀他们,直接就被逮去派出所了。 这可真是拖了大后腿了。 季勇急得一会儿打季娉婷电话,一会儿打周建峰电话,或者是周敬炎的,但都只是叫他静心等待。 之后,季勇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当初和他一起动过手的几个工作人员进了派出所的消息。他终于坐不住了,想逃。但是才刚走出家门,警察就来了,以故意伤害罪带走了他。 季勇出事,季勇的妻子、生母和生父就惊慌地来找季娉婷,或央求或命令她把季勇捞出来。季娉婷的娘家人只有季勇还有点能耐了,季娉婷想着自己脑袋上悬而未落的那把刀,开口求周建峰帮帮季勇,不管是道歉赔钱还是怎么样,总之季勇不能坐牢。然而周建峰此时已是焦头烂额,他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情去顾忌季勇的死活。 季娉婷这边被娘家人纠缠,那边被周建峰嫌弃,自己也是烦事缠身,压力过大,情绪崩溃直接就病了,若是往日周建峰早对她嘘寒问暖了,这会儿却对她不闻不问,每晚要么不回来,要么就回来得晚,自己跑去睡客房,完全不和她交流。 季娉婷便让周敬炎去跟周建峰说一定要想法把季勇捞出来。但是周敬炎是偏向周建峰的,毕竟他虽然叫季勇舅舅,但因季娉婷和季勇关系不好,他也就对季勇很少有好脸色,听了季娉婷的话,嘴上说着他肯定会跟周建峰说的,让季娉婷安心养病,转头却什么都没提及。 周雍前几年就放话出来,等他从公司退位的时候,小辈里老子有能力老子当家,儿子有能力儿子当家。而现在,周敬炎的身份对外却还是个继子。 这件事周雍全程没过问,但是季娉婷知道周雍这是在看周建峰的能力,处理得好,周雍便多看他一眼。若处理得不好,恐怕挺长一段时间,哪怕你天天在他面前晃,他也会对你视而不见。 等到季勇在派出所待了几天,季娉婷看周建峰努力这么多天事情不见好转,反而发酵得更厉害,后来更是牵扯出周建峰行贿的事情,等到公司里原本已是板上钉钉的某个大房地产项目竞标失败后,季娉婷知道季勇完了。 周家人或许不在乎脸面,但是周氏集团却很看重形象。 这件事最后的处理结果,是给屋主家人巨额赔偿,季勇因为恶意殴打他人致死,还恐吓他人,被判了十多年的有期徒刑,相关人员也都一个不落的罚金、判刑,而周建峰行贿的事情,最后还是周雍出的面,推了公司一个人出去,以周建峰被解除职务休息在家而结束。 等事情都结束后,周敬年也赚了不少钱。而那个房地产项目,也是李东出面拿下的,暗地里柳枫已经投资了一笔钱进去了。 那天周敬年和柳枫的谈话结束后,柳枫干咳了一声,跟他说:“你们还小。”那话里的意味深长,让周敬年半晌无语。 四九城的事情目前暂告一段落,周敬年和方争每天的主要任务还是好好学习。 不过丽城这边,方浩然的事情,周敬年依然在关注着。 蹲过一个月派出所这件事给了方浩然很大的打击,他觉得这将是他身上一辈子的污点,以后都没法抬头了。他害怕别人知道,变得格外敏感,这个年纪大多都是性情不定的时候,出来的他学也不愿意去上了,和父母的分歧也越来越大,整天在外游荡,或者网吧里蹲,再度认识了不少不良少年。 张蕾和方良彬过了挺长一段时间白天辛苦上班,晚上还要去附近网吧找儿子的日子,两口子苦口婆心的劝说方浩然听不进去,付诸暴力手段换来的却是儿子和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最后两口子妥协了,任方浩然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方浩然嚷着要手机也给他买了,要电脑却怎么也不同意买,之后便劝着他去找个工作或者学个技术什么的,得到的自然只有方浩然不耐的敷衍回应。 方浩然没有反思他犯的错,只认为错的是这个世界,是方争和周敬年,是他的父母,和所有不理解他的人。他脾气开始变得暴躁,阴晴不定、毫无耐心,一点点不如意就大发脾气。无事不回家,一回家就是伸手要钱,不给就闹,和方良彬两口子吵,摔打东西。两口子捂紧了口袋里的钱,从最开始为儿子的变化而感到心痛,到之后的恨铁不成钢。 到后来方浩然拿不到钱,就开始偷着家里的电视、家具卖,等他把方良彬的电瓶车也趁晚上偷走卖了后,两口子已经变得非常麻木了。 六月份的某一天,两口子疲惫下班,方良彬骑着新淘来的二手自行车,载着张蕾在回家的路上,恰好听到骑在旁边,穿着临近工厂厂服的两个人在讨论事情。 两人讨论的是他们邻居家沉迷网络的儿子,被家长送去了戒网瘾学校半年时间,进去之前性格非常恶劣,为了要网费而对父母动手,出来后,变得非常老实,还非常孝顺父母。 方良彬两口子心里一动,方良彬踩踏的力道大了点,追上去和他们平行,脸上套着近乎,问对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戒网瘾学校真那么厉害? 对方说是真的,里面那样的学生不少,都是不服家长管教才十几岁的孩子。 对方说了不少那学校的信息,听得方良彬两口子重新燃起了希望。张蕾在要和对方分开时详细地问了那学校的地址和名字,准备这周休息的时候和方良彬去看看。 休息的时候,两口子果真起了个大早,按着地址找了过去。那间学校负责接待的人听说他们想送自家小孩进来,立即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还带他们参观了这所学校,期间还遇到几个来学校看孩子的家长,张蕾问了问他们,听他们说了自己孩子以前怎么怎么恶劣,现在如何听话懂事,要将方浩然送来的念头更是压不住了。 虽然学费在两口子看来挺贵的,但是他们觉得只要能让儿子改好,什么都是值得的。 于是,当天下午,方良彬打了个电话骗方浩然回家。 方浩然一回来,就见屋里坐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二话不说地就上来把他押注,直接把他拖了出去,塞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里。 方浩然惊慌地向张蕾和方良彬求救,那两人却只一味叫他听老师的话,下周他们会来看他的。 最后,方浩然在愤怒而无力地挣扎中被车子拉走了。 一周之后,方良彬两口子去学校里看方浩然,如愿的看到了仿佛像小时候一样乖巧的儿子,心里更是满意,方浩然问他们时候带他回家,两口子一边擦感动的泪水一边说学费已经交了,不能浪费,也怕儿子反复不定,说最少要等三个月之后了。 他们满意离去,没注意到背后自家儿子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眼底深处的绝望愤恨。 这些都是周敬年一手引导的,那两个“工人”是他找来的。 上辈子在周敬年忙着与家人对峙的时候,方争是同性恋的消息被应城告诉了方浩然一家人,并给了他们几万块钱的好处,让他们将方争送进了这所戒网瘾学校——这所学校不光戒网瘾,里面包含各种让家长头痛无措的问题少年,同性恋也是其中一项。 周敬年很庆幸当年的方争打架底子好,在上车之前逃走了,只是后来方争向他求救的电话是被应城接到的。应城哄骗他是周敬年的助理,方争当时因为害怕,也确实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就将躲藏的地点说了出来,让“助理”尽快转告他。 于是,方争险些再次被抓住,那之后方争就不信任他了。 和方争分开那几年,周敬年不知道方争受过多少苦,他变得很瘦,身体也不好,浑身也带着刺,最开始完全拒绝他的靠近。他当时嫉妒给方争生了孩子的未知女人,但因为不想失去方争,就利用小孩为切入点,重新追求的方争。后来周敬年也从方争那里知道他离开丽城发生的事情——消失几年间的事情方争始终不愿告诉他,误会解除了,但方争心里始终有个坎儿,不愿意再次和他在一起。 周敬年知道害方争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他不敢勉强方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祈求他的原谅,在事情往好的地方慢慢发展的时候,却因为周敬炎的鱼死网破,致方争和让他疼爱却心有芥蒂的豆豆,一起,彻底地离开了他。 第47章 七月上旬,方浩然已经在戒网瘾学校里被关了一个多月,周敬年和方争的高二也结束了,迎来了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 所谓夏天,就是空调、电视、冰西瓜,不过这样的生活对周敬年和方争来说都太颓废了点,除了假期刚至时两人好好地放松休息了几天,其他时候每天会去公司待半天,后来周敬年要辗转好几个城市去找技术型人才,方争也一起去了,顺便也玩过不少地方,两人都晒黑了一圈。 晚上,周敬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方争盘腿坐在床上,身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在看股市。方争研究股票也几个月了,已经尝试了几次短线操作,里面有赚有赔,不过两边相抵,还是赚的。 不过方争还是觉得炒股终究风险太大,他觉得脚踏实地的工作,或者像周敬年那样开公司才是正经的。 刚洗完澡出来挺热的,周敬年站在空调口下吹冷风,看着方争皱着眉头的样子,说:“怎么,还在想啊?” 方争想自己做点事儿,不过因为开学就进入忙碌的高三了,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具体可以做什么。 方争挠头:“你说我到底做点什么好啊?要不我开个店?” 周敬年道:“什么店?” 方争抓抓头发:“服装店?” 周敬年笑道:“可以啊。” 方争一听,抱着电脑就从床上跳下来,嗒嗒跑到周敬年身边,滑动鼠标点开一个文档,跟他说:“开店的一些前期准备我都列出来了,店铺的街段位置我也研究了……” 方争兴致勃勃地说着,周敬年怕他累着,接过电脑,一边回应一边拉着人重新坐回床上。 方争把开店过程中容易遇到的一些问题基本都列出来了,现在愁的就是租店铺的事以及进货的渠道,以及到底走什么路线了。 这辈子,只要方争开心,不管他做什么周敬年都是支持的,只是他这会儿笑道:“你成年了吗?” 方争一听,顿时萎了,“哎忘记这茬了,我九月才满十八呢。”那时候早开学了,又正值高三,一个月就一天月假,哪有时间去操心开店的事呢。不过方争想了想,说:“可以先拜托外婆啊,先把店记在外婆名下。” 周敬年点点头,提议道:“别租了吧,我们直接买。” 方争发愁:“买的话我钱不够吧,后续还得装修啊进货、请人什么的。”这么想着,原先觉得三十万已经很多了的方争顿时觉得如果真要做点什么事,三十万简直太少了。 周敬年说:“我给你投资啊。” 方争就笑:“大老板准备投资多少钱啊?” 周敬年勾勾方争的下巴,“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说着,在方争嘴巴上亲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再一下,越亲越意犹未尽,年轻的身体本就是最容易擦枪走火的时候,最后干脆抛开正事,两人滚到在床上专心亲吻去了。 之后,两人的主要任务就是每天花半天时间去公司,剩下的时间就是出去找商铺。上辈子到周敬年回来的那个时候,受网络商铺的影响,其实一般服装实体店的生意都不太好做了。在周敬年看来,方争现在开服装店,也是小打小闹的程度,不过现在可以开始和网络商铺同时进行,随着日后网购越来越潮流的发展,也可以慢慢做大。 钱既然不是问题了,剩下的就是买商铺了。 温洋几个手里的钱现在都还被周敬年抛在股市里生钱,两人看到户头里的金额心里头也是一片火热,之前听说柳枫在J省投下了一个项目,几个人还又凑了点钱,这几天特意跑了一躺J省,趁着内部消息买了几套准拆迁户的房子。 周敬年自然也买了几套,目前还在周松的名下,准备等方争成年后,就全部转到他名下。 现在温洋他们听说周敬年和方争要合力开服装店,他们对这个没兴趣,不过也热情地帮着跑来跑去,商铺啊进货渠道啊,都是他们把资料备齐了递到方争面前让他选,虽说轻松不少,不过后续的购买都是方争自己亲自去谈的,也算是累积了一些经验。 商铺装修、管理、人员招聘这些,方争就不好再麻烦温洋他们了,自己跑去图书馆,准备看看相关的书。 做这些事的时候,周敬年基本都是陪着方争的。方争不想做米虫,那就需要成长,一味护航是不行的。 两人在图书馆待了几天,方争连看带租的翻了不少书,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徐蕙。 “方争!”徐蕙很惊喜,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方争了,突然某一天方争就再没来兼职了,而她也没有方争的联系方式,倒是想过去方争学校找他,可总因为没时间而迟迟推后。 方争笑道:“徐蕙,这么巧。”他看徐蕙手里抱着几本书,“你也来租书?” 徐蕙道:“开学就高三了,来看看复习资料。” 方争道:“你没兼职了?” 徐蕙点头:“昨天才辞职了的。你呢,你这一学期都没来。” 方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辞职那天你不在,所以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不过我有请李姐跟你转告一声的,可能她忘了。” 李姐有跟徐蕙说的,只是徐蕙想问问方争他具体辞职的原因,只不过想了想,还是开不了口。她是喜欢方争的,只是看方争却对她半点意思也没,她没法深问,怕问了方争也不愿意说,反倒弄得自己尴尬。 这时候,从另一边分类过来的周敬年,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过来。他之前在给方争挑书所以都没注意这边,眼见那个徐蕙居然在这里,急忙过来。 不说她对方争的心思,单说上辈子她知道豆豆的母亲是谁这件事,周敬年就不可能不提防他,可能豆豆的母亲恰好也是她认识的,他不想让方争和徐蕙来往,谁知道万一某天方争因为徐蕙的原因和豆豆妈遇到了,会不会再次产生宿命一般的交际? 周敬年一来,就宣示主权一般,搂上了方争的腰。 方争和周敬年对彼此的身体接触已经很熟悉了,所以这么个动作,方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笑着转头看向周敬年,又接过他递过来的书翻了翻。 而徐蕙看着这个动作,却微微蹙了眉。正常来说,关系再好的男生,要搂也是搂肩膀,很少有看到搂腰的。 她将目光从周敬年的手上移开,转眼就对上了周敬年的视线。 徐蕙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比同龄的女生早熟太多,周敬年这样的眼神,就像她曾见过的那些为男孩子争风吃醋的女孩们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对情敌的防备敌意。 徐蕙看着周敬年,在她愣神之后,对方眼中的敌意半点没有消退,却多了丝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笑什么? 徐蕙很想直接开口质问周敬年,是笑她对方争的心思被他看穿,还是笑她看出了他对方争的图谋不轨? 徐蕙心里又惊又愤怒,被蔑视的怒火在胸中不断翻腾,只是她忍了忍,还是决定对周敬年视而不见,转头问方争要联系方式。 徐蕙和周敬年的短兵相接,彼此间的暗潮汹涌,因为方争视线放在书上而统统不知,不过他知道这两人不对付,而且顾忌着周敬年的感受,他就只留了个秋秋号给徐蕙,方争以前没时间接触电脑,秋秋号都是才申请的。 徐蕙也把自己的秋秋号给了方争,方争他们本就准备要走了,便和徐蕙道别了。 出了图书馆,周敬年拿走一半书抱着,跟方争说:“她喜欢你。” 方争凑过去在他身上嗅了一口,笑着道:“好大的酸味儿。” 周敬年想到豆豆的出生,心里还是略微不舒服,总感觉豆豆曾经的存在始终是隐藏在他身边的一个炸弹。 方争看他不说话,胳膊撞了撞他:“班里有其他女同学喜欢我时也没见你醋劲这么大啊,怎么徐蕙你就这么介意啊?” 周敬年说:“不知道,就是怕你跟她跑了。” 方争看周敬年皱着眉是真的不高兴,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扒着人胳膊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低声道:“我只喜欢男的啊,而且,我还只喜欢你啊。” 周敬年想那方豆豆是哪里来的呢?只是,这辈子方争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他相信只要他不和方争分开,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的,谁也插足不了。 而且听着方争的表白,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就小声地回了一句:“我也只喜欢你。” 方争嘿嘿笑了两声,两人你挤我我挤你,大夏天的也不怕热地就这么挤上了公交车。 因为方争现在只有暑假才有时间了,请的装修人员就比较多,把装修时间缩短了,期间方争选定了进货渠道,等到装修完毕,人员也招收完毕,几个店员和一个有经验的店长,等开学后,他只需要每个月来查看一下就行了。 不过,开店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方争上秋秋号的时候,看到了徐蕙给他的留言,约他第二天去以前他们游乐园兼职时附近的咖啡店里见面,说有事要和他说,话尾还特别说了,只要他一个人去。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方争拧了下眉,徐蕙约的时间还挺早,弄的方争想直接在秋秋上回复都不行,怕她看晚了白等几小时。他有预感徐蕙要跟他说什么,大抵就是少女情怀的那点事儿。去肯定是一定要去的,要跟徐蕙说清楚,不能就这么吊着她,但是要不要告诉周敬年,他还有点犹豫。 想了想,方争觉得还是要先告诉周敬年,周敬年本来就因为徐蕙喜欢自己这事儿不高兴,先暂后奏绝对不行。 所以,等周敬年洗漱完出来后,方争就直接把那条消息给周敬年看了。 周敬年那脸黑的,都能滴墨汁了。 方争一看,赶紧搂着周敬年在人脸上muamua亲了几下,在他要跟周敬年嘴儿个的时候,嘴巴被周敬年抓住了。 周敬年手指抓着方争的嘴巴,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方争没法说话,就眨眨眼睛,眼珠子往电脑上瞥,那意思是上面都写着呢,徐蕙不高兴看到他,没法带他去。 “我在店外等。”周敬年说。 方争估计这是周敬年最大的让步了,换他他也不高兴自家男朋友和对他别有居心的女生单独见面。只不过他到底和徐蕙共事过几个月,不能再像处理那些情书一样理也不理了。 于是,方争点点头,表示可以。 周敬年这才松开方争的嘴巴。 方争连忙伸舌头舔了舔,然后冲周敬年讨好地笑了笑,再次凑上去要跟周敬年嘴儿个,这次周敬年就直接迎上去了。 当天晚上,方争为了哄周敬年高兴,主动用手给周敬年撸了两回,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手腕子直发酸。 吃过早饭,因为天热现在两人出行都是搭乘公交车,一路乘车到了那个咖啡店附近,周敬年陪着方争快到店门口的时候就止步了,不高兴地目送方争进去。只是他终归不放心,在路边小店里买了顶鸭舌帽,戴上就走进去了。 徐蕙曾经在这家咖啡店里兼职过,她知道这里环境安静,适合说些私事,特意选的这个地方,她到得挺早,还选的角落,旁边有一盆挺大的盆栽挡住,更显隐秘。 周敬年进去的时候,因为有盆栽挡着所以他只看到两人隐约的身形,徐蕙面对方争而坐。 方争的位置背对着周敬年,周敬年拉低了帽檐,不引两人注目走了过去,就坐在他们前面相邻的卡座里,因为是高背沙发,又有盆栽的遮挡,所以徐蕙和方争都没发现周敬年的到来。 徐蕙还没进入正题,而是问一些方争的学习计划,以及将来想读的学校和专业方面的问题。 方争都说了。 徐蕙喝了一口咖啡,几番犹豫,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你和周敬年,是什么关系?” 她问得很轻,尽量减少别人的注意,只不过周敬年隔得近,还是听到了。 周敬年面无表情,双手环胸坐在那里。姿势端正,背脊僵硬,显示出了他此刻的紧张,他也很在意方争会怎么说。 方争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听他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么。” 周敬年听到一声明显的杯碟磕碰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徐蕙带着震惊的追问:“你们真的……” 话未完,就听方争补充道:“是的,我们在交往。” “可你们都是男的。”徐蕙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全是无法理解。 方争说:“我是同性恋,只喜欢同性。” 徐蕙说:“方争,这是不对的,你、你走错路了。” 方争道:“这条路对不对,只有我知道,外人无须评判。” 被不留情面划分为外人,徐蕙尴尬又委屈,她可能这时候才想起来,她在方争眼里应该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个同事徐蕙沉默了一瞬,说:“你和周敬年不是一路人,是他特意引诱你的吧。他是有钱人的大少爷,他的父母家人能容忍你们在一起吗?到时候他全身而退,你呢,到时候你怎么办?”她抖着唇,情绪激动之处,忍不住告白,“方争,我喜欢你,我们处境相同,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我们可以一起打工一起上学,一起工作一起进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徐蕙喜欢方争很久了,若是周敬年是个女的,徐蕙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周敬年是男的,在她眼里,两个男人谈恋爱是不会被世俗所接受的,她来找方争,哪怕以第三者插足进去,但她却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违背道德的地方。 她认为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 徐蕙说的这些都是方争曾经担心过的,然而周敬年一直在用行动证明这些担心都将会是多余的,徐蕙说这话一部分是因为她自己的私心,但里面也有为他担心。 只是,他没想到徐蕙已经想了这么多了,而且徐蕙这话算是挑拨了,方争听着虽然不高兴,但却不好发脾气。他只是摇头,想说不是周敬年引诱他,周敬年那样好的人,任谁都会轻易心动的。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出来,身后就传来一声带着怒气替他拒绝了:“不好!” 方争惊讶转头,徐蕙也抬头看去,两人就见周敬年怒气沉沉地站在他们身后。 方争眼角抽动,以眼神质问周敬年:不是叫你待在外面吗! 周敬年以眼神回视:得亏他进来了。不然被徐蕙这一挑拨,方争好不容易对他建立的信任会不会立即崩塌,又像以前那样钻牛角。 徐蕙看着两人那外人插不进去的氛围,沉默无言。 周敬年把方争从沙发上拉起来,抓着他的手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他看向对面脸色发白的女生,不可否认,对面的女生虽然容貌稚嫩,但对方自信不自负的气质,确实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只是这份好感注定不会出自周敬年身上,他现在看徐蕙的眼神已经带着深深地厌恶,毫不留情的表现着。 周敬年看着徐蕙:“知道指手画脚四个字怎么写吗?” 徐蕙想到了刚才方争说的那句“外人无须评判”,脸色更白,周敬年拉着方争要走,徐蕙站起来,提高了声音,道:“你敢跟我保证你会一辈子对方争好吗?” 周敬年转头,“你是哪家的人,我为什么要对着你保证。” 方争再次被拉着走之前,想起此行目的,认真地拒绝徐蕙:“我不喜欢你,别再放心思在我身上了。” 因为身边周敬年的低气压,连什么“你是个好姑娘”、“以后会遇上你真正喜欢的人”之类的经典拒绝话都没敢说。 周敬年气大发了,拉着方争一路不语,恨自己为什么想着要尊重方争而让他出来。出了咖啡馆好远了,周敬年忽然停下,看着方争,“把刚才那女的对你说的话统统忘记,知道吗?” 方争本来还在着急怎么哄周敬年呢,结果这会儿看他反倒担心上了,那认真计较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方争就做出一副“啊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儿来,“啊?谁?哪个女的,说什么了?” 周敬年心里这才顺了点,捏了捏方争的脸,“没有下次了。” 方争继续茫然:“什么下次啊?” 周敬年脸上的表情又好看了点,方争看着就觉得这人真是太好哄了。不过他也知道,可能是之前他的踌躇不前给周敬年的阴影太大了,导致周敬年现在比他还没有安全感。 方争就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得想想什么办法。 很快,方争就找着机会了。 服装店开业没几天后,周敬年的生日就要到了。 不过等老太太得知方争的生日就在十二天之后,那时候都已经开学了,看了看日期,还正是上学日,老太太就提议两人干脆一起庆祝了,一个把生日的日期后推,一个提前,配合着柳枫放假的时间,挑了个周六,到时候在家准备一桌菜,也算是家庭聚会了。 既然是过生日,那就得准备生日礼物吧。 方争光明正大地跟周敬年说自己需要半天的私人空间,周敬年问他做什么去,方争说当然是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啊。 周敬年就翘着嘴角,问:“什么礼物?” 方争故作神秘:“生日礼物不都要带着惊喜么,所以不能说。” 周敬年就不问了,顺势也说自己同样需要半天私人空间,准备生日礼物呢。 于是两人这个暑假头一次没再全天候黏糊了,分开了半上午,下午带着各自准备好的东西满意而归。 两人生日当天,一起去取了提前订好的蛋糕,蛋糕店赠送了几个纸质生日帽,方争当时还特意挑了个小的,准备拿回去给雪儿小姨戴上。中午的菜是周敬年挑主力,方争为辅力做出来的。 等到开饭时,老太太就把给两人准备的生日礼物拿出来了。她很懂年轻人的喜好,专门给挑了两支时下最流行的手机一人一支,而柳枫,他一人送了一个有点大的方盒子。 盒子包装得很好,周敬年接过去的时候觉得还挺重的,柳枫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叫两人快拆开看看。 周敬年狐疑地看了眼神情诡异的舅舅,就猜到里面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等到一拆开外面的礼品纸,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柳枫在周敬年拆的时候就有点憋不住了,这会儿一桌子人都愣住了,就他在那哈哈大笑。 老太太回神,拍打着搞怪的儿子,笑骂:“你真扫兴!” 柳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敬年抽抽嘴角,就知道舅舅不着调,哪有人生日礼物送这个的。方争也在旁边笑,他的也是一套这个,不过他觉得很好啊,反正开学高三了,这些复习资料都是要买的,能有人给他过生日他就很高兴了。 周敬年把两个盒子提到房间里,回来后看着他舅舅道:“这么坏,早晚有人收了你。” 柳枫冲他挑眉。 小插曲过后,一顿生日饭这才开始。 下午一家子去看了电影,晚上就在外面吃的。等到晚上回了家,周敬年和方争进了房间,两人面对面看了一会儿,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不约而同地干咳一声,两人同时转身,翻包包的翻包包,开柜子的开柜子,然后又同时转过身来。 一个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戒指盒。 第48章 周敬年看到方争手上的戒指盒时,整个人就站在那没法动了,双目紧紧地盯着方争的脸。 方争捏着戒指盒面带紧张地走到周敬年面前,他手有点慌,开了好几次才把戒指盒打开,露出里面两枚样式简洁的男士铂金戒指,他喉咙鼓动几下,说:“我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买不了多好的。” 方争取出了一枚戒指,继续道:“我以前刚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在电脑上查过,都说这个圈子乱,没什么真心可言,两个男的要在一起一辈子不太可能,但是,我却想和你过一辈子。我今天成年了,我能保证我能对自己的任何言行负责,当然就算我没成年我也可以的。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他抬眼看着周敬年,“这个,你喜不喜欢啊?” 周敬年嗓子发堵,声音嘶哑:“你这是求婚?” 方争紧张地点头。 周敬年道:“你已经准备好将自己此后的人生都和我绑定在一起?” 方争紧张而认真地说:“准备好了,我想和你结婚。” 周敬年就深深地看了方争一眼,接过他手上的戒指,抬起方争的左手,把戒指戴上了他的无名指,然后把自己的左手递到方争面前,看着他:“你现在后悔我也不同意了。” 方争傻笑两声,把另一枚戒指给周敬年的无名指戴上。 然后周敬年把戒指盒抛到床上,勾着方争的下巴慢慢靠近,低声道:“现在,该新郎亲吻新郎了……” 未尽的话语淹没在唇与唇的触碰里。 一场玩闹一般的求婚,没有鲜花祝福,没有亲朋的见证与庄重的誓言,唯一有的,便只是两人对彼此的虔诚。 亲吻过后,周敬年把自己送给方争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是一份股份转让书。他在网站里所占的股份有百分之五十五,其他股份就是周松的。他将自己的股份全部转给了方争,他已经签好名,只需方争落款了。 方争拒绝签这个,这是周敬年的公司啊,他一分钱没出怎么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 周敬年道:“我们已经订婚了,过两年也会结婚——虽然国内不能领结婚证,但是婚礼一样要办的。我们是一家人了,我的就是你的。” 除了对方争的各种爱护,将财产给方争保管,是周敬年目前能尽最大努力所展示的真诚。他始终因为徐蕙之前的挑拨而感到不安,他想要方争看到自己对他的感情的坚定。 只是没想到方争的礼物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生活中的方争也是说一不二的人,他既然以婚姻来许下此生在一起的承诺,那么绝对是不会变的。 周敬年的心因此安定不少。 而方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既然已经承诺要在一起,他总得拿出态度来让周敬年安心的。 因方争求婚的事情,两人的感情再度升温,这天晚上两人头一次一起进浴室洗澡。在浴室里周敬年用嘴让方争释放了一次。用嘴终究不太好受,在方争也想这样帮周敬年的时候,周敬年把方争拉了起来,两人回到床上温存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隔天,周敬年去买了两条比较结实的项链,将各自的戒指串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夏天穿得少,两人同款项链被柳枫和老太太看到了,他们也没问。等后来柳枫知道周敬年把网站的股份全转给方争了后,心里忍不住感叹,明明才是刚十八岁的少年郎,正是热血冲动的时候,这人怎么就这么冷静,对感情也这么认真执着,连他都自愧不如。 服装店开业后,方争很是忙了几天。不过很快,高三就要报名开学了。 报名当天,老太太跟他们一起去的,说要参观一下外孙们的住宿环境,柳枫便把自己的车给安十五开了,让安十五送他们到的学校,车里还装着周敬年他们洗好的新床单新枕头。 等到了学校,安十五在车子里待着,周敬年三个去交费。高三住校,一学期就要多交一千多块的住宿费,换以前方争得为这钱发愁,现在却没有了这烦恼。 两人把费用交了后,便和老太太一起去了宿舍楼,找到被分到的宿舍。一间宿舍住六个人,高低床,其中一张床只有上铺,下面是带锁的柜子和书桌。宿舍挺宽敞的,滑动门隔开卫生间和阳台,不用去挤大澡堂,住宿条件比高一高二的好一些。高低床上还贴着学生名字,周敬年和方争是靠近阳台的同一张床,周敬年下铺,方争上铺。 剩下的四个都是同班级的学生,陈桉也和他们同一宿舍,床铺就在周敬年他们对面的上铺。陈桉比他们来得早,周敬年他们进去的时候陈桉正坐在行李箱上吃零食,他妈妈在给他铺床。 一见周敬年和方争,陈桉也挺高兴的,把带来的零食拿出来给两人吃,又冲老太太叫外婆。 老太太就跟陈妈妈聊了一会儿,剩下三个同学陆续都来了,曹睿、林霖和霍夜雨,都是周敬年和方争在班上相对熟悉的同学,性格都挺活泼开朗的,都挺好相处的。 老太太听这些小同学聊了会儿,见没什么大问题了,就叮嘱了周敬年和方争几句,准备走了。 周敬年和方争把老太太送出去,把车里的被子抱了出来,等安十五开车走了,才返身往宿舍走去。 周敬年这不是第一次住集体宿舍,方争却是第一次,想着六个人住一起,有点兴奋又有点担忧,毕竟每个人生活习惯不同,可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产生摩擦。 周敬年说:“别担心,我看他们都挺好相处的。” 当然好相处啊,他没跟方争说的是,他特意叫舅舅利用老同学的关系跟张老师央求的,尽量安排性格比较好的学生住一起,避免以后发生让人不愉快的摩擦。 两人回到宿舍,其他人的床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在规整其他东西。周敬年让方争下去买两瓶水上来,自己先把方争的床铺好才来铺自己的,然后又把两人的蚊帐给挂上了。 宿舍里没空调,就头上宿舍中央吊着的一把破电扇,转起来嘎吱响,风力度也不大,这么运动了一番,周敬年就觉得浑身都是汗,方争给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汗,拧开水递给他。 周敬年喝了一口,又去和其他人一起,把阳台和卫生间清扫了一遍,等一切弄完后,午饭的时间也快过了。陈桉问他们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周敬年和方争自然说好,晚上就得开始住这儿了,集体生活开始的第一天,必须不能掉链子。 几人在食堂吃了饭,陈桉和曹睿他们说要出去玩,趁着高三还没开始最后放纵一下,周敬年和方争则表示他们还要去买生活用品,就先不去了,两拨人就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至于要买的东西,两人头天晚上就仔细地列出来了,只需要掏钱买就是了。现在虽然已经入了九月了,但是秋老虎还是很厉害,宿舍风扇不给力,于是周敬年有备无患地买了两把扇子,还买了两台上电池的迷你小风扇。 回去的时候,周敬年从小店里提了几瓶冰冻过的矿泉水,买了两个冰淇淋。两人去洗了澡,擦点又擦枪走火了,好不容易洗完了,出来时放在新买的饭盒里的冰淇淋都快化完了。 把剩下的冰淇淋吃完,两人也不嫌热地挤在方争的床上睡了个午觉。 晚上要上晚自习发新书,所以陈桉他们回来得挺早,几人一进门就看到挤在一起的两人睡得一脑门子汗,不由地发笑。 周敬年听见响动,睁开眼来。 陈桉正在找衣服准备洗澡,看周敬年醒了,就指指他们隔壁书桌上的塑料袋,“给你们带了冰棍儿回来,吃吃解暑。” 周敬年轻轻地起身,道了一句谢,拿起一个已经有点软的冰棍儿慢慢吃着。 陈桉还等着洗澡,就坐在上面看着,忽然好奇地问:“我看你和方争一起来的,你们家离得很近吗?” 周敬年点头:“挺近的。”天天睡一张床,肯定近。 陈桉恍然点头,“他和你关系真好啊,你家外婆也挺喜欢他的。”他看了看还睡得沉的方争,叹了口气:“不过像方争这样的人,很少人会不喜欢他吧。我也挺喜欢和他玩儿的,高一就和他一个班,刚开始周末放假我还想着去找他玩儿呢,被方争一点不犹豫地拒绝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放假都得忙着兼职,真的挺佩服他,我要像他那么辛苦的读书又打工,肯定不行。” 周敬年认同的点头,和方争一般大的,很少能像他这样坚持几年。 陈桉道:“不过高三了,方争总算不用那么累了。我就不行啦,高三啦,压力好大啊!” 适应了高强度作息的方争,既然能一直保持年纪前三,对别人来说所谓的高三地狱模式,在他眼里大概也算是轻松的。 周敬年微微笑了一下,听见别人夸方争,即便那些曾经都是苦难,周敬年心疼方争,却也为方争而欣慰。他转身给方争擦了擦汗,然后半靠在墙上,拿了扇子给方争扇风,准备等方争慢慢醒来。 第49章 这学期周敬年他们班上转走了几个学生,班里就重新排了一下坐位,陈桉和另一名学生组成同桌,周敬年则如愿和方争组成同桌,两人在陈桉的后排。 他们所有课程在高二就已经学完,高三上学期的主要任务就是复习高一、高二的知识,下学期就做题做卷子。所以这学期发的新书都是些练习册之类的。 为了让学生们尽快进入学习状态,发了书后张芊芊也没放他们离开,而是留着在教室里自习了一节课。 虽然只有一节课,但对好多人来说也是度日如年啊。 开学的第二天晚上,周敬年把从宿管大爷那里拿回来的一块手机电池递给方争,方争就站在那里把电池换了,换下来的交给了周敬年。 陈桉看到方争的手机,顿时“哇”了一声,冲过来盯着方争的手机,“你有手机了?” 曹睿他们也凑过来看。 陈桉他们几个家世不错,真要买一支手机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都还是高中生,家里都反对他们用这些,所以看着就挺羡慕的。 方争不好意思地笑笑:“过生日的时候,外婆送的。” 周敬年之前把柳枫的旧手机拿给方争用,方争在学校期间从来没拿出来过。开学时方争本来也不想带手机的,毕竟他平时也没什么用,而且他以前什么条件,班里同学都有数,突然用这么好的手机看着挺招摇的。周敬年就说他的钱没偷没抢,不说他炒股户头里的钱,就凭他过年期间卖香挣的钱买一支手机用也完全可以的。而且他现在也算是个小老板了,万一服装店里有事需要通知他呢。 方争想着才开不久的服装店,就留下了。 这时周敬年道:“我外婆认了方争当干外孙。” 陈桉惊讶:“外婆认了方争当外孙,那你和方争不就是兄弟了?” “是的。”周敬年说,他搂着方争的肩膀,“我只比方争大十二天。” 霍夜雨推了推眼镜,说:“我看你俩手机一样的,一起过的生日吗?” 方争笑道:“是啊。” 陈桉顿时无比谄媚地看向周敬年:“周周啊,你外婆真是太好了。她老人家还缺不缺外孙啊,我生日再过几个月就要到了诶!” 曹睿他们听了都哈哈大笑,纷纷骂他想得美。 陈桉不服,追过去打:“我长的也算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 看着闹成一团的几人,周敬年和方争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男生和男生之间的搂搂抱抱,基本会被看成嬉笑打闹,很少会有人往暧昧那方面想。周敬年不怕别人知道他和方争的关系,但是现在高三,他不想给方争造成任何影响,所以这会儿便说了个借口出来。以后他们亲密点,陈桉他们看得多了,也只会认为是他们兄弟俩关系好的原因。 新学期开头的那几天,学生们因为假期归来收心比较慢,还没那么自律,不过等过了一周后,班里的学习气氛就日益紧张了起来。因为班里很多都是下面乡村县城考上来的,对这些人来说以后的人生是好是坏就全看高考了,所以学习很是刻苦。受这部分学生影响,班里其他一些比较跳脱的例如曹睿他们,下自习后就总不好意思走,要么就跟做贼似得偷偷摸摸的走。 陈桉有次晚自习后就收拾东西准备走,经过讲台的时候脚在台子上磕了一下,“哐当”一声撞上了讲桌,等他直起身时就发现班上剩下的同学全在向他行注目礼,陈桉被吓得顿时抖了一下,刚迈出去的脚步没忍住又踉跄了一下。 高三现在还是晚上九点半下晚自习,但是很多人都留在教室超过十点才回去,等到洗漱好,基本熄灯时间也到了。 周敬年他们宿舍还好,没有绷这么紧,就连班长霍夜雨一般都会在十点之前回宿舍。通常回宿舍最早的就是周敬年和方争了,两人总是能最先洗完澡,然后洗衣服,之后在陈桉他们忙的时候,他们已经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看书了。 上辈子周敬年和方争住宿,同宿舍的并不是这几个人,碰上了几个习惯邋遢的,真是遭了不少罪,像他们这种带有独立卫生间的宿舍,遇上邋遢的,那卫生间就可能因为一个人不爱干净而变成谁都厌恶不想踏足的禁区。这辈子周敬年有先见之明,提前走了关系,如今他们一个宿舍的卫生习惯都还不错,基本都天天洗衣服,白天穿过的鞋也都放在阳台散味,只穿拖鞋在宿舍里活动。 集体生活,对周敬年和方争来说,除了不能接吻亲热外,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九月一天天过去,天渐渐转凉,晚上睡觉也需要盖被子了。 九月他们的月假直接就是国庆假了,但也只有三天假,假期第三天晚上就得返校上自习,而且作业还超多。越临近放假,同学们越怕的就是课间上厕所了,因为等你一回来,可能座位就已经全被卷子占满了。 放假头天晚上下课,班上同学们拿着厚厚一叠试卷集体哀嚎,这么多试卷,简直比上学还惨啊。 晚上回到宿舍,路过的房间都闹哄哄的,全都在提前收拾行李了。方争洗澡的时候,周敬年就把他和方争的脏衣服还有先前换下来的床单被套装起来,准备带回家洗。 陈桉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周敬年把自己的衣服和方争的衣服叠在一起装进同一个袋子里,也没感到奇怪,他们除了知道两人是干兄弟了,还知道方争现在已经住到周敬年家去了。上学期方争被堂弟勒索的事情他们班都知道,陈桉也比较了解方争和他叔叔一家的关系,发生了那么一件事,已经满了十八岁的方争再想回去住已经不可能了。 虽然大家只同住了一个月,但他们看在眼里,周敬年和方争的关系是真的好,方争洗澡的时候周敬年给他洗衣服,周敬年洗澡的时候就反过来。男生头发短,之前天热天天都得洗头,他们几个都是拿干毛巾擦了擦就了事,周敬年却死活不同意方争这样,说这样睡头会疼,他带了吹风机,每天晚上都拉着方争去宿管大爷里借插座吹头发,吹干了才回来,而方争也不嫌麻烦,每天都乖乖地跟去。 他们几个一开始心里觉得周敬年这人好像挺麻烦的,后来又觉得两人关系好得让人肉麻,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心里还有点点羡慕。 他们也好想要这么贴心的大哥/乖巧的弟弟啊! 方争出来的时候,周敬年已经收拾好了。周敬年把干毛巾递给他,看宿舍里其他人都还在收拾,就跟他们说了声先去洗澡了。 然后陈桉就看方争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擦头发,等周敬年出来去宿管那里就行了,顿时泪奔,心里更羡慕了。 第二天下午他们最后两节课不上,离家远的同学好及时赶车回去。周敬年和方争回宿舍把床上的床单被套也拆下来,一起提回去。 陈桉他们都是本市的,周敬年两个和他们道别后,就出了校门,上午就打了电话给安十五来接他们,这会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只是刚出校门没走几步,两人就看到一脸憔悴的方良彬和张蕾冲了过来。 周敬年聘请安十五时他们就说过,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方争,方争在学校里他们进不去就不说了,但是只要方争在外面,他们就必须跟着。所以这会儿除了安十五,十六到十八也都在。他们对这对夫妻有印象,看他们又准备找方争麻烦,顿时拦住了他们。 张蕾现在却什么都顾不得了,扯着嗓子着急地冲方争喊:“方争,你看到浩然了吗?浩然他不见了,你看到过他吗?” 方良彬双眼充满血丝,也问方争:“浩然找过你没有?” 方争最后一次见方浩然还是去派出所出具谅解书的时候,看这对夫妻这么着急的样子,方浩然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过这些方争都没兴趣知道。 方争道:“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学校里,没有见过他。” 方良彬和张蕾一听,原本还带点希望的眼睛顿时满目绝望。张蕾不顾形象地痛哭出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身子好像都站不稳了,得靠着方良彬才不至于跌到在地,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浩然,你去哪儿了啊!” 方良彬眼眶发红,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方争,恳求道:“小争,这是叔叔和你婶婶的电话,你拿着,如果浩然来找你,你、请你一定给我们打电话。” 方争没伸手,方良彬硬塞进他掌心里。 等方良彬扶着张蕾走了,方争才动了动掌心,他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扔掉,塞进了兜里。 周敬年在旁边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拉着他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九月开学后,方浩然也被方良彬夫妻接了回去。被接回去后,他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变成让父母满意的好儿子。但是他在戒网瘾里学校里遭受了很多残忍的一面,他性子虽然变得更加的怯懦胆小,但也更加偏激,心底对父母的憎恨也在与日俱增。 周敬年这边派去盯着他的人在九月中的时候就打了电话给他,说方浩然卖掉了自己的手机,跟之前认识的一个小混混偷偷去了别的城市。 方浩然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父母,信里全是各种憎恨之言,信里对父母潜藏的巨大恨意,对以为儿子已经改好了的方良彬夫妻是个非常巨大的打击。看到信的那一刻,他们心惊的同时,也非常生气。 最开始他们因为生方浩然的气,决定冷他几天,没了钱的他早晚会回来的,两夫妻还说看来还是没改好,这么快就复发了,等方浩然回来还要送到那所学校去。只是他们等了好几天,都不见方浩然回来。随着一天天过去,这些情绪都化为了悔恨与担心。 他们报了警,更是找遍了附近的所有网吧,却依然不见方浩然的身影,心里的恐慌再也压不住,他们又问过所有认识方浩然的人,依然没有他的消息,今天才来找的方争。 他们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方争这里,得到的答案却依然让他们绝望。 方争以前虽然过得艰难,但是他一直坚信希望一直都在,只要自己努力,总会走出困境。他还没有遭受前世那些比他目前遇到过的更辛苦的磨难,心里的这份美好让他还保持着对世人足够的同情心,所以他没有拒绝方良彬塞给他的纸条。 方浩然的事情是周敬年一手推动,周敬年不让方争知道,他希望这辈子方争能继续保持这份美好,他会替他挡掉他可能面对的所有苦噩。 第50章 老太太知道两个外孙放假回来,心疼他们连续上了一个月的学,早叫柳枫在餐馆里订了位置,说要给他们好好补一补。 当晚周敬年和方争吃了个肚圆才回家。 周敬年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方争正顶着一头湿发站在沙发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周敬年走过去看了一眼,新闻里讲的是正是方浩然之前待过的那所戒网瘾学校,学校里几名老师利用教务之便,威逼学生参与权色交易,目前相关人员已经被拘留。 新闻里的画面,几名家长抱着受害的学生痛哭不已,画面跳过脸虽然被打了马赛克但看起来依然麻木的受害学生,转到了几名学校负责人,闪过了洪老板那张油腻的脸,新闻里解说这人是这所学校背后的老板。 这些被害学生,被送进去这所学校时就已经不再信任家长了,加上自己被侵犯过,更不敢跟家长说,因为在他们眼里家长们更信任学校的老师。要不是有人举报,恰好被上面领导关注到,可能这些学生在被接回去之前,会一直被当做利益工具。 老太太看着新闻,念叨这些老师丧尽天良,家长也不负责任,看得她很生气,方争连忙给她顺了顺气,正想拿过遥控器换个台,没想到新闻里画面一闪,方良彬和张蕾居然出现在里面,两人正和几个家长一起,气愤地揪着该校的校长撕打,旁边的警务人员正在劝阻。 方争惊讶,没想到会在电视里看到这对夫妻的身影,想到下午时两人那焦急绝望的样子,难不成方浩然也被送到这学校里去过?他是不知道方浩然为什么会被疼爱他的父母送进去,但如果方浩然也遭遇了这些,那么他不告而别,方争觉得完全能理解。 回到房间后,方争盘腿坐在床上,周敬年在后面给他吹头发,方争想到那对夫妻声嘶力竭的样子,觉得还挺唏嘘的。 周敬年关了吹风机,捏着方争的下巴亲了他一口,“想他们干什么。”然后倾身向前,将方争压在床上,拂开方争额前略长的碎发,低声道:“该剪头发了。” 方争眨了眨眼睛,搂住了周敬年的脖子。 周敬年在方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接着在他鼻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碰了碰他的唇,在方争张嘴想要迎合的时候,嘴唇下滑到了方争的下巴上,含住吮吸了两下。 最后移到方争的耳边,舔了舔他的耳垂。 耳垂被湿滑的舌头舔弄,身上升腾的热气全都自那里汇聚,瞬间冲向了下腹。方争侧头也咬了一下周敬年的耳朵,然后抬腿夹住了周敬年的腰,这一个月来,两人在学校里也只能偷偷拉下小手,趁没人的时候偷亲一下,已经憋得挺久了。周敬年原本还想慢吞吞的挑逗方争,这下直接被腰上的两条腿给激了一下,转头便覆上了方争的唇…… 两人都吻得略急,如饥似渴地争夺着彼此的呼吸。随着亲吻,两人鼻息渐重,身体伸出似乎发麻发痒。周敬年下身有了反应,在慢慢立起,他压在方争身上,搂着方争的腰压向自己,隔着薄薄的睡裤缓慢地蹭动。 方争随着他的动作轻喘了一声,他陷在柔软的被单力量,仰着头,任周敬年在他的脖子上轻轻舔舐。 周敬年撩起方争的睡衣,手沿着方争的小腹上移,掌心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所过之处带出一片滚烫。他的手从方争的胸前划过,拇指在小豆豆摩擦了两下,然后低头含住。 方争小小地叫了一声,感觉到胸前传来的热度,他微微起身,怔怔看着埋在胸前的脑袋,呼吸越发急促。 这时,周敬年抬起头,对上了方争迷离的眼,然后再度低下头。 周敬年探出舌尖,在方争的小腹上慢慢舔过,一路向下,来到裤腰边。他把方争的裤子一点一点向下拉,嘴唇贴着肌肤下滑。 然后停在方争勃起的欲望上。 柱身已经完全挺立,周敬年头埋在方争的下腹处,张嘴含住。 方争呻吟一声,无力地重新躺倒在床,他一手紧紧抓着床单,一手盖在眼上,嘴唇微张,吐息灼热。 周敬年起身脱掉方争的裤子,分开他的双腿,再度俯身,含着方争的分身,自上而下的不断吞吐,舌尖不时地舔着柱身。 快感一波一波地袭来,方争受不住的摆动着腰部,双腿想要合拢,却被周敬年拉过去直接扛在了肩上,身体被拖动着下滑,大腿根部与周敬年的头贴得更紧。 方争眼角泛着水光,身体不停起伏,大腿紧紧地夹住了周敬年的头。 周敬年舌头在顶端滑过,含住方争的分身再次下压,他忍着难受,给方争连着做了几次深喉。 “唔……” 方争的身体剧烈颤动,他低吟着,一把推开周敬年,将分身从对方嘴里抽了出来,终于忍不住射了出来。 虽然分开及时,周敬年的下巴还是被射到一点点白浊。他是不介意吞下去的,但方争对此却还很害羞。周敬年起身抽了纸巾擦了擦,然后再度父神在方争身上,捏着方争的耳垂,嗓音低沉暗哑:“舒服吗?” 方争睫毛上还挂着水汽,他舔舔水润的嘴唇,笑了笑,轻轻道:“舒服。” 胳膊支起上半身,方争抬头吻住了周敬年的唇。 周敬年掌心贴着方争的脸,含着方争柔软的唇瓣,满目柔情地与方争接吻。 周敬年靠在床头,看着眼前的方争,喉头忍不住滑动了一下。 此时方争虽然穿着睡衣,下身却是光着的,他分开双腿跪在周敬年的腰侧,下身的风景一览无遗。 虽说两人坦诚相见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被周敬年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方争还是很不好意思,他把睡衣往下拉了拉,却半遮半掩,更诱人了。 裤子被周敬年扔在床底下,想到等会儿要做的更羞耻的事,方争干脆自暴自弃的,把衣服全脱了。 周敬年要亲他,他却一把将周敬年推回去,红着脸凶巴巴地冲周敬年说了一句:“不许看。” 然后双腿跪着像后退了两步,弯腰去啦周敬年的裤子。 周敬年拉住方争的手,说:“阿争,你不用这样的。” 然而方争却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手上的动作了。 看着方争的动作,周敬年觉得嘴唇干渴,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争,不想错过一秒放在对方身上的视线。 方争拉下周敬年的内裤,硬挺的柱身便瞬间跳了出来。柱身上暴涨的青筋,显得略微狰狞,方争不是第一次看周敬年的分身,却是头次隔得这么近。 方争看着已经里露出粘液的顶端,感受到上方周敬年炽热而灼人的视线,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伸出舌尖,试探性地凑上去舔了舔。 然后他就感觉到手里的东西猛烈地弹跳了一下,头顶上传来周敬年似隐忍似催促的声音:“阿争……” 方争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周敬年,见他眼角泛红,额头渗出微微汗意,放在身侧的双手抓着床单,可想忍得辛苦。 方争是第一次给人口交,他没经验,就回想了一下周敬年的动作,张嘴含了下去。 被人口交和看着别人给自己口交,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周敬年忍了好大的力才克制住挺腰的冲动。 方争含住周敬年的分身,试着吞吐了一下,但是因为动作生疏,牙齿磕在了柱身上。 周敬年“嘶”了一声,见方争惊慌地停住动作,他眼眸幽深,探手摸着方争的侧脸,低声道:“阿争,用舌头,像你吃冰淇淋那样,舔它。” 方争眨眨眼,将柱身吐出来,然后像周敬年说的那样,伸出舌尖绕着柱身缓慢打转。 “对,就是这样……” “含住它,像你刚才那样吸它……” “阿争,你好棒。” 明亮的室内,方争跪在周敬年身前,弯着腰,脑袋凑在对方的下身,身体随着吞吐的动作不断起伏。 周敬年他一条腿光着,一条腿挂着裤子,双腿张开,一只手的掌心在方争肩膀上摩挲。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分身在方争嘴里进出,当方争再次微微用力吸了一下时,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将方争的肩膀往外面推开,自己握住湿漉漉的分身快速撸动两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乳白的浊液喷薄而出。 方争跪在那里,白浊射到他小腹他也浑然不知,他看着此时的周敬年,只觉得对方性感地要命。 周敬年闭眼仰着头,还在体会快感带来的余韵,身边的床垫震动两下,他睁开眼睛便看到方争欺身而来。 两人再次吻到一处。 已经食髓知味的年轻身体,这次实在憋得久了,一次完全不能让两人觉得满足,在反锁了房门的房间里,两人用手与嘴巴,尝试了69式,又释放了两次,才换了床单一起去清洗了身体。 因为晚上闹得挺晚,又耗费精力,第二天周敬年被电话吵醒的时候都快十点钟了。 温洋打电话来问周敬年要不要出去玩,周敬年想着公司的事,加上他现在还是个高三生呢,作业一大堆,就说不去了。 方争被他说话的声音惊醒,躺在被子里伸了伸懒腰,然后往周敬年怀里钻了钻,还不想起来。 两人昨晚的睡衣弄脏了还没洗,这会儿都就穿着一条内裤贴在一起,周敬年转身,下身在方争身上蹭了蹭,“肚子饿不饿?” 方争怕大清早的就蹭出火气,笑着往旁边躲了躲,懒懒道:“有点。” 周敬年在他唇上亲了亲,“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去买早餐。” 方争满足地笑笑,眯着眼睛看周敬年起床穿衣。 周敬年出了房间,看到桌上有老太太留的字条,说她今天去参加一个小姐妹家外孙的婚礼,柳枫也有应酬,所以也不在,让两人中午买点好吃的。 周敬年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后方争也起来了,正把睡衣和昨晚的床单往洗衣机里放,旁边衣篓里还有他们从学校带回来的脏衣服等。 周敬年叫他:“过来把饭吃了。” 方争走过去,亲了周敬年一下,才去厨房拿了筷子和碗出来。 吃了饭,趁着衣服还没洗完的空档,两人先做了一张卷子,然后晾完衣服,才锁了门出去。 两人先去服装店里看了一下。 店里除了店长是三十多岁的女性外,其他店员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女生,穿着店里的衣服做宣传,青春又靓丽。她们看着年轻帅气的两个小老板来了,都挺兴奋的。 店里的财务是挂在周敬年办公室的,直接从那里发。方争问了问这一个月的业绩,发现还不错后,鼓励了店员一番,然而和周敬年离开。 两人去了一家看起来挺不错的发廊,把头发收拾了一下。 同样是平头,方争少掉了两分忧郁,看起来更显阳光。周敬年却因为眉眼全部露出来,气势又变得凌厉起来,唬得原先还想劝周敬年两人办理张会员卡的理发小哥都不敢吱声了。 吃了中饭,两人去了周敬年的公司。 周敬年之前找齐了人,还拜托他舅舅,从国外挖了几个手机工程师,成立了一个全触屏智能手机研发团队。现在研发触屏手机虽然晚了些,然而现在国内手机的绝大部分用户依然是非智能手机,现在国内流行的还是那些翻盖、直板的按键手机。研发这个,这需要不少资金,之前柳枫给周敬年的卡,里面的钱全部投到网站里去了,这个团队里的钱,一部分是周敬年从股市里回笼的资金,一部分是柳枫和李东的投资。 至于方争的钱,周敬年没拿出来,后续他还要收购几个手机硬件厂,方争的钱放在里面生钱才是硬道理,等以后他把股份再转些给方争。 周敬年和方争去看了看研发进度,提了不少意见,都是后世智能手机常见的功能,虽然现在可能技术有限,但给他们提了一个方向,可能会让他们少走些弯路。 网站再过几天就要开始内测了,周敬年和方争占了一台电脑,亲自试了试,两人分别申请了两个账号,一个大号,备着以后工作上用,一个是小号,两人起了对儿肉麻兮兮的情侣名,周敬年叫“争争的年年”,方争就叫“年年的争争”,用来秀恩爱。 随后,两人去了周松的办公室。 网站方面周敬年是彻底放权给周松的,因为他深刻的了解周松的为人,虽然周松恨自己的家人,从小生活在后妈的阴影下,但人并没有长歪。周松到丽城后,因为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现在身上的气质更沉稳,浮躁气息尽去。 周松自从到了丽城,每次见周敬年身边都会跟着一个方争。他最开始也认为这两人的感情可能高中结束后就会走向结束,没想到之前周敬年找到他,和他商量,说要把自己的所有股份转到方争名下。 若换了是别的合作伙伴,周松肯定是不同意的,不过对方是周敬年,不说他将来有个周家,还有个柳氏产业,网站之于他,也不过是众多产业中占比最小的一份,所以哪怕当时周敬年说要收购他那份股份,周松也是会同意的。 总归这个堂弟不会让他吃亏就是。 坐在办公室里,周松把他这个月收到的一些资料交给周敬年。 周敬年拿过去一张张的翻看,还叫方争也看,毕竟明年两人就要去四九城上大学,这些人方争说不定都会遇到。 方争凑过去,才发现这些文件里全是周敬年背后找人查的与周氏集团管理层相关人员的资料。他在里面看到之前见过的那个应城的资料,浏览到对方那些糜乱不堪的私生活时,周敬年一把抢过去,说:“别看他的,伤眼睛。” 然后塞了别的给他看,周敬年怕他误会,跟他解释:“他父亲可能涉毒,所以也查查他。” 当然他知道就算应瀚海涉毒,也绝对不允许家人碰毒,应城玩的那么开也没碰过这些。周敬年查应城纯粹怕他闹幺蛾子,这点就不用告诉方争了。 涉毒,这词方争只在电视里听到过,从来没想到现实里会遇到。 那些贩毒的哪个不是穷凶极恶的,方争担心地看着周敬年:“你查这些,不会有危险吗?” 周敬年转头看他,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道:“不会的,我的人很小心。” 刘鸿刚和应瀚海他们定期从别人那里拿少量的货,拿去控制的艺人,也只是几个非常有前途却不愿意接受潜规则的艺人。这事他们做的非常隐秘,好几年后因为一个明星毒瘾发作时被周敬年的人拍到,这事才爆发出来。 如今周敬年的人还没拿到相关证据,不过肯定会比上辈子提前的,这样也能避免更多的受害者。 第51章 方争现在手上拿的是周敬炎的资料。 之前周敬年回四九城,方争在电话里听他提起过这人几次,单看资料上附着的证件照片,眉目温润的周敬炎和周敬年没有丝毫相像之处。方争再看其他照片,发现这都是周敬炎伪装起来的,通过一些对其私底下的追踪跟拍,周敬炎真正的表情并不是这样,他要么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眼含轻视,要么对高于自己的人深藏妒忌。 这是一个善于伪装,却又装得不高明的人。 看完周敬炎的,方争又凑过去,见周敬年正在看周建峰和季娉婷的。 虽然季勇的事情是导火索,但导致周建峰被卸除职务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他行贿。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他只知道若没有季勇的事情,导致众人的视线全放在他身上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他行贿的事情绝对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季勇进去了,季勇的家人天天到周家老宅来找他们求情,全叫他愤怒地轰出去了,连带着季娉婷,他也转移了大部分的火力过去。 当初要不是季娉婷劝说他让季勇挂靠,他这次也不至于丢这么大的脸。而且丢脸是其次,他让周雍失望才是最让他担忧的。因为这,本来打算搬回老宅住的周建峰,想着“距离产生美”这话,兴许老爷子隔一段时间再见他,就又会想着他,答应让他会公司上班,所以他和季娉婷两人又从老宅里搬了出去,只叫周敬炎留在老宅陪周雍。 搬回了老宅的周建峰和季娉婷,没了周敬炎的从中调和,周建峰对季娉婷有怨气不想看到她,而季娉婷因为担心害人的事情被人揭露整日提心吊胆,也没多少心思去讨好周建峰,两人间的气氛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变地死气沉沉的。 周建峰犯了错,起初还老实了一段时间,隔几天就去老宅逛一圈,但是看周雍一直对他视若无睹的态度,心里渐渐地就烦躁了。 很快周建峰就待不住,找到集团里的几个股东,希望他们能到周雍面前为他说好话能尽快回公司,于是整天外出会友,经常出入的地方还是李东的亚莱会所。 柳枫适时的跟李东打了个招呼,李东就借着会所的便利,让周建峰认识了几个一心想进入上层圈子的姑娘。 周建峰也如他们所愿的上钩了。 因此,起初周建峰还每天都会回家,但渐渐回家的次数就少了,这自然引起了季娉婷的注意,要知道她就是小三上位的,对男人的一些行为还是看得很准的。 季娉婷暗中观察了周建峰一周,终于在他的衣服上发现了别的女人的头发,还在他身上发现吻痕。 季娉婷没有大吵大闹,她只是给自己化了点淡妆,等到深夜周建峰回来时默默垂泪,问周建峰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出轨虽然被发现,但是周建峰当然不承认,见季娉婷那带着眼泪我见犹怜的模样,周建峰心里最后一点怨气也渐渐散去了,还反过来哄季娉婷,跟她保证没有下次了。 季娉婷是不信他的,但还是做出一副深信他的模样。 后面周建峰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从前柳母身体不好,他也是一面心疼一面出轨,如今季娉婷还是好好地,他更忍不了多久,闲在家里的周建峰,似乎除了寻欢作乐就无事可做了一样,没多久又悄悄地出去会小妖精去了。 季娉婷敢怒不敢言,她现在人命背在身上,这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她只能咽下心里的苦楚与后悔放低自己的姿态,也不敢和周建峰闹,希望周建峰现在心里能多点内疚,等将来事发后,周建峰能看在夫妻这么多年的份上拉她一把。 周建峰人到中年,好像终于开始放纵自己,沉迷酒色,走起路来步子都是漂的,偶尔去周雍那里讨好,也只能让周雍重新审视他。季娉婷的日子也十分难过,她一面恨周建峰的薄情,一面心里也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东西丢了这么久外面却一点反应也没,她想这件事会不会永远都不会被揭发出来,季娉婷在水深火热中反复煎熬着,好不容易打进去的上层太太圈子也无心再去在,人以眼见的速度瘦下去。至于周敬炎,他取代了周敬年待在周雍身边,看似春风得意,但是只要神经病一样的刘素素每天缠着他,他就永远没办法快活起来。 现在周敬年和柳枫只是让这一家子被钝刀子慢慢割着肉,等从应瀚海那边拿到证据后,事情才会步入结束。 看完资料,离开公司后,周敬年看时间还早,就和方争去看了场电影,因为是节假日电影院人挺多的,两人想看的片子当天已经没票了,就选了一部看的人挺少的国产恐怖片。 周敬年也是别有居心,在方争眼里,他可是怕鬼的,两人坐的位置又靠角落,比较黑,一场电影周敬年的视线就很少往大屏幕上放过,全程找机会吃方争的豆腐。 于是电影开场到一半,方争就知道周敬年不是真正怕鬼的,也知道第一次两人看恐怖片的时候对方也是装出来的了。 当天晚上,两人又大战到半夜才睡去。 假期只有三天,第一天放心的玩了后,后面两天两人哪都没去,在家做老师们布置的作业。 假期转瞬即逝,两人第三天下午返校。 高三是很累人的,无休止的复习做题,然后除了考试还是考试,每天都要支出大量的脑力,精神长期持续紧绷的状态,日子疲累紧张而枯燥。 天气渐渐冷起来,周敬年倒是想用一个人睡太冷的借口让方争和他睡一起,无奈床太窄,他们身高腿长的,一个人睡都还有点挪不开,想两个人睡一张床,除非叠着睡。 为了让方争睡得舒服,周敬年特意去买了两个灌水的塑胶热水袋,睡前灌了热水放进被窝里,这样方争睡的时候很快就能入眠,一晚上被窝都暖呼呼的。 这体贴入微的,陈桉调侃周敬年,“要不是知道方争是你干弟弟,我们还以为方争是你媳妇儿呢。” 曹睿他们在那里“是呀是呀”的点头。 说的人都不觉得不对劲,听得周敬年和方争却都想感叹,这几个人真是太单蠢太直了。 等到这一学期结束后,四九城那边传来消息,周建峰还没被周雍同意回去上班,季娉婷因为周建峰出轨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闹了几次,两人的感情早不如从前了。 周建峰对此不在乎,周敬炎为此焦急,季娉婷只是再次被浓重的绝望包围,身陷恐惧。 这些都是周敬年最想看到的。 年前,股市即将转熊市前几天,周敬年把手里所有的股票抛售,收回了所有的资金。 当一个庞大的字数转换成实际的人民币的时候,看着是很惊人的。方争现在就是这样,他是看着户头里的钱超过十万、百万,然后是他一辈子也不敢想象的千万,再到后来的亿。 方争尚且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成为了亿万富翁,没有他挣得多的温洋几个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却很是羡慕,然后纷纷狗腿地向周敬年祈求能不能继续抱大腿,说自己的钱就交给他管了,最后再在股市里捞一笔。 周敬年没答应,他能赚到这么多钱,凭的是上辈子对这一年股市的深入研究,未来两年华国股市都不太好,他没想着再去参与。现在资金有了,重心也要转到研发团队去了,还有手机硬件厂的收购。 再捞一笔的心愿落空,温洋几个很是可惜,不过股市水太深,叫他们自己去是不敢的,之前自己小打小闹了几回,无一例外都是亏损,加上他们见周敬年一副不看好来年的股市的样子,也就收了心,三人准备合伙做生意去了。 温洋还特意问了问方争要不要来,他们和何涛一样,看中了电子商务将会做大的潜力,顺带着物流这一块儿,都打算去分一杯羹。 方争自家服装店就有做网络购物的,店里也和附近的物流点有合作。这么久以来他被周敬年带着见过许多以前他不曾接触到的东西,就算偶尔听周敬年和舅舅的谈话,每次也都受益良多,如今他的眼界已经大不一样,这两样未来的发展潜力他一样看好,便分出一部分资金投进去,他以后只负责分红,不涉及公司的管理。 这是温洋他们乐见其成的,毕竟他们现在手上也有钱,三个人想要做这些也完全足够,之所以问一问方争,是他们和方争相处几次,也确实喜欢这人的性格,再就是因为周敬年的原因了,他们希望以后能和周敬年建立更亲密的往来,所以把方争绑上船是最好的办法。 方争剩下的钱,就又拿出了一大半,交给了周敬年,入股了周敬年的手机公司,成为排位第二的大股东。 今年春节,柳枫托外甥的福,也在股市里大赚了一笔,年夜饭的时候就给两人分别包了个大红包,还对两人许诺,说两人如果高考能考个好成绩出来,那他到时会给两人再送一份庆祝的礼物。 周敬年以前中等水平的成绩,到了丽城后不间断的努力学习,现在全校排名已经闯进前五名了,他和方争对彼此的成绩都挺有信心的,虽然怕柳枫再搞怪送什么奇怪的礼物,不过两人还是叫柳枫趁早准备好,他们绝对不会好心替他省钱的。 没多久,高三下学期开学,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加入了高考倒计时,值日生每天擦写,大家瞬间多了一份紧迫感,晚自习的时间也多加了一节课,下课时间变成了十点半,学习的压力更大。 第52章 随着高考日期一天天的逼近,班上的同学更加紧张,有时候甚至会有同学因为做不出来题而哭出来,为此他们还特意上了一节心理疏导课。 而班上少数几个不紧张的,就有周敬年和方争。 周敬年记得上辈子方争是很紧张的。那时候他们是在高二下学期才开始有交际,年前方争虽然卖了香,但赚得并不多,他依旧为大学的学费而紧张,他很怕自己考不上q大。 而那时候周敬年作为方争的男朋友,还习惯着被人捧着的少爷生活,追求方争那段时间用尽了当时他所有的耐心,但是过后,他的心里依然只有情爱,并没有怎么去关心方争的难处,认为他为学费发愁完全没必要,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方争当时的自尊与坚持。甚至那时候他因为没忍住身体的冲动,在高考前夕鲁莽的要了方争,因为当时他还是初哥一枚,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床事他都是从书上与电脑上看的,第一次时没控制住力道伤了方争,导致过后方争发了一场高烧,昏昏沉沉了好几天才好。 而这辈子,方争不再为钱而发愁,家人对他们感情的开明也让他对两人的未来信心百倍,所以心境上很是放松,反而是周敬年,越临近高考的月假,他主动和方争亲热的次数就越少,他虽然想和方争更深入的亲密,但他认为那是高考之后的事情,不过他能忍,方争却不太想忍,很多次都是方争主动缠着周敬年亲热,叫周敬年又爱又恨。 五月二十几号的时候,高三班拍毕业照。 拍照的地方就在教学楼下面,周敬年他们是一班,所以是第一个拍。周敬年和方争在班上算个子最高的,自然站最后一排。拍照的时候,周敬年搭着方争的肩膀,方争习惯性地搂着周敬年的腰,两人头往中间靠,姿势亲密。 这一幕恰好被刚从楼上下来的江勉看到。 江勉有空会逛一逛比较热闹的网站,像同性恋这样的帖子他之前没接触过,倒是这年才看到过几个,之前还在电视上看到戒网瘾学校里也接收同性恋学生,对此他的想法一直只有“恶心”两个字,他无法理解喜欢同性,特别是男人居然会喜欢男人,那不是变态吗。 自从高二上学期和周敬年他们闹矛盾写了检讨后,因为班级不在同一层,江勉就很少看到这两人了,期间听到方争被敲诈的事情还幸灾乐祸了一阵。这一年多偶尔他会看到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很少有单独一个人的时候。 以前不觉得,但这会儿如果拿看同性恋的眼光去看两人,就会觉得两人太过亲密了。 他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哪怕这两人不是同性恋,但如果在高考前传出点关于两人暧昧的言论,引起一些人的异样猜疑,这两人心境上少不得要受些影响的。而如果这两人真是同性恋,那正中江勉下怀,同性恋在江勉眼里都是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只能生活在阴暗之下,是没勇气曝光在人前的,那时候两人只会更恐慌,受到的影响也会更大。 江勉心里兴奋了起来,那之后他便对周敬年和方争暗中观察起来,越观察,他就越觉得这两人说不定真是同性恋。 这周恰逢月假,周敬年和方争提着东西走出校门,缀在他们身后的江勉快速地跟了上去。 如果江勉知道自己尾随两人的行为会被跟在他身后的四个大老爷们儿全程看着,估计他会掉头就跑。 周敬年护着方争上了公交车,就接到安十五打来的电话,说江勉跟踪他们,就在后面的一辆出租车里。 周敬年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他就知道这个江勉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上辈子临近高考时,江勉也放出了他和方争是同性恋的言论,他当时没受什么影响,方争却被影响到了,高考时发挥难免不如意。 在方争的事情上,周敬年一向是睚眦必报的,对于这种人,他可能会让对方先逍遥一段时间,但那都是因为他在找最合适的时机然后狠狠打对方一巴掌。 为了防止像上辈子那样,读书期间,无事的安十五他们,除了被周松使唤,另一件事就是盯江勉了。 在华国,谁都知道高考的重要性,江勉偏要选在高考前夕放出对方争不利的流言,可见这人的恶毒,周敬年回击起来自然也不用客气。 周敬年表示知道了,挂了电话后表情毫无异样,一路和方争聊着天,等到公车在小区附近停下,周敬年下了车,侧头往后面一看,发现后面不远处的出租车停靠点,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等了十几秒都不见人下来。 周敬年转过视线,和方争朝小区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勉立即下车跟上。 眼看两人进了小区,江勉再想跟上去却因为没有出入证被门卫拦着了。 不过跟踪到这里江勉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握着手机,这一路他偷偷拍了好多张照片,现在更是拿到两人“同居”的证据了,等把这事捅到学校里去,周敬年和方争就都完了! 江勉离开了,安十五他们立即跟了上去。 江勉边走边看之前拍的照片,想选一些角度亲密的洗出来明天用,没想到后领突然就被人揪住了,手里还握着的手机也被身后伸出来的手拿走了。 安十五松开挣扎的江勉,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勉,显得特别的凶神恶煞。 面前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江勉心里有点虚,他看着对方取出手机里的内存卡,忙色厉内荏道:“把手机还给我!” 安十五不客气地挥开他,然后在江勉的目瞪口呆中,“咔嚓”一下将手机直接掰成了两半。 将烂手机往江勉身上一扔,安十五冷冷道:“下次再乱拍,断的就不只是这支手机了。”说罢,安十五眼神警告地看了看江勉的双手。 江勉平时十足的优越感,仗着的也只是还算奢侈的家庭环境。但是真遇上什么事儿,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就是一个大写的“怂”字。看着安十五几个扬长而去,江勉捧着面目全非地手机尸体,站在人烟稀少的角落,胆战心惊了好一会儿才找回魂儿。 随后是迟到的愤怒,他乱拍?他今天拍了的人只有周敬年和方争,一定是那两人发现了,所以找人来教训他。 江勉非常愤怒,阴沟里的臭老鼠,曝光在人前只会人人喊打而已,没有照片又怎么样,流言蜚语照样能化成伤人的刀刃。 江勉气急败坏地想着,他就不信他会教训不了这两人! 家里,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方争放下东西往沙发上一瘫,搂过还在睡觉的雪儿小姨,喟叹道:“还是家里舒服啊!” 看着时间还早,周敬年就把带回来的衣物扔进洗衣机里。方争瘫了一会儿,觉得无事可做,就抱着小姨站在卫生间门口,还拿小姨的腿去踢周敬年的屁股,嘴里贱贱道:“外甥屁股好翘啊。” 周敬年瞥他一眼,“你的手感更好。” 方争想起来,两人每次接吻周敬年最后都会捏他屁股,握着小姨的爪爪打了周敬年手臂一下,“流氓。” 家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就不用管了,周敬年把雪儿小姨抱了出去,把门一关,转身抱起方争放在旁边的洗脸台上,手正好放在方争屁股上。他捏了捏,觉得手感一如既往的好。他在方争唇上轻啄了一口,低声道:“流氓给你看。” 方争揽着周敬年肩膀,抬腿勾住他的腰往自个儿身边一拉,还冲他挑眉,大有谁怕谁的架势。 门内的两人热情似火,门外小姨咔咔挠门:外甥们,放小姨进去玩啊! 两人不敢亲过头,毕竟白天,不好白日宣淫。 晚饭照例是出去吃了一顿好的,老太太还给两人补了一堆营养品回来,等明天下午两人回校的时候带去。 晚上安十五就发来消息,说江勉一路跟踪偷拍的照片已经处理干净了,关于对江勉的报复,已经准备好了。 而第二天,周敬年意外的接到了周建峰的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周敬年再过几天就要高考的事情。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从周建峰和季娉婷结婚后,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周建峰第一次给周敬年打电话。上辈子周敬年对他与周建峰的父子情是抱有十分的期待的,都是他主动给周建峰发短信打电话,而这辈子,不再有期待后,相当于和周建峰断了联系。 周敬年不冷不热地敷衍着周建峰,明白周建峰这是急了。周雍一直不让他回公司,就是想让他沉着一下,结果他反而比以前还浮躁,周敬炎这年跟在周雍身边,虽然因为顾忌柳枫周雍一直没对外公开他周家人的身份,但这对周雍他们来说是早晚的事,所以这年周雍或让身边的人,或自己亲自指导周敬炎一些事,让原本十分喜爱周敬炎的周建峰都吃味起来,加上他和季娉婷现在吵架的频率升高,导致周建峰对周敬炎也不像以前那般亲热了。 于是就想起周敬年的好了。 周敬年这一年多说话一直冷冰冰的,当面说话周建峰还不觉得,电话里听着就觉得格外没感情,而且他与周敬年确实也没话题,一年里他能主动想起这个儿子一次都算不错了。总共聊了不到五分钟,还全是周建峰找话题,他觉得这电话打得太累了,最后叮嘱周敬年好好学习,等他回四九城上大学后,就可以进公司从底层开始接触学习了。 在周建峰眼里,周氏可是一块大蛋糕啊,谁不想尝一口,所以他以为他这么说周敬年会很激动,很感激,结果周敬年只是冷冷得“哦”了一声,哦的他很不舒服,本来打电话是想调节调节心情,结果越调越郁闷。 不过等以后周敬年开始对周氏下手了,他就得郁闷吐血了。 下午,周敬年接到安十五的电话,说江勉已经从家里出发去学校了。 要带的东西已经打包好了,周敬年就叫方争准备去学校了。 方争看看时间,才一点过啊,“去这么早?” 周敬年拉着他和外婆说了拜拜,“走吧,带你看场戏。” 方争不明所以。 等到快到学校的时候,两人远远地就看到一名青年男人拽着江勉的衣服,大声地指责江勉劈腿,背着他勾搭别的男人。 听到这话的围观群众集体目瞪口呆,而当事人之一的江勉,也被震得不轻。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江勉恼怒不已,使劲想甩开男人拉着他的手。 那男人身高比江勉高,劲儿也大,骂完江勉后,一把将人搂住,嘴里喊着江勉的名字,非常深情地说着道歉的话,什么“求你别离开我,你说好要和我过一辈子的”、“我虽然没有那个男人长得好,但是我比他更对你好”。 总之怎么深情肉麻就怎么来。 周敬年看着,如果忽略两人的性别,像在看一场感人至深的琼瑶戏。 青年表白完,掰过江勉的脑袋,对着江勉的嘴巴就狠狠地亲了一下。 江勉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只是想趁着时间还早,到学校的人还不多,想把昨晚他赶工写出来的关于揭发周敬年和方争搞同性恋的“大字报”偷偷贴到学校的告示栏里。没想到刚走到校门口,这人就冲上来拉着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还被这男人亲了一口,江勉差点被恶心地吐出来。 他愤怒地对着那青年破口大骂,要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但也不知道这人是吃什么的,江勉感觉他都使出吃奶的劲儿了还挣不开,又气又无力。 直到学校门卫出来赶人,那青年才放开他,还一脸爱意地摸了摸他的脸,声音不低地说等他高考结束后再来找他。 青年离开学校后,转入一条小巷子,安十五正站在那里。看到青年,他将手里拿着的信封递给对方,道:“这是你最后一半报酬。” 青年高兴地接过去,打开信封数了数,见数目正确,笑着对安十五道:“大哥,下次再有这么轻松地活儿继续找我啊。” 安十五不置可否,转身走了。 青年倒是转头拿钱走了,江勉却浑身僵硬地还站在原地,看着学校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或面露不屑,或捂嘴窃笑,隐约听到几声“变态”,还在人群里看到几个班上的同学,江勉的脸顿时变成猪肝色。 那门卫回去的时候,对江勉扔下一句:“居然喜欢男人,小小年纪不学好。” “我不认识他!”江勉冲那门卫怒吼。 门卫都听旁边人说了这人就叫江勉没错,刚那青年对着他也叫的这名字。门卫白他一眼,认为对方这是心虚了,你不认识他,人家能叫出你名字啊? 江勉百口莫辩。 他惊慌地四处望了望,然后就看到了人群角落的周敬年和方争。 “是你们!”江勉冲过去,指着两人怒道,“是你们搞的鬼!” 方争没说话,心道阿年说的看戏原来就是看这个,不过这么整江勉,是不是太狠了,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呀。 周敬年拨开江勉的手,淡声道:“我们刚到,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江勉双眼赤红,转头对那些还在看热闹的人,说:“他们俩才是同性恋,他们都同居了!” 想早点来学校打篮球的曹睿和林霖只看到点戏尾,不过从其他人口中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听到这话,两人都忍不住笑了。曹睿站出来道:“可不嘛,人家早同居了。” 不等江勉脸上露出“终于有其他人也发现了”的欣喜表情,曹睿继续道:“周敬年外婆去年就认了方争为干外孙,人家兄弟两住一起不是理所应当的?” 方争的新手机,班上同学也疑惑过,私下里也讨论过,陈桉他们几个知情者不得不把这事拿出来解释一番,他们一班每个同学都知道周敬年和方争目前的兄弟关系。 当初江勉跑到一班来想打方争的事情,一班的同学可都还记得呢,林霖就冷笑道:“我看他这是狗急跳墙了,这么多人在今天知道他是同性恋,他这是污蔑周敬年和方争,想转移视线呢。” “他们真的是同性恋!”江勉着急地把自己的“大字报”拿出来,递到林霖面前让他看,“这是我写的,我观察他们很久了,有很多充足的证据,你看,你看了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林霖果然拿过去看了,才看完到一半,林霖就没兴趣,他将“大字报”拍在江勉的胸口上,“男生之间勾肩搭背就是同性恋,你这些所谓的‘证据’也太荒谬了!”他抬手攀着曹睿的肩膀,“照你这样说,我现在和曹睿勾肩搭背,也是同性恋?” 江勉的“大字报”上写的勾肩搭背,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其间加了许多形容词,譬如“温柔”、“深情”、“宠溺”等,没少用,这在周敬年和方争平日的相处中,仔细观察中确实是能发现,只是在林霖看来,这都是江勉主观加上去的。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哄笑,校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有后来的人问发生了什么事,就有热心群众为其解惑,于是新一轮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江勉猪肝色的脸,此时已经变得煞白,他抖着唇,张了张口想大声反驳,嗓子却跟哑了一样,居然开不了口,他太紧张了。他将“大字报”胡乱揉成一团,落荒而逃。 看着快步离去的江勉,林霖两人走到周敬年身边,摇头叹息:“江勉是有多恨你们呀,一次两次地找你们麻烦。” “跳梁小丑。”周敬年这样说。 四人往宿舍楼走去,一路上方争表情都淡淡的,方争知道周敬年不会无缘无故地教训江勉,肯定是这人又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看到江勉吃瘪,他本该很痛快的,只是看着那些同学们对同性恋的反感与嘲弄,他心里很是不好受。 这个世界对同性恋太不宽容了,他和周敬年,可能一辈子都只能以“干兄弟”的身份生活下去。 曹睿走在林霖身边,若有所思地视线从周敬年和方争的身上扫过。 离高考只有几天了,往届高三生高考前都会放一周假,最少也有三天,到他们这届却没有了,并且他们学校要求他们继续住校,像之前一样正常作息,避免他们因为骤然改变的生活环境和作息而造成不适。 当天在校门口目睹江勉同性恋事件的学生不足五十人,但是因为其八卦的特殊性,传起来却很快。还没到上晚自习的时候,江勉待在宿舍里,就有许多人在他们宿舍门口徘徊,明里暗里的打听这件事的真实性,这些还算好的,最让江勉接受不了的是,平时同宿舍和他关系不太好的两个男同学,一进宿舍就骂了一声“变态”,吵着要去跟班主任说要求换宿舍。 江勉一再解释自己的是被有心人污蔑的,可惜对方早就讨厌他了,就算对方相信这件事是假的,嘴上也不会相信,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气气江勉。 结果就是江勉真的气得不行,忍不住动手和这两人打了一架,然后惹得对方骂得更难听了。 当天晚上的第一节晚自习,周敬年和方争被张芊芊叫到教室外面谈话,张芊芊说高考在即,让两人不要被外面的一些流言影响。 周敬年和方争都保证道:“放心吧张老师,我们知道轻重的。” 张芊芊也怕自己说多了反而让他们多想,就让两人回教室了。看着这两个少年的背影,张芊芊无奈地摇摇头。 柳枫的性取向在张芊芊这里不是秘密,当初高中的时候柳枫还因为性取向被发现而被同学孤立过,而她是柳枫的同桌,是少有的几个理解柳枫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两人保持着朋友的关系还时常联系。 周敬年和方争过于常人的亲密,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还特意打电话去问了柳枫,当时柳枫就把自己外甥的性取向跟她说了,要她多关照。 当时张芊芊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性取向也会遗传的?高三分配宿舍的时候柳枫说周敬年求到他这里,希望住校时能和几个性格不错又爱干净的住校生同住,这点张芊芊觉得没问题,只是周敬年又要求必须和方争同一个宿舍,这点张芊芊当时很犹豫的。因为她怕这两人太过亲密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的影响对两人不好。 只是柳枫说这点不用她担心,他一再保证他外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张芊芊才勉强同意。事实证明,周敬年确实很有分寸,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方争的“干兄弟”关系,没人对他们太过亲密的举止抱有猜疑,就算两人在校门口被人指着说是同性恋,也没人相信。 说到下午校门口这件事,张芊芊也是很气愤的。 江勉半小时前就被他们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那张“大字报”她已经看过了,里面很详细的写了周敬年和方争的互动,如果没有先前江勉被同性恋人表白的事情,那么那张“大字报”绝对会起作用,那么现在事件的风浪口绝对是围着周敬年和方争转的。 “大字报”篇幅很长,里面除了列举两人的亲密举止,对其的分析,还写了不少对同性恋的批判,且排版也很工整,全篇没有一个涂墨,可见是事先写好,之后誊抄下来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嫉恨了,这是蓄意已久地想要毁掉两个少年人的名声与前程。 但是,因为江勉也是高考生,学校老师们现在对他也是安抚为主,让张芊芊有火都没处发,只希望江勉能自食恶果。 而之后的江勉,确实也非常不好过。明明他才是被污蔑的那一个,却没有一个人信他的话,耳朵里听着各种议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把舆论利刃不是由他铸成,原来被流言蜚语包围议论的感觉是这样绝望,这样无力。在学校里的短短两天,他害怕看到任何一个聚在一起的小团体,他会认为那是对方在讨论他,耳朵里不能听到一点窃窃私语,他会认为那是对方在说他坏话,不能有一点嬉笑的声音,他会以为那是在对他的讥讽嘲笑。 如芒在背的感觉,如影随形。 最后还是学校老师看他精神状态实在不好,让江勉最后几天走读。 而方争之后也从周敬年口中听到他整治江勉的原因,当时他只是简单地下了四字评语:“恶有恶报。” 江勉的事情被抛之脑后,很快,高考到了。 学校高考包了车,高考期间送学生们往返考点与学校。高考头天,考生们要去考场踩路线,周敬年和方争运气不错,虽然不是在同一间教室,却都在本校,免去了每日的奔波,所以是最轻松的一批考生了。 虽然考生们依然被要求住校,但是不少考生家长不放心,也来陪考,考点附近的旅馆生意格外好。 现在天热,周敬年和方争让老太太千万不要出来,守在考场外挺受折磨的,平时该怎么玩现在还怎么玩,而柳枫那几天恰好有事忙,就叫了自己的助理守在考场外,这点周敬年和方争倒是没拒绝。 第53章 高考结束的第一天,周敬年在考场外等到方争,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就知道他考得很好。 “你感觉怎么样啊?”方争问周敬年。 之前一模二模三模,两人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考前老师让他们考试期间不要讨论题目免得影响后续考试,不过他们两人对自己成绩还是挺有信心的,也就无须那么小心。 周敬年说:“挺好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宿舍走,江勉忽然低着头从他们旁边匆匆走过。 两人看了江勉背影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勉的考场也在本校,而且那么巧的是和周敬年在一个考室。周敬年不知道,江勉因为这次同性恋事件,时间虽短,对他的影响却是很大的。这件事不止学校里知道,他们家里也知道了,并且不是从老师或者自家儿子口中得知,而是从邻居嘴里。 学校老师尚且顾忌着江勉要高考了,江勉的父母却因为这件事觉得丢了面子,更担心儿子走了歪路,江勉走读期间,晚上根本就没能好好看书,尽管他否定了许多次,但也一再被父母质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那个校门口亲他的男人是谁,精神比在学校里还差。 江勉知道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样,绝对是周敬年背后搞的鬼。他恨周敬年也恨方争,但是身处流言中心,全身都被无力感包围,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报复这两人。 而因为和周敬年在一个教室,江勉正好坐在周敬年后侧面,一抬头就能看到周敬年,每次都各种情绪滋生,考试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高考三天,对江勉来说度日如年,每考一科他就难受一分,他知道自己这次考砸了。 而考试期间,周敬年和方争却没受什么影响,白天考试,晚上去教室自习,生活作息和平常并没有多大区别。 很快,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考高结束。 刚走出考场,周敬年就接到家里老太太打来的电话,问他们是不是考完了,什么时候回去。 周敬年一一回了她,叫老太太也早点回家,晚上他和方争虽然会回家,但不能陪她吃晚饭,他们要去参加毕业聚会。 随后两人回到教学楼,上楼的时候同在本校考试的学生们已经疯狂了,楼上楼下的教室都能听到这些人在教室里欢呼着嗷嗷叫。 受此感染,方争也兴奋地嗷了一嗓子,看得周敬年忍不住笑。 两人进了教室,拿出桌盒里的几个袋子,是准备拿来装书的,他们等会儿还要发报考指南和志愿填报时间表,所有学生们都会回来,趁着人没到,两人先提前整理了,安十五今天开了车,会来接他们,顺带把床褥都搬回去。 没等多久,陈桉他们也都到了,个个都很兴奋,在教室里跳来跑去的,一些人讨论着之后近三个月的假期怎么安排,一些说等晚上聚会结束后要去网吧战通宵。 这时楼下某班的学生们集体托着自家男老师抛高高,同学们趴在围栏上起哄“再来一个”。 一班老师们都挺精明的,其他任课老师都没来,就张芊芊身为班主任来了,但她是女性,同学们就不方便给她抛高高了。 张芊芊把报考指南给同学们发了,说过两天高考题和答案都会下来,到时候要估分的同学们可以回学校。 最后,张芊芊站在讲台上,看着相处了两年的少男少女们,微笑着,由衷道:“祝你们日后前程似锦,鱼跃龙门!” 离别在即,同学们湿了眼眶,不约而同地回道:“谢谢老师!” —— 校门口,周敬年把后备箱打开,把他和方争的床褥放进去,安十六和安十八一人提着两个大袋子走了过来,里面是些不太重要的书。两人在刚走校门口的时候,就被几个这会儿还在放假的下届高三学妹们拦住了,倒不是来递情书的,而是特意来学校讨书的,问他们两个能不能把两人的复习笔记送给她们。两人身边没有都没什么亲戚小孩,拿回去除了一部分做纪念其他的也是拿去卖或者捐出去,便让她们自己挑了些。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工作也暂告一段落的柳枫恰好也刚到家。 柳枫脱掉外套问两人:“怎么样,有把握吗?”他可是知道两人的志愿是四九城的q大。 周敬年看柳枫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这还用说么”。估分什么的,他和方争都不打算去了,毕竟考都考完了,而且他们这里是知分填志愿,他和方争对大学和专业已经明确下来了,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柳枫笑了一下,问了问他们填志愿的时间,然后说:“等会儿舅舅给你们划一笔钱,趁着高考刚结束好好放松放松,想去哪里玩都随你们。” 本来柳枫准备的是几本“基佬友好交流♂指南”,不过觉得舅舅给外甥送这种书太没节操了,咳咳……就留着自己用了。现在直接给外甥们给钱,更贴心些。 周敬年确实早有和方争一起毕业旅行的打算,舅舅替他们出钱自然高兴,当下就问方争想去哪里玩。 两人抛下柳枫就进房间开电脑查起来,柳枫也不介意,只是笑笑,觉得年轻真好啊,一个对什么事都充满激情的年纪。 两人窝在电脑前查了一会儿,老太太回来了,问了问他们高考的事情,见他们并不忧虑肯定考的还行,正好陈桉打电话来了,老太太就催着两人赶快出门玩去。 周敬年和方争匆匆洗了个澡,让安十五几个开车送他们过去。 聚会的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中餐馆里,附近的几个餐馆也都被他们学校的毕业班给包了。这场聚会是一个月前就计划好的,大家交了活动费,全班同学都在。 学生聚会,他们学校老师是不准参加的,虽然遗憾老师们不在,但同学们确实也能更放得开些。 桌上的部分饮料被换成了啤酒,几个性格豪放的同学拿着酒瓶互吹,方争喝不来啤酒,总觉得味道是馊的,全程端着一杯橙汁。陈桉倒是想灌方争几口,无奈旁边坐着个周敬年,一个眼刀子过来,他浑身都凉了,哪还敢上前。 今晚过后,住校生就会离开学校了,从此以后,大家各奔东西,这些人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聚会上,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哭的哭笑的笑,还有趁机向同学表白的,有成功的,自然也有失败的。这群刚成年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告别青涩的高中时代,步入了成人的世界,再过几年,便会彻底脱离学校这座象牙塔,一头栽进名叫“社会”的海洋,可能扬帆远航,可能随浪浮沉,头破血流。 期间方争饮料喝得有点多,跟周敬年说了一声,去上下洗手间。 方争刚走,曹睿端着一杯啤酒坐到了周敬年的身边,在喧闹沸腾的背景音中,曹睿看着周敬年,用足以让周敬年听到的声音问他:“江勉说的是真的吧,你和方争其实早在一起了。” 那天在校门口林霖看那张“大字报”的时候,曹睿就站在旁边,自然也看到了上面写的东西。他神经不像林霖那么大条,觉得那些“证据”可笑,他顺着那些“证据”去想,才惊觉这两人可能只是以兄弟之名在做遮掩。 周敬年看向曹睿,目光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一年多了。” “你们藏得可真够严实的。”曹睿笑了一下,目光在周敬年脖子上的戒指项链上扫了一圈,然后向周敬年举起酒杯,“能走到一起不容易,希望你们一直在一起。” 周敬年端起面前的啤酒,和曹睿碰了一下杯,“会的。”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方争去厕所回来了,看到曹睿从他位子上起身。曹睿看到方争,拍了拍他的肩,“小争争啊,要幸福啊。” 方争回拍,“你也是啊曹小睿。” 曹睿摇头笑笑,虽然是两个男人的爱情,可是却并不让他反感,反而也叫他羡慕呢。他不清楚这两人最后会走到哪一步,但至少这个时候,这份感情是很难得的。 方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坐下后问周敬年:“曹睿怎么了?” 周敬年说:“他看出来了。” 方争眼神讶异,转头看了看此刻正在和别的同学猜拳的曹睿,“他知道了?” “嗯,还祝我们白头偕老。”周敬年道。 方争顿了顿,然后笑着小声道:“诶,那我们是不是得给他包个红包啊?” 周敬年眼含笑意:“现在不给,得让他先出了份子钱再说。” 方争噗嗤笑出声。当初被江勉事情而受到些微影响的郁闷心情此刻豁然开朗,两个人的爱情,本就不必让所有人知道,只要他们的亲人、朋友对他们抱以祝福,这就能让人很开心了。 聚会持续到晚上十点多,要继续玩的人约着一起走了,周敬年和方争与曹睿他们告别,互留了联系方式,说了以后常联系后,也坐车归家了。 因为两人都没喝酒,所以精神都还不错,回到家后洗了澡,两人还有心情查旅游的地方。 现在天热,大夏天的要出去玩肯定要选一个凉快的适宜白天出行的地方,两人把范围划在国内,最后选了一个海滨城市m市。 周敬年打电话订了三天后的机票,订了下榻的酒店,然后又查了查当地的地图,方争在旁边拿着本子记一些旅游注意事项,两人忙得不亦乐乎,直到快到十二点才躺在床上。高考这几天也确实累,两人也没精力去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拥抱着彼此亲吻温存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睡去。 第54章 早上,窗外天色刚亮,方争忽然“哗”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嘴里嘟囔着:“阿年,起床了。” 周敬年原本抱着方争正睡得熟,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起身把人拉住一看,发现方争眼睛都还眯着的,一脸的不清醒。 周敬年摇头笑了笑,把方争重新按回枕头上,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阿争,高考已经结束了,不用早起复习了。” 方争的眼睛几乎黏在一起,想睁开却非常无力,听到周敬年说的,他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昨天下午高考已经结束了,他们已经在准备毕业旅行了。明白过来,方争紧张的情绪立即如断掉的弦,整个人都放松了。屋里吹着空调,身上盖着薄被,温度适宜。困意重新袭来,全面放松的方争几乎是闭着眼睛立即就睡着了。 周敬年宠溺地给方争理了理头发,他也没睡醒,便自背后搂住方争,侧脸挨着他的脑袋,闭上眼睛再次睡去。 高考后的第一天,天气正好。 两人睡到九点过的时候才醒了,却懒懒地不想起床,又躺到十点过两人肚子都开始咕咕叫的时候才终于起了。 然后,这三天里,他们除了做些旅游规划,还和温洋几个吃了顿饭。第二天温洋就打电话来,说要给他们两个庆祝高中结束。之前温洋知道他们正值高三,不能随意打扰,在学校的时候温洋几乎不打电话找他们说话,不过每到月假,最少一通电话是有的。 最开始,温洋还总打电话到周敬年手机上。周敬年知道对方在忌讳,以为方争和别的男人通电话他可能会不爽快。但是方争才是投资者,温洋这样的态度明摆着以他这个生意之外的无关人员为重,不思量方争的感受。而且,方争不是私有物品,他有自己的想法,再说,周敬年现在提防的是出现在方争身边任何一个女人,温洋还不在那个范围里。所以周敬年接了两回,之后就叫温洋以后如果是物流公司的事,直接打方争电话就好。之后温洋就从善如流地,有事就找方争。 三天里,两人把各自公司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后,总共收拾了一个行李箱,第四天下午,两人登上了去m市的飞机。 他们入住的是海边度假酒店,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过了,在等酒店派车来接的过程里,两人找了家餐馆把晚饭吃了。等到了酒店,进了订好的房间,周敬年打开行李箱把两人的睡衣拿出来,而方争站在酒店为了方便游客晨起看日出的大阳台上,看着周围亮起的霓虹灯光,听着海浪涛声,心情开阔无比。 “真美啊!”方争心情愉悦的长叹一声,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方争进去的时候,看到周敬年正把什么东西往抽屉里放,他也没在意,一个跳跃向周敬年扑去。 周敬年刚转身就被他扑个正着,他搂着方争,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周敬年伸手拍了方争屁股一下,说:“去洗澡。” 方争可能是太开心了,所以这会儿有点嗨,抱着周敬年的脖子不撒手,“等会儿去。” 周敬年便不说话了,抱着方争,像抱着个大宝贝。 只不过爱人在怀,周敬年今晚又心思不纯,方争虽然趴在他身上,还动都没动,他的身体却慢慢有了反应,所以两人抱了一会儿后,方争就突然抬头看向周敬年:“小年年起来了。” 周敬年眸光深深,“那小争争起来了吗?” 方争咧嘴笑:“小争争还在睡觉呢。” 周敬年让方争夹着他的腰,就那么抱着方争起身往浴室走去,还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暗哑道:“那我们去把它叫醒。” 方争哈哈笑了两声:“那你要努力啦。” 两人就这么进了浴室。 周敬年抱着方争,放手将浴室门关上,打开了花洒。 他将方争压在墙上,舌头钻进了方争的嘴里,两人嘴唇相接,不断发出粘腻的水声,双手亦钻进方争的衣服里,贴着方争后背肌肤慢慢游移。 随着花洒滴落出热水,浴室里蒸腾出了点点热气,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体温好像也慢慢地升高。两人靠墙拥吻,下身隔着牛仔裤暧昧地摩擦。 周敬年压着方争亲了一会儿,然后分开,看着方争意犹未尽的嘴唇追逐而来的动作,眼中神色便是一暗。他直起身将自己已经沾了水的衣服和裤子都脱掉,然后额头抵着方争的额头,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在方争耳边响起,“脱衣服。” 方争脸上透着红晕,闻言乖顺地将衣服脱掉,然后解开了牛仔裤的扣子,将裤子褪到膝盖处,就那么站着,将裤子胡乱地踩下去脱到地上。 两人的分身都硬了起来,周敬年将两人的握在一处撸动,低头去碰方争湿漉漉的嘴唇,却一触即分。 方争舌尖探出了嘴唇,每当周敬年低头与他亲吻时,便忍住勾缠上去。 此刻两人赤裸相对,半边身子都在花洒之下,水珠打在身上,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迷人的莹亮光泽。 周敬年嘴唇下移,一下一下地亲吻着方争的身体,舌头顺着水流的痕迹慢慢向下,滑过方争滚动的喉结,舔弄过他胸前的乳珠,在他的小腹上来回打圈。 水流下,方争仰着头,难耐地将周敬年的头按向自己的小腹。 周敬年单膝跪在地上,手捧着方争的臀部揉捏了两下,掰动着方争的身体将两人的位置挪动了一下,自己背对着花洒,让方争靠在了洗漱台上,随后他抹了一把自己被水打湿的头发,低头含住了方争。 方争身体骤然绷紧,双手下意识地在周敬年的头发上揉动。 周敬年将方争的那物含了一半在嘴里,舌尖舔弄着柱身,偶尔含得略深些,便让方争的双腿止不住地发颤。他的双手在方争的大腿根部来回抚摸,揉弄着阴囊,指尖偶尔会向后面滑弄。 周敬年不断吞吐着,柱身在他嘴里来回进出,带出水润的光泽。这般吞吐了一会儿,他握着方争硬挺的那物,手掌心在湿滑粘腻的柱身上快速摩擦几下,然后再次张嘴含着顶端,舌头在铃口上加重舔弄。 方争的身体随着周敬年的动作忍不住前后摆动,嘴里发出难耐的呻吟。 周敬年便让方争这么插了几下,然后手贴着他的臀部将他固定住,脸深深地埋进方争的小腹处,将方争含到深处,刺激着方争射了出来。 方争射出来的时候周敬年并没有躲开,他被小小地呛了一下,等缓过来后便将嘴里的液体悉数吞下。 快感的冲击让方争的身体发着抖,他几乎站不住了,他想顺势跪下来给周敬年口交,而周敬年却起身站在原地拥着他接吻,双手带着暗示性地在他的股沟处来回打转。 之前被周敬年抚摸后面,方争还没觉得怎么,但这会儿他身体正敏感,周敬年在他身上随便的一个小动作他都能清晰感知。 周敬年察觉到方争臀部肌肉的僵硬紧绷,他看着方争,声音带着令人沉醉的蛊惑,“阿争,我们做吧。” 同为男人,方争明白周敬年嘴里的“做”指的是什么。 他看着周敬年渴望而小心翼翼的眼神,慢慢地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的周敬年,便高兴地在方争唇上亲了一下,他搂着方争重新回到花洒下,给两人快速地冲澡。 …… 两人在浴室里待了挺久了,方争被周敬年抱出来的时候,脸色红红的,睫毛沾着水珠,也不知是被浴室里的热气蒸腾出来的,还是因为被欲.望刺激的。 周敬年把方争放到床上,自己压在他身上,此时两人都光着身子,周敬年用浴巾将两人身上的水珠随便擦了擦。 方争已经释放过一次了,此时下面还是软的,他感到周敬年不停在他小腹上摩擦戳刺,觉得身体滚烫无比,慢慢地又有感觉了。正当他难耐的时不时挺立的身体去触碰周敬年的肌肤时,周敬年突然从他身上离开了。 身体的失落感瞬间传来,方争睁眼去寻找周敬年。 周敬年将床头的抽屉拉开,拿出他刚放进去的东西,是一盒安全套和一瓶润滑油。 方争知道两人今晚一定得发生点什么。他对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做,以前查自己性向的时候也有看过一些,当时只觉得完全不能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但现在和周敬年,他却是非常自然地就接受了,甚至主动的想尝试一下。 周敬年咬开套子,在方争的脸红耳热的注视下,慢慢地戴上,然后再度附身吻住方争。 与相爱之人肌肤相贴的感觉是非常有满足感的,方争虽然下身精神着,但是此刻周敬年带着适宜温度的手掌心在他身上游走抚摸,令他舒服地几乎呻吟出声。 周敬年掰开方争的双腿,将自己的下半身嵌了进去。他拧开了润滑油的盖子,倒了些润滑油在食指与中指上,然后抹到了方争的后面。 方争躺在床上,双腿展开一个让他倍感羞耻的角度,忽然感到股间传来的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敬年的手指贴在后面,探出食指正尝试挤进去,感觉方争那里的收缩后,出声安慰他:“别紧张,阿争,放松。” 但这种事不是说放松就能放松的,方争没有,反而紧张得身体微微发抖,周敬年便心疼地上去亲吻他,当方争身体的情绪慢慢平复时,他的手指再次贴了上去,在方争股间轻轻地按压揉动了一会儿,等方争适应了这个动作,便稍微用了点力往里探去。 “呃!”方争蹙眉,忍受着后方被异物进入的感觉。 周敬年刚进入一根指节,手指就被方争后面紧紧地夹住。周敬年喉头滚动两下,他停了一会儿,等方争放松些后,再次往里探入。方争也在努力放松,所以这次进去的还算顺利。 顺利进入的手指在方争股间缓慢地进出了几下,等再一次探进去时,周敬年加了一根手指。 过了会儿后,再加了一指。 “痛吗?”周敬年看着身下的方争,下身胀得发疼。 “不痛。”方争红着脸,“就是,感觉怪怪的。” 周敬年轻笑了一下,“多做几次就习惯了。” 因为后面异物侵入的影响,方争原本挺立的分身又软了下去,周敬年一手给方争做着扩张,便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揉弄,等到方争再次精神起来后,周敬年做扩张的手指滑过方争体内的某个点时,让方争忽然叫了一声。 周敬年眼眸微亮,看向此时正不可思议盯着他的方争,抽动着手指再次滑过刚才那个地方。 方争这次没叫出声,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颤声道:“别!” “舒服吗?”周敬年问。 方争点头,可是看周敬年手指又要动作,身体便往上耸动了一下。刚才被周敬年触碰的那个地方传来了陌生的快感,比撸前面还要强烈几分,让方争既欢喜,却又带着点恐惧。 周敬年勾唇笑了一下,他抽出手指,让方争配合着翻了个身,双腿分开地趴在了床上。 周敬年拿了个软枕头垫在方争的腰腹下,倾身覆上了方争的后背。 方争低着头,支撑身体的双手紧握着,肩背因为紧张而僵硬,每当他感觉到周敬年分身在股间轻微的摩擦时,便忍不住想往前爬去。 手指的抽离让刚刚被扩张开的穴口还来不及闭合,周敬年左手握住方争的肩膀,安抚着在他的背上轻轻啄吻,右手扶着自己的硬挺,硕大的顶端贴着方争的穴口来回滑动,这般动了几下后,慢慢地往前插入了一点。 顶端才进去了一点,便被方争因为条件反射的收缩挤了出去,他没有迟疑,这次动作坚定地再次插入,哪怕被方争夹得生疼,中途也没停,过程虽然缓慢,但周敬年直到分身进去了一半,才终于停住。 因为扩张到位,而且周敬年动作并不粗暴,所以方争觉得虽然难受,但和面除了发胀并没有痛感,尚能忍受。 周敬年趴在方争的后背上,掰着方争转头与他接吻。 两人唇齿相连,舌尖互相舔吻,吻得兴起时,周敬年下面开始缓缓抽动。 “唔……”方争的低吟被周敬年的嘴吃去,身体跟着周敬年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前后摆动。 随着周敬年持续缓慢的抽动,两人的结合处发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粘腻响声。有润滑油的作用,周敬年的动作也越来越顺畅。 周敬年的下身硬了好久,他一直忍着,此刻分身被方争紧致的甬道包裹,快感一波一波地传来,却尤不满足,不能畅快抽动,所以忍得很是辛苦,尽管屋里有冷气,汗珠依然按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周敬年跪正了身体,双手握着方争的腰,虽然动作依然轻缓,却每次都全部抽出,再权保护插入,而每次进入,都会滑过让方争快乐的那一点。 分身每一次的插入,都会带来让方争为之颤栗的快感。他双手揪着床单,双眼泛着生理性的泪水,眼角发红,看起来可怜而性感。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抽插了一会儿,然后周敬年停了动作,揪着插入的姿势,红着方争翻了个身。 巨物在体内旋转碾磨,正好顶着让方争快乐的那一点,巨大的快感袭来,即使方争咬着唇,也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啜泣。 这声哭泣听在周敬年耳里,便是性格的调剂,他的分身明明已经发胀到了极限,但在反正感受下,似乎又增大了一分,将他的后穴撑得满满的。 周敬年直立着身子,将方争的双腿并在一起,抱着他的小腿,稍微加快了一点抽插的速度,双腿紧紧地看着方争,观察他的反应,是难受还是舒适。 滚烫而巨大的阳物一下下在体内戳刺,带来难言的快感。方争汗湿着头发,因害怕自己再度发出声音,嘴里咬着自己的手指。他闭着眼睛,身体随着周敬年不断的进入而挺动。 下身不间断地耸动着,周敬年还不忘问方争的感受,“阿争,舒服吗?” 方争不想回答,却被周敬年催促似加重的力道冲刺得不得不答,他拿开被自己口水打湿的手指,泛着泪水的眼睛睁开,看着因为隐忍而眼角赤红的周敬年,心里突然就软了几分,他在对方的抽插下,气息不稳,断断续续地回答:“很、很舒服。” 周敬年差一点闷吼出声,他松开方争的双腿,将其大大的分开,两人下身相连的场景便一丝不漏地映入了他的眼帘。周敬年看着自己的分身在方争的穴口进出,每次都带出些透明的液体,不知之前的润滑油还是来自方争的体内,将两人的大腿根部染得湿淋淋的。 周敬年俯下身去,双手压在方争肩膀两侧,精瘦的腰肢压着方争大张的沙un共推,嘴上吻着方争,下身的律动虽然轻柔,但周敬年却加快了挺动的速度。 方争体内的那点被反复而快速的戳弄,持续已久的快感堆积起来,几乎灭顶,双手攀上了周敬年的肩膀,高抬的双腿紧紧地夹住了周敬年的腰,方争无法抑制地叫了出来。 周敬年低头含着方争的唇,将他的声音悉数淹没在亲吻里,他听着方争的闷哼声,下身快速地挺动了十几下,最后一下重重一挺,手臂青筋鼓起,他的后背弓起,下身狠狠地压着方争的后穴,全部射了出来。 一场欢愉完毕,耳边只闻对方的粗喘声。周敬年在方争身上压了一会儿,然后连着套子将分身从方争体内拔出,他把自己简单地打理了一下,然后返身抱住方争。 此刻两人身上都是汗,彼此却都不嫌弃,亲吻着对方,相拥着温存。 方争一晚上释放了两次,此刻身体很是疲惫,而周敬年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所以即便觉得身体粘腻,也很快陷入了睡眠。 周敬年就去浴室给浴缸里放了水,把方争抱进去,两人再次洗了个澡。洗完澡后周敬年分开方争的双腿看了一下,发现后穴有点红肿,就拿了一起带来的药膏给方争擦了一下,然后将方争揽进怀里,闭眼睡觉。 …… 第二天他们理所当然的起迟了,而且因为方争身体不是很方便,两人原本计划好的旅游路程,也不得不搁置推迟。 周敬年其实很早就醒了,他侧躺在方争身边,仿佛看不够一样地一直盯着方争的脸,方争将醒未醒时颤动的睫毛、当他转醒时徒然加重的呼吸,每一下、每一声都像在他心脏上跳动。 方争一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周敬年对着他时便永远都带着深情的那双眼,方争只要一想到在他睡着时对方也这样看着他,他心里便觉得很快乐,仿佛身体都充满了元气,心情飞扬,不知疲累。 周敬年倾身在方争额头上碰了一下。昨晚他虽然戴了套,东西都射在了套子里,但还是担心方争出现上辈子的那种发烧拉肚子的情况。嘴唇下的肌肤体温正常,周敬年便放心了,执起方争一直被他拉着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说:“还睡吗?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 方争摇摇头,张嘴想说话,才发现嗓子干得厉害,声音嘶哑得很。 周敬年连忙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直接送到他嘴边。方争喝了两口,感觉嗓子好了点后,笑着道:“你干嘛这么小心,我又不是瓷娃娃。” “今天你就当一次瓷娃娃。”周敬年说,示意方争再喝两口。 因为方争是第一次,受方总是要痛苦些,昨晚虽然只做了一次,但是方争觉得全身也跟散了架的一样,特别是后面,周敬年已经一再温柔小心了,方争今天还是觉得后面有些肿胀,异样感很明显。 方争觉得就这么过两天估计也就好了,谁知道等他吃了周敬年特意叫的粥饭后,周敬年就拿着一管膏药过来,让他躺在床上脱掉裤子,说要给他后面上药。 虽然两人已经负距离地交流过一次了,但是大白天的,要方争叉开腿看着周敬年给他那里上药,他还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昨晚周敬年进入他那里的时候,他连与周敬年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于是连忙摆手:“我、我自己来就行。” 周敬年见他坚持,知道他还害羞,就把膏药给了他。 方争拿着膏药,红着脸进了浴室,被人进入那里是件让人害羞的事,但是自己弄自己那里,即便是上药也让他觉得羞耻。他在浴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脱下裤子坐在了马桶上,表情别扭地给自己上药。 周敬年就在外面坐在床上等他,等了一会儿,就看方争走路姿势比之前还不自然地出来了。 周敬年看着又想笑又有点心疼,他走上前把方争抱起来,跟他道歉:“对不起,都是我昨晚没忍住。” 方争挠了挠发烧的脸,小声道:“为什么说对不起,昨晚后面我也觉得很舒服啊。” 这害羞却不掩藏的话语听得周敬年心里怦然一动,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现在再把方争按在床上这样那样。 周敬年舍不得让方争顶着不舒服走路,就抱着方争去了阳台,两人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周敬年低声问方争:“你喜欢我那样对你吗?” 这话对于现在的方争来说还是太羞耻了,但是他还是跟着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走,说:“喜欢,很快乐。” 不只是肉体上的欢愉,更是精神上得到的交流满足。 周敬年抱着方争的手紧了紧。上辈子他和方争身体之间的交流次数其实少的可怜,高三前夕他和方争做了一次,之后中间就隔了好几年,等到后来和方争重逢,最开始方争连他站在他身边都表现得无比排斥,后来情况虽然好了很多,但是两人第二次的床事,却是在彼此带着醉意,在方争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辈子方争不管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对他都没有任何排斥,但是他活了两辈子,这辈子虽然重来,上辈子的阴影却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现在他听到方争说他对两人身体之间最亲密的交流是欢喜的、是快乐的,周敬年心里深处的紧张忐忑都随着这些话语随风散去。 第55章 这天两人便哪里都没去,不是待在床上补眠,就是坐在阳台沙发上看风景。 等过了两天后,方争的身体没任何不适后,两人便按照之前的计划,去附近品尝美食,去风景点拍照留念,等到晚上,继续尝试做亲密的事。 毕竟有了一次经验,加上周敬年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每次除了开头略有不适后,方争到后面都很舒适快乐,甚至有时候方争觉得周敬年太过温柔,中途会让他有种欲求不满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方争便会刺激周敬年,或者忍住羞耻主动开口,让周敬年动作快一点,重一点。 那之后周敬年的动作就很凶猛了,和风细雨久了,偶尔的狂风暴雨更能给彼此酣畅淋漓的感觉。 两人一共在m市待了十几天,他们回到丽城后,抓紧时间把驾校报了,争取开学前把驾照拿到。 之后成绩也出来了。 市一中作为丽城重点高中之一,这次高考成绩也是最好的,市里高考第一名也是他们市一中的,是名女生,以前也是校内前三名,总和方争他们厮杀抢夺第一名,每次校内名字都在他们几个人头上打转。而且对方这次不止是丽城高考第一名,还是全省理科状元。 方争比对方低了三分,周敬年则又比方争低了两分,但总的来说,两人的分数也挺高的了,q大是绝对没问题的去学校填志愿表时,他们还顺便领了毕业证。等下一个批次开始填志愿表时,就能知道他们的录取结果了。 很快,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周敬年和方争如愿地被q大录取了,方争一直努力的奖学金和社会奖也拿到手了。 之后两人就是忙着公司的事,中间两人也回了几次四九城,除了去q大熟悉了一下,查看收购的硬件厂外,他们还一起去看了看房子,房子买下,把装修敲定后回了丽城,等到八月下旬的时候,房子可以入住了,两人也要提前回四九城准备报名军训了,周敬年就带着方争回四九城了。 暑假里几次回四九城,周敬年谁都没通知,只有李东可能从柳枫那里知道了,诡异而主动地请他们两个吃了几顿饭。这次也是,两人下了飞机后,是李东的助理来接的他们,李东给周敬年打电话,说是柳枫让他照顾一下他们两个小的。 方争知道柳枫和李东是朋友关系,没有多想,周敬年却从中察觉出了点什么。 助理把周敬年和方争送到他们小区附近的酒店里才离开。 因为两人大学不住校,买的时候考虑到每天来回的距离,就没选离太远的,两边距离加起来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房子里面此时还是空荡荡的,离军训报道还有几天时间,两人得趁着这段时间把家里布置一下,至少得有一张睡觉的大床吧。 两人放好行李,然后回家看了看,等吃了午饭,午睡了一个多小时,再去的家居市场。 对于买家具装扮家里这件事,两人都是兴致高昂的。方争渴望一个家,是因为他从小的生活就缺少亲情,而周敬年想有一个家,更是想建立一个只有他和方争再无外人插足的私密空间。 关于房子的家具,两人之前在选择装修方案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个谱了,所以买起东西是很快的。 花了几天时间,两人把该买的大件买齐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都有了,两人请了李东,和同样回了四九城的周松,以及安十五他们,带着庆祝性质地吃了在新家的一顿饭。 剩下的最后一天,周敬年回了周家老宅,意思意思地回去报道了一下。 自从高考结束后,周建峰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周敬年回去,周敬年都没理,他将要就读的大学周家人现在也还不知道。 怎么说呢,周雍依然深信身为周家人,周敬年不可能会对周家不感兴趣,他和周家其他人一样不会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蛋糕,甚至不惜为它头破血流。他也一直认为周敬年是和家人赌气才跑去丽城,周敬年这一年多的疏离他也看在眼里,但在他的理解里,都是小辈的无理取闹,不用理会,闹累了得不到他想要的,自然会回来。 周雍还认为,或许现在的周敬年认为他是家里唯一的孙子,周敬炎哪怕抢走他父亲的注意力,但也是外人,周家的财产轮不到他身上,所以才这样笃定的待在丽城。但周敬炎的身份迟早会公开,到那时周敬年除了会愤怒,就还会有家产即将被分夺的危机感,只怕不用他催,周敬年自己就会迫不及待地跑回来。 基于这些原因,所以周敬年在丽城的一年多,周雍很放心地没有派人去查看周敬年的生活。 所以等这次周敬年回去后,周雍得知周敬年报读的大学后,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若周敬年不愿意回来,大可背靠他的舅舅在别的城市上学,华国的好学校不止q大一家,而且,以周家的财力,完全不用子女特意镀金,但他没有。 而听说周敬年以外地学籍考上了q大,周敬炎心里的嫉恨又多了一层。 这大半年来,周建峰总不归家,回家也是和他妈吵架,而且他妈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憔悴得不行,明明出轨的是他爸,她却每次都显得很弱气,还总让他去哀求他爸,因为现在他和周建峰的关系早不如从前,所以不劝还好,一劝就是挨训,次次受一肚子气,这大半年他的日子比去年还难过。他这一年也恰逢初三中考,本来他是很有信心自己能考上四九城最好的高中的,想借此来提升自己先前受损的形象,但之后受家里这些事的影响,最好的高中虽然考进去了,成绩却是吊车尾的,只比录取分数多了那么两分,就算进去了也让他觉得丢人。 唯一的安慰,可能就是原本说要走后门和他同校的刘素素死活没能让她妈同意,他未来三年的高中生活终于不用生活在刘素素的阴影里了。 当天晚上的晚饭,就在老宅吃的,季娉婷也来了。 她瘦了很多,虽然穿着依然奢华,脸上带着妆容,但是衣服挂在身上,就像偷地别人的衣服穿的一样,脸上笑容也很勉强,她看到周敬年的时候,眼里带着些狐疑。 她有怀疑过,那东西是不是被周敬年的人拿走的,所以后续才会有季勇和周建峰的事,但是那件事周雍叫人查了,得出的证据统统都指向与周氏不和的势力,是季勇自己收尾不好被对方查到了才推动的,与她的事情完全无关。 而且,周敬年那么讨厌她,如果东西是他找人偷的,依他那么脾气,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早说出来报复她了。 东西丢了这么久,季娉婷就希望最好只是被去银行盗取保管箱的小偷顺手偷走的,最好现身来敲诈她一笔,这样她应对起来也会比现在还好很多,不知道谁下的手,猜不到后果。 周建峰一直不能回公司,越来越颓,可能是这么久在床上耗费的精力太多了,看着再也没有成功男人的那种气质,开始变得油腻腻的,饭吃到一半就接了个电话,虽然没有立即走,但也坐不住了。季娉婷和周敬炎的脸色也跟着不好看,周雍不受影响,周敬年留着肚子回去陪方争吃宵夜,看起来也心不在焉的。 一顿晚饭吃得死气沉沉的。 饭后周敬年说他大学要住校,就不回家住了,晚上还有约会,周建峰前脚走,后脚他也跟着走了。 周敬年回到家的时候,时针已经过了晚八点,方争正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他回来了,从沙发上蹦起来,哒哒冲过来就给他来了个爱的抱抱。 周敬年手里还提着几盒特意打包回来的晚餐,笑着张开双手让方争抱着他,侧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晚上吃的什么?” 方争悻悻地放开周敬年,指了指茶几上的几个零食袋子。 周敬年无奈地看他,把人拉着走向餐桌,“零食不能当晚饭吃。” 方争嘿嘿笑道:“看电视嘛,不知不觉就吃下去了,就没觉得饿了。” 他帮着周敬年把晚餐装进碗里,拿了两人的碗筷,一边吃一边问周敬年在周家的事。 方争以前不会主动问起这些事情,是每次四九城那边周家人有什么动静了,周敬年都会主动跟他讲,他说他所有的事,方争都应该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隐瞒。 周敬年跟周雍他们说,他会住校,这自然是瞒着他们的,学校里他确实也会安排一个他住校期间所在宿舍的名额,用来规避一些人的探查,如果谁来查他,自然会有人通知他。 吃了晚饭,周敬年和方争用电脑和外婆以及柳枫视频了一阵,外婆跟他们说家里少了两个人,晚上又冷清起来了,听得方争心里难受得很,说:“外婆,要不你来这边玩吧,我们每天晚上都回家的。” 外婆笑着说:“不用啦,你们隔一段时间飞回来看看外婆就好了。”四九城老太太没有相熟的伙伴,过来住一天两天还好说,时间长了她自己就受不了了。 幸而现在方争他们也不缺那个飞机票的钱,答应老太太,隔两周就回去看看她。 虽然两人都申请了不住校,但是住宿费都缴的,而且也不是在学校军训,期间也必须住宿。周敬年上辈子并没有军训,对军训期间的一些需要注意事项也不太清楚,两人就简单地收拾了些衣服,手机也没带,反正期间肯定用不上,公司的事那边有周松看着,也不会有问题。 去学校报道后,过了两天,他们开始军训,为期四周。 周敬年和方争是同一个专业,两人还在一个班,队伍里也正好挨着,正好彼此照应。 等到军训完毕,两人都黑了许多。 这期间周敬年和方争没有亲热,军训结束后回到家的那天晚上,两人总算能一解相思之渴了,不过当他们准备再战一个回合后,周敬年一掏装套子的盒子掏了个空,他把盒子拿出来在手上倒了倒,然后抬头看向方争,“怎么办,没套子了。” 方争此刻大张着腿,正等着周敬年提枪上阵,闻言涨红了耳根:“直接进来。” 周敬年把盒子往地上随意一扔,扑上去亲方争,放低了声音,“我会注意不射到里面的。” 方争小腿在他腰上蹭了蹭,脸颊发烫:“清理出来就是了。”他其实挺想知道周敬年射到里面时他是什么感觉的。 已经蓄势待发的周敬年被他话语里的意思刺激地什么也顾不得了,握住方争的腰就往身边拉,下身对着那不停收缩开合的密道慢慢捅了进去。 之后便是持续的鞑伐。 等方争射了后,周敬年也到了紧要关头,他始终记得这东西射进去容易让方争生病,所以他想抽出去,只是没想到方争看出来了,不让他出来不说,还故意紧缩了几下,激得周敬年把持不住,直接射在了里面。 周敬年喘着气趴在方争身上,惩罚性地咬着他的鼻尖,“什么感觉?” 方争一下下的重重喘息,边笑:“有点凉。” 闻言周敬年皱了皱眉,“去清理掉。”他将已经疲软的东西从方争体内抽了出来,搂着方争进了浴室。 之后的两天恰好是周末,两人睡得挺晚才起来,吃饭后去了这边的公司,到下午回家时去了躺超市,除了买些生活用品和零食,周敬年还记得买了好几盒套子。 昨晚虽然立即将留在方争体内的东西清理掉了,即便不带套子更舒服,但是为了方争身体着想,他觉得还是带上更放心些。 之后,大学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第56章 十月底,周敬年和方争再次准备回丽城看望外婆,两人从家里到机场这一路,方争哈欠不停,坐在车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周敬年看他那困顿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争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睡不醒的样子,吃饭都没劲,昨晚两人回到家,他放洗澡水后回来方争居然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没有啊。”方争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可能最近天气太好了,就老想睡觉。”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周敬年还是不放心,之前方争还在酒吧里的时候,也没见他白天困成这样的,他道:“等到丽城后去看看医生。” 方争嘴上说着哪用这样啊,眼睛却越来越睁不开,在座位上调整了下坐姿,声音越来越小:“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方争这样子让周敬年挺慌的,他想拍拍方争的脸让他别睡,无奈就这么一会儿就叫不醒方争了。 等到飞机起飞没一会儿后,方争还想睡,周敬年不让他睡,拉着人讲话聊天,可方争看起来实在太困了,对周敬年的话总是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敬年怕他睡又心疼他,就只能攀着方争的肩膀,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感受着他颈边脉搏的跳动这才让他睡。 下了飞机后,周敬年把手机开机,上面有老太太的未接电话,周敬年给老太太回了过去,电话里老太太说今天恰好是她去看中医的日子,正在和柳枫去医馆的路上,让两人先回家,她不到中午就会回来。 老太太和雪儿一样,每年会定期体检,但是平常对身体的调理都是看中医,今天恰好是去医馆问诊的日子。 周敬年一听,顿时问老太太走到哪儿了,提起了方争身体的异样,说也去给他看看。 方争原本还觉得没问题,但也觉得自己瞌睡来得太莫名了,就答应去了,当然就算他觉得没毛病不想去周敬年也不会同意。 一行四人在医馆门口汇合了。 老太太早把方争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看了,看方争除了没什么精神外,其实起色都还好,虽然军训后还没白回来,可人看着胖了点。 老太太在这里有固定的医师看诊,还是老太太的朋友,早有预约,此刻四人便一同走了进去。 负责平时给老太太调理身体的老中医看起来年纪也挺大了,头发花白,不过看起来也很精神。老太太问诊完毕后,方争就在老中医面前坐下,把手腕子伸了出去。 老中医手指搭在方争手腕脉搏一会儿后,原本闲适的神情顿了顿,然后让方争伸另一只手给他,最后眉头皱了起来。 周敬年也跟着皱眉,问老中医:“他是什么问题?” 老中医抬眼上下打量方争,问他:“最近身体有什么异样?” 方争道:“总想睡觉。” 周敬年补充:“他这几天饭量也比之前小了。” 老中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脖子仰起来我看看?” 方争就紧张得仰起头,把脖子露出来。 老中医视线在方争明显的喉结上转了一圈,犹豫地问道:“你真是男生?” 方争点头,一脸莫名:“我当然是了。” 老中医神色依然带着怀疑:“你确定你的身体是男生?” 老太太都给他急死了,她和老中医熟悉,直接道:“这么个大小伙子你看不出来啊,问的什么问题。” 老中医也急,他揪揪自己的白发,嘴里念叨:“那不应该啊,我诊脉诊出来的是滑脉啊!” 中医界的滑脉,并非一定是喜脉,但对于听说过的人来说,一般只知道是代表着喜脉,这会儿老中医口里的滑脉,自然也是这个意思,所谓喜脉就是怀孕了。 老中医从事中医职业都几十年了,是从大医院退休下来被聘到这家医馆的,坐馆也好几年了,是这里最有权威的大夫,是喜脉还是其他脉象他绝对能区分出来,可是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可能怀孕啊,所以才一再确定方争的性别。 老太太和柳枫,包括方争听了,都觉得挺啼笑皆非的。 唯有周敬年,仿佛一道霹雳在头顶炸开,震得他耳膜轰隆作响。 他看着身边还将手腕往老中医手里送的方争,笑着叫老中医再把把脉的方争,忍不住回想上辈子他与方争刚重逢的那段时间。 他为找到方争而欣喜,却也为方争与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始终耿耿于怀。而方争,对他曾经的不告而别也带着愤恨。那时候他们对彼此有爱意,却因为这些种种而不断争执吵架。 而且他每次追问方争豆豆的母亲是谁后,换来的只有方争充满戾气与怨恨的质问,方争总是理直气壮地嘲弄他说他并没有问这件事的资格。在其他问题上,方争从来不会有这种尖锐的情绪,只有当涉及豆豆身世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之后,周敬年学会对这个问题的回避,不再提起。 上辈子周敬年查方争的音讯,知道方争虽然分数挺危险,但还是被q大录取了的,可是他并没有去读,当时同学老师都找不到他。而就在高考前夕,周敬年和方争有了莽撞的第一次。如果,身为男儿身的方争真的像女生一样怀孕了,那他曾经面临过的恐惧与苦难,就不再单纯的只是经济上那么简单了,这也能从侧面解释,为什么方争没去学校报道。 此刻他站在这里,听着外婆对老中医的抱怨,方争笑着的不以为然,好像听了天大笑话的舅舅,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个荒唐的错误诊断,但是心里一旦顺着这个猜测下去,曾经对豆豆身世的疑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 老中医还在那里抓头发,一会儿说是自己看错了,一会儿又否定说自己不可能看错的,还要拉着方争再给他诊脉看看,老太太他们已经起身了,准备带方争去医院看看。 心里的那个猜测周敬年如今完全没法压下去了,他把柳枫拉到一边,说:“我要带方争去检查。” “去啊,肯定去的。”柳枫点头,过后才明白过来外甥的意思,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忍不住笑:“你不会是信了吧!” 周敬年不说话,只是眼神发沉。 柳枫笑不出了,他看着周敬年:“方争是男的,男的!” “我知道。”周敬年说,“你医院里有熟人,帮我安排一下。” 柳枫无语,最后在周敬年的盯视下,打电话给了自己的朋友,还特意交代了要隐秘些。 等上了车,柳枫上车没一会儿就听坐在他旁边的老太太问后面的周敬年:“这孩子怎么困成这样,他跟我说他这一路几乎都是睡过来的?” 周敬年面色冷硬地点点头,看着很严肃。 老太太虽然担心方争,却也说了一句:“看着还真跟怀孕了似得。” 柳枫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果然看到方争已经靠在周敬年肩膀上睡着了。他蹙眉,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心里忍不住顺着周敬年奇怪的举动去想,越想越骂自己神经病。 那是男的!男的怎么可能怀孕啊! 结果等到了医院,柳枫就慌得不行了,他神叨叨地左边牵着他妈,右边挨着方争,和周敬年一人一边儿把方争给护上了。 方争还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来做个普通的身体检查。 等到一系列目前能做的检查都做完后,方争和老太太坐在外面等,周敬年和柳枫在一起看结果。 给他们安排做检查的医生也就是柳枫那个朋友,刚开始以为是给柳枫哪个女性朋友做的,没想到最后来个男青年,这还不是让他最惊讶的,惊讶的是,所有的报告都显示着,这名男性,他怀孕了。 “他的小腹部位多了个孕囊,与女性对应起来就是子宫部位。”医生扶了扶自己鼻梁处的眼镜,尽力让自己情绪冷静下来,他拿着b超报告指给周敬年和柳枫看,“他怀的是双卵双胎,也就是双胞胎,胎儿未来的性别可能相同,可能不同。” 柳枫听完报告,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叫那医生掐他一把,看这些是不是他的幻觉。 医生狠狠拧了下他手臂的肉,等看到柳枫吃痛的模样,心里也呼出一口气:真的不是做梦,这世界上居然有男人能怀孕,真是神奇的身体构造。 柳枫揉着手臂,推了推旁边盯着b超一动不动的外甥,说话颠三倒四的,“方争真的怀孕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诶你要当爸爸了,还是两个孩子,不过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方争他真的不是女的吗,作为一个gay你居然能让一个男人给你生孩子,突然有点羡慕啊……” 旁边的周敬年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代表两个胎儿存在的阴影部分,眼眶酸涩不已。 方争怀的孩子,两个孩子。让他两辈子都如鲠在喉的豆豆,居然是他的亲生孩子。那另一个孩子呢,曾经的他在哪? 想到那个可能,周敬年这一刻心如刀绞,胸腔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得一干二净,让他痛不欲生。 第57章 医生办公室里,周敬年放下报告单,忽然问医生:“如果打掉胎儿,对他的伤害大吗?” 柳枫瞪大眼,“打掉?”他无法理解地看着周敬年,有点生气了,“你不要这两个孩子?周敬年,你脑子有病啊,你是不是嫌这是男人怀的孩子?” 周敬年的手从知道方争怀了孩子后就一直在痉挛发疼,他几乎将手里的报告单捏变形,面色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如果换成是你,你能接受作为一个男人,却怀上了孩子这种一听就觉得荒谬的事吗?” “我……”柳枫想说他当然能接受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他是能接受的,毕竟他喜欢小孩子。但接受的过程绝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简单,在这期间,他可能会因为自己身上发生的异状而恐慌、沮丧,会害怕这种异状引来的怪异目光,会对自身的认知产生怀疑。 这可能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周敬年面色很平静,“你我都不是方争。” 不是方争,就始终没法站在他的立场上去设想他的所有情绪。 周敬年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方争和老太太还坐在走廊椅子上等。方争频繁眨着眼,提起精神在和老太太说话,他的脸上没有上辈子的那些阴影,无忧无惧,开心快乐。 周敬年忽然走不动了,他站在原地,嗓子发堵。 还是方争扭头,看到周敬年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地走过来,边问:“怎么这么久,医生怎么说?” 他走得太快,脚下突然一滑,让周敬年和柳枫包括那个医生都吓了一跳,纷纷跑过去扶他。 方争身子摆了个弧度后自己稳住了,他才回头,就发现自己被周敬年小心翼翼地给抱住了,柳枫和医生都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方争就想岔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怎么了?我的病,很严重吗?” 柳枫还想着周敬年时候的那些打胎的话,神情有点不对,却立即摇头,周敬年则掩藏了所有的情绪,克制住发抖的双手,平淡道:“你身体没病。” 方争狐疑地看他一眼,在他身上搜了两圈,“没有检查报告单吗?给我看看。” “阿争,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周敬年对方争说,“具体的,我们现在回去,然后我再跟你说。”周敬年转头跟医生打了个招呼,揽着方争的腰,脚步放慢了的往外走。 柳枫也跟朋友告别,叫他一定要保密,得到医生又一次的保证后,才扶着老太太匆匆跟了上去。 方争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严重的病,这会儿瞌睡倒是全被吓走了,老太太想法和他是一样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回去的一路上,柳枫闷不吭声地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方争一眼,而周敬年则拉着方争的手,不停地摩挲着他的手背来缓解他的紧张。 等回到家,不明所以的老太太和柳枫留在了客厅里,周敬年拉着方争进了房间。 方争坐在床上,看向一脸严肃的周敬年,“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周敬年就把b超单和几份其他检查报告一起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那些报告上面的一些数值方争看不太懂,但中文字体他都认识,什么孕龄、什么宫内见两个胎儿的字眼,方争却理解的清清楚楚。 虽然姓名那一栏确确实实写着他的名字,方争却怎么也不相信,他来回看了两遍,问周敬年:“你是不是拿错报告单了?” 周敬年在方争身前蹲下,握着方争的手,他声音缓慢,带着让人冷静的安抚:“阿争,单子没有拿错,你怀孕了。” “你开玩笑吧。”方争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他将手里的几张单子扔到一边,“你有见过怀孕的男人吗?一定是医院搞错了。” 此时的方争还在竭力装作无事,但眉眼间已隐见烦躁不安,来医院检查时,他们并没有挂号排队,走的特殊通道,弄错的几率很小,一份也就罢了,其他的不可能那么巧也弄错的,而且还有最开始给他诊脉的老中医,也口口声声说他怀孕了。 最主要的是,方争知道周敬年不会拿这种事来跟他开玩笑的。 “肯定是弄错了。”方争再一次说,仿佛这样说就能让事实按着他想的那样发展,“明天我再去做个检查。” 周敬年站起来将方争抱着,他根本不敢回想上辈子这件事对方争会有多大的打击,而独自面对的他又承受住了什么样的压力。他压住眼眶的酸胀,“好,明天再去。阿争,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方争将脸埋在周敬年的腰间,手臂收紧,寻求着安慰。 飞机落地时就将近中午,然后他们直接去了医院,此时四个人都还没吃饭。门外,听柳枫说了事情的老太太在震惊过后,剩下的就是惊喜和忐忑了。惊喜于外孙有孩子了,忐忑于方争最后要不要留下这两个孩子。 她打电话叫了外卖,基本都是适合怀孕的人吃的,然后轻轻敲了敲周敬年的房门,叫两人出来吃饭。 方争这会儿是胃口吃饭的,然而就算他没怀孕,周敬年也不会放任他一点不吃的,而方争原本是不想出去的,但是他不想让外婆和舅舅担心,所以最后收拾了心情和周敬年一起去了客厅。 坐在饭桌上,方争一抬眼就看到柳枫和老太太立即转开头去,心里的不自在忽然少了点。 桌上的气氛就缓和了许多,最后还是老太太先开口,她组织了下语言,说:“阿争,别怕啊,外婆和舅舅都在这儿呢。” 方争垂着头数着碗里的饭粒,小声道:“如果,我真的……你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老太太道:“肯定会。”等方争忍不住抬头看她的时候,老太太轻柔地笑着,继续道,“人们对第一次见到的事情,都会抱着这种态度,只看过后能不能接受。外婆实话告诉你,外婆不止能接受,而且还很高兴。” 到她这个年纪的人了,很少有不喜欢小孩的,因为儿子是同性恋的缘故,正因为难有,所以她嘴上虽然从来不说,但可能比一般的老太太都更渴望有个孙子抱抱。只是因为她理解儿子,所以不会去逼迫他,现在柳枫还年轻,等柳枫上了四十岁,她是打算让柳枫去领养一个的。 老太太又怕方争有压力,“但你情况很特殊,所以外婆不会勉强你,你也刚上大一,等结果确定了,是去是留,外婆都没意见。”这话老太太说得没有半点违心,不过如果方争真的不打算要这两个孩子,她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柳枫在旁边闷闷点头,还是那句话,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孩子留不留下,决定权只在方争手上。 方争其实心里最害怕的就是身边这几个亲近的人对他产生什么异样的看法,而这三个人的态度,让他心里的大石头踏实地落地,也没那么慌乱无措。 当天晚上,洗了澡出来的周敬年,一眼就看到脱掉上衣站在穿衣镜前观察肚子的方争。 虽然嘴里说着不信还要再去检查,其实方争心里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他一会儿往左边侧身,一会儿往右边转身,怎么也不信隔着这么一层薄薄的肚皮,里面居然孕育着两个小生命。 周敬年走过去,从后面环住方争,双手覆盖住方争放在腹部的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方争。 两人在镜子前静静拥抱了一会儿,此时还不到开空调的季节,未免方争着凉,周敬年把他放在床上的睡衣拿来给方争穿上。 方争看着垂着头给他扣扣子的周敬年,问:“你想要这两个孩子吗?” 周敬年的手一顿,喉头滚动了两下,开口:“我的意见不重要。” 方争反问他:“为什么不重要,我们是伴侣不是吗?” “阿争,我只想你开心。”周敬年说,他将方争抱上床,给他盖上被子,然后搂着他。 方争缩在他的怀里,低声道:“其实我很害怕,我可能是个能怀孕的男人,这样的我,在别人眼里,是个怪物吧?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你说他们会举报我吗?把我抓去做实验之类的。” 周敬年眼神一沉,他低头去碰方争的唇,“不会的阿争,你不是怪物,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柔软带着令人沉醉的吻不断落在唇上,从白天就开始担惊受怕强撑的方争在这样温柔的亲吻下,睡意涌了上来,渐渐地不再回应,沉沉睡去。 周敬年关了灯,他搂着方争靠在床头毫无睡意。 上辈子他和方争重逢的那一天,方争和现在差不多高,却非常瘦,面色苍白,手里拉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岁的小男孩。他们站在超市的货架前在选东西,小男孩嘴里叫着爸爸向他撒娇,指着某个牌子的零食说很想吃。 几年不见的方争有了孩子的事情给他的冲击非常大,所以那天的那一幕他始终记得,当时方争很无奈地说:“可是爸爸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 而那个小男孩也听懂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开心很遗憾,却很懂事地回答:“那等爸爸有钱了,可不可以再来给豆豆买?” 直到之后,他才知道那个叫豆豆的小男孩,其实已经五岁了,只是因为从小身体太差,所以一直看着瘦瘦小小的,而且也需要长期吃药,所以导致方争的经济上一直很拮据。 周敬年不喜欢豆豆,从见他的第一眼起他心里就清楚地知道,但在生意场上你来我往的那么几年,他早已经学会将情绪与表情伪装。他为了让方争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一边讨厌着豆豆一边买他喜欢的东西来讨好他。 那时的他认为,小孩子你只要给他喜欢的,他怎么都会喜欢你的。 然而他错了,当他又一次带着违心的笑意哄着豆豆送他玩具的时候,那个笑起来总是很可爱的小孩却第一次将他的手拨开,很伤心地哭着说:“我不喜欢周叔叔,周叔叔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当时周敬年心里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 而此刻,在漆黑的房间里,耳边是方争舒缓的呼吸,周敬年想着这些,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是他的孩子,他曾经为什么要那么可恶地对他。 如果曾经方争怀的也是两个,是不是他早就死了,所以他不曾见到他。所以方争无论如何也不松口答应他重新在一起,因为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几年时间的不见与种种误会,而是一个亲生孩子的生命。 第58章 周敬年被叫醒的时候,看到方争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方争伸手在他眼下抹了一下,“你梦到什么了,怎么哭了?” 周敬年摸了摸眼角,发现有眼泪。 梦里的痛彻心扉和无边无际的悔恨还充斥着胸膛,他的情绪还停留在梦里的那一幕幕,他亟需安慰地将方争抱着,只有感受到掌心下方争真实的体温,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是噩梦吗?”方争问,他靠在周敬年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手在周敬年的胸口上轻轻地拍着。 “梦到你不要我了。”周敬年说。 方争说:“梦是反的,所以我肯定不会不要你的。” “真的?” “真的!” 周敬年好怕曾经的噩梦重现,只能一次次通过话语来向方争确认,只有听着方争的声音,他才能让自己的心安稳下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老太太在外面问他们醒了没。 今天方争要去医院再次检查确认,需要去的比较早。周敬年看着方争从他身上爬起来似乎想像以前那样快速的跳下床,心里吓了一跳,急忙摁住他,“你待着,我给你找衣服。” 方争尴尬地笑了下,这才想起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昨天晚上他心里其实烦躁得没法说,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倒是一觉到天亮,早上还是被周敬年的不安挣扎给闹醒的。 他不知道周敬年梦到了什么才会表现得那么伤心,不过他却发现了,自从昨天拿到检查报告后,两人中本来最该不安与伤心的人明明是他,最后却变成了周敬年,而这种不安与伤心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男性伴侣怀孕了的怪事,而是他所不知道的原因。 周敬年没有说的意思,他也就不问,再亲密无间的人,心里其实也会有点不愿说出来的小秘密。 方争坐在床上,看着周敬年给他找衣服,搭配着装,然后还想亲自动手给他穿。 方争哭笑不得地挥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周敬年就松开手,站到一边看他穿,然后等方争穿好衣服,几乎踩着方争的脚后跟跟他一起进了卫生间,陪着方争洗漱。等方争一切弄好后,看着方争在沙发上坐下后,周敬年才放心去洗漱。 方争心里简直复杂极了,这些情况是与自己亲眼看到报告之后升起的担忧完全反向发展的,好笑之余,心里又温暖得不行。 让他瞬间觉得,好像以男人的身体怀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家子都起来得很早,包括雪儿小姨,她原本卧在沙发的另一头,这会儿看到方争了,立即爬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喵喵”叫着爬上方争的腿,呼噜着拿脑袋去拱方争的肚子。 柳枫“哎哎”叫着要去把雪儿小姨抱开,老太太和方争同时道:“没事。” 方争挠着雪儿小姨的下巴,说:“她不重,就让她趴着吧。”说这话的方争知道柳枫的意思,怕猫儿惊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他其实有点不自在,所以脸有点红。 老太太也笑着道:“小动物其实明白着呢。”只不过在方争还没决定肚子里的孩子是去是留时,老太太的笑容始终带着一丝阴影。 等周敬年洗漱好,一家子吃了早饭,便再次去了医院。 还是昨天那个医院,还是昨天那个医生,今天多做了些检查,花了整个上午,得出的结果和昨天一模一样,方争是真的怀孕了,双胞胎。 尘埃落定,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方争心里莫名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而这次,办公室里只有医生和方争两人,医生亲自跟方争这个当事人说,如果他要打掉这两个孩子,根据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是完全可以的,只是毕竟他的身体构造不同常人,这次孩子没了,以后还能不能怀孕,都是未知的。 而方争对于这两个孩子的到来,除了震惊、惊慌之外,最大的感觉可能就是荒谬吧。因为他并没有期待,所以如果身边没有亲人的理解与陪伴的话,在他还不能接受这份荒谬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会慢慢演化成反感。 在确认自己确实怀了孩子后,方争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他们从自己的肚子里去掉,他独自问医生时,也抱着这个念头。 只是医生叫他好好考虑一下的时候,他想着家里人的态度,还是答应下来了。 等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杵在那里,双手不自觉握拳,紧张地盯着他的周敬年时,方争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另一种深藏的渴望。 方争朝他们走过去,老太太和柳枫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周敬年依然是那副平淡的模样,若不是方争熟知他各个小动作,知晓他脸上每一个微表情代表的意思,恐怕方争也会毫无察觉。 出医院上车时,方争看着他位置上特意铺上的柔软毛毯,心里想着家里人都是很渴望这两个孩子的。 在医院一上午,方争实在太累,回到家,勉强吃了点东西后,就回房间睡了。而在他睡觉的时候,周敬年和老太太他们坐在客厅里,老太太沉默着,平时不抽烟的柳枫也去买了盒烟,刚在客厅里点燃就被老太太打出去了,不得已只能站在门外抽烟,显得比周敬年这个可能做父亲的人还要心神不宁。 一支烟抽到一半,柳枫说:“你真的不开口跟方争争取一下?” “如果阿争是女性,我肯定会开口。”周敬年说,而开口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女性怀孕,是社会里很正常的存在现象,不必接受外人的异样眼光,不必面对别人别有居心的讨论与打探。他可以挺着大肚子光明正大得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而不必躲躲藏藏。 柳枫听了,烟抽得更凶了。 因为这件事的突然发生,本该和家人愉快渡过的周末也在各种慌乱中渡过了,因为方争还在犹豫孩子的去与留,现在就不方便回四九城,周敬年打了电话回去给两人请了假,温洋那边打来电话说聚一聚的提议也被周敬年回绝了。 一时回不去,周敬年打电话跟周松说了一声,让周松把需要处理的文件发到他邮箱里,下午就在客厅里处理公事,又不放心方争,时不时还要轻轻开门进去看看他,脑子里又还转着昨晚梦里的那些片段,工作的效率慢得很。 等到了晚饭时间,周敬年把柳枫买回来的食材做好,开门去叫方争吃饭。 方争早就醒了,正靠在床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放在腹部的手一直缓缓的摩挲着。 周敬年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又一次想开口问周敬年,是不是其实很想要这两个孩子的,但是看周敬年那副竭力隐藏情绪的样子,方争知道自己听不到正确答案,然而听不到,反而更能看出那才是最真的答案。 周敬年倾身在方争额头上亲了一下,拿了外套给他,道:“起来吧,吃晚饭了。” 方争点点头,穿上外套出了房间。 老太太和柳枫似乎都想问方争想好了吗,却又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反而回避起来。 方争也确实没考虑好,他始终心有犹豫,情感一直在留与不留的天秤上来回滑动。晚上睡觉前,方争叫周敬年把笔记本电脑拿给他。 周敬年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些怀孕相关的资料。 周敬年其实不敢看这些,他害怕他看了,心会彻底动摇,以至于影响到方争给他带来勉强的决定,然而方争还总是拉着他和他讨论,似乎想从对答中确认他心中真实所想。 他以为他瞒地好,但是在方争的事情上,什么完美伪装,他统统都是没有的,加上知道真相的各种打击,这几天他的情绪漏洞百出尚不自知。 周敬年陪着方争看了一个多小时,明明已经睡了一下午了,方争又很快哈欠连连了。周敬年就把电脑关了,让方争睡了。 周敬年昨晚是睡不着,而今晚他是不敢睡,怕一闭眼,又回到那个梦境里面,一遍一遍重复那些让人绝望的片段。 等快天亮时,他实在撑不住了,刚忍不住闭眼迷糊了一会儿,便感到怀里的方争醒了,他急忙睁开了眼睛。 方争是准备起来上厕所的,见他也醒了,就不好意思地说:“吵醒你了啊,你睡吧,我去个厕所。” 周敬年现在是不太敢让方争自己去哪里了,爬起来拉着方争的胳膊要陪他去。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并不太亮,等进了卫生间,方争看到周敬年时,几乎被他吓一跳。 周敬年的眼底全是红血丝,新长的胡渣还没刮掉,一脸倦容,在惨白的灯光下看着特别憔悴。周敬年还没往镜子里看一眼,所以看方争站在那儿看着他,提起精神问他:“不是上厕所吗?” 方争拉开裤头解决后,闷头往外面走。 周敬年见他走那么快,怕他摔着,急忙跟上。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方争一时没有困意,他看着明明很想睡却硬睁着眼睛的周敬年,摸着他下巴上的胡渣,问他:“阿年,你告诉我,如果我把孩子们留下,你是不是会很开心?别说什么你的意见不重要,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周敬年不敢开口。 方争在被子下拉住了周敬年的手,将他的手盖在了自己的小腹,“你摸摸,这里面有两个小生命,你喜欢他们吗?” 周敬年克制住要将手抽回的冲动,手掌蓦然蜷缩。他想着梦里逝去的那两个孩子,眼前模糊了起来,掌心重新贴上了温热的肌肤,他无法再隐藏心里的真实想法,几乎带着哀求地说:“我喜欢他们,如果你留下他们,阿争,我会很开心,很开心。” 方争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脆弱的周敬年,仿佛遇到了让他非常害怕的事情,怕得让他绝望地要哭出来一样。 这个总是对他呵护备至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方争的心涩涩地疼,比起怀上孩子让他产生的不安全感,周敬年这副绝望的样子更让他担心。 方争答应道:“那我们就把他们留下来,生出来,好不好?” 眼泪漫上眼眶,周敬年嘶哑着确认:“真的?” 方争点头,“真的!” 周敬年抱着方争,一下一下地亲着他,“阿争,谢谢你,谢谢你。” 谢谢你,我的阿争。 第59章 高虐哈 周敬年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瞬间的茫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他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睡衣和光着的脚,不冷、光脚踩在地上也没有任何感觉,再看周围对他视若无睹的行人,忽然明白过来,他这是做梦了。 就在他转头四处看想确定这是哪里的时候,仿佛有指引一般,他突然在相隔挺远的人群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正站在一家小诊所门前,神色十分恍惚茫然。 是方争。 “阿争!” 周敬年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这才想起梦里的阿争和其他人一样,是看不到他的。他穿过人群,离方争越来越近,他看到方争眉头轻皱,脸上笼罩着一层忧郁。 周敬年愣了一下,这辈子,他已经许久没在方争身上见过这样的情绪了,然而这对他来说却并不陌生,因为上辈子这样的方争,才是他见到最多的。 这不是现在的阿争,而是上辈子的阿争。 方争身后,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追了出来,他拉着方争的胳膊,犹豫道:“小兄弟,你要么再把手给我再诊一次,我肯定是诊错了。” 方争却仿佛被烫到了似得,快速将手抽了回来,然后匆匆摇头拒绝,快步走开。 周敬年跟在他身后,眉眼黯然。他大概猜出,这时候应该就是上辈子方争开始发现自己身体出现异样的时候了。 此时看时间,似乎是上午,而周敬年一直跟着方争,在这附近的大街小巷不停行走,只要看到有私人开的小诊所,便会进去看能不能诊脉,而得出的脉象,无一例外都是身怀有孕,让方争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绝望。 最后,方争神情疲惫地走进了一家药店,将药店里有的几种验孕物品都买了许多回去。 周敬年跟着方争回到他现在的住处,在一幢老旧民居的某个楼层里。一套两室一厅的房间里摆满了高低床,空间逼仄,床上面都睡有人,一些墙上并排贴着几张酒吧活动的海报当壁纸,方争此时应该还在打工期间,这里是员工宿舍。 方争爬上了自己的床,他看起来太累了,然而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睁着眼,眼神空洞。 他这样躺在那里,周敬年站在床边看着他。 周敬年像这世间仅存的幽魂,一步不离地跟在方争身后,他看着方争躲在厕所里用晨尿验孕,拿着验孕物品去附近的诊所和药店询问,听那些人一次次向他告知那个已知而绝望的结果;看着方争去跟酒吧管理者请假,被酒吧管理呵斥也只能强撑笑颜,然后设法买到了药流的药物,在夜晚空荡荡的宿舍里看着那些药物使用说明几次犹豫,最后将那些药全部冲进了厕所里。 期间,方争也曾在公用电话亭里拨出了上辈子他在丽城用过的号码,得到的却始终是冰冷冷的停机回复。 上辈子,方争没有手机,周敬年离开丽城后,忙着周家的事,为了方便联系合作者,他换回了四九城本地的手机号码,而过后他想起方争,曾叫了温洋他们帮他通知方争,得到的回复是找不到方争。他疲于应付周家,只是让温洋他们继续找方争,直到大学快开学时,还没得到方争的消息,他那时才彻底地着急了起来,重新找回了之前用过的号码,每天装两个手机在身上,然而丽城的那个号码,却从未响起来过。 到此时,周敬年才明白,方争不是没有联系过他,只是他们错过了。 之后,梦境开始跳跃变化,他看到方争对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怔怔发呆,跟着他辞去了工作,去了一个偏远的小县城,租了一间小隔间;看到方争因为怀孕频繁起夜,睡不好一个觉,吃不下饭、呕吐,但当他能好好吃饭时,却因为手里拮据而常常半夜饿得睡不着。 方争并不想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独自药流是非常危险的事,是可能丧命的,他并不敢冒这个险,却又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留下孩子,生出来,似乎是他唯一能走的看起来最正确的路。但是怀孕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方争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独自承受着这些,种种妊娠反应让他几乎崩溃,情绪也曾失控,对着显怀的肚子捶打。 而当他遭遇这些时,周敬年却无能为力,他站在方争身边,一遍一遍出声安抚着方争,然而这只是个梦,哪怕他声嘶力竭地大吼,方争对他的存在也毫无所觉。 当方争的肚子变得越来越大时,他除了外出采买日常用品,其他时候从来不出门,和其他租户没有丝毫交流,他买了一些怀孕期间和生产相关的书拿回家看,以便打发时间,还有一些药,也准备了些。 随着孕育生命的时间一天天增加,方争的情绪受到的影响也在慢慢变化,每次他洗澡看着自己的肚子时,脸上漠然与厌恶的神色不见了,他的神情变得平和,甚至是宠溺。独自待在屋里时,方争除了看书,便是与已经有胎动的胎儿做互动,玩着最初的亲子游戏。 每日待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没有有效打发时间的娱乐,但因为与胎儿有了互动,方争惶然的心慢慢落地,通过这种互动,他们之间日渐亲密,胎儿的存在成为了方争所有情绪的支柱,他心里的所有情感再次有了依托。 这种情绪的转变对方争来说是好的,然而周敬年的情绪却并没有放松。方争没去医院检查过不知道,周敬年却联系了这辈子方争的情况,再通过方争那异常硕大的肚子清楚地知道,那里面怀着两个小生命。 就在周敬年带着不安的时候,画面又猛然一转,他从狭窄的出租屋里来到了陌生的街道。 梦境里,方争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天气还没转凉,而画面跳转后,周敬年发现梦里的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附近的店面已经在卖年货。 周敬年心里一惊,算了算时间,方争此时怀孕已经超过七个月了。 神奇的感应再次传来,周敬年猛地转头,在人行道上发现了方争。而此刻的方争,身上穿着宽大的棉衣,系着围巾,带着帽子,身躯看起来很胖,很笨重。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满了速食食品,与人擦身而过时总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肚子,他低着头往这边走来,然后从周敬年面前匆匆走过。 还是那个出租屋,一段时间过去,屋子里并没有多少变化,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摆在床上的几套婴儿穿的衣服。 回到出租屋的方争,从兜里拿出了存折,看着上面越来越少的存款,眉梢是消不去的愁绪。 怀孕期间,正是要注意饮食的时候,而方争租住的房屋没有给他煮饭的地方,稍微像样一点的东西他也吃不起,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买最便宜的泡面。长期缺失营养,让他面色蜡黄,看着非常不好,明明身体看起来不瘦的,脸颊却反常地凹陷了进去。 周敬年心脏抽痛不已,他看着方争应付一般的将一顿方便面吃掉,然后用那种几块钱的烧水器烧了一壶热水洗脸洗脚,双手和双腿都有明显的浮肿,之后方争灌了热水袋,行动非常不便地躺在了床上。 方争租的房子是那种自建待拆民居,一间屋子里被木板隔成好几个房间,房租虽然很便宜,隔音却很不好。方争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房间里实在太安静了,方争伸手拿起了枕头旁边的一本童话故事书,翻开后开始小声地念着里面的故事。 都是些很简单的关于小动物的故事,没多少的趣味性,不过方争却很是自娱自乐,特意压低的声音抑扬顿挫。中间他会轻轻拍拍肚子,询问一下肚子里宝宝的意见,得不到回应时,他就继续念,如果偶尔被宝宝踢一下,他就会变得很高兴。 周敬年坐在他身边,眼角发红,痛苦地握紧了手。 时间至深夜,方争因为双腿抽筋醒了过来,他烦扰着皱着眉,笨拙地起身按揉着腿,等到稍微好点了,再躺回去睡,一晚上这样反复了好几次。 等到天亮后,方争用开水冲了两袋孕妇奶粉喝了,然后就在屋子里慢慢地来回走动,当做锻炼身体。周敬年便陪着他走,明明没有用,他却总忍不住伸手想扶着方争。 走了没两圈,周敬年看到方争忽然站住不动了,手摸着肚子,脸色巨变。 周敬年低头一看,一团水渍快速地在方争的裤子上晕染开来。 这是,要生了? 周敬年的神色也跟着巨变,方争现在还不到八个月,虽然双胎本身就很难足月,但是七个月多就生产,这也太早了! 方争对自己腹中胎儿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他怀孕本身就很特殊,怎样生产可谓是一点也不清楚。他将分娩时要用到的东西全都拿到床头放着,将吃的也全拿了过去,可能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后,扶着腰挪回了床上,脱掉了裤子,面色苍白躺了上去。 周敬年手足无措地蹲在床边,“阿争,阿争,是不是很痛……” 方争听不到他的声音,短短几分钟,额头已布满冷汗。他两颊咬紧,嘴里才刚发出一道细微的呻.吟,便反应过来不能让隔壁还没去上班的租户察觉。他将被子的一角塞进嘴里咬住,双手拽着床单,抬头去看凸起的小腹。 时间慢慢过去,隔壁的租户们说笑着上班离去,这个空间再次安静下来,屋子里全是方争隐忍急促的呼吸声。 随着阵痛的慢慢升级,方争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为了让自己清醒,他将嘴角都咬破了。 周敬年在旁边心急如焚地看着,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伸手去擦方争唇上的血,却什么都碰不着,他语无伦次:“阿争,你用力阿争,将宝宝们生出来你就没事了!” 有些人分娩是很快的,方争却属于慢的那一批。从早上发动,一直到傍晚,方争才有了那种终于要生了的感觉,小腹开始用力。 方争已经被折磨了将近一天,中间只挣扎起来喝了冲兑的奶粉补充体力,等到半夜,他感到胎儿从体内脱离出来时,轻松的感觉没有如愿而至,又一阵剧痛传来,在方争巨大的震惊中,第二个孩子开始分娩。 “怎么会……”方争颤抖着唇,眼中不可置信。当又一阵剧痛到来,方争吃力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身上还带着血水,连着脐带的婴儿抱到了身上,将脐带剪了。 透过被汗水与泪水模糊的视野,方争看到了宝宝的模样,他精疲力尽地笑着:“是个女宝宝。” 她趴在方争身上,身上盖着被子,她闭着眼睛,瘦瘦小小,丑丑的,脸上颜色青紫,不哭不闹。 方争发现不对,他下身抽痛着,费力地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却得不到任何反应,方争惊慌着加大了力道,还是没有反应。 方争忍着痛再度调整姿势,试图给她做人工呼吸,然而他努力了半小时,将第二个孩子生下来时,手里的婴儿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方争慢慢地将手指放在了她的颈边脉搏上,感觉不到任何跳动。悲痛瞬间淹没了方争,他完全不敢相信,泪眼模糊着,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还未分娩的方争以为,等孩子生了后,他的生活将会焕然一新。他带着满心的希望努力地奔赴新生,却没想到,此后的人生里,永远都带着女儿一出生就死在自己眼前的阴影。 周敬年跪在方争身边,明明这个梦里他没有任何感觉,此刻却觉得五脏六腑都陷入了彻骨的疼痛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为什么要给方争带来这样的痛苦绝望…… 直到腿边传来细密的轻哼声方争才从悲痛中短暂回神,将另一个婴儿抱到了怀里。 另一个婴儿是个男婴,他皱着眉,被父亲抱在怀里,像只小老鼠一样哼哼唧唧,即便因为刚生出来很不好看,周敬年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以后那个可爱的豆豆。 周敬年刚看了一眼就发现画面再次变了。 他和拉着豆豆的方争站在路边,因为豆豆的身世再次争吵了起来。 引擎疯狂转动的声音传来,周敬年目眦欲裂,前世最让他绝望的场景再次在眼前上演,他看到方争将豆豆推向他,而他来不及出声,巨大的撞击声过后,世界天旋地转…… 第60章 方争同意留下孩子了,老太太和柳枫看起来比周敬年还要高兴。 柳枫哈哈笑着给那个医生朋友打电话,先是跟对方说方争要留下孩子了,然后立即炫耀自己要当舅爷了,最后向医生询问怀孕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开着免提缠着对方说,自己拿着笔在那里记。老太太也打电话给自己的小姐妹,先是报喜自己要当太外婆了,问她们家里有没有留小孩子穿过的衣服。 柳枫在旁边插话:“妈,咱自己买啊!” 老太太快速回道:“你不懂,刚出生的孩子穿别家小孩穿过的才能健健康康的。” 柳枫就赶紧点头,“拿吧拿吧,多拿点!” 那边老太太可能被小姐妹问起她家哪个小辈要生小孩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我家的一个孩子,呃你不认识的,双胞胎呢,是吧,我可高兴啦……” 坐在沙发上的方争看着两个长辈一通忙活,心底是一点紧张都没有了。 他一转头,看到周敬年也站在窗边打电话,正对着那边的人说帮他留意房子。 等周敬年挂了电话,方争说:“咱们不是刚买了房子吗?” 周敬年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道:“太小了,没有宝宝们的房间。” “这么喜欢孩子啊?”方争说。 “喜欢。”周敬年心里其实非常激动,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他只能将方争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确定留下孩子,之后面对的就是方争的学业问题了。 方争现在怀孕初期还只是出现嗜睡的现象,随着怀孕的日期拉长,妊娠期间还有没有其他不良反应还不知道,依老太太和柳枫的意思,为了父子二人的安全,最好还是休学待在家里,等分娩后再回去读书。 周敬年则问方争意见。 之前让方争犹豫不决的除了外界的眼光,就是他上学会受影响这个事,不过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心里已经是有了准备,休学这个他是不反对的,只是他觉得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到了后期他因为妊娠反应真的没办法再继续上学了,到时候休学也是一样的。 周敬年他们听了,表示没问题。 当晚入睡前,周敬年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应瀚海那边的证据拿到了。 有上辈子的记忆,周敬年对周氏内部了解甚深,照周敬年的原计划,拿到这个证据了,就该收网了。只是因为方争的怀孕,这个网不得不暂时搁置,他不想方争和宝宝们这辈子再出什么意外。 之后,周敬年他们再次联系那个医生,询问方争和胎儿的情况,医生表示三个人一切都好,因这事不能再让外人知道,就约定以后定期到医生那里检查。然后,老太太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跟着周敬年他们回了四九城,去照顾方争。 回到四九城,又是一通忙活。周敬年和老太太除了给家里做准备,还从不同渠道搜了好多适合怀孕期间吃的食谱,老太太负责说,周敬年就负责做,于是方争是大饱口福了,别说一天三顿了,周敬年能让他一周的吃食顿顿不同。 两人假期到期的前一天,吃过午饭没多久方争觉得困,就去睡了一觉,等他起来后,就见家里各处都铺上了地毯,一些桌沿边角都包了起来,真可谓是小心翼翼。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到客厅之后,看到周敬年正拿着个抱枕在换套子,换好后,周敬年没把套子放回去,而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忽然将双手调整了下姿势,就像抱婴儿那样将抱枕抱着。 周敬年抱着枕头,调整了几下,大概得到一个觉得让他满意的姿势了才停下,他一手在抱枕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就像在哄小宝宝入睡一样。 方争看得有趣,也不出声。 周敬年摇了没两下,一转身就看到方争了,顿时停了动作,尴尬地咳了一声,他把枕头放回去,还把边角的褶皱抚平了下,这才走到方争身边,“我……先练习练习。” 练习怎么抱孩子?方争笑道:“那你买个洋娃娃回来可能更好点。” 周敬年认真采纳了,“唔,明天去买。” 方争失笑,这个未来的傻爸爸。 等第二天两人课程结束后,周敬年果真去买了洋娃娃,还是两个,一男一女的,回家上楼那一路,就跟抱真闺女真儿子一样那么抱着。 作为一名新手爸爸,而且这两个孩子对周敬年来说实在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他真的是非常紧张,生怕到时候面对两个宝贝会手忙脚乱,他还找了找附近哪里有那种奶爸培训中心的,准备去报个培训班。 方争倒是想跟着一起去报名,只是他现在不仅嗜睡,乏力感更重,光每天的课程就会耗费他的全部精力了。 老太太说:“你怀孕那么累,别去了,就在家歇着。就让年年去,这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应该做的,等他学会了,回来再跟你说也一样的。” 于是周敬年每天先去学校上课,课间处理下公司的事情,或者课程结束后去公司一下,之后去参加新手爸爸的培训,再才是回家陪家人,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四点一线。 这般过了一个多月后,方争开始有孕吐反应,因为有他们搜来的食谱调理着,孕吐倒不严重,只是比起之前好看的样子,还是憔悴了些,并且肚子明显地往外凸了,比起其他这个月份的孕妇,肚子看着要大一些。 老太太笑嘻嘻地说:“怀的两个呢,正常的。” 这期间,周敬年已经收到了好几个大包裹,里面都是老太太从小姐妹家里搜集来的婴儿服。小孩子长得快,又都是不缺钱的人家,买的衣服也好,这么拿来洗干净了熨烫好看着跟新的适的。 之后周敬年就觉得自己的时间完全不够用了,看着这些衣服,他都能想到等两个小宝贝穿着的可爱模样,这会儿就想动手给他们把衣服搭配好。 这还不算,有时候周敬年上街,如果偶然经过一家卖婴幼儿物品的店啊,那就走不动了,非得进去逛一圈买一堆东西才行,以至于两个宝贝还没出生,给他们的各种用的、玩具什么的,都快堆满半个屋子了,让方争觉得再买个大房子真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而老太太和柳枫,两人天天晚上隔着电脑视频,开始给两个宝贝想名字,选择一些自己满意的再拿给两个准爸爸决定,因为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方争怀的是两个男胎还是女胎或者龙凤胎,名字留了好几个。关于姓,到时候大的跟周敬年姓,小的就跟方争姓。 等到寒假来临,周敬年和方争他们准备回丽城了。 回去的头一晚上,方争坐在沙发上吃果子,他现在孕吐的反应没有了,胃口大开,很是能吃,老太太每天出去给他买新鲜水果,周敬年变着法儿的给他做零食。 他这边吃着水果看着电视,身上还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光着脚丫子搭在周敬年大腿上,周敬年正给他剪脚趾甲。 那边老太太带着个老花镜在给两个宝宝织袜子。老太太已经给宝贝们织了一堆袜子了,还有小手套、帽子啊什么的,周敬年和方争都劝老太太这样伤眼睛让她不用做,老太太就道:“你们不懂,这是我身为一个太外婆期盼曾孙孙们出来时的乐趣。” 而且之前方争也要上学,白天待在家的时间少,老太太一个人待在家也无聊,织袜子满足了乐趣还好打发时间,周敬年和方争倒不好劝了,只能由她去了。 本来这晚上,几人再看会儿电视就该到睡觉的时候了。靠在沙发上的方争却感觉肚子突的跳了一下,惊得他立即“哎”了一声。 吓得周敬年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赶忙凑过来一脸焦急:“怎么了阿争,肚子痛了?” 方争嘴里还含着半瓣橘子,匆忙咽进去后,瞪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肚子刚刚好像跳了一下!” 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这是胎动呢!” 方争现在怀孕都马上五个月了,却迟迟不见胎动,后来问了医生说是正常的,大家才勉强放下心里的担忧。 “真的?”周敬年单膝跪在沙发边,小心翼翼地把手贴在方争的肚子上。 周敬年两辈子唯一接触的怀孕的人就是方争,他摸着已经不平坦的小腹,柔软的手感不见了,摸上去硬硬的。然后就像在回答他这个疑问似得,他的手掌刚贴上去,即使隔着睡衣,周敬年也感觉到手掌心被小宝贝轻轻地撞了一下。 周敬年忍不住缩回手,然后惊喜地抬头看方争,“宝贝在跟我打招呼。” 一个小生命还在懵懂期与你的互动,这对一个稍微心软的人来说,情绪都会变得足够的温柔,更别说是对于上辈子充满遗憾的周敬年了。 自方争怀孕后,他是第一次这么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泪腺好像变得发达,轻易地就能让人眼眶模糊,周敬年眨了眨眼,掩去眼中泪意。他亟不可待地端起了果盘,转头对老太太说:“外婆,我和阿争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老太太看着大外孙这么激动的模样,和蔼道:“去吧,早点睡。” 不过等回来房间,周敬年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的,他等方争躺到床上了,就把方争的睡衣扣子解开了两颗,把大大的肚子露了出来,然后把手贴了上去,小声地叫了声:“宝贝?” 还把耳朵贴在方争肚皮上。 方争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嘴里叼着水果也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周敬年这会儿急于和孩子们做互动,忙按住他腰两边,“先别笑。” 方争就憋住不笑了,就看着周敬年对着他肚子一个劲儿的叫宝贝。无奈叫了半天宝贝们也没再给他任何反应,让周敬年失落不已。 方争塞了一块水果到他嘴里,安慰道:“好啦,宝贝们肯定是累了所以睡了,等他们睡一觉养足精神了,明天你再和他们互动,好不好?” 周敬年只能点头,等方争吃完水果,坐在床上看了会儿书,又扶着他下床去洗漱了,两人才相拥而眠。 第61章 这晚上周敬年的手几乎一直放在方争的肚子上的,就为了随时感知宝贝们的动静。 昨晚的胎动就好像打开了一个讯号,天刚亮,周敬年就感到隔着皮肤的宝贝们在里面踢腿摆手,手掌被连续撞了几下。因为心里惦记着和小宝贝们互动,临近天亮时周敬年就半睡半醒了,这一动,他立马就精神了。 屋子里虽然吹着空调,但周敬年也怕冷着方争,他整个人就趴在床上,脑袋往被子里钻,于是床上看着就隆起了好一大坨。 周敬年贴着方争肚子,发出气音地跟宝贝们打招呼,“宝贝们,早上好。” 肚皮滚动了一下,是宝贝们对爸爸的回应。 方争也被肚子里的动静叫醒了,他掀开了被子,给了周敬年足够的空间。 早上正是肚子里胎儿的活跃高峰,盼了一晚上的傻爸爸周敬年终于得到宝贝们的回应,欣喜不已。方争肚皮哪里动一下,他就在哪里亲一下,最后一下的时候他还感觉他贴在方争肚子的嘴唇被宝贝给推开了,他瞪大眼睛都愣住了。 方争看着不再像以往那般淡定的周敬年,眼底满是笑意。 等到肚子的动静安静下来后,两人这才起了。 等他们回到丽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柳枫医生朋友那里检查,宝宝们健康很好,也知道方争怀的是对龙凤胎。 老太太和柳枫他们就不说了,自然是很高兴的,而周敬年高兴之余,心里还很紧张。虽然两辈子方争怀孕的时间不一样,但都是龙凤胎,他贪心地祈盼着那两个小宝贝这辈子还能再做他的宝贝。 方争的身体也还好,因为是双胎,一般来说负担要比单胎重,医生建议每天要适当的运动一下,他知道方争之前还在上学,再次建议下学期休学最好。 既然决定生,那么方争肯定是会尽心尽力的。他也确实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现在他每天上、下床,起坐都要人帮忙,等到后面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这种不便只会加重。而且,这学期班上那些同学都奇怪他胖起来太快了,因为天气变冷,身形的异样还能用衣服遮掩一下,加上他整个人都有点发胖,所以格外大的肚子也变得没那么引人注意了。下学期就不一样了,那时候他肚子越来越大,天气也会越来越热,恐怕衣服都遮不住了,方争便叫柳枫下学期给他办休学吧。 没什么能比方争更重要的了,方争要休学,周敬年自然也要跟着休学,等宝宝们出来后,他正好用之后的时间把周氏料理了。 等到学校基本都放假后,周敬年接到陈桉打给方争的电话。陈桉和曹睿他们都在不同的城市上大学,也一直没断了联系,这次放假陈桉得知方争他们回了丽城,就通知了曹睿他们,约他和方争出去聚一聚。 他们的聚会么,无非就是找个地方吃吃喝喝。方争捧着自己的大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周敬年,说想去,周敬年知道他整天待在家里无聊,顿时心软了,立即点头同意了。 聚会的地方是家私家菜馆,陈桉提前订好的,周敬年和方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在门口东张西望的陈桉。 陈桉看到周敬年了,立即在原地挥了挥手:“周敬年!” 陈桉快步走到周敬年旁边,就听见周敬年身边那个白胖子笑着叫他名字:“陈桉。” 陈桉顿了一下,疑惑地看向那白胖子,等他认真看了对方一眼后,眼中疑惑慢慢转为惊悚:“方争?!” “是我呀……”方争笑道。他摸摸鼻子,他这两年长高不少,现在已经超过一米八了,因为妊娠身体也发胖了不少,加上一个大肚子,所以看起来很胖,他前几天才对着镜子看过呢,双下巴都出来了,不怪陈桉认不出来。 陈桉不可置信地看着方争,话都讲不利索了:“你、你逗我玩儿吧?”可看来看去,确实就是从前那个帅翻一众小姑娘的帅哥方争啊! “你怎么长这样了!”陈桉叫到,“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可这刀也太锋利了点吧!” 方争嘿嘿笑了两声,一点不介意陈桉的话。他现在虽然没以前好看,但是幸福感却是与日俱增,会长这么胖,除了妊娠引起的这部分原因,还有就是周敬年把他照顾得太好了,虽然他的食谱都一再被要求营养均衡了,但架不住他这期间吃得多…… 方争不介意,不代表周敬年不介意啊,冷飕飕的眼神立即就往陈桉身上射。 陈桉管不住嘴还想说两句话以表自己的震惊之情,看着周敬年那样顿时住嘴,以前一个班的时候他就知道周敬年对方争特别维护,两人就连大学都是同一所同一个专业,感情好得跟什么似得。陈桉心里哆嗦着想这大半年不见周敬年还是这么冷啊! 这次的聚会就他们当初一个宿舍的聚一下,曹睿和林霖是一起到的,霍夜雨最后一个来,他们看到完全大了一号的方争时,也是很震惊的。 得知两人关系的曹睿眼神最奇怪了,开饭前坐到周敬年身边,低声道:“你怎么不看着他点啊。” 周敬年看向曹睿,不解其意。 曹睿咳咳两声,说:“你得帮方争控制饮食啊,长胖了,外形好不好看我们先不说,对他身体健康就有很大影响的。” 周敬年眼底冰冷褪去一分,点头到:“我知道,会注意的。” 跟周敬年说完,曹睿又坐到方争旁边跟他说小话去了。 曹睿盯着方争的大肚子,咋舌道:“你这啤酒肚不小啊。” 方争笑出声,手心在肚子上滚了两下,“确实有点大。” 曹睿一脸操碎了心的表情,“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喝啤酒啊,是不是喝上瘾了啊,那也太猛了一点吧?以前那个帅气的方争去哪儿了啊?我知道你和周周是一对,你不怕周周对你有什么意见吗?” 曹睿以常人的心理站到周敬年的位置上去思考,觉得如果他是周敬年的话,看着男朋友被肥胖摧残成这个样儿,短时间没问题,长期下去了,两人肯定得因为这个闹矛盾。 方争知道曹睿这是担心他们俩因为他的“肥胖”而出现什么裂痕,道:“等明年咱们再聚,我保准瘦下来了,而且我现在也在运动锻炼呢。”虽然那所谓的运动锻炼就是踢踢腿摆摆手,躺着做做瑜伽什么的。 曹睿听了,顿时放心不少,跟个老妈子似的叮嘱方争:“这就行啊,运动的时候咱们也少吃点,要不了几个月就瘦下来了,走路都轻松点。” 方争嗯嗯点头。 不过等开饭后,看着周敬年一个劲儿地给方争夹菜,方争也一点不客气地往嘴里塞,曹睿顿时恨铁不成钢。这也罢了,等他们饭后继续聊天,没过多久方争又喊饿了,他喊就喊,周敬年还生怕饿着他了,立即给他买吃的。 难怪呢,一个不停地投喂,一个不停地吃,不胖才怪! 聚会那天结束后,大概只有曹睿带着一肚子忧心忡忡离开了。 愉快的同学聚会过后,之后的日子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方争每天日常观看傻爸爸和宝贝互动,白天在周敬年的帮助下做些简单的运动,平时方争的饮食上,周敬年会特别地注意给他补钙,晚上睡前也会给方争按摩一下腿部,防止他睡觉时双腿抽筋。 胎儿开始胎动后,柳枫这个舅爷爷还买了些胎教的书啊音乐碟片回来,每天让周敬年给宝贝们念一念,听一听。那些玩具衣服什么的,除了周敬年会买,柳枫也没少往家里搬,而且买的量一点不比周敬年少。他们回丽城那天,柳枫就非常自豪地给他们展示了下家里的储物房,里面早被他收拾出来放宝贝们的东西了,已经放满好几个箱子了。 没过多久,又是一年春节来临。 这个春节是方争在柳家过的第三个春节,从认识周敬年后,他的生活每日都在变得更好,他相信等宝贝们生出来,他的生活,他们的生活,都会变得更好。 而春节期间,周敬年也只是回周家老宅待了两天就立即飞回了丽城,这被周雍看在眼里,开始觉得周敬年这单方面的赌气赌得太久,似乎已经变得不在意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虫子都还没入瓮呢,这让他怎么养出蛊虫。于是拜年期间,周雍几乎将周敬炎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甚至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引导外人,以为他将来会直接越过周建峰,把自己的位置交给周敬炎。 外人不知道,只觉得周雍老糊涂了。 周敬炎和季娉婷却喜不自胜,这可让周建峰气大发了,对着季娉婷母子俩更没个好脸色,甚至知道季娉婷对他出轨忍气吞声后,故意带着些莺莺燕燕出席一些宴会场合,或者衣领上印两个口红印带回去,看到季娉婷脸色被气得铁青心里就畅快不已。 而且周建峰也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找了几个合作项目,搬出已经去世的柳母和周敬年做由头,想靠着柳枫这个小舅子的关系爬回从前的地位。 若是从前,在柳枫不知道柳母的真实死因前,周建峰这般腆着脸来,柳枫碍于外甥的存在也不得不和他合作,这也是上辈子周建峰试图吞并柳氏时使的手段,只不过前世是特意挖的大坑,这辈子是真心相求罢了。 可惜,现在柳枫都恨不得一巴掌把周建峰拍死,又怎么可能拿出资金去帮他呢,便拿出周雍对周敬炎的态度说事,言周雍放着亲孙子不理,却那么看重一个继子,明显是不把柳氏放在眼里了,直接冷着脸拒绝了。 这又把周建峰气得够呛,回去拿着季娉婷又撒一回气,季娉婷也忍不住和他吵,周敬炎在旁边劝架,周建峰是你越劝他越来劲的那种人,直接反手一巴掌打在周敬炎脸上。 周敬炎嘴角都被打破了,挂着一丝血迹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建峰,只觉得这个父亲现在陌生不已。 自此后,这从前看着幸福不已的三口之家,家庭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第62章 春节过后,周敬年去做了一次体检,然后约了个时间,把输精管结扎手术做了。 方争体质特殊,谁也不知道他这次生了孩子后,以后还有没有再怀的可能,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从未预料到的意外,他不需要方争再忍着各种辛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戴套已经不保险了,只有结扎才能让他安心。 当晚准备睡觉时,周敬年扶着方争躺进了孕妇枕。 前段时间,方争睡醒后总是手臂发麻发疼,睡眠一直不好,而且在床上稍微动一下都觉得困难,周敬年就去商场里给他买了好几款样式的孕妇枕回来,哪个睡着舒服睡哪个,有了这个,睡觉时腰部也有了支撑,方争睡眠好了不少。 方争躺在孕妇枕里,忽然在周敬年身上嗅了两下,蹙眉看他:“你身上怎么有药水味儿?” 周敬年顿了一下,拉开被子给他盖好,说:“去做了结扎手术。” 方争惊讶地看着他,“怎么想着去做这个手术了?” 说实话啊,虽然怀孕吃苦的是他,不过方争想的也只是以后他们俩在床上戴套子小心一点就是了,还真没往结扎术这方面想过。毕竟这方面很多男人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碍于其他,都挺忌讳的。 没想到周敬年一声不吭就把手术做了,要不是他闻到药水味儿问了一句,对方应该都不会跟他说的。 “我们有两个宝宝就够了。”周敬年说。 方争问道:“疼不疼啊?” 周敬年摇头:“不疼。”切口那里还包着纱布,虽有丝丝隐痛,不过完全能够忍受。 方争盯着周敬年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搂着周敬年的脖子,喃喃道:“你怎么就能这么好呢?” 周敬年抚摸着方争不复以往俊逸的脸,眼眸深邃,“我只怕觉得还不够好。” 类似的话不是周敬年第一次说,在方争听来依然动听,然而比起这份动听,他更感动对方的话从来不是空口说说,他一直身体力行地向自己证明着。 方争心内悸动不已。 他勾着周敬年的脖子,仰头去亲周敬年。 周敬年顺着方争的力道低头,含住他的唇轻柔吮吸。 自方争怀孕后,因身上的负担加重,他在床事上没有半点想要做的欲.望,而周敬年有时候难免情动,到最后都是靠手解决的。他们每天都会亲吻,但比起这几个月来单纯的温存,此刻随着啧啧水声起,两人心里都升了点想要更深一步的欲.望。 一个长长的亲吻结束。 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那里刚做了小手术,谁都不方便。两人额头相抵,各自平缓了一下体内涌动的情.潮,多少有点遗憾。 等到方争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已经非常接近周敬年那个梦里面早产的时间了,那段时间周敬年特别紧张,恨不得直接带着方争住到医院去。不过方争一直都定期产检,而且这辈子也不同于梦里的情况,方争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到时只需要提前住进医院就可以了。 怀双胞胎的话医生的建议基本都是剖的,方争情况更为特殊,剖腹产自然也最为安全妥当。 生产时医院里面的一切适宜柳枫拜托那个医生朋友都已经准备好了,找的人都是很可靠的,私密性做到了最好。 虽说十月怀胎,但是三十七周也算足月了。双胞胎很少能怀满十个月的,三十六周的时候,方争的身体还没有任何异常,周敬年带着他住进了医院。 这个时候,方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周敬年看得都感觉心惊,仿佛要撑破了一般。他们在医院住了两周时间,七月一号那天,医生安排了给方争剖腹产。 手术室外,周敬年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神情严肃,整个人如临大敌一般,若仔细看,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老太太坐在他旁边,看他这样,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轻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周敬年勉强地动了动嘴角,点了点头。 柳枫今天也是放下工作过来了,他就站在周敬年旁边,也安慰道:“医生不都说了阿争和宝宝们都很健康嘛,很快就出来的。” 周敬年是被梦境场景吓怕了,如果可以,他是一定要进产房陪着方争的,也很想听到宝宝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道哭声,只可惜因为做手术他并不被允许进去,于是只能在外面等。他如坐针毡,分秒的时间也仿佛度日如年,一个小时不到,他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等到手术室的门“咔”地一声打开,他猛地回过神来,惊乍似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阿争。”周敬年一步冲到门边,却并没有看到方争。 门边站着两个护士,一人抱着一个婴儿,护士笑着说:“姐姐先出来,弟弟比姐姐晚十分钟。” 说着,其中一个护士将怀里的婴儿慢慢递给周敬年,“来,抱抱姐姐。” 周敬年下意识地接过去,他动作熟练无比,显然之前去奶爸培训班的课并不是白上的。 他抱着姐姐,此刻她已经睡着了,乖巧地躺在爸爸的怀里,皮肤红红、皱皱巴巴,像只安静的小猴子。 周敬年看着女儿和梦境里一般无二的模样,心顿时柔软成一片,他咧嘴想笑,一张口却带着哭音。 他又看了看弟弟,那张脸更为熟悉,正是他的豆豆。 不一样的怀孕时间,不一样的出生时间,可是他们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 眼泪夺眶而出,周敬年匆忙地擦了一下,然后把豆豆递给旁边眼巴巴看着的柳枫,问护士:“我爱人呢,他什么时候出来?” 护士说:“还在缝合,还要等一会儿,现在先来两个人跟我们过去吧,宝宝们还要清理一下。” 老太太正抱着姐姐,闻言笑道:“年年你在这等争争,我和你舅舅去就好了。” “好。”周敬年说,等老太太他们抱着孩子离开后,便也没再坐回去了,站在门边静静地等着。 二十几分钟后,方争终于被推了出来。 “阿争。”周敬年握着他放在身侧的手,俯身看着他,“你还好吗?” 方争看起来情绪还不错,他笑道:“还好。” 麻醉效果还在,方争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周敬年跟着一起回了病房,看医生给方争做一些后续处理。没过一会儿,老太太与柳枫抱着宝宝们和护士一起回来了。 周敬年把闺女和儿子都抱了过来,并排放在方争身边。 方争刚才在手术室里已经看过两个宝宝了,他从来不知道刚出生的婴儿会这么丑,哪怕这俩都是他自己生的。他这会儿又盯着宝宝们看了看,有点担忧地问周敬年:“他们……不会一直这么丑吧?” 老太太哈哈笑了两声,说:“不会的,宝宝们一天一个样子呢,等不多久就会变好看了。” 方争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我和阿年长得都不丑的。” 两个宝宝的名字是早就取好了,知道性别后就定了下来。姐姐跟着周敬年姓,大名周芃芃。芃有草木茂盛之意,这个名字是周敬年定下的,他希望女儿这一生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至于小名,也取安安,平平安安的意思;弟弟跟着方争姓,单名一个“琛”字,是他们的珍宝,也是上辈子方争给豆豆取的名字。至于他的小名,也做任何改变,依然叫豆豆。 麻醉效果没了后,方争的伤口就开始疼了,大多数时候都是躺在床上的,给宝宝们喂食、洗澡,护理脐带之类的,统统都是周敬年在做,来帮忙的护士大多都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偶尔在周敬年的示意下才被允许搭把手。 周敬年做这些的时候,姐姐和弟弟基本都会哭,每次看他们哭得憋得通红的脸,周敬年都心疼得不得了,并没有什么听他们哭的次数多了心里就产生不耐烦闷,只恨不能代他们受过。 而在医院期间,方争的主要任务就是安心养身体,所以他是听宝宝们哭声最少的,他每天看到宝宝们的时候,他们不是已经睡了,就是刚刚吃饱又还没瞌睡,睁着眼,像个小天使一般乖巧天真的模样。 这天方争站在床边慢慢活动,两个宝宝已经睡了,周敬年正抱着闺女小心翼翼地给她剪指甲。刚出生的宝宝指甲还蛮长的,哭闹起来不注意就会划伤自己的脸,所以周敬年就特别注意。 现在天已经很热了,宝宝们都穿着夏天的衣服,方争在周敬年身边慢慢坐下,看着闺女露在外面的小脚丫,伸出食指凑上去比了比,还没他手指长。 真可爱啊,方争想着,恨不得凑上去亲上一口。 想他和周敬年都还未满二十,就算是和女生结婚,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呢,结果他们俩孩子都有了,而且还是两个。 人生有时候,也太奇幻了一点。 第63章 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方争出院了。 为了迎接两个小宝贝的到来,柳枫把空置已久的别墅重新装修了一下,等到方争出院,一家子就直接搬到别墅去住了。 请来的两个经验丰富的育婴师也已经候着了。 周敬年原本是想把婴儿床放在他和方争房间里的,但是婴儿晚上容易哭闹,他怕影响方争睡眠,所以就放去了婴儿房,晚上的时候就由两个育婴师看着,他晚上也会起来去看看他们。 小孩子最容易感冒发烧,这个需要随时注意,所以周敬年还聘了一个私人医生住在别墅里。 对于方争和周敬年的关系,这几人来了没几天就看出端倪了,主要是周敬年他们也并没有做什么遮掩,以前怎么相处现在也是一样。 不过这几人都是聪明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且以为两个孩子只是他们找的代孕。他们都知道方争身体好像有点不好,却也没做什么奇怪的猜测,唯一让他们惊讶的大概就是两个同性小年轻,这么年轻就当爸爸了,也太心急了点。 孩子满月后,还待在四九城的周松给周敬年打电话,说周敬炎知道他休学的事情了,前几天在找人,想查他。 这多么年来,周敬炎装乖扮好人的,这一年又十分受周雍看重,大抵是身边也有了人用,终于是忍不住了。 只可惜他做再多,这辈子也只能是无用功。 夸张一点,单论商人身份的话,丽城完全是柳枫的地盘,周敬炎的人想来打听点什么事情,完全不可能的。 周敬炎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周敬年自然不能落后。 于是,周敬炎的人刚到丽城,四九城那边就掀起了风浪,砸得周敬炎措手不及。 上辈子,越到后来,网络的力量越强大,很多时候一些普通百姓反应一些不良现象,很多都是靠网上的舆论推动的。这时候的网络虽然比不了后世,但是周敬年创办的那个网站已经运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熟知后世的一些营销推销手段,所以这个网站比他上辈子成熟得还要快。 而且,周敬年特意经营起来的几个账号,现在在网站已经有了很强的知名度,关注的人很多。他将季娉婷买凶杀人这件事由这几个账号爆出去,几个报社那里也同时爆料,几番运作。 先前还存着侥幸以为偷东西的人已经“忘记”的季娉婷,没想到一夜醒来她的天就变了。 周家最先发现这件事的同样是每天早餐一定要看报纸的周雍,这次他可就没上次季勇那件事时的淡定了。他一个电话打给周建峰,在电话里呵斥他带着季娉婷立即回老宅。 这个时候还不到七点半,周建峰昨晚刚和一个小美人一夜春宵,都还在睡呢。 这一年来周建峰过得实在风流,床伴月月不同,揣着孩子找上门让他负责的姑娘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他毕竟年纪大了,在男女之事上毫无节制实在太消耗他的精力,精神上是挺快乐了,那身体看着却一日不如一日了。周雍对他是很失望,但到底是自己儿子,看他这样糟蹋身体,警告了一次。这次周建峰接到电话的时候以为自己出来鬼混的事情又被老爷子知道了,忙战战兢兢地应了,不顾美人再三的殷勤挽留,提上裤子去浴室打理了下仪容就打电话给季娉婷,让她赶快过去,自己也慌张地往老宅赶。 季娉婷也才刚起来,从东西丢了后她的睡眠就没好过,接到周建峰电话心里就很来气,觉得打扰了她一天的好心情——虽然这玩意儿这么久以来她难得有。 两人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只是还未等他们到达老宅,便纷纷接到了朋友打来的电话。 听说了事情后,季娉婷当场就懵了,她是让司机送的,接了电话后整个人瘫软在后座上。 头顶上的那把刀终于掉下来了。 周建峰知道后,自然是从震惊到愤怒。 震惊于当年季娉婷居然做了这种事,愤怒的却不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原配妻子,而是为什么她不捂好点,新闻里爆料出来的是他与季娉婷两人联手害死原配的,而且在这则新闻里,将周敬炎的身份也爆了出来,爆料里说也是因为他这个私生子的存在,他们夫妻才会生了杀死原配的心,给小三腾位置,让私生子变得更加的名正言顺。 周敬炎私生子的身份确实迟早要爆出来的,但他们需要的是慢慢筹谋,在小范围里确认便可,绝不是这个时候,也绝不该像个污点一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无数的人议论唾弃。 若是以前有人这样骂他,周敬炎是绝对忍不了的,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外界如何骂他了,他如今正为怎么保住他妈妈而着急。 上辈子这个时候,周敬年已经知道周敬炎是私生子的事情了,那时候季勇的事情没有被爆出来,周建峰也没有受牵连被解除公司职务,舅舅柳枫也没被周建峰挖的坑绊住手脚,那时候周敬炎的身边助力满满,只有他孤立无援。 这辈子周敬炎虽被周雍看重,但做戏更多,周雍的势力他还半点都没沾上,周建峰也不得重用,受这对蝴蝶翅膀的扇动,周家的其他人也还没像上辈子那样彻底地站在周建峰那边支持他,更主要的是这对父子俩此时还有嫌隙,周建峰的人更不可能给周敬炎用,而且周建峰背上被栽一口黑锅,他想着法的撇开都还来不及,怎么还有闲心去管季娉婷,受她连累,没当场打死她便算好的。 周建峰为了快速撇清与此事的关系证明清白,为了维护周氏的名声,毫不留情地将季娉婷推了出去,可以说是死命地将季娉婷往坑里踩。 所以,季娉婷脑子里先前设想的,利用周建峰出轨以及她的忍气吞声,来让周建峰和周雍对她有所愧疚的心思已是完全落空。哪怕上辈子这件事在好几年后才被爆出来的,但那时候的季娉婷一样被送进了监狱里,更别说这辈子她的倚仗们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了。 季娉婷彻底完了,除了有心无力的周敬炎,拉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事情已经爆出去了,柳枫这边也要有点反应才是正常的,他立即将以前几个少量与周氏有合作的项目退了出来,显得非常愤怒不计后果,但因为他早就在做准备,所以退出时的动静闹得很大,却没有半点损失,倒是周氏的项目受了不小的影响。 而这时,周敬年需要做的,就是盯紧周氏的股票。 季娉婷的案子,有柳枫和周敬年的推动,有周建峰的主动撇清,还有外界舆论的推动,进展是很快的。这期间,周建峰和周雍一直打电话让周敬年回去。这对父子已经知道周敬年休学的事情了,怀疑他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这几年之所以待在丽城的真正原因也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父子赌气。周敬年这会儿最大的靠山是柳枫,但他们仔细查了查,背后并没有柳枫的手笔,反倒有之前季勇那件事的影子,于是他们又以为是与周氏不对付的几家动的手。 他们急着叫周敬年回去,一是再度向他确认此事他和柳枫有没有参与其中,二是周敬年在丽城待了几年的事情也被外界所知,纷纷以为他是被小三与私生子赶出去的,周雍迫于外界的压力,不得不拿出态度来证明,对外放话只等周敬年回来后,就要将他在公司的股份转些给他。 若是其他人,可能做做样子就回去了,但周敬年这边,他没开口,柳枫直接拒绝了,说季娉婷一天不进去,就别想周敬年回去,谁知道这个凶残的女人害了原配,是不是还想继续买凶杀原配的儿子,就连周雍派来的人都统统被柳枫给挡了。 因为爆料里提到的是季娉婷利用自家洗发水害的人,所以他们旗下的洗涤用品形象损害最为严重,许多厂商都纷纷表示不再合作,超市里的货也都下架了,说等此案结案再考虑,还有些合作者以他们违约来索赔,可谓损失惨重。 周建峰那边焦头烂额,周敬年这边是半点没受影响,毕竟上辈子对于此事他已经愤怒过伤心过了,随着时间的拉长,这辈子心情实在起不了多少波澜。 国庆假的最后一天,是安安和豆豆出生百日。老早的,老太太就找好了摄影师来家里给两个宝贝拍百日照。 方争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除了小腹处还有一道伤疤,需要靠时间在药物和手术的帮助下慢慢改善。他和周敬年一早也特意换了身衣服,要和宝贝们合照。 小娃娃过了三月,那才是真的一天一变,小脸白白嫩嫩,肉嘟嘟的,藕节似的手和腿,手背上还有肉窝窝,趴在布置好的毛毯上,穿着可爱的熊猫装。两个孩子面相不同,安安是比较像周敬年的,豆豆像方争,但是细看的话,两人的眼睛都跟方争一个模子刻下来的,睫毛又翘又长,忽闪忽闪的,盯着你笑的时候,即便流着口水,那也萌得人心肝直颤。 周敬年手里拿着一双老太太织的袜子,把安安翻过来让她躺在毯子上,抓着她的光脚丫子亲了一口,“宝贝,来,爸爸给你穿袜子。” 安安躺在那里,小手儿乱动,咕噜着双大眼睛看着自家老爸,“啊啊”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周敬年却仿佛听懂了似的,或“嗯”或“啊”的应一声,两人倒也聊得起劲。 雪儿小姨也跟着搬家住过来了,她就蹲在旁边,时不时用猫爪子去摸摸安安动个不停的手,或是探着脑袋到安安脸上去嗅嗅,躺在姐姐身边的豆豆不甘寂寞,眼睛盯着这边,发出了两道喊声。 周敬年笑了一声,伸手挠了挠他肉肉的下巴。 方争正把前几日洗干净的几个毛绒玩具拿出来,准备等会儿摆在旁边装饰,听见儿子响亮的喊声,顿时笑了,塞了一个小兔子到他怀里,“抱着啊,等会儿就轮到你了。” 豆豆老实地抱着小兔子,眼睛还盯着爸爸那边。 老太太也忙,她正把之前给两个小的准备的各种衣服拿出来,就等着等会儿全部穿上拍一遍。她看着豆豆不哭不闹的老实样儿,上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道:“又在装乖了。” 在他们眼里,豆豆蔫坏儿蔫坏儿的,很多时候他不想待在婴儿床里,想让大人理理他时,就会张着嘴巴大哭,然后把原本安静睡觉或者安静发呆的姐姐逗哭,等把大人引过来后,他立即就闭嘴了。于是本来没想哭的姐姐是真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结果他这个罪魁祸首只是在干嚎,一看到大人来了,立马咧着嘴笑。 方争说,这绝对是遗传了周敬年的心机腹黑。 周敬年也没否认,心机腹黑点好,只要不走歪路,以后就出不了什么亏,挺好的。 第64章 安安和豆豆的百日宴过后没多久,季娉婷的案子也结束了,因为要给柳枫以及外界关注的人们一个交代,背后又有怀揣不良居心的势力在推动监督,所以周家在这事上半点小动作也不敢做,季娉婷判刑是往范围里最重的判。 季娉婷是如何的绝望,周敬炎对周家又是如何的失望,这些周敬年都没亲眼见到,他如当时柳枫放出来的话一样,等季娉婷被关进去后,他就准备回四九城了。 因为孩子还小,方争就和孩子们暂时先留在丽城,反正周敬年回四九城也待不了多久。 老太太平时不看报纸之类的,以前还看看电视新闻,现在有了两个小曾孙孙,每天光绕着曾孙孙们转悠了,所以至今还不知道柳母的事,一直被瞒着。 周敬年回到四九城后,直接回的周家老宅。 老宅大厅里周建敏他们都在,纷纷对周敬年没有好脸色。周敬年刚进入大厅,第一眼就看到缩在人群后面的周敬炎。 周敬年只要一想到上辈子豆豆的死,原本已经平复了些许的情绪再度波澜了起来,上辈子周敬炎被关在监狱里生不如死,让他找人折磨了将近十年才不堪死去,这辈子他也别想好过了。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周敬炎看到周敬年那一刻,眼神顿时也变得嫉恨恶毒。 周家最难受的就是周敬炎,一夜之间他的人生就天翻地覆了。而且周氏两次受影响,都与季娉婷有关,作为罪魁祸首的儿子,周敬炎近段时间仿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管出现在哪里,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这样的情形,让周敬炎觉得一直对他痴缠的刘素素都可爱了起来。 周敬年眸光冰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转首看向周雍。 整个周氏集团内部,对周敬年都是有很大怨气的。 季娉婷这件事,周氏受损严重,股票也大跌,但凡当时周敬年主动站出来说一句好话,情况都会好上许多,他与柳枫如作壁上观的举动,对周氏来说更像是一种落井下石。 他们只一味地责怪周敬年不识大体,却没想过作为一个母亲被后母害死的当事人,以为多年的继弟是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的他会是什么感受。 上辈子周敬年被坑的真叫一个憋屈死,所幸,这辈子情况反过来了,其他人不好的情绪与意见,对周敬年没有丝毫影响。 周雍抬起头,这是这几年来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自己这个长孙:对方变高了、变壮了,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真实情绪。周雍觉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对方前段时间才满了二十,明明该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看起来却比他父亲周建峰还要沉稳、稳重。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长孙已经快速成长起来了。 对于这种成长,周雍心里是失落大于欣慰的,失落于这种成长并非出自他之手,是一种不受他掌控的无力感。 于是,周雍看了周敬年半晌,只说了一句:“你的翅膀硬了。” 对于这句平价,周敬年只淡淡道:“是您培养的好。” 周雍面无表情,额角几不可见的抽跳了一下。 周建峰从沙发上蹦起来,好不容易将这次的事情结束,他看着人又老了些,气色看着虚浮憔悴得很。周建峰指着周敬年骂道:“当时叫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都是因为你,才让公司这次损失巨大!” 周建峰的色厉内荏周敬年完全视而不见,他嘴角带着抹讥诮,“出轨的不是我,生私生子的不是我,害我母亲的也不是我,让小三登堂入室的更不是我,你现在来质问我?” 还未等周建峰再次出声,周敬年恍然一笑后,道:“我忘了,我母亲的死,听说你也出了一份力?”他看着周建峰铁青的脸,视线在周敬炎身上一扫而过,神情冷了下来,“季娉婷对你也真是一往情深,杀人这种事也能帮你把你那份儿一起背了。” 周敬炎瞳孔骤缩。 周建峰气坏了,大声否认:“你别胡说,这事我一点都不知情,我也是被季娉婷连累了!” 后方,周敬炎抬头看着周建峰暴跳如雷的背影,握紧了双手。要说现在的周家,他最恨的是周敬年,那么第二恨的就是周建峰了。明明夫妻十几载,周建峰却为了自证清白将他妈妈迫不及待的送进去,这个男人既自私又凉薄,他最爱的就是他自己。 周敬炎心里也以为,谋害柳母这事绝对不可能是他妈妈一人策划的,他已经信了周敬年意有所指的话,认为此事周建峰脱不了干系,是他妈妈帮他背了罪名。 可怜他妈妈,不止要忍气吞声的忍受他频繁的出轨,最后还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这两年因为周敬炎受周雍看重,让周建峰处处看不顺眼周敬炎这个亲儿子而对他有诸多挑刺,导致父子两人的感情日益淡泊,哪怕周建峰不遗余力地将季娉婷给送进了监狱,周敬炎对周建峰还是爱恨掺杂,但现在经周敬年再次提醒,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包括他的肢体语言,都在说明此刻周敬炎对周建峰只剩恨了。 周雍头疼的揉揉额头,一锤沙发扶手,喝道:“好了。” 周建峰气呼呼地住了嘴,那样子恨不得扑上去咬周敬年两口。 下午周氏有个记者会他们要一起参加,在会上,周雍会当着媒体的面,拿出他自己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周敬年。 周氏早年情况复杂,成立之初股东有好多个,到现在虽然只剩下六个,周雍的股份占比最多,占周氏的百分之四十。周雍的兄弟已经去世,他的股份则由两个儿子和女儿周建敏继承,两个儿子各占百分之八,周建敏身为外嫁女,只占百分之四,这百分之十周敬年拿到手,就比他们还多了。 百分之十看数字确实不多,但是周氏旗下经营范围广,资产也很庞大,百分之十每年的分红数额不小,周建峰这个当老子的目前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所有的地位都是靠的周雍,这会儿身为儿子的周敬年平白就得了百分之十,真是叫他又嫉又气。 而这百分之十,周敬年拿的毫不手软,利落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因此,周敬年的地位不管是在周家还是周氏集团内部,都变得尴尬起来。 记者会后,周氏办了一场宴会,会场里,刘鸿刚端着酒杯站在周敬年身边,似笑非笑道:“合着外家舅舅来坑自家人,周少真是好魄力。” 周敬年漫不经心回道:“谬赞。” 大概是没想到周敬年脸皮会这么厚,所以刘鸿刚愣了下,而后便嗤笑了一声,主动将酒杯凑上去与他碰了碰,“周少真是个有趣的人,改天有时间和刘爷爷一起吃顿饭?” 刘鸿刚虽然年纪不如周雍大,但却是和周雍平辈论的,所以周敬年出于礼貌叫他一声爷爷并不为过。 在刘鸿刚看来,周雍已经英雄迟暮,手段远不如当年,早到了江山退位的时候了。他在公司里的股份排位第二,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这么多年他对周氏的野心一直挺大的,一直在找机会。 如今在他看来,周敬年已经上了他舅舅的船,且又对周家生了嫌隙,这对他来说,正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针对周氏的布局第一步已经完成,趁着季娉婷事件的热度还没下去,周敬年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动动刘鸿刚这颗棋子了。现在周敬年最需要做的就是远离刘鸿刚,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出来,怎么可能还往上凑。 所以看着刘鸿刚看似祥和其实布满算计的眼神,周敬年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没得到肯定的回复,刘鸿刚也不放在心上,周敬年始终都是小辈,只要到时候他一个电话过去,不怕周敬年不识趣。 接下来待在四九城的日子,周敬年就是忙着自己公司的事情。智能手机在去年就已见成果,后世的许多功能应用都已经研发出来,之前收购的几家硬件厂已经开始了流水运作,等过几天,他们公司关于智能手机的发布会就会举行,等一个月后就可以正式批量发售了。 因着季娉婷这件事,周敬年的那个网站也流量剧增,涌入了大批的网络用户,因其各种新颖有趣的功能与互动设定,之后事件热度虽然消了一点,但流量也并没有因此下滑,还呈现了一种缓慢而稳定的增长状态。 趁着这两股东风,周敬年先是将刘鸿刚涉毒的证据爆料给警方,等到刘鸿刚和相关人员都被抓了后,立即在网站上将此事爆出。 因为这次爆料中,还涉及到了好几名娱乐圈明星,且都是些很有名气的,所以这一爆料,直接掀起了狂风巨浪。 因为这些明星中好几个都是被逼吸.毒,事情东窗事发后,就被记着们挖出了好多猛料,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有,但之后都不约而同的,都将视线对准了周氏娱乐公司。 因为那些明星名气不小,身上的许多代言都不是小品牌,此事一出,与他们合作的那些公司也面临着巨大的损失,纷纷将这些明星连带着周氏娱乐公司告上了法庭,索取赔偿。 这些明星代言不低,光是广告费违约的赔偿对周氏来说就是一大笔损失,更不用说还要赔偿对方公司的形象损失费之类的。 网上的反应周敬年只稍稍关注了一下,便将精力放到了刘鸿刚的身上。他要将刘鸿刚身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部收购。周氏集团内部规定股东的股份转让必须优先其他股东,但这时的周氏先有季娉婷事件造成的损失在前,又有如今被巨额索赔的局面,刘鸿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少,其他股东包括周雍,目前都没有能力全部收购,这就给了周敬年机会。 第65章 十一月,被周敬年命名为“新生”的智能机开始新一轮的预热造势。手机公司是周敬年和方争共同出资成立,以二人姓氏组合为名,名“方周”,“新生”就是方周公司旗下新品牌。 此前,“新生”相关的视频一放出来,无论是外观、色彩和机身材质,或者是诸多新的功能应用,都属于目前的高端,当时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在目前还是死板的按键手机为大流的华国,价格不像水果手机那般昂贵的“新生”,相当于开启了国内首创。 此时网站流量已经增加数倍,周敬年将预热的新视频放出来,让几个知名度很高的账号转发,再度引发了关于“新生”的讨论热潮。 十二月初,“新生”举行了发布会。 发布会周敬年和方争俱隐身幕后,让属下站到了台前。 与此同时,周敬年收购刘鸿刚股份的事情也在跟进。周敬年的人与刘鸿刚的律师多次接触,知道刘鸿刚希望走关系减轻刑罚,这就需要不少的金钱,他的个人资金已经被全部冻结,只能把希望放在他所在公司的股份上。 周氏集团显然也没放松对刘鸿刚的关注,同样关心他手上的股份,只是比起当初,如今的周氏已经元气大伤。先前旗下建筑公司和洗涤品牌受到影响,又因为刘鸿刚和应瀚海对艺人的控制,周氏旗下的酒店作为容留他人吸毒的场所,涉事人员一样是刑事犯罪,同样损失不小。 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周氏流动资金到了转圜困难的地步,无力与周敬年一争高峰。 元旦日,“新生”正式批量发售。 周敬年则从四九城飞回了丽城。 这两个多月里,周敬年每周会飞回丽城待两天,今天他到家的时候,一进客厅就听到豆豆在哭。 周敬年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怎么了这是?” 家里铺了地暖很是暖和,客厅中央铺着厚厚的毯子,安安和豆豆正躺在上面,方争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书。 周敬年走过去,发现豆豆只是在干嚎,顿时松了一口气。 方争就把自己的食指递过去给他看,上面印着两个红红的牙印。方争道:“你儿子要咬人,力气还不小。” 安安和豆豆已经六个月了,两人上个月就开始长牙了,因为牙床发痒,两个小家伙脾气暴躁得很。方争就给他们买了磨牙棒回来,安安通常都乖得很,老老实实地咬着磨牙棒自己玩。豆豆就不行啦,抓着爸爸的手一定要往嘴里塞,不给他咬就要哭。 周敬年给方争揉了揉,蹲下身去抱豆豆,豆豆直接张着小嘴往周敬年手上凑,糊了他一手的口水。 “等爸爸去洗个手。”周敬年抱着豆豆站起来,进了洗手间把手仔仔细细地洗了,这才弯着手指递到儿子嘴边。 豆豆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咬住了。力气是真大,周敬年都觉得疼,豆豆可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了,咬着手指时整个腮帮子都在发抖,大概是有手指磨着牙床终于舒服了,抬头冲自家老爸“嘻嘻”笑了两声,又开始专心磨牙了。 之前周敬年没有回四九城忙工作的时候,家里两个小孩他抱得最多,现在时间虽然减少了,但两个小孩明显还是更亲他。他抱着豆豆重新坐回毛毯上,换着手指给他咬。 一旁的安安见到爸爸,脚丫子也不玩了,闹着要坐起来,水汪汪的眼睛急切地盯着周敬年,张开手要周敬年抱她。 周敬年被她天真濡慕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软,只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过来逗她笑一笑。他用空着的手把闺女抱到腿上坐着,在她脸上亲了亲。 方争在旁边盘腿坐着,看两个小孩都扒拉着周敬年,勾唇笑了笑。虽说两个孩子都是他生的,但是很多时候他被两个小孩哭闹着时也会产生不耐烦的情绪,周敬年就不同,就算他因为孩子哭得久了而皱眉头,也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心疼他们的嗓子,他总是非常有耐心地去哄他们。 豆豆锲而不舍地咬着自家老爸的手指,上面印满了牙印,方争看不过眼,把豆豆抱了过来,“别太惯着他了。” 豆豆张嘴要嚎,方争眼睛一瞪,豆豆就扁扁嘴巴,可怜巴巴地看向周敬年,见周敬年也不理他,这才怂了,伸手去抓一旁属于他的那只磨牙棒,非常勉强地塞进了嘴里。 “外婆呢?”周敬年问,家里安安静静的,两个育婴师也不在。 方争道:“和阿姨们出去买菜去了。” 安安和豆豆开始添加辅食了,每天买菜买水果都是育婴师和老太太一起出去很用心的挑选。 “股份的事怎么样了?”方争问。 “快了。”周敬年说,“刘鸿刚快松口了。” 刘鸿刚这边,盯着他的不止周敬年和周氏,周氏的一些敌对势力也在盯着,妄想借着刘鸿刚的事情咬下周氏一口肉,只是刘鸿刚的事爆发的突然,收购他的股份金额巨大,他们不像周敬年在早做准备,他们想要在短时间内凑出那么多的流动资金很勉强,而且周敬年背后还有一个蒸蒸日上的网站与“新生”,潜力巨大,几厢比起来,周敬年都是优势最大的一个。 正说着,老太太他们就回来了,知道周敬年周末都要回家,老太太买回来的食材也多。 这会儿时间也到中午了,周敬年和方争把孩子们交给两个阿姨,让老太太陪着他们玩,自己回房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和方争一起进了厨房。 方争拿了苹果在旁边削皮,等会儿要给两个小家伙做苹果米糊糊,平常的话这些都是两个阿姨做的,不过只要周敬年在家,像这些事一般他都揽着做的,真的是个非常宠孩子的父亲。 周敬年系着围裙,打了活结的围裙带子落下来正好搭在他的腰臀上,随着他切菜理菜的动作不停晃动,晃得方争心里痒痒的。方争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了一下,见厨房门口没人,就凑了上去,色眯眯地伸手在那里摸了一把。 周敬年切菜的手顿了顿,回头看着方争,“别挑事。” 方争无赖似的笑了一下,不退反进,他上前贴着周敬年站着,非常恶劣地用胯部在周敬年屁股上顶了两下。 之前方争怀孕加孕后恢复,周敬年过了一年没有性生活的生活,正是憋得厉害的时候,而等到方争的身体彻底好了,两人又基本分隔两地,一周的全攒一天去了,这周也是同样如此。 被方争这一撩拨,周敬年就感觉全身的热气都往下腹聚集了。他反手搂着方争,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把方争抓到身前,在他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等我晚上再收拾你。” 方争舔舔被亲过的唇,眼神还是非常挑衅,大有谁怕谁的意思。 周敬年眸色深深,体内的热气不降反升。他只能无奈地看一眼方争,然后打开冷水阀,接了冰凉的冷水,在脸上拍了拍。 厨房重地,家里还有人,方争也不敢玩过火,恰好其中一位阿姨过来烫奶瓶,方争顺势就收敛了。 等到晚上,方争准备洗澡的时候周敬年就直接闯门跟进去了。他果然言出必行,将方争摁在浴室里狠劲儿的收拾了两次,等回到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再次开始新一轮的鞑伐。 方争躺在床上被周敬年不停顶弄,他嗓音沙哑,断断续续地说:“你……是不是吃了药啊?” 周敬年听了,眼神一沉,腰胯狠狠用力,接连几下,撞得方争声音都变了。 之前周敬年在床事上的动作从来都是很温柔的,这晚可能终于没忍住,又为了回应方争质疑他吃药的可能,以前没玩过的花样都使出来了,迫着方争摆出各种羞耻度很大的姿势,直到方争终于受不住了,这才罢休。 这一通胡闹持续了很久,等到换了床单睡时,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五点。 等到天亮,两人还睡得沉。安安和豆豆睡醒了闹着要爸爸,老太太只得来敲门。 周敬年就起来把两个小的抱进来,往他和方争中间并排一放,一家四口盖着被子继续睡觉。 好在两个小家伙非常好带,只要吃饱了睡饱了,基本不会哭闹,哪怕像只乌龟一样翻躺在床上没人搭理,也能自得其乐。 两人睡到中午才醒,安安和豆豆肚子也饿了,正咿咿呀呀地闹着。 然后两个小家伙的脸蛋儿上分别获得爸爸们的香吻一枚。 吃饭的时候,周敬年看柳枫又没在,问老太太:“舅舅还没回来?” “还在j省呢。”老太太笑着说,“他和李东一起投资的那个项目进入收尾阶段了,有点忙,说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周敬年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笑容,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上次宝贝们的百日宴舅舅只请了李东来,从他们的互动中,周敬年倒是看出了点名堂,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心里估计着自家老舅的好事可能要将近了。 第66章 周敬年在丽城过了个周末, 周一又飞回了四九城。 “新生”的销售情况十分火爆, 周敬年他们先前投入进去的资金已经在快速回笼。 刘鸿刚本身涉险贩毒,先是逼迫后是组织他人吸毒,中间用以谋取利益, 隐秘的持续了好几年,事发之后, 又被那些明星告上了法庭, 数罪并罚,刑量不轻。 周敬年回四九城后没几天,刘鸿刚通过他律师出面,终于同意了股份转让给周敬年。 不过, 这并不是他说转让就转让的,需要周氏股东表决。 周建峰他们得知周敬年有意也有能力全额收购刘鸿刚的股份,纷纷惊讶。他们并不知道最近风靡华国的“新生”幕后老板就是周敬年,均以为是他背靠柳氏的原因。 虽然周敬年是以个人名义收购周氏股份,但是周建峰他们是不可能同意的,虽然周敬年是周氏的周,但是资金来自柳氏,这也就变相地被柳氏插了一手,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 无奈的是,他们之中现在谁都没有那个能力将刘鸿刚的股份全部买下来,哪怕是分摊也无能为力,他们只能全部否决,希望借30天的时间来拖延,如果三十天后他们还是没有能力购买,那么就只能被默认同意周敬年收购。 周氏作为纯粹的商人集团,背后自然有靠山,只是与周氏不对付的势力背后也有靠山,这次周敬年发力打压周氏,敌对势力自然也不会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周氏那边频频败退,除了周敬年揭露出来的几件事,周氏集团早已存在的其他问题也被陆续纠了出来。 周建敏负责公司的财务部,又一个受牵连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于是继刘鸿刚需要靠转让股份来走关系,周建敏也走了他的老路子。 这下子,周氏集团就要面临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被外人收购的可能了。 大头他们没能力保,只能先保住小头,那么周建敏这百分之四的股份何去何从也是个问题。周建兴与周建隆为周建敏亲哥,周建敏手上的股份当初就是从他们父亲手上剥离给她的,这两兄弟自然希望股份再回到自己的手上。周氏颓势已现,股票跌地惨不忍睹,所以这俩兄弟有几分犹豫。 比起他们的犹豫,周雍则半点不迟疑,一定要将周建敏的股份收购下来。 对于不能将周建敏的股份收购,周敬年是半点不遗憾的,虽然他未入瓮成蛊,但他的能力已是毋庸置疑,相信周雍心里也已经有了决断。 周雍心里确实已经有了个决断,在他将周建敏的股份拿到手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周敬年,让他回老宅。周敬年在四九城这两个多月,只有当初周雍转股份给他时回来过一次。比起上次这些人看到他时的义愤填膺,这次他们的脸上神色灰败了很多,周敬年的神情就少见的悠闲了些。 茶几上,摆着两份文件。 周雍道:“看看吧。” 周敬年便拿起来看了下,这两份文件,也是股份转让协议。 周雍道:“之前转给你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是作为对你母亲的赔偿。我将你堂姑姑的股份买了下来,如今我手上还有百分之三十四,如果你能向我保证以后不让柳氏插足周氏分毫,我会再转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剩下的百分之十四,你爸爸留百分之十,你弟弟留百分之四。” 在周雍眼里,周敬年现在最大的优势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背后的资金。这两份文件可以说是周雍最大的让步了,如今周氏已是步履维艰,即便是周雍也没法力挽狂澜,只能尽可能的减少内部争斗来保存周氏的实力。 他认为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等到周敬年把刘鸿刚的股份拿到手,再加上现在的百分之二十,周敬年就在公司则拥有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了。 这确实很诱惑人。 然而,周敬年只是勾了勾嘴角,随意地将那两份文件扔回了茶几上,他先看了看周雍,又看了看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屈辱的周建峰和周敬炎。 周敬年道:“我不同意。” 周建峰和周敬炎松了一口气,不过又忍不住疑惑地看向周敬年,不明白这么大的好处他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显然对这一点周雍也很是不解。 他们就听周敬年淡声道:“周氏以后到我手上,只会变成我周敬年的周,而不是你周雍、或者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周,它以后的名字也不是单纯的周,而是‘方周’。” 周氏以后将不复存在,它会被合并到“方周”公司下面。 “‘方周’?!”客厅的人全部大惊。 周建峰不可置信道:“那个‘方周’是你的公司?生产‘新生’手机的那个公司?” 最近不管是“新生”还是“方周”,可谓是大出风头,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十分清楚,作为此款智能手机的研发生产公司,其幕后老板的能力非同一般,只要继续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方周”发展良好,以后绝对会成为国内智能手机的行业龙头,地位不可轻易撼动。 周敬年看着周雍,语气缓慢:“你手上的股份要么全部给我,要么等着我一点一点地……夺。” 周敬年气势迫人,周雍面对着自己的长孙,第一次有了他确实老了的颓丧感。 比起周雍受到的震动,在周建峰和周敬炎看来,周敬年此举无异于是对他们的赶尽杀绝。 “你这个逆子!”周建峰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便砸向了周敬年。 周敬年动也不动,身后的保镖快速出手,将烟灰缸接住,并扔了回去。 “哐当”一声,烟灰缸砸回了茶几上,茶几没坏,烟灰缸碎了一个角,弹起的碎片直冲周建峰而去,划伤了他的右脸。 本想出气的周建峰万没想到最后吃亏的反而是自己,狼狈地捂着冒血的右脸,恼怒地瞪着周敬年和他身后的保镖们。 周敬年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低头俯视着还坐着的周雍,“对了,XX网站的初始创建人也是我。” 看着周雍已显浑浊的双眼慢慢睁大,周敬年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周家老宅。 身后,周建峰双目几乎充血,他指着周敬年的背影,对周雍吼道:“爸,你看看这个逆子,那个XX网站几次针对我们,没想到是他在背后搞鬼!他这是在报复我们!周氏交给他,只会被他毁了!” 季娉婷的事情也好,刘鸿刚的事情也罢,最先爆料出来的,都是这个网站,周敬年这是在向他们说明,这些事情全都是他在背后推动。 周敬年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周建峰是彻底慌了,他知道周雍是个什么性子,也知道周氏现在面临的情况,他生怕周雍同意周敬年把股份全部给他,而自己却什么都捞不着。他只能提高自己的声音,希望周雍将他对周敬年的责问听进耳朵里。 “爸,我是你儿子,你不能什么都不给我!”周建峰说,他把旁边还愣着的周敬炎拉过来,看着周雍:“还有敬炎,他也是你的孙子,你不能厚此薄彼啊爸!” 但是就如周敬年表达出来的那个意思一样,他现在对周氏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没了周氏他还有XX网站,还有“新生”,还有“方周”。但是周雍已经老了,他没时间去和自己的长孙斗,他也斗不过了。如果将周氏交给周建峰或者周敬炎,周氏必定会成为周敬年争夺摧毁的目标,周氏会彻底不复存在,而到那时,他不敢保证周敬年会不会放过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不让他们沦为牺牲品。 虽然主动交到周敬年手上,也会被他并到“方周”公司里,但下场起码不会那么难看。 “建峰啊。”周雍短短几分钟之内好像老了许多,声音暮气沉沉,他看着眼前满脸不甘、恐慌与愤怒交织着神色的儿子,一向强硬的他头一次这么软绵绵的安抚周建峰:“除了公司,我会把我手底下的所有私产全交给你,你带着敬炎,以后就安分下来吧。” 周雍手下的私产,加起来好几千万,只要周建峰和周敬炎两人不是太过奢靡荒唐,余生都能过得很好了,但是比起周氏的股份,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周建峰和周敬炎听着周雍口里的“安分”两个字,觉得刺耳无比,他们心里憋屈不已,但是面对周敬年已经展露出来的强势,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周敬年的底牌,无疑加速了周雍的考虑,眼看公司的损失一天比一天重,周雍不忍见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公司倾倒至此,没过几天就联系了周敬年。 周雍手下的股份全是无偿转让过去的,也就是周敬年只是拿出了一个威胁周雍便全部妥协了。 妥协是个什么滋味儿,周敬年上辈子是最清楚的,在协议上落下名字的时候,周敬年想此刻周雍终于也知道妥协是个什么感受了。 拿到了周雍的全部股份,周敬年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周雍他会像上辈子一样将他送去养老院,至于周建峰和周敬炎,他们身上还背负着他两个孩子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市公司的股份转让好像有很多限制,这文背景设定架空,一次性给他全收购了- - 第67章 周氏内部的股东变动, 算是最近的一个大新闻了, 至此周敬年成了周氏最大股东,拥有百分之七十四的股份,剩余的就是周建兴与周建隆各自百分之八, 以及董景华父亲董波手上持有的百分之十。 周建兴和周建峰情况相似,都是扶正了小三, 他作为周松的父亲, 周敬年不去动他,留给了周松,至于他手上的百分之八,最后肯定是留不住要转到周松手上的。 周建隆和董波, 上辈子都是偏向周敬炎的那一方。董波就不说了,他作为一个合作者,偏向利益无可厚非,这辈子只要他老实,做个只安心拿分红的小股东,周敬年这辈子就不准备动他。 而周建隆作为周敬年的堂叔叔,他们是亲属关系,对周敬炎的身份知而不说,虽然也是利益促使,但比起外人,亲人的背叛看来更加的不可容忍。 所以等周敬年有时间来收拾周建隆了,他手上的股份一样留不住。 周氏差不多已经拿到了手上,就没必要再承受无谓的损失了。周敬年再次利用网站与媒体配合着引导舆论风向,并举办了一场记者会,通知外界周氏股东的变动。周氏算是正式易主了。 没过多久,监视周敬炎的人跟周敬年说,周敬炎准备出国。 季娉婷的事被曝光后,周敬炎这一个学期就没好好上过学,他过度成熟,觊觎着不属于他的东西,注定过不好。 上辈子,周敬炎最开始是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于是在后期和周敬年的争斗中,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失去,等彻底落入绝境后才会陷入疯狂采用玉石俱焚的手段,妄想和周敬年同归于尽。 这辈子他还什么都没有切实的拥有过,先前周雍的看重,也不过是他还没实现的野望。季娉婷入狱后,周敬炎比以往更加成熟,周氏他指望不上了,周雍不支持他以卵击石,周建峰他更看不上,一切能靠的,只能是他的努力与蛰伏。他将一切希望寄予周雍给的私产上,想要利用这些钱日后去成立自己的事业,他自信终有再与周敬年一较高下的那一天。 不得不说,算盘打得很好,却只是妄想。 周建峰自从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能做个普通有钱人后,心灰意懒,又过起了酒色生活,周雍骂也没有用。周建峰对周雍的怨气已经大过他对周雍的惧怕,以前对着周雍时唯唯诺诺,现在也敢摆脸色了,要不是还要靠着周雍的私产过活,恶言相向是一定的。周敬炎要出国的事情周建峰不放在心上,周敬炎只能让周雍给他办。 母亲入狱,父亲荒唐,背后什么都没有的周敬炎让周雍对他多了一分愧疚,想着现在周围的环境不好,周敬炎要出国周雍也是支持的,并决定将大部分私产都划给周敬炎。 周建峰不知从哪知道了,跑回去跟周雍大闹。当时他满身酒气,神智看着都不甚清醒,还拉着一名年轻女子回来,指着她的肚皮跟周雍说:“爸,我给你重新生个宝贝孙子,你得把钱都留给他。” 然后他又指着周敬炎,打了个让人厌恶的酒嗝,十分唾弃地说道:“他和他妈妈一样,丧门星,要不是娶了他妈把他带回家,我也不会受牵连落到这个地步!这个儿子,我不要了,我周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要!” 周雍斥道:“说的什么混账话!” 周敬炎神情略带烦躁,看着周建峰:“爸,你喝多了。”他伸手去扶周建峰,看着还挽着周建峰胳膊的女子,蹙眉道:“这位小姐,多谢你把我爸送回来,我们会照料他的,你可以走了。” 那年轻女子笑意殷切,不理睬周敬炎,转头看着周雍,嗓音柔中带酥:“老爷子,我怀了建峰的孩子,他说带我回来见见您。” 周雍最近心力交瘁,私生子周家有一个就够了,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也实在不容再生事端。 周敬炎抓着周建峰胳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神色从未有过的狠戾,他低声冲那女子道:“滚!” 年轻女子被他这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而后立即往周建峰身后躲,满脸委屈地告状:“建峰,他好凶啊……” 于是周建峰一把拂开周敬炎的手,对周敬炎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对我的人大呼小叫,没规矩!” 周敬炎压抑许久的怒气一朝释放,没忍住动手推了周建峰一下。 周建峰正站在沙发边上,他被推着晃了晃身子,没站住,跌倒在了沙发上,头在扶手上撞了一下。 就这么轻轻一下,周建峰却猝然昏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中风了。 他的身子已被酒色掏空,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暴躁、愤怒、憋闷的情绪中,身体素质早已经到了临界点。 等周建峰醒来的时候,他口角歪斜,说不出话,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 周建峰受此打击绝望无比,瞪着周敬炎的神色如果手上有把刀绝对能毫不犹豫地捅了他,周雍也因为受不住这个刺激晕倒过一次。周敬炎开始还懵了一会儿,之后就只有庆幸了,反正他也恨极了周建峰,周建峰瘫痪了也算是给他妈报仇,是报应,又不能挡他的路了,瘫痪的时机简直再好不过了。 只是周敬年盯着他呢,他觉得周建峰瘫痪的时候正好,周敬年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将周敬炎以谋杀亲父的罪名去报了案。 周敬炎这下彻底懵了,大概想不到和父亲争吵时的随手一推就给自己推出了一场牢狱之灾。若是周敬年是他亲哥,说不定还能帮他捂着,可惜周敬年要的就是他的生不如死。 周雍知道周敬年把周敬炎告了后,清楚周敬年并不是真的为周建峰讨公道,只是针对周敬炎而已,若他不管,周敬炎只能和他妈一样去牢里待着,还不知道会在里面遭遇点什么。他现在手上虽然没有了权利,身边也几乎无人可用,但是凭着几分薄面,还是走了人情关系,给周敬炎做了一份精神鉴定,鉴定证明周敬炎精神出现异常,才会不慎致周建峰中风瘫痪。 周雍妄想借这份鉴定让周敬炎免于牢狱之灾,周敬年便如他所愿,只是随后,便带人去了老宅,强硬地带走了周敬炎。 “敬年,他是你弟弟啊!”周雍追了出来。 周敬年转身看着神情颓败的周雍,面无表情道:“既然是精神病人,那就该去精神病人待着的地方待着。” “错的是我们,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赶尽杀绝!”周雍想要拦住周敬年的人,自己反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他的出生就是原罪。”周敬年说,至于上辈子的隐情,周敬年也不可能说出来,他挥手让人把周雍送回老宅,吩咐带来的几个佣人,“照顾好老爷子,不要让他出了什么问题。” 周敬年上了周敬炎待着的那辆车,离开了老宅。 车内,周敬年与周敬炎相对而坐,不同的是周敬炎身边两个保镖将他牢牢押住。 周敬炎慌张地看着周敬年:“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想做什么?” 周敬年淡漠地看他一眼,“去你该去的地方。” 周敬炎吼道:“你这是绑架,你、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周敬年道:“一个会伤害他人的精神病人,谈什么人身自由。”他看着周敬炎,慢慢勾唇,“作为你的哥哥,我有义务监护你不伤害他人。” 周敬炎脸色惨白,他很聪明,从周敬年的话中已经推测出了大概的意思。他抖着唇,惊惶地说:“你不能,我、我不是精神病人。” 周敬年说:“鉴定刚刚出来,也由不得你说是与不是了。” 以为是柳暗花明,却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入比牢狱之灾更可怖的深渊罢了。 周敬炎被成功的送了进去,任他如何嘶吼挣扎,周敬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他绝望的声音,心内终于感到一丝快慰。 将周敬炎送进精神病院这件事,周雍虽然愤怒至极,他却无力。他愤怒于周敬年的绝情,但他也不会将此事对外声张。他没多少年可活了,如今瘫痪的周建峰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好,他需要周敬年的照顾,比起周敬炎,他的天秤更往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周建峰这边倾斜。 而外界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件事的,都认为周建峰的中风也不是无缘无故。等他们知道周敬年背后还有XX网站和“新生”的时候,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周氏下狠手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些敌对关系。一切都是周敬年在主导。为此,他们除了佩服周敬年果断狠绝的凌厉手段,心里对这个后起之秀也多了几分忌惮。 周氏的事终于彻底落幕,这个时候,天已经很冷了,四九城下了不知几场雪了,没过几天,也要过年了。 周敬年拂去一身的疲惫,飞回了那个能让他彻底放松的家。 家里面,喜庆的灯笼早已经挂上,大门上倒贴着福字,配合着西式的建筑看着怪怪的。不过那又如何,只要他们高兴就行。 今天家里过年多了两个小宝贝,比以往还要热闹些。安安和豆豆穿着喜庆的红色棉袄,打扮得像两个团子。豆豆比较好动,你现在把他放在毛毯子上,他就用肚子在那里挪啊挪,无师自通地在学爬。安安就比较懒,能乌龟似的翻躺着就绝对不坐着,哪怕你拿了她喜欢的玩具放在她前面让她试着爬过去,她也就只盯着你伸手,嘴巴啊啊的问你要,不肯挪动一点,等见你实在不给她后,立即就眼泪汪汪,发动眼泪攻势让你乖乖把玩具送过去。 除夕那天,李东也来了。 李东家里就剩他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虽说柳枫和李东有点什么暧昧关系,不过他压根没想起让他过来,还是老太太开口,让李东也一起来过年。 李东个子高壮魁梧,身高超过一米九。豆豆是个爱刺激的,被李东抱着时看着比自己还矮的两个爸爸,得意得直笑,最重要的是,这个叔叔还让自己咬手指,简直太好了! 这一年的年夜饭,照例是柳枫和周敬年主厨,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 吃了饭后,一切收拾好了,柳枫搬出了准备好的爆竹烟花,就在院子里放。 周敬年和方争身上背着婴儿背带,豆豆坐在方争身前,安安坐在周敬年身前,柳枫点爆竹前,两人把小家伙的耳朵捂住。安安乖乖的,豆豆伸手要去拂开方争的手。等爆竹第一声响起来的时候,安安听到声音看过去,没什么反应。豆豆一只耳朵没被捂住,他被吓得抖了一下,方争赶紧捂上,担心他被吓哭了,低着头去看,就见这家伙愣了愣,过后像发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立即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带着欢畅的笑意,听得周敬年和方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除旧迎新,这一年匆匆过去,他们也终于与过去的阴霾彻底告别,迎来了全新的生活。 番外一 安安和豆豆一岁的时候, 周敬年和方争早已经返校继续读书了, 因为休学一年,他们必须要留一届。 大二暑假的时候,周敬年和方争决定把婚礼给办了, 也借机向相熟的朋友们公开他们的关系。 陈桉接到周敬年电话的时候,正窝在家里打游戏, 等听到周敬年在电话里跟他说, 邀请自己去参加他和方争的婚礼后,陈桉控制不住手狠狠抖了一下,游戏里的人物出错很快就嗝屁了。 陈桉顾不得这些,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捂着电话,提高声儿:“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你要和方争干啥?” 那边周敬年吐字清晰:“我和阿争要结婚了,你说个地址来,我把喜帖发给你。” “次奥……”陈桉只记得自己说了这么两个字。 除了陈桉,当初同个宿舍的其他几个周敬年都请了,还有温洋几个人。老太太请了几个知道他家外孙性取向且不反感的老朋友,李东也照例来了。 婚礼举办地在国外,邀请的宾客所有费用周敬年和方争都包了,陈桉和曹睿他们都等上飞机了还觉得不可思议。等在飞机上见到了方争和周敬年,看他们站在一起时,陈桉终于恍然大悟,以前他们以为的什么兄弟情,全都特么是男人之间的基情啊。 等周敬年去厕所的空挡,陈桉偷偷问方争:“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高二就在一起了。”方争说。 “那么久?!”陈桉惊道。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天真了,明明这两人随便一个对视都暧昧不已,当初在一起两年还住在一起一年,怎么就没发现两人之间的猫腻呢。 陈桉的大学所在地是有名的基佬之都,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他才看到时也惊讶不已,不过倒是没有觉得反感,后来见多了也觉得平常了。但是在陈桉见过的人中,没有哪一对男性情侣相处时像周敬年和方争那样一点也不避讳的,因为他们太自然,没有任何的遮遮掩掩,反而不会让人多想。 这也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霍夜雨倒是没陈桉那么迟钝,他隐隐有点感觉,只不过不敢确定,现在知道两人的关系,也算是解开他心里多年的一道谜题了。 而林霖也早就从曹睿那里知道了。 曹睿看着方争,他还记得上次聚会时方争那胖成球的啤酒肚,那是他们这几年里唯一的一次聚会,他们平常除了电话联系,这是自高中毕业后第二次聚会。如今看着方争,曹睿就很欣慰的点头:“瘦下来了,比以前还帅气了。” 方争也还记得聚会之后隔一段时间就会接到曹睿打给他的电话,督促他健身减肥呢。方争笑着拍拍他胳膊,“多谢你操心了。” 曹睿摆手,“只要兄弟你幸福,哥们儿操点心也没什么的。” 之后,他们又见到了安安和豆豆,从两人的眉眼就能看出他们的父亲是谁。周敬年和方争从未主动对外说过两个孩子的身世,外人看到了都会主动问一句是不是代孕的,每次两人都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同性之间的恋情要得到家人的衷心祝福基本很难,陈桉对周敬年两个的感情是庆幸的,庆幸他们得到家人的理解,只不过在国内,传宗接代的思想还是很重,他以为周敬年和方争在一起唯一的代价可能就是必须有个孩子,所以对于安安和豆豆的存在,他和其他人一样,好奇之后也就理解了,毕竟这对很多同性情侣来说,这已经是近乎完美的结果了。 不过曹睿神色又怪怪的了,他不知哪根筋突然搭对了,猛地看向方争的肚皮,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方争注意到曹睿的神色,觉得他可能有了猜测,不过也只当不知,只要他和周敬年不说,谁能信两个孩子是从他肚子里蹦出来的,即便猜测对了,他们不承认,也只能是猜测。 曹睿欲言又止地看了会儿方争,看他没反应,也只当自己胡思乱想了。 华国同性恋婚姻并未合法化,周敬年和方争在H国领了个H国结婚证,虽然这一纸证书在国内毫无作用,也偏于形式,不过对于他们的婚礼,能显得更庄重一点就是了。 当他们各自宣布完誓词,他们戴在脖子上的戒指也终于换了个地方,正式戴在了各自左手的无名指上。 还是当初方争买的那对戒指,柳枫倒是提议让周敬年再买对更好的,不过周敬年不愿意,这对戒指虽然便宜,但所代表的意义就很不一样。比起新买的,远不及这对来得珍贵些。 戒指交换完了,宾客们起哄着两人亲一个。 方争自诩自己脸皮也已经很厚了,但是这会儿也被闹得不好意思。周敬年倒是泰然自若的,拉过方争就亲了上去,只不过亲的时候将两人的姿势调整了下角度,亲是真亲了,别人看不到而已。 “哈哈,这个臭小子。”柳枫笑骂了一句。 李东凑到柳枫身边,“什么时候我们也办一个?” 柳枫瞥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见过和炮.友结婚的?” 李东自知理亏,默默不语。不过他劝自己,反正家长已经见了,所以离两人办婚礼那天也不远了,不着急、不着急。 婚礼过后,周敬年和方争趁着暑假剩余的日子,扔下两个孩子好好过了一把二人世界,之后回到丽城,周敬年还送了方争一份礼物。 “房产证?”方争拿过证书仔细看了看,发现居然是城中村的那套房子,“你什么时候把它买下的?” “就在前不久。”周敬年说,上辈子那块地方重建还要在几年后,这辈子周敬年仔细做过调查,将日子提前了。虽然那个地方对方争来说并不拥有什么好的回忆,以后也不会回去住,但是比起拿去便宜方良彬夫妻,他买回来以后收收租就当给两个孩子挣零花钱了。 方争拿着证书当扇子扇了扇,忽然道:“那对夫妻去哪了?方浩然有消息了吗?”要买下这套房子,周敬年事先肯定会查证一番。 周敬年道:“方浩然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过了,方良彬夫妻也没放弃过找他,之前只是等着希望他自己回来,不过这两年大概等不下去了,就把房子卖了筹钱出去找他。”方浩然躲人的本事一流,方良彬夫妻报了警都没能把他找到。 “可怜天下父母心。”方争说了一句,不过立即又嗤笑了一声,这句话并不能把那对夫妻的过错全部抹去,只能说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吧。 听说那块地方就要拆了,方争倒生出了想去看一眼的想法。 两人挑了个凉爽的天气,周敬年骑着自行车载着方争,两人像从前读书时周敬年送方争下班一样,讨论着一路或多或少有了些变化的街景,慢慢地朝城中村行去。 具体要看个什么方争也不知道,进了破旧的小巷,看到那扇小门的时候,要说方争心里最大的感觉是什么,还是那两个字:庆幸。庆幸他出生在这里,然后在这里遇见周敬年。 返回的时候,车子还没从巷子里出去,方争忽然叫了停。他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当时周敬年大概就是站在这块地方的,他在奔跑中还记得周敬年那时朝他伸手了,那是个拥抱的姿势。他还是不免疑惑,问周敬年:“当时你伸手到底要干嘛啊?” 周敬年沉默了一下,“想抱抱你。” 方争觉得好笑,“没看出你那么流氓呢,第一次见人就想抱的。说吧,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被你发现了。”周敬年笑道。 “说的我好像很笨一样。”方争说,他不免得意道,“从你连续送牛奶给我喝我就看出来你的小心思了,你那些什么为了给外婆买生日礼物打工攒钱的借口都蹩脚死了,我知道,我只是不说而已。” “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周敬年轻笑着,踩动单车,载着方争行出了小巷,迎着凉爽的微风滑入了车水马龙的街道。 他们已不再年少,周敬年更拥有一个怦动着却早已不再年轻的心,只是只要爱人还在他的身旁,岁月就从未变过。 单车顺着街道滑行,慢慢被人流淹没。他们身后,徐蕙站在怔怔地站在那里,盯着两人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她如今在外地上大学,离Q大所在的四九城很远。她还有方争的秋秋号,只是之后那个号再也没亮起过,而她也没有勇气打开对话框问他最近好不好。再过几天她就要回学校了,临走时听说这片要拆掉重建,想着方争就没忍住来看看。 没想到,会这么巧地遇到这两人。徐蕙这几年经历的事情慢慢地多了,她一向不是个天真的人,只是当初少女情怀,难免憧憬过头了些,现在回首再看当年她对方争的表白与对周敬年的质问,羞愧又可笑。 看着两人的背影,徐蕙能看出他们此刻的快乐。她挽了挽被风吹到耳边的头发,想着他们能继续这样下去也挺好的,甚至是让人羡慕的。 毕竟,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爱情。 番外二 周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因为形象不错, 所以当初方周公司面试前台的时候,她成功地挤掉了一堆人,被方周公司聘为前台, 她在这里工作还不到一周,还是职场新鲜小新人一枚。 方周公司是集娱乐产业、连锁酒店、日用部品、网络科技、电子产品为一体的大公司, 涉足产业十分的广, 旗下最著名的就要数“新生”系列的电子产品了。 三个前台中,周茹年纪和资历最小,所以其他人都叫她一声小周。周茹知道自家公司的老总也姓周,只是人家是帅气多金的大总裁, 而她只是被称呼为小周的前台。 只能感叹同姓不同命啊! 再过几天就是“新生”系列手机中的第五代手机的发布会了,这两天周总来公司来得比较勤。 三位前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纷纷对着门厅处翘首以盼。 很快,就如她们所愿般,周总的车和以往差不多的时间停在了公司大楼门口。 只是今天的周总下了车后,并没有直接让司机把车开走,而是在打开的车门站定,从上面抱下来一个小孩,然后再一个小孩。 周茹惊道:“这两个是周总的孩子?” 另一个点头,“是啊。”她惋惜道,“早就有传言说周总其实结婚好几年了,之前我们都不信,没想到上个月周总天天带着孩子来上班,由不得我们不信啊。” 小周也觉得惋惜,这么帅的男人,嫁给他的女人也太幸福了一点,哪怕没钱,光这个颜值就很够了啊,关键是人家还那么有钱。 眼看着周总一边一个牵着小孩走了进来,三位前台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下仪容,挂上了自己最完美的微笑,“周总早。” “早。”周敬年转过头,面向她们淡淡地点了下头。 两个小孩脸上都带着口罩,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模样,能看出是一男一女,但就凭两人那扇子一般的睫毛,也能看出长得肯定是非常可爱的。毕竟周总那么帅,能被他看上的女人又能丑到哪里去。 “姐姐们早!”周敬年身边,豆豆调皮地挥着小爪子,声音嗡嗡地说道。 安安虽然没出声,不过也学着弟弟的样子,举起小手挥了挥。 那萌萌的样子,瞬间俘获了三位前台,纷纷放轻了声音,“小少爷早,小小姐早。” 等周敬年都要进电梯了,他还听到后面那些“好萌”、“好可爱啊”的声音。谁都乐意自己的儿子闺女被人夸,周敬年也一样,因此嘴角微微勾起。 电梯缓慢上升,豆豆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抬头向周敬年撒娇:“爹地,好热啊。” 安安跟着点头,“热。”不过她却傻乎乎地没摘口罩,还是周敬年伸手帮她摘了,顺手摸了摸她红扑扑软乎乎的小脸蛋。 周敬年和方争现在的身家非同一般,虽说要给孩子最好的保护,只是也不能让他们与外界隔绝,所以不管他们带孩子到哪里,孩子们都得戴着口罩,次数多了,两个孩子也已经习惯了。现在还是八月份,天气还很热,戴着口罩散不出热气,所以比较难受。电梯直达周敬年的办公室,所以两个小孩就没必要继续戴着口罩了。 自从两个孩子满了一周岁后,他们就把家里的育婴师辞掉了,改聘请了一个保姆,也只在他们很忙的时候带带孩子,平时大多还是他和方争自己带孩子,像大部分家庭那样生活。外婆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这两年一直待在丽城的,他和方争每周会带着孩子回去看她。 此时正值暑假,安安和豆豆也还在愉快的暑假生活当中,他们放假的时候,要么是方争带着他们,要么就跟着周敬年来公司。今天方争去别的城市出差了,家里保姆家中恰好又有事,所以孩子们理所当然地由周敬年来照看。 为了让孩子们在他工作的时候不无聊,周敬年特意把旁边的办公室弄成游乐室,电视沙发、游戏机、玩具、滑梯统统都有,他的休息室里还放了许多孩童日用品,这个天气两个孩子午饭过后都要睡一下午觉,起来得换衣服之类的。 游乐室和周敬年的办公室是打通的,想要进游乐室只有从他的办公室里过去,所以两个孩子在里面玩周敬年很放心。豆豆基本是看着玩具就走不动了,等他那会儿玩腻了才会想起别的。安安呢,一向很粘他爹地的,经常在周敬年工作的时候一声不吭地爬上他膝头坐着,然后就像入定了一样,也不觉得无聊。有时候困了,往后一仰,趴在周敬年怀里就能睡着。 周敬年总是觉得闺女太安静了,性子哪怕有豆豆一般活泼都好,所以两个孩子中,周敬年不自觉地要更关注安安一些。不过这般喜欢安静的安安,每次豆豆在她旁边闹的时候,她却不会说什么,除非豆豆非要拉着她一起闹腾,她才会皱皱眉表示自己的不乐意。 说起豆豆,虽然他比安安小十分钟,算是弟弟,但是一家人对他的教育都是让他把安安当妹妹看的。女孩子在体格上,先天就弱于男孩子,在两个爸爸的教导下,他年纪虽还小,爱护姐姐谦让女性的意识却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这个谦让也要有个度,要不然以后出去了,对女生无差别谦让也很不好,这也需要随着他的年龄生长逐渐让他有个辨识度。 中午的饭照例是让秘书点了餐送到办公室的,只是今天大部分都是儿童餐。 周敬年给两人戴上围兜兜,就坐在他们旁边吃。 他们现在五岁多了,被家里锻炼得已经能自己用筷子了,虽然用还不太利索。安安是绝对的肉食动物,她不太喜欢吃蔬菜。每次吃饭的时候,豆豆就会像个小大人一样,挑起一根蔬菜放到姐姐碗里,很认真地跟姐姐说:“爸爸说的,要多吃蔬菜。” 这个爸爸指的是方争,为了区别他和周敬年的身份,两个孩子叫他叫爸爸,叫周敬年叫爹地。 大人的话安安都听的,既然是方争说的,安安每次都会先不着痕迹的嫌弃青菜一番,之后才会慢吞吞地把菜吃了,并且吃完菜要立即吃一口肉才行。等她吃完,豆豆过会儿又会给她挑青菜。 安安的性子看着有点逆来顺受的样子,她不喜欢的你不给她她就不动,你给她,她也能勉强动动。不过这都是她对家人的迁就,若换成不认识的人,她基本不会理,哪怕出于礼貌说了谢谢,该怎么放着还是怎么放着,十分有个性的固执。 等吃完饭了,周敬年负责收拾碗筷,豆豆就抽了纸巾,递了两张给姐姐,看着她把嘴巴擦干净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然后把两人用过的脏纸团丢进垃圾桶。 两个小孩被教育地很好,从会走路开始,就知道垃圾是一定要丢到垃圾桶里的。 吃了饭,离午睡还有一会儿,豆豆扒着周敬年的裤腿,仰头看他:“爹地,我想和爸爸视频,手机能给我玩一会儿吗?” 周敬年摸摸他的脑袋,拿出手机说:“爹地得先发短信问问你爸爸现在有没有空。” 豆豆点头,然后看着周敬年在手机上戳戳戳。 过了一会儿,方争的短信回了过来,说他现在还在和合作商吃饭,还得等一小时。 周敬年念给豆豆听了,还把手机递给他看了看。 豆豆还不认识几个字,不过也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装作自己已经看懂了的样子,不舍地把手机还给周敬年。 等方争把视频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豆豆和安安都已经午睡去了。周敬年先和方争视频聊了一会儿,然后举着手机进了休息室,让方争看了看两个睡着的孩子。 “我明天才能回来,今晚上两个孩子就辛苦你啦。”方争在那边笑着说。 他穿着衬衫,系着领带,在手机的画面里露出肩膀以上的位置,依然能看出身形的削薄颀长。几年过去,方争的面容早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笑容却一如既往的带着少年时的天真,岁月似乎很少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不辛苦。”周敬年说,“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带着孩子们去接你。” 方争笑道:“飞机落地时估计得傍晚了,天这么热,你带着孩子在家待着吧,我身边有小刘和安十五他们呢。” 这几年两人身资见长,各自身边的保镖都增加了两个。 周敬年点头,“那我做好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好啊。”方争道。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七年,寻常夫妻间所谓的“七年之痒”在他们这里却一点也不存在,感情好的还如热恋一般。两人黏黏糊糊的聊了差不多半小时,方争要去工作了才挂掉电话。 第二天,方争到家的时候,路边的路灯都已经亮起来了。他刚进院子就下了车,还未等他走到大门边,大门就开了。 门口,穿着居家服的周敬年站在那里,豆豆从他旁边冲出来,张开双手奔向他:“爸爸!” “儿砸!”方争笑呵呵地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亲,然后看向闺女,就见她闺女这个小懒虫,就站在周敬年身边,也冲她伸出了双手。 方争如今力气见长,另一手把安安也抱了起来,在她脸上也亲了亲,“闺女,想爸爸了吗?” “想了。”安安声音又轻又慢,说话一直不急不躁的,她也在方争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叫了一声,“爸爸。” 方争抱着两个小团子走进屋里,等把两人放到沙发上,才终于有空回去和早等不及的周敬年抱了抱,然后在他脸上亲了好大一口,“老伴儿,想我没啊!” 周敬年听着这个搞怪的称呼十分无奈。 孩子还在,两人黏糊起来也是很有度的,很快就分开了。 周敬年早就做好了饭菜,让方争去洗个澡,他再烧个汤就可以吃饭了。 “我家年年还是这么贤惠。”方争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上楼换衣服洗澡。 等到吃完了晚饭,两人把孩子们哄着睡着了。一回房,周敬年就去刷牙了,方争也跟着进去,在他身边挤牙膏也准备洗漱,只是他含着牙刷看着周敬年匆匆地漱口走了出去,含糊道:“你赶什么时间?” 没听到周敬年回答,不过他听到周敬年开衣柜的声音。 方争没多想,慢条斯理地洗漱完,出了卫生间。 一回房,方争就看到摆在床上的一套正装。他问周敬年:“在准备明天的衣服?明天不是周六吗,你要去参加宴会?” 不过等他多看了两眼后,发现那套是他的衣服,“你把我衣服拿出来干嘛?” 周敬年走过去搂住方争,言语暧昧,“阿争,今晚你穿着这个我们做一次好不好?” 方争呆了呆,然后似笑非笑道:“怎么,想让我陪你玩制服诱惑啊?” 周敬年之前从未升起过这样的心思,还是今天和方争视频通话时,方争无意中的一个动作:他细长的手指捏住领带拽了拽,不知怎么的就把周敬年一身火气给拽了出来。 周敬年在方争腰上摩挲了两下,低头看着方争。 方争就站在那里,把手摊开,笑着说:“给我脱衣服啊,你不脱我怎么穿。” 周敬年眼神一下子亮了,三两下把方争身上宽松的家居服给脱掉,并亲自给他把正装穿上。 穿上正装的青年俊逸秀气,只是此时眼带引诱,神色勾缠,色气无比。 周敬年的情绪被他这个眼神彻底挑逗了起来,他将方争抱到卫生间里,放在了梳洗台上,慢慢地将才刚亲手穿上的衣服一点一点拨开,却没脱去,只是让方争看着略微凌乱。 方争双腿勾着周敬年的臀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看不出我们家年年这么闷骚,居然还喜欢玩这种游戏。” 周敬年受不住方争这么撩拨,不过也做足了前戏,解开了自己的裤头就将欲.望释放了出来,他亲了亲方争此刻看起来格外水润的唇,毫不犹豫地挺身冲了进去。 火热的夜幕正式拉开。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这章标题69,适合展开一场大戏!等我有时间微博放。 . 榜单终于凑足了,感觉自己要成仙了…… 第70章 柳枫的前男友叫石俊,在柳枫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石俊高二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追求柳枫,柳枫当时一个从未对自己的性取向有过质疑,自以为是直男的隐藏GAY,被石俊各种撩人的小手段死缠烂打两个月就彻彻底底的弯了。 只是他们的恋情还没热乎几个月,事情就被发现的同学给举报到老师那里去了。就算是现在, 国内对同性也不宽容,更别说那时候的社会环境远不如现在这么开放, 人们对同性恋也都是些“变态”“是精神病”之类极度负面的看法。 恋情被暴露出来后,全校哗然。 面对外界的围观谩骂,柳枫心里慌张, 但还能想着安慰同样慌乱的石俊。石俊是他的初恋, 柳枫对石俊的感情还是认真的。他在想着怎么安慰石俊、通知家里人让家人理解他们的的时候, 石俊却在想着怎么甩锅了。 石俊家里那时候作为紧跟潮流下海经营的个体户, 这两年家里钱忽然多了起来, 但是比起同样是第一拨下海中的一员,铺开的摊子却远不如当时的柳枫家。 石家人那时候也才刚刚富起来,以为有钱人都是穿金戴银,穿着浮夸,就差在身上直接贴钞票了的那种,他们一家也致力于像这种风格靠近。而柳枫家书香世家,衣着品味自然是很好的,但是柳枫为了和同学们没有隔阂的相处,衣着上都特意朴素平淡了一点。 所以比起石俊在学校里的高调,柳枫在学校里就低调很多,所以对外就造成一个柳枫家境普通的认知。 石俊的家人给学校几位负责这事的老师塞了钱,将责任全部推到了柳枫的身上,说是柳枫主动勾搭的石俊,诱拐着他走了错路。学校里,有好的老师也有不好的老师,柳枫恰好就摊上了这么几位不好的老师。 这几位老师因为柳枫的家庭普通,也不怕柳枫报复,他们拿钱办事,所以直接认定这事是柳枫做错,先是对他进行了全校通报批评,还要他写检讨,在学生大会上念出来向全校师生认错,抹除他给学校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些给柳枫的打击还不算大,最大的就是石俊像变了个人似得,伙同其他师生对他诋毁攻击,他表现得比其他同学还要愤怒,说他只把柳枫当朋友,没想到柳枫对他抱着那么龌龊的心思,一口一个变态、恶心。 学生们先入为主,加上石俊说得多,表现得真的像那么回事儿,其他学生还挺同情他的,同情他和一个变态做了朋友。 那之后,等柳父柳母从外地回来处理这事儿,柳枫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柳母平时看着很温柔的一个人,当时直接怒了,立即给柳枫办了转学,然后利用自己生意上的关系网,将石俊一家人给撵出了丽城。 总之,人生中的第一段恋情,留给柳枫的回忆一点也不美好,只剩恶心了。 从高二后就没有恋爱过的柳枫到他工作后都依然单身。弯过去的性向基本是直不回来了,柳枫现在对女人是纯粹的欣赏,而对男人,他始终因为和石俊那一段留下点阴影,虽然很多时候看到帅气的男人也会蠢蠢欲动,但同时又抱着点敬而远之的态度,最后都不了了之。 25岁柳枫生日那天,他在M城出差,他就独自找了个家酒吧,等进去后,柳枫应付掉几个上来搭讪的男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进了gay吧了。他给自己点了一杯酒,坐了没一会儿后,去了趟洗手间。 刚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喝得满身酒气的年轻男人。 柳枫说了声抱歉,然后往旁边站了站,准备等他先过去。 没想到那男人站在那里不动,然后忽然将一张脸凑到柳枫面前来。柳枫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贴在门上,就见那男人盯着他仔细看。 被人这么不礼貌的盯着,柳枫面色不虞。只是他看那男人的脸,越看越熟悉。 “石俊?” “柳枫?” 两人几乎同时间认出彼此。 柳枫脸色更难看了,看到石俊这个人,高二被迫全部背锅的那口飘忽了不知多少年的恶气一下子窜上了胸口。柳枫冷冷看了石俊一眼,推开石俊后他都嫌手脏,准备去洗个手再解决生理问题。 没想到石俊一把拽住了他胳膊,眼带惊艳地看着他:“柳枫,你怎么在这?” 柳枫抽回自己的胳膊,“这不是你家的酒吧,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石俊不要脸的贴上来,他从背后看着柳枫因为弯腰而微微挺起来的屁股,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灯光下脸上表情瞬间变换,可怜兮兮地说:“枫枫,你还生我气呢?当年我也是被我爸妈逼的,这么多年,我时常想起你。” 柳枫被他叫的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当年他俩恋爱那会儿,他叫石俊“俊俊”,石俊叫他“枫枫”,大概谈恋爱时的人都是傻的,这么肉麻的称呼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柳枫心想把你家赶出丽城的事儿算的是你爸妈的账,咱俩的账还搁那儿呢,怎么还有脸叫这么亲热。他当初尽顾着伤心去了,哪有时间去报复石俊啊,这么多年他偶尔想起这茬都骂自己煞笔。这么想着,柳枫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打量了下石俊,见他虽然满身痞气,但穿着不赖,加上长的好,看上去像个富家公子哥儿,可见当年就算被赶出丽城,但柳家没有赶尽杀绝,没了丽城的根基,只要有头脑,虽说可能苦一段时间,但过后一样能爬起来。 石俊见柳枫打量他,整了整站姿,像只花孔雀一样撩了撩自己额前的头发,摆了个自认最帅气的角度站定,问柳枫:“这么多年不见,一起喝一杯?” 柳枫摇头:“不了,对着你我喝不下去。” 石俊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他一脸认真就知道不是开玩笑,于是最后一点笑容也没有了。 当年柳母用自己的关系网针对石俊家,也找的是其他名头,让石家人只以为他们是得罪了生意上的伙伴,压根没往“家境普通”的柳枫身上想过,具体的也不知道针对他们的是谁。 石俊也这么想,他以为柳枫现在最多也就是个毕业没两年,在别人手底下打工的大学生,比起这样的柳枫,石俊自然觉得高人一等,所以被柳枫这么撂面子,石俊很是不高兴。 他问柳枫:“在哪高就呢?M城?” 柳枫冷笑着看他:“怎么?想报复?” 心思被道破,石俊的脸色又沉下去一分。他还真想报复,高中的时候他就喜欢柳枫长的好,多年不见,柳枫更加帅气,正是石俊最喜欢的那一款。石俊常年用下半身思考,认出柳枫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把他弄上床搞一回。他看出柳枫还记着仇没有再续前缘的意思,就想着从柳枫的工作上下手迫使他屈服。 柳枫嘲讽道:“多年过去,你跟你爸妈一样,还是喜欢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龌龊又自私。 一个低你一等人偏偏要在你面前摆出一副看不上你还看不上你家人的样子,但是人家说出来的话又是事实,石俊羞恼不已。但看着柳枫那张漂亮斯文的脸上挂着不和谐的讥讽表情,又鬼使神差地让他觉得迷人的要死。 这家酒吧是石俊常来的,他今晚本来就是来猎艳的,这会儿看着柳枫,下身直接就硬起来了。 柳枫眼睁睁看着石俊下面支起一个帐篷,顿时被恶心坏了,骂道:“你特么怎么跟畜生一样,不顾场合的发情!” 说着,洗手间也不上了,沉着脸闪身要越过石俊出去。 石俊倒是想霸王硬上弓,但他也知道这不是立即就能得逞的,还要徐徐图谋。只是,柳枫从他身边过去,他也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一把。 这一拉不要紧,柳枫转身一脚对着他下身就踢了过来。 “嗷”的一声,却是个二重奏,还伴随着“哐当”一声。 石俊青着脸捂着裤裆姿势别扭的跪在地上,他旁边,一扇厕门被人踢坏了半拉的挂在那里,门框上还有脚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扑带地上,而那厕所隔间里,还站着个衣衫不整的大块头。 虽说gay吧里的男人大多不正经,只不过柳枫在洗手间里待了不到三分钟,压根就没发觉这厕所里居然还有人在“搞事”啊…… 大块头身上的衣裳除了领扣解了两颗,还算整齐,他用袖子擦了擦脖子,然后看着这会儿正从地上坐起来的男人,皱皱眉,说:“不好意思,我还是再想想办法,今晚打扰杨先生了。” 那个杨先生气急败坏:“你想清楚,没有我的资金,你那个项目只能腰斩了。” 大块头拧着眉,没说什么,抬腿跨过杨先生往门口走去,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又突然转身,一把拉住还为这突然一幕而愣神的柳枫一起走了出去。 柳枫一脸莫名,“兄弟,你拉我干什么?” 大块头回头看他一眼,甩了个“我理解你”的表情,“船到桥头自然直,有困难只要努力,总有办法解决的,不用勉强自己。” 柳枫是满脸问号,大块头手掌大,力道也大,柳枫扭了扭手腕,大声说:“这话有一定道理,只是兄弟我不认识你,你先放开我行吗?” Gay吧这会儿音乐正闹,柳枫吼出来的话只让大块头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还歪了歪头,就这么拉着柳枫走向出口了。 柳枫在酒吧遇到石俊,本来也不想待了,见此就从善如流地跟了出去。 等出去,大块头放下他的手,回头看着酒吧闪烁的门头,轻吁一口气。 柳枫在旁边打量他,发现这大块头的身材是真的好,身高接近两米了,高大修长,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随着他扭身的动作还能看到他薄薄衬衫下贲起的胸肌,身材并不多魁梧,却又带着一股子粗犷,充满雄性霸道的气息。 这人长得并不多好,只能说是一般,为人看着有点刻板严肃,但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台无限发射荷尔蒙的机器,太吸引人了。 这种人在gay圈,简直是一尊大杀器。 第71章 柳枫对他有点好奇,不过两人不熟,也不好随便开口。恰好那人转过头来,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又皱了皱眉,抬头跟柳枫说:“不好意思, 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倒回来,颇为语重心长地跟柳枫说:“这种地方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太乱了,有什么困难多想想办法。”说完后,他又拿出一张名片塞到柳枫手里, “如果你实在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兴许能帮上点忙。” 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从那个杨先生的话里, 柳枫猜出这个大块头目前遇到什么棘手的困难了, 找门路找到了杨先生这里, 大概有什么肉体交易,只不过大块头最后反悔不同意了,所以才会有他坏门的那一幕。他和柳枫不太友好的谈话大块头肯定都听到了,以为自己也和他一样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来这种地方。 他用袖子擦脖子时眼里的嫌恶柳枫都看到了,这是个直男,柳枫想。他看了看名片的名字,李-东。念了一声后,柳枫笑了笑,把名片塞进了钱夹里,然后开车离开了这里。 那之后过了两个月,柳枫已经回到丽城继续工作了,这期间柳枫还记得抽时间去找了找石俊的茬。他知道石俊在哪里后,就托M城的朋友查了一下,知道石俊这个死给居然还骗婚,天天gay吧猎艳瞒着家里的娇妻说是忙生意。柳枫这次就不针对石俊父母了,只单把石俊的风流事迹捅给女方全家知道,自己还特意寻摸到了石俊的私人电话打电话通知了他。你要报复一个人,肯定得让对方知道你,那样报复起来的力道才给劲儿,石俊果然气得跳脚,在电话里问候柳枫祖宗十八代,柳枫冷笑两声挂了电话,那之后石俊怎么水深火热柳枫就没管了,算是报了多年大仇了。 因为李东的名片被放在钱夹里,柳枫每次掏钱包都能看到,他那会儿倒是没想过和那个大块头发展什么,像这样的直男是gay最不能碰的东西,这点柳枫还是清楚的,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柳枫以为,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到此了,只是没想到在他被柳母催着去相亲的时候,又遇到了李东。 当时在咖啡厅,柳枫和相亲对象说了没一会儿话,就看到两个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正是李东。 看到李东,柳枫挺惊讶的,显然李东也还认得柳枫,所以主动停下来,跟柳枫打招呼。 没想到还能在丽城见到李东,柳枫心里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高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东身上了,所以也没注意到对面相亲对象看到李东时那双眼一亮的眼神。 等他和李东说完话,相亲对象插话进来,微笑着伸手跟李东握手,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你好,我是柳枫的朋友。” “你好。”李东跟他握了握手。 然后柳枫看到李东又皱了皱眉。 相亲对象又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李东,笑着说:“既然都是朋友,有时间一起吃饭。” 柳枫心说你太自来熟了吧,然后反应过来对方也是gay啊,说不定对方恰好也喜欢李东这款儿的,他偷偷看过去,果然看到对方正色眯眯地盯着李东。 死给!柳枫心道。 对方都给了名片了,出于礼貌,李东也给了自己的名片给对方,因为他还有事谈,和他们寒暄两句后就继续往里走了。 等出去后,柳枫看着相亲对象,似笑非笑道:“那人是直男,你当心啊。” 被看穿了,相亲对象也不变脸色,反冲柳枫笑道:“我又不和他长长久久,这样的男人,和他打一炮也值了。” 柳枫有种自己看上的蛋糕别人抢着要先尝一口的感觉,心里不爽,哼了一声。 相亲的后续自然黄了,吸引人又属直男的男人,那真是不能碰的美味蛋糕。柳枫一再告诫自己,只是最后还是没忍住,厚着脸皮给李东发了条短信约他吃饭。 李东答应了,只不过说得往后推几天,他最近都有事不太有时间。 只要你答应了就好呀,柳枫就喜滋滋地等着和李东吃饭了。 等到约定的那天,柳枫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 饭桌上,李东忽然说:“那天你那个朋友这几天总发短信骚扰我,他喜欢男人?” 柳枫惊讶了一瞬,没想到那人都出手了。他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也喜欢男人,那天是我和他在相亲。” 这下换李东惊讶了,他看了柳枫半晌。柳枫看他想问什么最后却没问,只是道:“他不好,你换一个吧。”末了又加一句,“见面那天他握手时就抠我手心儿了。” 柳枫心里卧槽了一声,这次在心里骂了声:骚死给! 柳枫问李东:“你不排斥我吗?” 李东说:“还好。” 还好,也就是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别扭吧,不过这个答案对柳枫来说,已经很好了。 柳枫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惋惜遗憾,警告自己要及时止损。 之后柳枫就问起了他生意上的事,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自己或许可以帮忙。 于是那之后,柳枫和李东越来越娴熟,只不过说的话题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基本不涉及私人生活。 真是叫柳枫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止不住的痒啊。 柳枫以为他就这样了,看的着吃不着一辈子,没想到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说起来,助攻的还是石俊那个人渣。 事隔几个月,柳枫再一次到M城谈合作。柳枫给李东的表现一直是一副“我虽然是gay但是我对你没兴趣我就纯粹想和你交个朋友”的样子,所以柳枫偶尔约李东吃饭李东都不会拒绝,那次恰好李东也在M城,柳枫就再次约李东出来吃饭。 到了地方,两人还没进去,恰好遇到七八个人从饭店里面出来,其中一个就是石俊。 托柳枫的福,石俊的妻子发现了石俊的真面目,和他离了婚。石俊下面挨了揣疼了好几天,他以为自己差点废了,吃了个哑巴亏还丢了面子,他倒是想找柳枫的麻烦,不过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那个时间专门跑一趟丽城。 这会儿两人在门口相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石俊当场就要给柳枫好看,毕竟他还是认为柳枫只是个普通大学生。 柳枫看着石俊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往他这边冲,察觉到情况不对,李东也皱眉看着那些人,把柳枫挡在身后。 柳枫冲石俊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石俊你想干什么?” 石俊骂道:“干什么?我要揍死你个小王八!” 柳枫也有两下子的,不然那天也不会角度那么精准力道那么合适地踢中石俊的裤裆,石俊朝他抡拳头过来,柳枫正想再对着他裤裆来一脚,他前面儿的李东动手了,一把握住石俊的手一扭,“咔嚓”一声,石俊嗷的一嗓子,吊着的胳膊就断了。 柳枫一看,既然李东这么给力就用不着他出手了,立马装柔弱,等石俊的朋友过来帮忙后,就这边躲那边闪,身体贴着李东的后背,双手趁机揩油,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爽的那叫一个心神荡漾。 等李东把所有人都撂地上后,李东拉着柳枫换了个地方吃饭,吃饭的时候柳枫才知道李东是退伍军人,李东还问他和石俊的恩怨,柳枫就把他和石俊的恩怨告诉了李东。 李东听了,看他弱鸡兮兮的样子,问柳枫:“你以后还要到M城吧?” 柳枫:“是啊。” 李东蹙眉,“万一你再遇到他,我不在的话你得吃亏。” 柳枫于是也做苦眉状:“是啊,我尽量小心点吧。” 李东说:“你抽时间去找个教练学点防身动作吧。” 柳枫叹气:“以前也找了,只是没遇到靠谱的。”然后他又说,“我看你就很厉害,要不然你教我行了。” 李东顿了顿,看柳枫一脸正直的表情,犹豫了下,“你过两天不是要回丽城了,我还要在M城这边待半个多月,时间上恐怕不行。” “那算什么问题。”柳枫笑道,“我这个项目正好要结束了,结束后我接下来会休息一段时间,我可以留在M城。” 李东身为一个行走的荷尔蒙机器,这么多年自然遇到许多想要勾搭他的男人,他这会儿也看出柳枫有点目的不纯了,只是话都说出去了,而且比起以往那些男人,他对柳枫的感官是最好的一个,哪怕这会儿知道了,也不反感。 他挺不想失去柳枫这个朋友的。 柳枫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想着能勾搭就勾搭,不能的话就像那个相亲对象说一样,打一炮也很值啊。 于是,接下来柳枫就留在了M城,一边给石俊找麻烦,一边等着李东教他防身动作。 而之后,每次李东教他的时候,柳枫都心不在焉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的肢体接触上去了,简直像个色中饿鬼。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以为两章就能把舅舅的番外搞定,看来还得等明天啊! 第72章 “你这个角度不对,力道也不对。”酒店套房里,李东握住柳枫踢过来的小腿,往下压了压,“踢不中,自己也容易摔倒。” 这是李东教柳枫防身动作的第八天。 李东有空闲的时间都是在晚上, 为了方便,柳枫特意订的套房, 和李东一人一间,等李东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客厅里练习。 柳枫穿的及膝长的睡裤,光着脚, 李东带着温热的手掌握着他的小腿, 柳枫就感觉那里被火燎了一样, 高温窜往四肢, 柳枫腿都差点软了, 裤裆那里也有感觉了。 柳枫觉得是不是自己憋的太久的缘故,虽说李东对他的吸引力很大,但是也不能随便摸摸小腿裤裆说立就立吧…… 李东看他又出神了,忽然拉着柳枫的小腿往前一拽,失去平衡的柳枫“哎哟”一声跌在地上,下面铺着地毯,摔的倒不疼,他抬起头来看李东,觉得李东忽然有点不高兴了。 李东低头看着柳枫,皱眉道:“你再不认真练,我就不教了。” 柳枫摸摸鼻子,心虚地嘟囔了一句:“我很认真啊。” 李东看着他,不说话。 柳枫看着他那严肃的样儿,一点不害怕,心里反而骂了句操,觉得板着一张脸的李东更吸引人了,不免有点唾弃自己。 美色当前,柳枫妥协得心甘情愿。他整了整神色,从地上爬起来摆好攻击的姿势,说:“来吧,咱俩好好练练。” 柳枫的手脚功夫也学过好几年了,在普通人当中来说算是可以了,不过在李东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他十分认真的对着李东出拳踢腿,李东惊讶于他这娴熟的动作,不过手上动作一点也没松懈,两人你来我往了没两分钟,李东一个抬腿,膝盖撞在柳枫的腰侧。 柳枫闷哼了一声,立即动不了了,跟被人踢了下面一样的捂着腰侧慢慢跪了下去。 李东下手本来就注意着分寸,以为柳枫实在不经打,看他模样痛苦真以为打着他哪里了,忙蹲过去看。 他单膝跪在那里伸手要去撩柳枫衣服,没想到柳枫忽然抬头,狡黠地勾了勾唇,一个猛扑扑向李东。 李东被他扑在地上,反应倒是快,抬腿要将柳枫踢下去。柳枫灵活的像只猴子,双手绕到李东脖子上去,牢牢的扒住了他。 两人在地上玩起了摔跤。 李东有心让着柳枫,所以最后的姿势是两人都躺在地上,柳枫从后面双手绕着李东的脖子保持着锁喉的姿势,双腿缠着李东的腰。 现在天热,即便开着空调两人运动了一番也热汗直冒,呼哧呼哧的喘气。 柳枫脚丫子正好放在李东的下腹处,他感到脚下的东西不对劲,往那一看,顿时猥琐地“嘿嘿”笑了起来。 李东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柳枫脚背在那里蹭了蹭,“分量不小哦。” 李东面色急变,被蹭了才反应过来他下面居然立起来了。 “松手。”李东说。 李东掰开柳枫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自己房间里冲,柳枫悠哉悠哉地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撩了把头发,十分流氓地吹了声口哨。 李东当着他的面儿立起来了,柳枫不认为李东是对他有意思,李东这人一看就是那种很少自渎的男人,会有这种反应基本也是长久不解决憋出来的。 那天晚上李东就没再从房里出来过了,第二天就跟柳枫说:“你不是真的想学,我不教了。” 撇去李东对柳枫的吸引力,他本人的人品也非常值得结交,所以两方面来说,柳枫都希望和李东能有更深层次的接触。柳枫也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把人逼急了,以后连人都看不到了,岂不是更没想头了。 柳枫和李东又回归像之前那样的相处,未免李东反感,除了工作的事情,柳枫平时也不联系李东,恰好又遇到他姐夫再娶,他要去四九城出席婚礼,并且担心外甥的情绪,所以在四九城也逗留了一段时间,期间和李东的联系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李东对柳枫没什么不纯洁的心思,虽然不联系但他那边自然一派淡定,柳枫就不行了,他都急死了,想和李东聊天想听李东说话的念头让他抓心挠肺的,他已经想好借口了,等回去后他就说挺长时间没见了约李东吃个饭,李东肯定不会拒绝的,到时候就可以好好饱饱眼福了。 从四九城回去的头天晚上,柳枫出去找酒吧打发时间,要不怎么说缘分呢,就那么巧的,他随意的一瞥就看到李东护着一个男人匆匆从他前边不远的地方走过,进了一条小巷。 柳枫咬牙切齿,他的蛋糕啊!!!自己都还没吃一口呢,这是被哪个小妖精勾搭了! 柳枫气哼哼地追了上去,刚到巷口就察觉到不对了,他看到李东正被好几个人围殴,吓人的是那些人手里还有刀! 柳枫来不及多想了,直接冲了上去。 打斗过程不说了,挨得最惨的是那些坏人,其次就是柳枫了。 因为他给李东挡了一刀,当时柳枫唯一的念头就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这一刀柳枫觉得挨得太特么值了,帮了李东的忙,搭上了四九城的关系,他和李东的关系得以进入一个新阶段。 柳枫的刀伤在后背上,连着臂膀,手也不好动,还得避着伤口,柳枫自己不好洗澡。 柳枫让李东给他洗,李东说给他找个护工,柳枫能答应他?直接耍赖皮了,“不洗不洗,你让我臭死吧!” 李东被他闹了两天,妥协了。 第一次李东给柳枫洗澡的时候,裤子都还没脱呢,柳枫就非常有感觉了,身体火热无比了。 等他脱了裤子,李东看到他那玩意儿,推着柳枫转身背对他,说:“自己洗前面。” 洗了没一会儿,李东拿着花洒,手一直在柳枫身体上部分晃悠,柳枫就提醒他:“我屁股你不洗啊,我手疼没法往后捞啊。” 李东只能僵着神色把手伸向他屁股,胡乱揉了两把就拿水给他冲了。 “你这就洗干净了啊?”柳枫抱怨一句,过后又嘿嘿笑了两声,不要脸地说:“手感不错吧,我经常锻炼的。” 李东就忍不住瞟了一眼,入眼就是两个又白又翘的屁股瓣儿,馒头似得,水从上面流过,旖旎得很。 前面几次洗澡,柳枫都还算老实,只偶尔嘴上撩拨一下李东,之后可能觉得李东有心理准备了,就更加没脸没皮了,李东给他搓澡的时候,他就总装模作样地乱哼哼,然后洗到一半,就叫李东出去。 李东说还没洗完啊。 柳枫就侧着脑袋说:“我有感觉了,我需要来一发,怎么,想让我当你面儿打啊,那我也不介意。” 李东脸都青了,关了水,劈手把毛巾盖他脑门上,“哐当”关门出去了。 柳枫连着来了这么两次,李东竟然都忍了。 柳枫不免摩挲着下巴沉思了下,好像不管他怎么出格,都还没踩到李东的底线啊。 晚上李东又来给柳枫洗澡了,照例脱了衣服裤子,李东在他身后避着伤口给他打香皂,等会儿洗完后还要给他洗头。 现在其实天正冷,柳枫身上带伤还天天折腾地要洗澡,也是辛苦他了。李东给他抹脖子的时候,他冷不丁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脑袋一晃,李东手没抓稳,香皂跟着掉下去了,柳枫听到“啪”的一声,好奇地转身。 脚刚挪动,恰好踩在滑溜溜的香皂上,柳枫整个人往后一滑,李东眼疾手快地伸手把他捞住,护着他背后的伤口两人一起倒在浴室里。花洒倒挂在一边,喷洒的方向正对着他俩。柳枫就不说了,本身就光着身子湿漉漉的,这会儿李东身上半湿的衣衫也被打湿了,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显露出被遮掩的好身材。 简直让人血脉贲张! 李东手忙脚乱地从柳枫身上爬起来,然后扶着柳枫坐起来,要去看他后背有没有绷着伤口,然而柳枫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李东的裤裆上,仿佛定住了一样。 李东为了方便给他洗澡,换的是夏天的睡衣,虽然宽松,但是被水一打湿,就全部贴在肉上了,这会儿他裤子其余的部分都贴在他的大腿上,所以下面那里的凸起就特别显眼了,而且看状态,已经半立了。 果然分量足啊,柳枫心里这么赞叹了一句,然后趁着李东的心神都在他背上,爪子没忍住偷袭了小李东。 李东被抓住时,整个人一下子都绷紧了,慢慢回头地看向柳枫,“你在干什么?” 柳枫哪还顾后背伤口痛不痛,他凑近李东,“你有感觉了,是因为我吗?” 李东要拂开柳枫的手,柳枫抓住不放,手指还揉了揉,感觉手底下的东西硬度增加了,眯眼:“真的是因为我吧?” 李东额头上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水,胸口起伏不定,干巴巴地看着柳枫,喉咙忽然滚动了一下,他伸手去掰柳枫的手指,说:“别胡闹。” 柳枫打死不放,他整个人扑向李东,看李东用手抵住他,他威胁道:“我现在后背可痛着呢,你手上小心点儿。” 李东果然放轻了动作,任由柳枫欺身过去。 柳枫的手钻进李东的裤子里动了一会儿,知道小李东彻底醒过来了。而在柳枫这么做的时候,李东压在柳枫手背上的手也没松,他坐在那里双眼闭着,只是呼吸一声比一声重。 “你站起来。”柳枫动了一会儿觉得手酸,催他。 李东顿了下,沉默着站起来,背靠着墙壁站着,柳枫就凑过去把他的裤子全部拉了下去。 李东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耳边听着暧昧的水声,半晌松开拳头,最后忍不住抬手搭在了柳枫的肩膀上…… 第73章 那晚上,柳枫用嘴让李东射出来后,感觉整个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之后李东投桃报李,给他用手撸出来了。 一朝识得大鸟的真面目,柳枫真是非常满足了。 不过大概是浪过头了, 柳枫第二天就感冒了,留着鼻涕躺在床上, 一盒抽纸都不够他用。李东见此,把工作也往后推了,守在他身边照顾他这个双重病号。 柳枫在心里夸赞:不错不错, 看着就不像拔吊无情的男人。 昨晚互相帮助的时候, 柳枫明白李东更多的是男人的那种临到头, 箭在弦上的感觉, 有时候精虫上脑都不管不顾的, 先爽了再说,所以他表示理解,不过也是因为李东今天在他身边,要是李东爽过就不管了,柳枫恐怕就没有这么舒坦了。 柳枫想着,不管了,口都口过了,反正下一步就是打炮了! 继浴室里发生的事后,李东对着柳枫的话更少了,不过还是每天风雨无阻的过来照顾柳枫。柳枫现在还住在四九城的,他受伤的事儿身边的人里也只有李东知道,所以柳枫跟李东说:“我现在算是无依无靠,你可不能撇下我不管啊。” 李东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相处着,之后柳枫又撩拨过李东几次,李东都把持住了,没有再和柳枫互相帮助的意思。不过柳枫看他并非全无感觉的,越来越觉得有戏。如果真的是笔直笔直的直男,不可能会因为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光溜溜就硬起来的。 李东日后的工作中心就是在四九城经营他的圈子,而柳枫的主场在丽城,所以不可能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柳枫伤好了后就回了丽城,为了不让自己离李东越来越远,他就投资了李东的项目,李东也没拒绝。 柳枫自己一个人待在丽城的时候,会隔几天给李东发发短信,李东不论时间早晚,看到了也都会回复。 总之,两个人就这么进入了怪异的状态。 李东生日的时候,柳枫悄悄地飞来了四九城,准备给李东过过生日。他已经知道李东家里早就只剩他一个了,生日这种比较特殊的日子,可能比较希望得到朋友的祝福。 柳枫跑去李东的公司,他在走之前也来过两次,所以算是熟门熟路了,李东公司里的人大多是退伍兵,也知道他是投资人,所以柳枫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接去了李东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也没锁,柳枫满脸笑容的打开,准备给李东来个惊喜的“灯登灯等”。只不过他的惊喜还没吼出来,李东就给了个他惊吓。 办公室里,李东把一个陌生男人压在办公桌上,两人神情激动,凑得很近。 李东扭过头来看过来,看到柳枫,眼里闪过惊讶。被他压着的那个男人,却从始至终地都盯着李东的。 柳枫心里都气炸了,面上还一派淡定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东:“我打扰你了?” 李东赶紧松开手站直了身体,他看了看柳枫,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个男人也跟着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他转头看了一眼柳枫,眼神轻飘飘的,将柳枫上下打量了一番。 柳枫直觉这是情敌,立即挺直了身板。然后那个男人收回眼神,仿佛将柳枫当做透明的,只对李东说:“东哥,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什么心你一清二楚,你并不反感我,为什么不和我试试?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明天是你的生日,一起吃顿饭吧。” 而李东眉梢上是少见的烦躁,他也没立即答应,只道:“明天再说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个男人有点失望。他离开办公室从柳枫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看都没柳枫一眼,相比柳枫的如临大敌,他看起来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等人都走了,柳枫才看着李东幽幽地说道:“你俩刚才在干什么?” “意见不合,动手了。”李东说,然后让他进来,把门带上。 柳枫坐进沙发里,说:“那人是谁?他喜欢你。” 李东说:“以前的战友。” 柳枫和他之前也没啥好遮掩了,酸溜溜的说:“我还没把你追到手呢,情敌倒是又冒出一个。” 李东揉了揉眉头。 柳枫脸色又突然一变,站起来逼近李东,眼睛瞪着他:“你不会也和他这样那样了吧?”柳枫以为,李东一个直男都能被他口了,那那个喜欢他的战友也有可能啊! 李东无奈地把他推开,“没有。”然后又多说了一句,“你是唯一一个。” 柳枫心情上上下下的,笑着问:“你以前有没有过女人?” 李东沉默了会儿,说了实话:“没有。” 柳枫心情这下是爽的要飞天了。 柳枫和李东是当局者迷,李东一个不想搞基的男人,在认识的男人里却对柳枫这个基佬感官最不错,又狠不下脸来对他恶声恶气。一个一点一点试探着得寸进尺,一个步步退让迁就,早不对劲了。偏都没发觉,前者还在苦愁怎么把人掰弯追到手,后者还在心里想着“对于搞基我是拒绝的”,实际已经不太直了。 如果李东没遇到柳枫,那他可能是一辈子的直男。但遇到柳枫,这个可能就变成了不可能。 李东的这个生日,谁都没占到便宜,因为他第二天一早就飞到别省忙项目去了,柳枫虽然失望,倒也想着这样也好,免得便宜了那个情敌。 估计那个情敌想法和他差不多。 不过因为这个情敌的出现,柳枫觉得自己要加把劲儿了。 又一年国庆长假的时候,柳枫约李东出国旅游。李东说走不开,他在M城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得亲自去看看。 在柳枫看来,李东就这点好,他很少说谎骗人,即便知道柳枫对他抱有心思而他没法接受,但也是该什么就说什么。可能用在别人身上会让柳枫感到不舒服,但是用在他自个儿身上就非常不错。 柳枫一听,就订了M城的机票飞过去。 在M城的那晚,李东一身酒气地回了他们之前一起住过的套房。都说喝醉酒的人是立不起来的,但是柳枫扶着李东给他收拾的时候发现他还是有感觉的。 柳枫眼珠子转了转,觉得酒后乱性这个词在此情此景用在他和李东身上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把李东扶到床上上下其手,正要脱李东内裤的时候,李东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腕,沉沉地盯着他,“柳枫,你不要这样,我们真的不可能。” 柳枫并不气馁,他说:“就像你那个战友说的,你对我并不反感,为什么不试试?而且,你的身体对我的触碰,并不是没有感觉。” 李东推开他,“你回房间吧。” 柳枫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定定看了李东一会儿,忽然冷笑:“你睡吧,我出去了。” 李东点头,倒回床上,背对着柳枫。 柳枫看了李东背影一眼,心里冲他呲了呲牙,转身关门出去了,把衣服整理好后,拿上手机和钱包准备出去了,只是走到门口时,他又顿住了,转了转手里的手机,把手机随意扔在床上,这才关门出去了。 躺在自个儿房间里的李东并没有睡着,他这会儿酒差不多醒了,听到外面接连几声关门声的时候他愣了愣,然后起身开门走出去,犹豫了下去敲了敲柳枫的门。 敲了十几下都不见柳枫应,李东拧开门走了进去。 拿起床上被主人忘掉的手机,李东揉了头额头,他知道柳枫肯定是生气出去了。 李东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准备睡觉,只是脑子里总想着刚才柳枫看他时那凉凉的眼神,睡意来袭的时候,李东忽然想起柳枫在M城的那个渣前任。 李东从床上爬起来,捶了一下被子,然后翻身下床,拿起手机钱包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柳枫还不知道李东因为担心他已经出来找他了,他之所以把手机扔在酒店就是想让李东发现他不在,担心担心他。 他随意地进了家酒吧,这次就是比较正常的酒吧了。柳枫坐在吧台,看着周围的男男女女借着音乐互相挑逗,羡慕又让他觉得心痛,妈的要是李东能给他抛个媚眼儿,他少活两年都值了。 柳枫一边在心里对李东骂骂咧咧,一边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只是他觉得这酒估计兑水了,喝半天都还十分清醒。 他趴在吧台上想着是不是该换家酒吧坐坐的时候,忽然看到李东穿过人群东张西望的,像在找人。 柳枫来精神了,猜到李东肯定是来找他,心道算你还有良心,没让我瞎坐这么久。酒吧灯光暗,柳枫怕李东认不出自己,忙起身装成喝多了的样子,拍着吧台大声催促服务生:“再给我一杯酒!” 这一嗓子吼得大声,果然让李东注意到了他。 李东找到了柳枫也松了口气,半点也不知道柳枫正琢磨着怎么占他便宜。他走上去把趴在吧台上醉得一塌糊涂的柳枫扶了起来,叫了叫他名字,然后就见柳枫睁开眼看他,看到他时双眼都亮了,黏黏糊糊地叫着他的名字,噘着嘴要来亲他。 这个酒吧里的男女绝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异性恋,看到柳枫的动作,顿时都惊讶地哄闹了起来。 李东赶紧结了账,半搂半抱的扶着柳枫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骚死给和舅舅比起来,他的骚气不及舅舅的十分之一啊! 第74章 李东开车出来的,他把柳枫扶上车那一路,柳枫就像个八爪鱼似得,死死黏在他身上,噘着嘴一定要亲他李东手掌贴着柳枫的脸把他往自己脖颈外面推,柳枫能伸出舌头直接舔。 反正喝醉了, 更不要脸了。 因为柳枫是装醉,回去的时候李东要开车, 所以他被李东放在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倒显得很老实,这让李东松了口气。 不过等回了酒店后,柳枫就又发疯了, 在走廊里就开始脱衣服, 要不是李东按着他, 他能在进门前把自己脱的光溜溜的。 柳枫在心里想, 为了勾搭李东和他打炮, 他也很不容易啊。 柳枫被李东拖着进了他的房间,李东把他按在床上,要去找醒酒药,柳枫倾身上前搂着李东的脖子凑上去亲他。 李东的嘴被他胡乱亲了两下,还有点愣神。他之前没有过女人,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和人亲吻。 柳枫也差不多了,他回味似的砸吧了两下嘴,扣着李东的脑袋再度压了上去。 李东嘴皮子被他嗑得发疼,感觉到柳枫的舌头在他嘴上轻舔,忙双手去掰柳枫的脸。 柳枫就哼哼:“好疼。”声音可怜兮兮的。 于是李东的动作又不自觉地放轻了,只能动着脑袋躲柳枫,反倒被他糊了一脸口水。 “柳枫!”都是大男人,柳枫也不是那种没有力气的弱鸡男,李东也并不知道柳枫在装醉,只觉得如果要让柳枫消停,除非把他打晕。但是李东又怕伤到柳枫哪里,毕竟这个人为了他才从医院出来没几个月。 柳枫把李东按倒在床,他这会儿衬衫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露出了大半的胸膛,裤子也脱了一半了,支着个帐篷跨坐在李东腰上磨蹭。柳枫平常注重锻炼,身体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非常漂亮。此刻他醉眼迷离地看着李东,里面是一眼便望到底的情.欲与爱意。 李东看在眼里,仿佛无声的引诱与邀请。 对于柳枫的盛情邀请,李东是有感觉的,一路被柳枫又是亲又是摸,下面也是半立的状态了。 柳枫的臀部一直在磨蹭,自然也感觉到了李东的反应,心里得意地笑了笑,伸手去拉李东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李东眼神幽深,他就像个看客一样,看着柳枫用他的手自渎,整个房间里都是柳枫诱人的喘息。 柳枫射了后,弯腰趴在李东身上,着迷地抚摸着李东的脸庞,觉得如果这辈子他不能和李东在一起,他可能真的会很伤心。他看着李东,说:“阿东,你亲亲我……” 李东眼睛盯着柳枫,视线在他的唇上逗留片刻,呼吸着柳枫喷薄到口鼻边的热气,李东一个翻身将柳枫压在身下,张嘴含住了柳枫的唇。 勾搭成功,柳枫发出一声得逞又享受的呻.吟,双腿攀附上李东的腰。 * 柳枫的第一次是快乐与痛苦并存的,快乐是精神上的,痛苦是肉体上的,总的来说是比较惨烈的。 李东没有与人上.床的经验,他下面又很大,做起来动作凶猛,横冲直撞。一场情.事柳枫全程惨叫下来的,李东被他叫着差点软了,要抽身而出的时候,柳枫哭唧唧的说都特么做一半了不做完那他多亏啊! 第二天柳枫都不能下床了,李东看着柳枫被撕裂的那处也很愧疚,隐约还有那么点心疼。 柳枫觉得还是亏了,这一炮他什么都没享受到,需要再打一炮来弥补。 然而等他觉得可以继续打炮的时候,李东不干了。 李东摆出个特别严肃正经的模样来跟柳枫谈话:“柳枫,咱俩不能再这样了,错一次可以,两次也行,但决不能有第三次了。” 柳枫炸了,心想那我的屁股不是白遭罪了。他说李东:“你吃干抹净就想赖账了是吧,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李东道:“柳枫,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柳枫抢道:“谁稀罕跟你做朋友,要做就做男朋友。” 李东表示这不可能。 柳枫就以退为进,就说:“那这样吧,你和我上二十次床。我就看上你身体了,你让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了,我自然而然就走了,你要是不满足我,我能一辈子缠着你。就当你回报我帮你挡的那一刀了。” 李东无力地看着他:“柳枫,你这是挟恩图报。” 柳枫说:“我就是挟恩图报了,你是想被我缠一辈子还是打二十炮落个永久清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个提议太荒唐了,李东肯定不会同意啊,只是他因为和柳枫的两次越界亲密,第二次又害的柳枫不舒服了好几天,面对柳枫时就没法理直气壮,柳枫还每天都打电话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真是让他焦虑不已。 柳枫谆谆善诱:“生意上的伙伴,生活里的炮.友,也就二十次啊,二十次后你就解脱了,这么划算你还在考虑什么呢?” 李东说:“救命之恩,我拿别的补偿你。” 柳枫嗤笑:“别的?你觉得我缺别的东西吗?” 李东就沉默了,是啊,要说别的什么东西,李东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钱了,可惜钱柳枫比他多得是。 又一次,柳枫过去找李东,塞了个套套在李东衣服口袋里,给他报了个酒店房间号:“我在那等你,你想好了就过来找我,不然你李东可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柳枫是快没招儿了,他看着不急不躁万分淡定的,心里也虚,他一直对李东步步紧逼,生怕这次逼不到李东。他在酒店房间等了好几个小时候,天黑了好一阵见李东还不来,就发了条短信给李东:你来不来,我都饿死了。 柳枫也没心情吃东西,泡了杯咖啡喝,喝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 柳枫火箭一般窜过去开门,打开一看外面果然是李东,他不止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份外卖。 这态度,算是默认了。 当晚柳枫如愿的打了人生中的第二炮,而且他把自己从书上碟片上学来的男男知识给李东讲了,虽然一开始李东不自然得很,不过在柳枫身体里动了一会儿,脑子里就只剩快感了,不过好歹他还记得柳枫第一次的惨状,所以还注意了点,柳枫被他压得也渐入佳境。 第二炮算是完美收官。 打炮这事儿,对于食色动物来说,是个食髓知味的事儿。柳枫也不例外,对他来说还是个双重的享受。 不过他和李东之间,是打一炮少一炮,他还得计划着点。 他这个荒唐约定,也是为了让李东在身体上习惯他,然后在感情上承认他,所以他觉得两人打炮的频率不能太快,一年四次最合适了。 于是每隔两个月,柳枫要去找一次李东。 两人在床上的时候,最开始都是柳枫主动,李东除了在情难自禁的时候会亲吻他,其他时候都只动下半身。说是二十次,但是两人次数多了后,大概是李东也上瘾了,一晚上一次往往不能满足他。 这个时候他想再来,柳枫就躺着不动了,说:“你想继续也可以,但这个不能算在咱俩那个约定里。” 起先李东还会犹豫一下,柳枫一看他犹豫,立马又撩他。撩着撩着,李东就什么都不计较了,抬着柳枫双腿就干起来了,干完后如果柳枫向他索吻,他也会搂着柳枫慢慢亲吻。 所以约定里的第一年,柳枫主动过四次,但李东主动的次数,早超过二十次了。 每到李东主动继续的时候,柳枫躺在李东身下,看着一头薄汗努力奋战的李东都想点点他的脑袋:“你说你什么脑子,不知道你在轴什么,这不干得挺爽的么。” 以前他们还挺少说起彼此的私生活,后来柳枫有点什么烦忧也会跟李东说了,李东也会安慰他帮他出主意,李东要回老家祭拜逝去的亲人,柳枫说要去,李东也让他跟去了。 只要两人在一起,晚上是必定要搞事的,也分不清是谁主动的,反正谁要有感觉了,另一个立马摆好姿势。 时间久了,柳枫就问李东:“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其实李东已经很喜欢柳枫了,他的身体在柳枫面前也非常地诚实,柳枫就光着身子站在那儿他看着都能硬。过年过节、柳枫生日什么的都会给他准备礼物,相处的气氛完全就是对热恋的情侣。 李东被柳枫调.教得也不再是不解风情的男人,他甚至想跟柳枫来点浪漫的。他正准备等两人二十炮的日子结束后让柳枫和他正式在一起,反正柳枫一直喜欢他,如果他主动提出来,柳枫肯定会非常高兴。 于是听柳枫这么问,他就笑着说:“不就是炮.友吗?” 柳枫一听,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床。 柳枫生气,之后叫李东也不叫阿东了,面儿上叫他李先生,私下里叫他李炮.友,偶尔还问一句:“李炮.友,打炮乎?” 李东也反应过来知道柳枫跟他生气呢,忙去哄他。 柳枫说他:“你这几年是不是缺乏锻炼,身材看着没以前顺眼了,手感摸起来也不如从前。” 李东记得清清楚楚,他和柳枫那二十炮的约定,柳枫的起意就是因为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他的身体,最吸引人的肯定是身材了。 李东现在练肌肉没以前那么勤快,但也没松懈下来啊。他在镜子前凹了几个健美姿势,觉得看着是没以前好看了,当真以为柳枫对他身体要失去兴趣了。这还了得,赶紧练起来。 恰逢柳枫有个男性合作伙伴,对方身高体格都和李东差不多,最主要的是对方也是GAY,只不过他是喜欢被人压的那一方,圈子里俗称的壮汉受。 柳枫长得斯斯文文的,认识壮汉受的时候,他眼角发炎不好戴隐形眼镜,就戴了副金边眼镜。壮汉受一看,唉呀妈呀这不是他最喜欢的那款斯文败类型嘛,几番试探后知道柳枫喜欢男人,就想追他。 这事儿被李东知道了后,亲眼见了一回壮汉受壮硕的体格后,顿时危机重重,以为柳枫要移情别恋了。 怎么办,柳枫对他的身体好像要没兴趣了,自己该拿什么留住他? 李东苦思冥想一番,觉得还是要从活儿上下手。 那段时间李东找了几十部的GV看,说来奇怪,他有好几次把柳枫按在穿衣镜面前做,看着两人交.合的身体他只会越来越兴奋,但他一看GV,就被恶心得不得了,勉强快进看了几部还是放弃了,去找了些纸质不那么不堪入目的技术资料来提升。 之后的床事上,柳枫就发现李东忽然开了挂一样,技术突然上升了,常常把他弄得欲罢不能。 柳枫一边爽,一边质问李东是不是出去胡搞了。 李东赶紧把自己搜来的技术资料拿出来给柳枫看,然后问柳枫感觉如何。 柳枫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大鸟,“不错,很满意。”说着,等歇够了,磨缠了上去,要李东再来一次。 看着柳枫对他又感兴趣了,李东心里悄悄呼出一口气。 等到约定的二十炮打完那天,李东把柳枫送上快乐的巅峰时,亲了亲他,说:“枫枫,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吧?” 半点不觉得肉麻的枫枫好半天才从快感中回过神来,神情慵懒笑了笑:“这个啊,我得考虑考虑,反正,看你表现。” 于是,不作不会死的李东,踏上了一边练肌肉一边钻研技术一边追求男朋友的漫长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李东就是这样的人,你如果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等着他自己开窍,到死都没可能,他在舅舅面前没脾气,这也让舅舅得寸进尺的毫无顾忌,加上舅舅的不要脸,追到手不是问题。舅舅的番外完啦,晚上会更新周敬年和方争的。 第75章 傍晚六点半,周敬年比平常晚了半小时才到安安和豆豆上学的幼儿园。 安安和豆豆已经由老师拉着手带到了校门口,此刻看到他,顿时蹦跳着兴奋的挥着手:“爹地!” 周敬年走过去,一手一个将两人抱了起来,然后看着年轻的女老师, 道:“辛苦赵老师了。” 赵老师因为两个小豆丁没人接的原因在学校多留了半个小时,不过她是一点也不介意, “没什么的,芃芃和小琛都很听话。” 周敬年微微笑了笑,跟两个小家伙说:“跟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安安和豆豆坐在周敬年手臂上, 乖巧地挥手跟老师说拜拜。 赵老师看着这么乖的小朋友, 心都萌化了, 瞬间弯了一双眼睛, 笑眯眯地和他们摆手:“再见。” 等周敬年带着两个孩子上车后, 赵老师掏出兜里的手机快速滑动,只见页面上显示的是一则新闻:双料影后XXX在记者会上向前东家周总高调示爱! 赵老师快速浏览了一会儿评论,表情一脸高深,迅速的留下一条毫不起眼的评论:“愚蠢的凡人啊。” 作为这家幼儿园的老师,她带的学生里正好有安安和豆豆,知道他们有时候是被称为“爹地”的周敬年来接,有时候是被称为“爸爸”的方争来接。起先赵老师也只知道这两个男人都是商业圈有名的高富帅,也是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她才看出来,这两个男人居然是一对,安安和豆豆就是他们各自代孕的孩子,到现在她教安安和豆豆也快一年了,知道这家人的感情非常的好。 今天她在快要放学的时候玩手机看到了这则新闻,顿时嗤之以鼻。她这会儿将先前来不及看完的浏览完毕,带着莫名的优越感,留下这么一条评论。 而车上,周敬年的脸上则被小家伙们一人亲了一口。 豆豆高兴地跟他说:“爹地,学校里要举行表演会,老师让我演小王子!” 周敬年给他们系着安全带,笑着说:“嗯,很棒,小王子很帅气。”然后他问安安,“姐姐呢?你演什么啊?” “一棵树苗。”安安说。 周敬年挑眉,就听豆豆在旁解释说:“老师本来让姐姐演小公主的,是她己要求演树苗的。” “为什么?”周敬年问。 安安嫩生嫩气的解释:“树苗不用说话,不用走路,挺好的。” 周敬年失笑,知道小丫头这是又犯懒了。 把安全带系好,周敬年这才让司机开车。 * 影后高调示爱的事,周敬年自然也知道。 他接手了周氏集团后,旗下的娱乐公司重新整理了,现在也是他在管理。 作为一个大集团的老总,周敬年人帅多金,受到的关注比娱乐圈那些人气爆棚的小鲜肉还要多。基于他处于这样的位置,娱乐圈里想和他搭上关系的比比皆是,基本都是暧昧隐晦的求包养。 他们公司对艺人有规定,不能因为私生活而给公司造成任何负面影响,而因为先前刘鸿刚和应海涵逼着艺人接受潜规则这事,周敬年整顿公司后这方面也一直是严令禁止的,所以公司内部想搭上他的人挺多,但谁都没做出什么动作。这个绯闻也不是别家艺人,而是他们公司一个合约到期自己出去成立工作室的年轻影后。 这个影后以前还在公司的时候,就对周敬年诸多暗示,不过都被周敬年无视了,这次这人在一次记者会上被人问起未来伴侣一事,她就毫不避讳说喜欢的类型恰好是她前东家,言语间什么意思可以说是表现得非常露骨了。 影后长得漂亮,有学历有涵养还有演技,死忠粉不少。她这么一说,她那一票粉丝纷纷在她的社交账号下留言表示支持她追寻真爱,又蜂拥到周敬年的大号下,表示他们女神都主动了,作为大男人,喜不喜欢的,总要站出来表个态。更有些想的比较多的人,留些“祝你们幸福”、“百年好合”、“我把我女神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的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像周敬年公司内部,知道他已经有小孩的人就纷纷说影后不要脸,想上位之类的。公司里不乏崇拜周敬年的职员,纷纷反驳说他们周总已有家室了,只是都被淹没在那些“祝福”里。 安安和豆豆从来没在媒体面前露过脸,和他不熟的圈内人虽说也听说过他已经结婚生子的消息,不过一直没得到他本人的证实。倒是有狗仔想挖他的隐私,但都是刚做这一行的,稍微有点认知的,就算拍到他私下里的照片,也不敢随意放出去。 外界都在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地位却已经举足轻重的总裁面对这样的桃色绯闻会怎么回应。 在外界关注的时候,方争也在问周敬年:“人家对你一腔情意,你就打算这么置之不理?” 方争这纯粹就是打趣,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就算不高兴,那也不是冲着周敬年去的,而是心思不纯的影后。 网站现在是方争名下的,方争很清楚,这则绯闻之所以满天飞,除了影后出人意料的举动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网民的转发,背后还有大量水军的推动。作为网站的负责人,想要删除这些绯闻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方争不会这么做。 这会儿他们一家人还没吃饭,方争在客厅里陪着两个孩子玩积木,周敬年和聘请的阿姨就在他们旁边的在厨房里做晚饭。 影后的事刚热起来的时候公司公关部门的人就跟他说了,周敬年也没急着处理,既然这个影后这么不识趣,他总得让她膨胀一会儿,等到这会儿方争问了,他就说:“你把我手机拿来。” 等到方争把手机拿来了,周敬年说:“你给我拍张照。” 方争扬了扬眉梢:“就这样拍?” 周敬年点头。 周敬年的手机密码是方争的生日,方争直接输入密码解了锁,点开相机。 周敬年给了个正面。 豆豆看到爸爸们在拍照玩儿,顿时扔下积木跑进厨房,扒着方争的腿:“爸爸,也给我拍照吧?” 方争揪了揪他胖胖的脸,“小臭美,那你去你爹地旁边站好。” 豆豆站到周敬年脚边,还让方争等一等,冲外面还坐在原地的安安招手:“姐姐,你快过来,我们拍照啦!” 安安就慢腾腾扔下码了一半的积木,“噢”了一声,捣腾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挤到周敬年另一边,比了个剪刀手。 周敬年的相册里存得最多的就是两个小家伙的照片了,正经的、搞怪的、可爱萌的,常让周敬年觉得手机内存不够用,除了小家伙们的,其次的就是方争的,他现在的手机壁纸还是曾经偷拍方争的那张。 一家子拍了会儿照,趁着吃完前,周敬年登录了自己的大号,发了一条消息。 周敬年:煮夫的日常【图片】【图片】 这则消息无比简短,除了这五个字,剩下的两张图片,一张是他穿着家居服系着围裙炒菜的图片,图片上的周敬年在柔和的灯光下眼神也温柔无比,一点也没有平常工作时对外的那种冰冷;第二章图片是由手指比成的一个有点歪斜的四角星,从角度与掌形大小来看,上面是两只不同的成年人的手和两个小孩的手,且那两只大手还能看到无名指上戴着的同款戒指。 这两张图片一出,周敬年的大号再次进入了新一轮的疯狂转发。 我不想当小周:啪啪啪!!!周总打脸姿势万人迷! 这只是一个僵尸号:???什么情况? 肥了一年又一年:原来真的结婚了啊?之前看到有人解释我还不信!不过周总手真好看,舔! 甜琪琪:哦豁,尴尬了…… 谈恋爱不如撕逼:哈哈哈哈,影后的粉丝呢?那些一厢情愿跑来“祝福”的脑残粉们呢?人家周总孩子都有了,还是两个哈哈哈哈,够我笑一年了! 用户123456789:周总,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负心汉,白瞎了你那张好看的脸! 染香:哦豁,尴尬了…… 齐鲁青未了:周总的手挺好看的,只是另一只手,明明也是男人的手啊……细思极恐! 用户987654321:细思极恐+1。 …… 这则消息的转发,一开始是外界对周敬年真结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的事表示惊讶,更多的是对影后之前高调示爱的嘲弄,吃瓜群众表示这真是太尴尬了,不知道影后现在什么心情。到了后面,纷纷转移注意力到周敬年和方争的手上面去了,都在怀疑周敬年的伴侣是个男人,因为从手的骨骼来看,一点也不像女人的手。 对于这些猜测,周敬年看到了也没理,又低调了起来。 不过对影后的后续处理,周敬年没特意表示,只是在他投资的一部即将开拍的大制作电影的选角上,他对导演用人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不能用那个影后。 此后,影后永久的上了周氏娱乐公司的黑名单,星途之路不再见先前的春风得意,又坎坷了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周敬年和方争在国外旅游,两人手拉手的亲密姿势被某个游客拍下,回国后PO到了自己的社交网站上。这个时候,网络上的人们对同性恋表现得已经非常宽容了,两人身高腿长的,光站在一起就够吸引人的,更别说他们还手牵着手。 又因为周敬年露了半张脸,很快被人认出来,外界终于确认他们曾经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只是他的另一半,那个看着同样优秀的男人是谁,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现在所有的番外都木有了,完结了。 ====================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